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離開西冥1
皇帝終是沒能如我所願，而他要看到的，只是我的離開而已。
請求被拒的我，說不出心中是怎樣的感覺，只知道走出殿堂時，整個人都有些恍恍惚惚。
我跟在引路的太監身後，長長的甬道在我腳下延伸而出。原本就虛弱的身體在我緩慢的走了一會兒后，便有些氣喘吁吁，而看看天氣，一如昨日的突變一般，不時便有凜冽的寒風刮過。
雖然我無法覺出天氣的寒冷，但那風勢與打在臉上的力量，還有不時被吹起的衣擺和披風，依舊讓我不由地拽住披風的兩側，攏在身前。
身上雖不至冷，但也並不覺熱，可是額上細密的汗珠卻一直不停的從毛孔里冒出來。
感覺到身體的狀況，我忽的有些焦慮，這好不容易才有點精神，可千萬別在這個時候出點什麼問題。至少，要等我見到楚豫啊。
我在心裡哀求著，可是這個祈求的念頭還未散去，我就已經有些支撐不住，身體微微的晃了兩下，急得我連忙伸手扶住一旁的宮牆。背心的細汗將內里的薄衣浸得有些發粘，令人倍感不適。
身體的發軟讓我不得不靠到牆邊，慢慢的滑坐到地上。我大口的喘著粗氣，只覺頭暈目眩，抬頭望了一眼有些發白的天際，縷縷擔憂從心裡閃過，我、我不能倒在這裡。可是身體的疲軟讓我完全使不出力氣，根本站不起來。
最後我只得屈了腿，將身體調整出一個較為舒適的姿勢，小心的護著肚皮。
額上的汗珠似乎越來越多，伸手一抹，濕漉的感覺便立刻盈滿了整個手心，且由於的頻率甚繁，更有大滴的汗水已順著臉側滑下。
雖然不懂得醫學之事，但自己身體的狀況我還是清楚的。此刻我已經顧不上紫英的事，反是擔心起自己這身體，就這麼倒在這裡，就這麼下去，可該怎麼辦。
楚豫還在外面等我，要是看我長時間不出去，他一定會很著急，尤其是現在他已經知道我的事情。
「公、公公……」我朝著並未注意到我異樣而仍在往前行的公公喚了一些，聽得我的聲音，他才轉過身來。
見我癱坐在牆角，他有些微驚，連忙到我身前，急問：「姑娘這是怎麼了？」略帶尖細的聲音聽得我有些不太習慣。
「公公，能、能不能麻煩你……麻煩你扶我一下。」如果不是迫於無奈，我是絕對不想和太監有所接觸的，我並不歧視他們，只是覺得無比怪異。
但眼下，除了他，根本不可能有第二個幫我的人。
很顯然，他對我的請求也似乎的些為難，在他的表情遲疑了好幾秒后，他才終於伸手過來一把挽住我的胳膊，將我扶了起來。
借著他手上的力氣，我總算找到了一絲重心。
終於來到宮外的時候，剛出宮門，抬眼間便立刻瞧見了楚豫的身影。
「楚、楚豫！」我朝著他虛虛的喚了一聲，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凌姑娘！」楚豫見了我，又聽到我喚他，連忙迎身過來，從公公手中接過我。
「公公，謝謝你！」我回頭朝那太監道了聲謝，他並未說話，只是直接折身回了宮。
「楚公子，我……我想儘快離開西冥。」回了王府，我第一件事便是和楚豫說起這個，可是我的話卻遭來他的反對。
「凌姑娘，雖說你已答應西冥皇帝的條件，但此時離開，對你來說是萬萬不可的事情。」楚豫皺著眉，一臉憂色的說道。
「為什麼？」我問他。
「先不說你的身體如何，如今你的胎氣有變，還有一個多月便要臨盆，若是再受舟車勞頓之苦，對你和胎兒都十分危險，所以……」說到這裡，他止了聲，但他的意思我已完全明了。
「可是現在我已經沒有別的路了。」我一點都不懷疑皇帝對於消息的靈通，只要他一聲令下，這整個西冥，整個天下，都有他無所不知之事。所以我的離開，必然是在他的監控之中。
而如今我只要晚一天離開，紫英就會晚一天恢復自由，在牢中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未知，我不能讓他繼續這麼受苦。
「無論如何，此事我都不能應允。」楚豫並不理會我的話，只是向我表達著他的堅定。
「楚公子……」我拉了拉他的袖袍，低聲哀求。
「凌姑娘，我知道你救王爺心切，但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拿你和孩子的生命來開玩笑，如果王爺知道的話，我相信他也一定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他無視我的哀求，繼續正色道。
紫英對我的寵溺與疼愛我當然知道，可是就是因為他這麼對我，所以才會導致今天為我入獄，前路未卜，這樣的他，讓我怎麼安得下心，怎麼能夠安心？
「我——」我還要再繼續說什麼，楚豫卻出聲打斷我的話，語氣里，帶著不容我繼續反駁的堅定。
「凌姑娘，無論是受太子殿下，或是軒寧王爺，還是西平王爺之託，我都不會讓你冒此風險。更何況……」說著，他頓了頓色，又道，「更何況，即便不受他們任何人所託，你我既是朋友，我也有責任保證你和孩子的安全。」他的一句話說得我雖無以應答，卻是心中一陣溫暖。
楚豫……我從未曾想，有一天，自己會欠你如此良多，從你第一次幫我拿回我的錢袋起，好像我便一直在虧欠你。
有你這樣的朋友在身邊，我想我也不枉來此一遭。
楚豫的拒絕讓我要離開西冥的計劃落了空，而事實上亦如他所說，懷胎十月，如今已是八個多月過去，眼下任何一點小動小靜，都有可能對我造成影響，這樣的情況，他自然不敢貿然幫我。
而我在回來之後，身體便忽然的變得越來越差。之前的癥狀時常反覆，一連數天，已將我折磨得有些精疲力竭。
綠衣和綠裳，還有楚豫，他們三人每天輪流地在床邊守著我，我越來越弱的體質讓我不由的有些擔心，如果繼續這麼下去，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西冥，什麼時候，紫英才能回來？
自然的，我在的日子裡，紫英一直沒有回家，和他同行的焉琪也一直沒有出現，我不知道焉琪是不是和他一起被關進了天牢，但皇帝方面，好像對我的留下沒有什麼動靜。
或許……我離開的時間對他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然會離開，因為他知道紫英對我的感情，知道我對紫英的感情。
如果不是，他又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提這樣的條件？
「咳、咳咳……」我躺在床上，面朝著里側咳了兩聲，這兩天來，莫名的起了咳嗽，好像還越來越重的樣子，讓我十分難受，而且每次咳嗽都會引得胸口傳來痛感。
「小姐，小姐，你怎麼樣了，要不要緊？」聽到我的咳嗽聲，一直守在房裡的綠衣連忙出聲問我，背後還傳來她輕微的拍打。
「沒、沒事！」應她的時候，我甚至連頭都沒回。
「小姐，要不要起來坐會兒？」綠衣又問。
「嗯，也好，扶我起來吧！」我艱難的轉了聲，朝她道。
「綠衣，楚公子呢？」趁著綠衣扶我起身的時候，我不由問她。
「楚公子昨夜守了小姐一夜，天蒙蒙亮的時候才離去，這會兒應該還在休息吧。」綠衣一邊將我扶到椅子上，一邊應道。
我剛入坐，房門忽的被人推開。
扭頭一望，卻見著綠裳進得房來，而在她的身後，還跟著另外一人。
「小姐，你看誰來了！」剛進屋，綠裳就有些欣喜的朝我喚道。
「凌妹！」我的目光還在調著焦距，來人已飄然而至身前，還含笑出聲。
「玲、玲玉姐姐！」我不知道自己該用怎樣的反應來面對眼前的這個人，只是在聽到她的聲音，看到她熟悉的臉，以及她臉上一如既往的清笑時，我不由地起身而立，語氣中更是難掩訝異。
「凌妹，好久不見了！」她優雅淺笑，我卻站在原地，對她的出現顯得措手不及。
眼前的她已不再是那時的一襲白衣裝扮，華服裹身，寬大的袖擺垂落而下，頭上飾了華麗的珠釵，一粒細小的珠墜呈橢圓之形垂於額前，精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脂粉痕迹，卻美得自然清靈。
若是她人著了如此華服，我一定會覺得俗不可耐，可是穿在她的身上，卻更加地表現出她的優雅氣質，仿若無論她往何處一站，都有一股清新之意隨之而至。
以前對她懷有妒火的我並不覺得她如何美，今天這一見面才發現，她的美，竟是如此極致，一如她的封號「風華」。
有美人兮，風華絕代……
玲玉的出現，令我意外的同時，也不由地有些煩躁。從內心來講，我是極度不想再看到她的。
回西冥之前，我也曾想過，她身為西冥的風華郡主，會不會在西冥與她見面。而回到西冥后至今的這段時間，我幾乎都沒有想到過她，更加沒有想到今天的見面，所以眼下的情景對我來說，顯得多少有些突兀。
但是看看她，她對我們的見面卻顯得十分的熱情與興奮。只是每次她的目光瞟過我的腹部時，似乎都帶著一絲別樣的情緒，那情緒很明顯，很清晰，還很直接。唯一無法形容的是，我看不出那情緒里的關於她心情的喜怒。
「自從凌妹不辭而別，我一直都在想何時能與凌妹再見，今日總算得償所願，看來我與凌妹姐妹情緣實乃上天恩賜，能與凌妹再見，我真的是很高興。」玲玉笑著開了口，一句話若是在別人聽來，也許早已感動不已，但入得我耳中，卻是那麼的彆扭和怪異。
她的確在笑，笑得甚是好看，但那笑，客套刻意得分明讓人看不出一絲所謂的「高興」。
「我也是，沒想到會和玲玉姐姐再見。」我隨聲附和，「玲玉姐姐什麼時候回西冥的？」只聽說她離開，但沒聽說她回西冥，於是我隨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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