第一百八十章 流言竄起
一時間,流言就像疫病般四處竄起並以人想象不到的速度蔓延至整個黛國。
而處於風口浪尖的漱漣王府,倒像是往常一般平靜。
不是不知道自己正被全國人戳著脊梁骨,若不是司馬默以雷霆手段強行鎮壓著,想必,她現在很可能被砸著臭雞蛋遊街。
洛霏攏攏兔毛大氅,將脖子縮在裡面,有些怕冷的跺跺腳。
「拿著。」
「淺意,你都不冷么?」
洛霏笑嘻嘻接過手爐,暖意透過掌心直竄向心底,很是舒服,再看向依舊一身單薄的勁裝女子,一隻虎牙耳墜微微顫著,利落的編髮束至頭頂一處,就如初見時她被震住的那樣。
「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弱么?真不知道是怎麼長成這樣的。」
淺意眼一瞥,那女子已經像懶貓般縮在門口的躺椅上,雖已到了冬天,此時陽光卻正濃,正好照射過來給女子籠上一層淡薄而聖潔的光輝,她的神情,恬靜而安詳,懶洋洋的半眯著眸享受著此刻的愜意,還時不時的伸手往躺椅旁的小凳上取著零嘴吃。
眸微閃,她這般樣子,似乎外邊的流言並沒有對她造成什麼殺傷力呢。
「淺意,以前過年的時候府里都有發紅包的么?」
她嘴微一抽搐,果然是她多想了。
「你很缺錢?」
女子嚼著嘴,口齒不清的答:「哪有嫌錢多的?你嫌,我幫你花?」
淺意突然發現跟她閑扯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不過雖是嫌棄著,還是道:「年底老徐會發,不過按品階不同發不定量的銀子。」
哪知她突然啊了聲,睜著眸定定視向她,「那我能拿到多少?」
「你去問王爺不就知道了。」
她眉宇微微斂起,有點嫌她煩了,環胸背靠著門框,閉眼假寐。
洛霏癟癟嘴,切,轉了頭繼續享受日光浴的同時胸口一重。
趕緊伸手將那想要往大氅里縮的畜生一把揪了出來,拎至眼前坐起身與之對視。
「還沒打探到么?」
「吱吱。」
吱吱點頭,呲著大白牙尾巴一晃一晃的,樣子有些討好,洛霏哼了一聲取了零嘴塞它口中,自己卻陷入了沉思,她有多久沒看到笑笑了?
那傢伙好像是自她回來后就不見了,神神秘秘的,連手機都還是托王府的下人送來給她的。派出的人都是無功而返,竟是連吱吱也找不到么?
想著,視線重新移向那穿梭在食盒中的松鼠,危險的眯起了眸質問:
「你是真的用心去找了還是半路竄到哪裡玩了?」
「吱吱!」
哪知那松鼠立馬炸了毛的拿屁股沖她,顯然脾氣也甚是不好。
洛霏黑了臉,正欲發作,不遠處就有人呼著過來說是司馬默找她有事。
一進書房,發現平安禧歡他們都在,觀其神情皆是有些凝重,她不覺也微緊了心。
「怎麼了?」
「過來。」
她走近,司馬默一把摟過她挨自己身邊坐著,那動作極是自然,無視眾人微微驚訝的眸取過她的手放掌心攏著,這段日子,他皆是這樣替她暖著手,幾乎成了下意識的動作。
將她微微凌亂的髮絲撩到耳後,臉蛋也因走得急促而有些泛紅,隱在雪白兔毛領下,嬌艷非凡。
他細細凝著她,外面對她的謾罵流言四起,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比一般人還要堅強呢。
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啊不有些不自在,重新扯回話題,「你叫我過來有什麼事?」
「一心從隴西回了信,說是那裡有了疫病。」
一心?去隴西了?
她心頭驟緊,神情也凝重起來,古代來一場疫病,足以給整個國家產生巨大影響,國民根本將會受到劇烈打擊。
現在本來就時值動蕩,若再是來一場疫病……後果不堪設想!
「什麼疫病?」
「說是那裡老鼠泛濫,很多人皆是發熱嘔吐,沒幾天便會死亡。」
「鼠疫,這是鼠疫……」
他凝向她沉重的臉,轉向眾人沉聲道,「封鎖消息,嚴守城門。」
她沉默著回了房。
次日,「主子,洛霏、洛霏不見了!」
「糟了,洛霏肯定去一心那裡了,她不知道那裡已經是個疫城了么!」
他看著她的留信,眸眼更深,「備馬,盡凡,她要的東西,趕出來給她。」
隴西
人際荒涼,儼然一座死城。
這裡被下了死令:只許進,不許出。
而她經過幾天的跋涉,終於到達了疫情最嚴重的腹地。
一心瞪大眼不可思議的看著沖自己招手燦笑的女子,她怎麼來的?瘋了么!
「你!」
「嗨~」
「你怎麼——」他實在太吃驚,就連平時一貫的冷麵也保持不住,被女子饒有興味的打量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沉了臉語氣冷硬。
「王妃,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請回。」
「喲喲,人家好心來幫你你擺什麼臭臉。」
一心面色一凜,終是不善了口氣,「不知死活。」
「放心,死我也會拉你墊背的,不過,」女子環胸眯了眼道,「你這條命姑奶奶罩了。」
他凝著眉冷眼看她走近,越過他身邊時幽幽落下一句,「你的落腳處哪裡,要不要聽聽我的意見?」
說著,她已先他面前走著,一心定定看了她會,眼中終是染上一絲叫做挫敗的情緒,她的性子他何嘗又不知,抬了腳跟上去。
領她進了一間破舊但尚算整潔的屋子,堆著滿滿的藥草,桌上,還有各種醫書。才突地想起來,這個朝代,是第一次經歷鼠疫呢。
想著剛剛一路走來看見的荒蕪衰敗,洛霏凝了神色,亦是沉了聲:「一心,我們時間不多。這鼠疫傳染速度極快,病死率極高,單純的醫人救人阻止不了這場疫病的。」
見她開門見山,說的話更是一針見血,一心緊蹙了眉,她果然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
「依你的意思呢?」
「三步:處理感染源,切斷傳播途徑,最後才是醫治患者。」
「感染源?」
洛霏點點頭,「這些都是帶病的病鼠流竄導致的人之間的感染,源頭就是它們,我們需要集中村裡的人手,將病鼠焚燒殆盡,而且,已經被感染的人也要集中隔離,這是第一步。然後,所有用品都要消毒使用。」
「那怎麼樣切斷傳播途徑?」
「這種疫病一般有多種感染渠道,但只要我們做到位了避免感染並不是難事。第一種途徑,是經鼠蚤傳播,也就是我剛剛說的需要滅鼠。第二種就是呼吸道飛沫傳播,就是通過呼吸、談話、咳嗽等形成人與人之間的相互傳播。」
他本聽著,可漸漸眉心蹙起,「若是不能接觸,那又如何救治?」
洛霏早料到他會如此問,將鼓鼓的包袱往桌上一攤,「穿這種衣服。」說著還給自己戴上了棉口罩。
一心驚奇的看著已經穿戴完畢的一身白衣的人,除了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其他皆是裹得嚴嚴實實的。隨即又聽她道:
「這套是我臨時做出來的,我已經將圖紙給了盡凡,相信很快就能趕至出來,還有需要用到的一系列消毒用品,預防期間,衛生是關鍵一步。喏,這個給你。」
說著,拋給他另一套一式樣的衣服口罩。
「還有兩種感染是皮膚和消化道,剝食患病嚙齒動物的皮、肉或直接接觸患者的膿血或痰,經皮膚傷口而感染,吃了未徹底煮熟的染菌肉也會感染,所以一心,」她看著他的眸閃著凝肅,「我們必須要村裡人的力量團結起來,這場戰,是要靠大家一起打的。」
一心心中一動,一瞬不瞬的眼前女子,明明是瘦弱的,可不知怎麼,總覺得那瘦削的肩膀能擔負起世間的一切磨難,然後,給絕望中的人帶來光明。
明明,只是一個女子啊……
他怔怔跟著她出去,村裡有人見他們二人怪異的裝扮有好奇打量的,也有匆匆而過躲避的。
洛霏一一環過,他們眼中死般的無望令人痛然。
「哇哇——」
她尋著聲源視去,枯樹下,冷風嗖嗖,那母親一身襤褸,瘦骨嶙峋,卻是緊緊抱著懷中嬰孩,一邊抱哄著,一邊落淚。
這被放棄了的死城,他們自生自滅,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去,生命,在這裡好似沒了意義。
眼見著那嬰孩的哭聲越來越弱,那母親哭的更凶,而她的身邊已不知不覺圍聚起了人,一雙雙饑寒交迫的眼,直直定著那個呼吸減弱的嬰孩。
眼睜睜看著這一幕肉弱強食,洛霏震驚之餘亦是氣憤,衝上前將那母子護在身後,手一攔,沉聲低喝:「你們也是為人父為人子的,連一對婦孺都不放過就不怕天譴嗎!」
「滾開!」
他們佝僂著身子,只是一雙雙迸射著仇恨的凶光。
「天譴?」他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然後語氣猛地一厲,「這裡早已是一塊死地,朝廷已經放棄了我們,任我們自生自滅,看到那緊閉的城門了么,他們就是打算把這裡變成一塊亂葬崗!」
那人忽的陰測測笑了幾聲,啞著聲線透著沁涼,「你不讓我吃他們,那就從你下手好了,想必剛進城的人肉質會比這裡的老骨頭鮮美很多。」
從未有過的涼意直竄向腳底,她想反駁卻發現所有的話都是蒼白無力,他們的仇恨他們的絕望毫無遮掩,只是定著身子看他們一步步逼近。
「夠了!」
隨著一聲話落,為首逼近的那人慘叫一聲抱著手倒下了身,眾人恐慌的視向出手的那個白衣人,只見他摘了口罩穿過他們站定在那女子身旁。
「一心大夫?!」
他們眼裡的恐慌顯而易見,紛紛退後,這些日子只有這個冷漠的大夫堅守這座死城,這裡的大部分人都承著他的恩。而他此時,卻是護著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