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杞人憂天2
「凌姑娘又何必自欺欺人,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時候,在事情面前,當局之者,未必能看清自己的心,不是嗎?」我的沉默似乎並不影響楚豫要繼續的意思,「雖然口口聲聲一口一個『王爺』,其實『雲軒』兩個字,不還是叫得那麼順口么……」
儘管前後的兩句話聽似並不搭調,可是這后一句在我聽來,卻讓我不由地一怔。
回想自己先前的話,誰說不是呢?不管雲軒幾次要我像以前一樣直呼他的名字我都固執的叫他「王爺」,但他不在的時候,我卻又一反常態,在人前對他一口一個「雲軒」。
我不會認為這是一種怎樣的暗示,我也不會認為這能代表什麼,只是比起喚他「王爺」的時候,「雲軒」似乎更加的自然而然,不帶一絲一毫的刻意。
望著楚豫離去的背影,我有些迷惑於他說的話。
什麼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在迷什麼?而他……又在清什麼?或者這個當局者和旁觀者,真的是指我和他嗎?
原本是想藉機跟楚豫再探聽一些關於之前和他說起玲玉時便一直困擾在我心裡的疑惑,結果卻因為這麼一扯后,想要問的事情沒有問出口不說,還搞出這麼棘手的新問題。
他的話讓我的心裡像梗了一根刺般,總是時不時的就在我心裡戳上一記,攪得我心煩不已。
我根本不敢去想雲軒是不是真的會像楚豫說的那樣要向洛顏退婚,對於這個問題,我無法問楚豫的同時,也不敢冒冒然的去問雲軒。
以他現在的情況來看,如果我去問他的話,難保不會被他誤會成我對這件事情的在意,又或者再跟我說一些什麼奇怪的話來。
要是那樣的話,我一定會更加的招架不住。
我已經夠亂了,不想再招惹更多的煩惱到身上。
而我只能祈禱著事情不要像楚豫說的那樣,祈禱著雲軒不會那麼衝動做出那種事情。
只是……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你越怕什麼,它就越來什麼。
且很顯然的,這一次,上帝顯然沒有聽到我的祈禱,我不知道是我不夠虔誠,還是上帝太過大意。
當洛顏再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仿若聽到我的心裡傳來一陣微微的嘆息。
「凌姐姐,為什麼?」洛顏站在我面前,小臉上的怒意被她極力地壓制在了疑惑的神情之下,而疑惑的同時,又分明地帶著成片成片的痛楚。
雖然在心裡,我很清楚她突然出現在這裡,並且帶著這種神情的原因,但畢竟只是猜測,並不敢確定,或者說,我不敢相信雲軒會真的做出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所以面對她的質問,我只能如她一般,故意作出一副疑惑的模樣,輕聲反問她:「顏、顏兒,什麼……為什麼?」只是唯一不同的是,我的語氣,沒有她的流利,也沒有她的義正言辭,相比之下,更有一些底氣不足,甚至心虛到連目光都變得躲閃。
因為對上她目光的時候,她的痛楚生生地刺痛著我的眼睛,而我的腦子裡面,出現的全是那天她站在我和雲軒面前的畫面。
儘管那時的她沒有強烈的質問,沒有如她的性格一般吵鬧,可是我卻依舊沒有面對她的勇氣。
這就是心虛嗎?可是我又為什麼會心虛?
「為什麼要回來?」眸光微閃,輕問出聲。
她的問題令我不由地微微一怔,雙唇微動間,卻不知該如何作答。
「為什麼不回答我,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她的音量不大,語氣也沒有我想象中的尖銳刻薄,但或許是因為我自己心虛的關係,面對她甚至有些平靜的詢問,竟是應不出一個字來。
面對我的沉默,她沒有再繼續說話,只是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我,一直看到我再也支持不住,將視線移向別處。
氣氛已經不能用尷尬來形容,我彷彿感覺到空氣里都是一陣一陣的涼意,涼到好像一切都要被凝固了一般。
好一會兒,見她仍不說話,我終於有些忍不住,這才吞吞吐吐地出了聲:「顏、顏兒,我……」不過才開口說了幾個字,後面竟是再也找不出能夠繼續的話來。
說話時,我又小心地瞟了她一眼,結果卻對上她的目光,她似乎從沒有移動自己的視線,就這麼一動不動地停留在我身上。
看不出她的臉上是一種怎樣的表情,而她的表情里,似乎斂去了方才有過的怒意,臉色變得淡淡的,如同她剛才的語氣一般,出人意料的平靜。
我正疑惑,腦後突然受到重擊,我的身體定了定,接著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癒合的傷口處傳來的疼痛鑽心得讓出有些支撐不住,整個人的意識也有些恍恍惚惚的。
我下意識的將手捂向傷口的地方,結果卻觸到一片粘濕,低頭一看,淺色的衣物上竟是鮮紅一片,而我的手也因剛才的動作染上一片紅色。
努力的抑著身體的疼痛,我用力的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環向周圍的視線里,出現的卻是成片的狼籍,而我正躺在一小堆干雜上面,略一挪動身體,乾草就會出難聽的「悉索」聲。
再看看頂上,蛛網密布的房梁,淡淡的陽光從許多破開的大小不一的窟窿投射而下,成縷的光線里,還能清晰的看見漫天飛舞的灰塵與草屑。
這是哪兒?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借著手肘之力微微的支起身體,儘力的穩著自己的情緒,回憶著昏迷之前的事情。
我記得我正在房間里休息,然後洛顏來了,她問了我幾句話之後,我突然受了重擊暈了過去,再醒來我就出現在這裡……
那……難道說,是洛顏?
這麼想著,我幾乎可以確定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但我卻不知道洛顏為什麼要這麼做,把我丟在這荒涼的地方不說,我的傷是什麼時候裂開來的?而且還流了這麼多血。
我搖了搖頭,以便讓自己有些昏沉的腦袋更加清醒一些,雖然傷口的疼痛遍及全身,但我還是努力的撐起身體,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這裡滿屋子的雜亂,還有夾雜在空氣里的霉味,看得出來這裡似乎已經廢棄了很久,連這小片乾草,都不像是短時間內放進這裡的一樣。
好不容易起了身的我,眼前不由地一陣暈眩,我更是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好在我順勢地閃了幾步,雙手扶上了不遠處的門框。
破敗的大門朝著門內斜傾在一旁,我抬頭望了一眼屋外的天空,陽光被阻在了屋檐之外,但外面的明亮還是讓我下意識的伸手擋了擋前額。
我不知道自己在這裡昏睡了多久,不過看這天色,似乎並不算太晚,這讓我心中不禁暗自慶幸。雖然目前還不知曉這是什麼地方,又離王府有多少距離,但只要沒有天黑,不是夜裡,那就可以慢慢尋路回去。
於是我連忙地穩了穩神,忍著傷處傳來的疼痛,走到門外的院子里,眼前破舊小院的大門就在眼前,我剛朝著大門走了兩步,卻聽得身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凌姐姐,你這是要去哪兒?」一聲凌姐姐將我的腳步瞬間止在了原地。
回頭時,一襲鵝黃在距我不過數米遠的地方站立,而那個身影,不是洛顏,又會是誰呢?
「顏、顏兒?」我有些訝異地喚了一聲,雖然前面有想過自己是因為她才會出現在這裡,但她就這樣真的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還是感到了一絲意外與驚訝。
如果真的如我所想,那她為什麼會把我弄到這裡來,這麼嬌小的她,又是怎麼把我弄到這裡來的?
「凌姐姐,你這是要去哪兒啊?」她慢步踱至我面前,臉上不似往日那般喜怒哀樂都清晰的表現出來,反是一片出奇的平靜,連說話的時候,神色間也不見半點情緒起伏。而再次重複的一句詢問,更是讓我的身體微微一怔。
「我……我要回、回去了。」儘管她看似一臉的平靜,但不知為什麼,我在回答她的時候,卻是莫名的連話都說不通順,短短的幾個字而已,竟是被生生的截成了幾段表達出來。
「回去?」她淡淡的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唇角處勾起的一絲嘲弄如何她的語氣一般,穿過我的耳膜時,像一根尖刺一樣令我十分難受,且不等我再反應,她又繼續道,「回什麼地方?南陵對凌姐姐來說,還有什麼地方是可以光明正大理所當然能夠回去的嗎?」
我怔怔地看著她,除了剛才唇角浮起的嘲弄之色,她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而語氣與目光里,我能夠感受到的,全都是她的平靜與冷然。
且她的話,更是像給了我一計重擊一般,一時間,竟是讓我找不到該用什麼樣的話來回答她。
面對我的沉默,她並沒有馬上繼續說話,只是一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看,看得我終於有些招架不住,好一會兒,我才迫於場面氣氛的尷尬與肅然而不得不開了口。
「顏、顏兒,你……你怎麼了……」開口只是為了打破這讓我感到不適的怪異氣氛,我並沒有想要追問她的意思。
不過不知道她是如何揣測了我的心思,我的話音剛落,她便隨即的冷哼一聲,冷冷地道:「我怎麼了?難道這句話不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嗎?」說著,她刻意地頓了頓聲,才接著道,「凌姐姐,你怎麼了?」
「我?我怎麼了?」她的話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尤其是她從開始到現在都表現出的平靜,更是讓我心裡有些微微的發毛,這樣的她,實在變得太不像我認識的那個洛顏。
她的心直口快,她的調皮可愛,她的直爽性情,在這一刻全都消失不見,在我面前的,只有一個令我心中太過不安的洛顏而已,她的冷足以將我冰凍在原地。
「凌姐姐是要急著回王府嗎?回去見雲軒?」我還沉浸在暗自對她的疑惑之中,她的聲音便再次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