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久別重逢2

我抹了一把眼淚，有些艱難的走到床前。

還記得他受傷的那一次，為了掩去身上的傷口，他將我一把拉在懷裡的情景，那時的自己臉紅心跳，卻又那麼的渴望他的胸膛與懷抱。

這些，竟都如此的歷歷在目。

即使後來的日子裡從未想起，但也從來沒有遺忘，如若不然，我又怎會在這個時候，只這麼一眼，便浮出那麼清晰的畫面。

有些渾濁的空氣里，帶著淡淡的碎木的氣味，我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恍惚之間，像是還夾帶著紫英的氣息。

誰說人去樓空，即使樓空了，但有些東西，卻依然還在，不是嗎？

就像這空氣里的氣息，就像腦子裡的那些畫面，就像我的記憶，其實都沒有改變，一切都還在，他還在。

只是現在，多了難過，多了心痛。胸口的地方，更是堵得我心裡有些發慌，甚至有些氣息不勻。

「紫英……」我捂了胸，朝著床沿的地方，喃喃的喚了一聲，仿若他仍然如同記憶里的那般端坐在那裡。

喉間之間湧出的一股腥甜，來得有些莫名，也有些突然，更是讓我措手不及。

伸手捂上嘴巴的時候，那股腥甜已經讓人無力控制，就這樣湧向我的掌心，溢出我的指縫，還有順著我的下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

垂眸望向攤開的手心，只有一片刺眼的深紅。

又來了嗎……我淡淡的扯了扯唇角，揚起一抹自嘲。

「凌姑娘。」洛離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但他似並未發現我的異樣，只是柔聲喚我。

他的一聲輕喚令我想要躲避，想要藏去自己的狼狽，但這樣的赫然，該怎麼去藏，又該藏到哪裡？

「我、我沒事！」我背著他，低低的應了一聲，「我就想再看看這裡，再看一看……」

「凌姑娘，若是沒事，還是早些回去吧……」洛離的語氣顯得有些低沉，我能想象得到，他的臉上，帶著一種怎樣的憂傷。

「回去？回哪裡去呢？」我低了低頭，有些悵然的自問出聲，而口中殘餘的深紅，仍舊一滴一滴地，未曾停止。

「我原本該回的地方是這裡，要見的人應該在這裡，可是現在……」說著，我抬眼環望了一眼面前的情景，不由地凄然笑道，「可是現在，這裡甚至連物是人非都已經稱之不上。人沒有了，連這屋子裡的完整都不復存在……」說完，眼淚亦是順著臉頰簌簌而下。

「紫英不在了，我們的家也沒有了，大家都走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在這裡……」收回目光，我垂眸哽咽道。

「你怎麼會一個人呢？還有軒寧王爺，還有顏兒，還有楚豫，大家都很關心你，而且……」洛離溫柔的聲音分明帶著一絲感傷與心疼，略微的停頓之後，他才又繼續道，「而且，除了他們，你……你還有我。」

洛離的話讓我的心微微一動，卻只能無聲的嘆息。

還沒有忘記嗎？是否還對我一如既往？

洛離啊，你真傻。

「其實一個人又怎樣，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好……一個人，走的時候，不會有牽挂，不會有留戀，這樣，就不會有痛，雖然活著的時候，一個人真的很累很痛，但一個人痛，總是比更多人一起痛要好。」收了思緒，我苦笑一聲，惶惶然的說道。

「凌姑娘，你……在說什麼？」洛離對我的話似乎不解。

於是聽到他的詢問后，我不由地笑了笑，轉過身面向他，將剛才捂向嘴巴的手心攤到他的面前。

「你看……」那紅色對我來說，儘管已不是第一次，但此刻，依舊是那麼的刺眼。

而伴著我手心的攤開，洛離更是不由地呼出聲來：「凌姑娘！」驚呼時，更是鎖了眉抬眼向我。

「凌姑娘，怎麼會這樣？」他箭步上前，伸手握住我的雙肩，急聲問我。

「洛離，你看到了嗎，我……我很快就能和他再見了……」說著，我淡淡一笑，面前，仿若已經看到再次重逢的畫面。

「凌姑娘，別胡思亂想，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我們回去，我現在就帶你回去！」洛離說著，便一把將我打橫抱起。

不知是因為他的動作幅度太大，還是別的什麼關係，就在他剛將我抱起來的時候，我的喉間又是一股腥甜湧出，這一次，直接順著我的唇角流向脖頸，粘粘的，涼涼的。

「凌姑娘，堅持一下，我們會很快就到王府的，很快就會到……」洛離的聲音再響起時，我們已經到了門外，漫天的陽光從空中鋪灑下來，裹住肌膚的時候，暖暖的，十分柔和。

但儘管陽光不烈，卻依舊讓我睜不開眼。

「凌姑娘……凌姑娘……」洛離的聲音在我耳中越來越小，他的臉，也在我眼前越來越模糊，一直到最後我什麼都再也聽不見，看不見。

迷糊之中，雲軒的聲音低低的傳入耳中，每一聲輕喚，每一個字，都帶著無盡的心疼與擔憂，睜開眼時，便看到他布滿擔憂的臉就在我的面前，微動的雙唇間，依舊一聲接著一聲地喚出我的名字：「青青……青青……」

這一次，我的視線與聽覺沒有再出現幻像，沒有再覆上紫英的模樣，他的眉眼他的表情與目光，都是雲軒。

見我睜眼，他顯得似乎有些激動，握著我手的手心不由地收了收力，緊鎖的眉頭亦微微的鬆了幾分，臉上的憂色略微的有那麼一絲欣喜，喉間更是急忙出聲：「青青，你醒了？聽得到我說話嗎？嗯？青青，青青？」

「王爺，凌姑娘剛剛醒來，你不要太急，讓她緩口氣。」楚豫的聲音接著傳來。

「凌姑娘，能看到我們嗎？感覺如何？」視線的緩慢移動，才見著這次出聲的是洛離。

也是因為這視線的移動與環望，才看到床前是站了好幾人，當然，這些人除了坐在床沿處的雲軒之外，便是楚豫洛離和洛顏。

不過這一次，先後都有開口關問我的幾人中，卻唯獨洛顏一言不發。只是我因初醒，精神不好，所以也沒有多想。

隨後的調養之中，令我反覆的身體又略微的好轉了那麼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裡，大多時間裡都是洛離對我寸步不離。

雲軒雖然每天都會來看我，但也只是在早晚的時候，中間的一段時間裡面，他似乎在忙著別的事情。而有洛離作陪的我並未在意，更何況，如果他像洛離一樣陪著我，我也會覺得萬分尷尬。

畢竟現在的他已經與往日不同，且每次前來，他的身旁都有洛顏陪在一側，所以無論如何，我和他都不適合再二人獨處的。

由於回到舊宅之後，觸景生情的我因為情緒波動而突然引起毒發，使得洛離對我甚覺歉意，在我面前的時候，他總是一副歉歉的樣子，搞得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毒發的事情本就與他無關，中毒也只是因為意外，且說起來，能夠回去舊宅，我還要感謝他才是，如果換作雲軒和楚豫，我想他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我的。

他們是那麼小心的護著我，那麼小心的向我瞞著有關於紫英的一切，這樣的他們，又怎麼可能答應我這樣的要求呢？

「洛離，謝謝你！」想著，我不由地低聲朝洛離說道。

「凌姑娘，為何突然致謝？」對我的話，洛離顯然有些反應不及，不免滿臉的疑惑。

「沒什麼，只是突然間想起很多往事，想起你曾經對我的幫助，真的……很感謝你。」那些已經開始漸遠的記憶，對我來說，的確是彌足珍貴，而無論是記憶里，還是現在的洛離，都讓我倍覺珍惜。

人生幾何，有這樣一個朋友，真正的是死而無憾了吧？

「凌姑娘，你言重了，雖然……雖然我無福能夠娶得你為妻，但……能夠為你做些事情，我也覺得很開心，很幸福。只是……只是看到你傷心難過痛苦的時候，我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你，更不知該如何為你撫去心裡的傷痛，我實在、實在是……」洛離望著我，臉上的表情和他的語氣一樣，深情不言而喻，卻又帶著淡淡的憂傷。

「洛離，你已經幫我夠多了，再多的話，我也承受不起了呀，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報答你都還不知道呢，看來以前我誇口說要報答你的事要食言了呢。」察覺到彼此間的別樣氣氛，我連忙的調節了自己的語氣，故作輕鬆的笑道。

「我不需要——」洛離聽罷，急忙接過了話，不過話未說完，我便出聲打斷。

「我知道，你想說你不需要我報答嘛，對不對？」我挑了挑眉，繼續故作輕快的問他，「就是因為你不需要我報答，所以每每想起的時候，更覺得欠你良多。不過能認識你，我真的很開心，有你這樣的朋友，這一生，也不枉我來這裡走一遭。」

「朋……友……」我的話音落下時，洛離的臉色似有那麼一絲微微的停頓，眸中蒙上一層淺淺的失落，唇角揚起的笑容顯得無奈而又憂傷，微微垂下的眸子，好幾秒后才再次抬起靜靜的望向我，「聽凌姑娘這麼說，我也很高興，能和凌姑娘成為朋友，也……也是一件榮幸的事情……」

「當然了洛離，我們不僅是朋友，而且對我來說，你還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我故意略去他神情之中的反應，輕快的的應道，「不過你也太誇張了，成為我的朋友有什麼好榮幸的，你看我，從我們認識開始，我就一直在給你添麻煩，連到現在還不得消停，不過就是回一趟舊宅，卻還要吐血嚇你，誰做我的朋友，其實就跟攤上一個包袱差不多嘛。」

這些話我說得很輕鬆，但是只有我知道，掩藏在這份輕鬆後面的無奈，以及憂傷。

「難得凌姑娘這麼謙虛，也知道自己是個包袱啊！」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在我話音剛剛落下后，便很不合時宜的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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