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離開西冥3
她走的時候，不同於之前的平常告別，反是叮囑了我許多次要小心身體，注意身體。這樣的話聽似十分正常，可在我聽來，卻是帶著莫名的疑惑。
為什麼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明明一副優雅溫婉之色，卻又讓我像是看到一絲她在我面前揭開紫英的底牌時的模樣？
她的語氣，她的眼神，她的表情……都讓我將眼前的她與記憶里有她在的某個畫面重疊在一起。
心中泛起微微的不安，最終在自以為只是太過敏感多心的念頭中飄散而去。
我不知道是不是女人在懷孕期的時候，第六感都會準確得過於常人。而玲玉給我帶來的不安，在數天後，竟然變成了最真實最殘忍的事情。
這天綠衣照常為我熬了葯送來，由於身體的反反覆復，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楚豫的照顧下服用他特地針對我這樣的孕婦而配的中藥。
和他這麼長時間的相處，我對他的醫術早已深信不疑，且在他的照顧下，我的身體確實變得略微穩定，雖然仍有些時不時的意外狀況，但總的來說沒出什麼太大的問題。
可是這次，在喝完葯不久后，我的腹部便突然的開始出現疼痛。
我本以為只是身體不適引起的痛感而已，可是後面的事卻讓我開始心裡發慌。
先是上腹的地方莫名的出現落空感，接著下腹部卻變得墜脹，像是有東西突然壓迫下來一般。
而緊接著，伴隨著疼痛的加劇，下體的地方更是有熱液股股流出。
我沒有生過孩子，所以不知道生孩子究竟是怎樣一種感覺，可是電視裡面那些產婦，在臨產之前都會突然肚子痛。於是在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不由的心中大驚，連忙朝著空氣大喊：「綠、綠衣！」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聞聲過來的綠衣見了我，不由驚問出聲。
「我、我好痛。」不知道生孩子的時候究竟有多痛，可是現在，不過只是和綠衣一兩句話的功夫，我已經痛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額上更是冷汗直冒，「綠、綠衣，我肚子好痛，我、我不行了……」
「小、小姐，你、你等等，我、我馬上去叫楚公子！」說完，便轉身奪門而去。
我躺在床上，死死的咬著唇，伴著愈發加劇的疼痛，已經讓我的大腦完全的處在了凌亂狀態。我早已沒有精力思及這疼痛究竟是為什麼，還有身下源源而出的異樣又到底是什麼。
楚豫來的時候，他剛到床前，還沒等他說話，我便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袖袍，痛苦的喘息道：「楚、楚公子，我好、好痛……」眼淚和著汗水滾滾而下。
「凌姑娘，別怕，我在這裡。」楚豫柔聲安慰了我一句，接著便撩起了我的衣袍。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我分明的感覺到他的手正在解著我的里褲。我想掙扎，可是腹部的痛感根本讓我分不開心。而且現在，我也只能依靠他。
「楚、楚公子，啊——」我剛喚了他一聲，便因一次突然的緊縮痛得大叫出聲，「啊……痛……救、救救我……」我胡亂的喊著，伸手在空氣里揮了兩下，急得一旁的綠衣一把握住我的手。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小臉上的表情如同她的聲音一般焦灼。
「我……啊——」又是一聲大叫，「紫、紫英……紫英，我好……好痛……」我一手用力的抓扯著床單，一手緊握住綠衣的小手，口中更是下意識的喃出紫英的名字。
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疼痛，一陣一陣的緊縮，越來越快的頻率，好像被人用利器狠狠地鉗住我的腹部一般，疼得我連呼吸都快要停止。
真的要生了嗎？生孩子原來這麼痛苦，這麼痛。我不要生孩子，我不要生孩子！
「我不、不要，我不要生！」我一邊忍受著撕心裂肺般的痛感，一邊喘著粗氣喊著，「我不、不要生、生孩子，不、不要……」汗水早已浸了全身，眼中更是淚水四溢，而這一切，無一不因為這難忍的疼痛。
「凌姑娘，不要說話，節省些體力。」楚豫說著，便塞了一塊布巾到我口中，我順勢咬住，只有從鼻腔傳出的沉悶的「唔唔」聲在表達著我此時的痛苦。
疼痛中，我的意識終於開始漸漸的變得模糊起來，一直到我連睜眼的力氣都快要沒有，恍惚之間，我彷彿看到了紫英的臉，在我面前朝我溫柔一笑。
紫英……我用儘力氣眨了眨眼，淚水順著眼角滑入雲鬢，可就在那一刻，面前的臉又似忽然之間變成了雲軒……
我再也無力與腹部的疼痛做出對抗，失去意識之前，只聽到楚豫與綠衣還有綠衣的聲音在我耳邊凌亂而起。
當我再次醒來時，身上的疼痛雖不似之前那般撕心裂肺，但痛感仍然十分清晰。
我無力的睜了睜眼，一陣暈眩感瞬間侵襲著我的腦袋。
「唔……」我痛苦的伸了伸手，卻無力抬上額間，而這一聲微響，卻引來了綠衣和楚豫。
「小姐，小姐，你醒了？」綠衣第一個奔至床邊，我動了動眼珠，半開的視線里，綠衣一副擔心緊張的神色，「小姐，小姐。」許是看我沒有回應，她又一連的叫了兩聲。
我很想回答她，可是動了動唇，卻發現連睜眼力氣都沒有的我，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而她剛說完，楚豫便湊了過來，英俊逸朗的臉上，劍眉緊鎖，卻掩飾不住他一臉的擔心與關切。
「凌姑娘，你感覺怎麼樣？」他低低的問了一聲。
我沒力氣說話，於是只好朝他微微的點了點頭。
「綠衣，去準備些熱水過來。」楚豫見罷，扭頭朝綠衣吩咐了一聲，才又回頭過來，「凌姑娘……」但這次，他剛喚出我的名字，便沒有了下文。
「孩、孩子……」我無意去猜測他的欲言又止，只是下意識的朝他問道，但我的喉間並無聲音流出，只是微微的動了動唇，而我不知道他是否看懂了我的意思。
話音剛落，楚豫皺了皺眉，但還沒說話，綠衣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楚公子，水來了。」
「嗯，放那兒吧。」楚豫起身向她，「去看看綠裳準備的東西如何了，好了便先遞過來。」說罷，很快便又聽得關門的聲音。
楚豫並未立刻回身過來，我虛弱地朝著他的背影望了一眼，清晰的疼痛仍然侵蝕著我的神經，沉重的疲倦更是一波一波的襲卷著我的意識。
而我這次的清醒並未持續多久，就在那個修長的身影緩緩轉身過來時，我的意識再一次的變得模糊不清。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但相比第一次清醒時，精神似乎略微的好了一些，意識也不如之前的那般模糊，而胃裡的飢餓感更是十分明顯。
但我醒來后的第一件事情，卻是伸手撫向我的肚皮。
扁平的腹部讓手感不錯，也讓我的唇角不覺微揚，眉目含笑，寶寶……寶寶他終於來了嗎？
「綠……綠衣……」我試著張了張嘴，無力的聲音從我喉間流出。
「凌姑娘，你醒了？」回應我的卻是楚豫。
我抬眼望向他，他正站在床前一臉憂心的看著我，我笑笑，雙唇微動：「楚、楚公子，讓、讓我看看孩子。」這一刻我想我終於有些明白，在為那些產婦接生后，便立刻將孩子抱給產婦看，因為那一刻，做媽媽的心情，是如何迫切的想要看到自己的孩子。
就像現在的我，身體的疼痛與虛弱已經完全算不上什麼，整顆腦子裡面，只有孩子而已。
楚豫聽到我的話，並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唯一的反應，也許只有眉心處那不經意的凝眉動作。
「楚公子？」那個動作雖然極其輕微，但他的沉默卻讓我不甚疑惑，這個時候，他不是該像我印象中的那些鏡頭一樣，把孩子抱到我面前來的嗎？為什麼他不僅沒有，還在我這麼要求的時候連個回答都沒有。於是我不由的又喚了他一聲。
「凌姑娘……」聽到我再次的輕喚，他終於開了口，語氣顯得有些低沉，眉心的結亦莫名的深了幾分。
一股出於潛意識中的不祥預感忽然閃過我的心間，我雖然極度不願去在意那絲不祥，但還是有些小心的疑聲問他：「楚公子，你……為什麼不說話？」
「凌姑娘……」他仍是低低出聲，臉上的神情比起剛才，似乎更加深刻了幾分，令我心中的不祥之感愈發的濃烈起來。
「楚公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我努力平定著自己的情緒，這個時候，我實在不敢去想那所謂的不祥之感究竟是什麼。
「凌姑娘，我……我實在不知、不知該怎麼跟你說……」習慣了他一向的嘻皮笑臉，像現在這樣眉頭緊鎖，神情艱難，甚至帶著莫大苦楚的樣子，這樣的他，只能是讓我更加的恐慌。
「楚公子，你快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快說啊！」我終於按捺不住，也終於沒有了耐心，他的話音剛落，我便連忙起身，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袖袍，音量也陡然的提高了好幾個分貝，儘管語氣里多了幾分虛弱，可是我的目光，卻緊緊的盯著他的雙眼。
「我的孩子呢？為什麼不抱過來給我看？」他的沉默與反應也讓我的腦中沒來由的閃過許許多多老得掉渣的鏡頭，我不敢去細想，但卻無法忽略心中加劇的不祥與恐慌。而嘴上更是突然之間開始反反覆復的重複著這一句話，緊揪著他袖袍的手，更是使勁的來回搖晃，動作大得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彷彿只有這樣，才能驅散一些心中的恐懼。
「凌姑娘，你冷靜一點……」楚豫反手抓住我的手，沉沉出聲，「凌姑娘，你、你聽我說……」
我止了手中的動作，任由他握著我的手，和他的目光交接之中，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眼中，源源而出的，都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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