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杞人憂天3

「我……」這麼直接的問話，倒是符了她的個性，她的確不應該是個會拐彎抹角的人，不是嗎？只是對她的詢問，我無以作答，因為我分明地感覺到了她語氣里的怒意，所以在低低地應出了一個字后，我便適時的止了聲。

「承認了？承認是急著回王府，急著見到雲軒，是嗎？」說話時，她的一聲輕笑聽似平靜，卻冷得讓我忍不住暗自顫了顫。

「我——」

「哼……」我剛要說話，卻被她突然的冷哼打斷，「雲軒到底喜歡你什麼，從認識到現在，你從頭到尾便只會給人惹來麻煩，遇到事情只會不停地逃避，連自己的感情都不敢面對不敢堅持的人，究竟有哪裡值得人愛？」

「先是我哥，接著是西平王爺，現在是雲軒，呵……也許他們三人的順序應該變一變，但不管先是誰再是誰最後又是誰，毫無疑問的是，每個人都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不知所謂，而你，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讓人如此？

西平王為了你，不惜放棄對南陵的計劃，不惜冒著成為階下之囚的後果，出兵援助南陵，我哥為了你，可以不顧自己堂堂太子殿下的身份，無條件接納你和你肚子里那個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孩子。而雲軒因為你，不惜不顧兩國之誼，更絲毫不顧及我的感受，竟然向鳳羽提出退婚。

你說，你究竟想要怎麼樣？既然當初選擇了離開南陵，為何現在又要突然回來？既然你選擇了西平王爺，為何現在又要再來招惹雲軒？

你可以傷害任何人，我可以不介意你對我哥的傷害，可是為什麼，你連雲軒也不肯放過？為什麼要回來將他從我身邊奪走？」洛顏說完這番話的時候，情緒開始出現波動，而在說到最後的時候，她的語氣已是一次比一次強烈。

我獃獃地愣在原地，連身體的疼痛都不足以再喚醒我的神經。她的字字句句都令我的腦袋像被重物一下一下的敲打了一般，耳邊只有一陣一陣的「嗡嗡」聲，完全不知道該對她的話做出怎樣的回應。

她的話讓我如被重擊的同時，也帶給我許多疑惑。從她的話里聽來，她似乎知道了些什麼，可是又像是什麼都不知道，而她為什麼會突然跟我說這些？

只是不管她是否知道我的事，也不管她知道多少，但現在不停反覆在我腦子裡面的，卻只有「退婚」兩個字而已。

退婚……雲軒終究還是這麼做了嗎？他和洛顏的婚事關係到南陵和鳳羽的交好，雖然鳳羽只是小國，不足以與南陵抗衡，但最重要的是，他真的……真的即使不惜傷害洛顏，也要退婚？

「怎麼？為何不說話了？聽說凌姐姐一向伶牙俐齒，聽說我們兩人更有幾分相似，為何如今卻是這般沉默？」她依舊喚我「凌姐姐」，只是語氣里，卻早已沒有了往日的親昵與親近。

而她先前的平靜似乎也已是完全的消失不見，再出口的話只帶著我難以招架的犀利與尖銳。

我們有幾分相似？這話雲希曾經為了安慰我而對我說過，但又是誰告訴洛顏的呢？

「沒話說了嗎？還是開始自責？覺得對不起我哥，對不起我？」我的沉默並沒有止住她的質問，反是更有助長她的氣焰之勢，她的咄咄逼問令我垂了眸，不再與她對視，但她的聲音卻依舊響在我的耳際。

「龍隱山一遇，若不是我哥，你恐怕早就死在山中。回了京城，我哥又對你百般呵護照顧，在你最無助最落魄的時候對你不離不棄，可是你的回報呢？即使他從未要求你有任何的回報，但也不是可以容得你的傷害，對他對我的傷害。

雲軒的失憶並不在你和我預料之內，也非我所能控制，就像我對他的感情一樣，我愛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愛他。既然你已經選擇離開，選擇在他失憶的時候離開，為何又要在今日再次地回到他的生命里？

如果你不回來，我們就可以順利地成親，我可以順利地成為軒寧王妃，成為雲軒的妻子，可是現在，因為你的出現，不僅讓我哥再次陷入對你的掙扎，也讓雲軒拋棄當初對我的承諾與誓言。

你已經害死了西平王爺，這樣還不夠嗎？為你付出的人，在你身邊的人，都會因為你而受到傷害，先是雲軒，遭受中毒之苦，再是我哥，受你棄之之苦，最後是西平王爺，因為你，連命都丟掉，難道你就一點都不痛嗎？

即使雲軒現在已經完全恢復記憶，可是如今的你，怎麼還可以如此這般心安理得地再接受雲軒對你的感情？」字字句句，針針見血。

尤其是在她提到紫英的時候，我的心忍不住地一陣刺痛。

是啊，是我害死了紫英，是我害死了他，如果不是我，他現在還是高高在上的西平王爺，擁有尊貴的身份與地位，擁有無人能及的權勢，如果不是我，他可以有更優秀的西平王妃，側妃侍妾，最後兒女成群繞膝，天倫之樂，如果不是我，他就不會死。

這樣的我，也的確不應該再在這裡出現，至少不該再出現在她和雲軒的生活里，不該再出現在他們面前。

而在紫英出事之前，我的確沒有想過要與他們再見，即使再見，也不會是現在這番模樣，不會是我一個人，我的身邊應該有紫英，也許還有我和紫英的孩子。

可是紫英的離去將這一切都完全改變，變得不在我的預料，更加不受我的控制，所以我只能任由事情發展，但不曾想，事情的發展會遠遠地超出我本就沒有對未來做太多細想的預料。

「顏、顏兒……你，你聽我說……」面對她咄咄的逼問，我有些艱難地開了口，但我要說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應該說什麼，又還能再說什麼呢？

「你想說什麼？說一切都不是你所想所願，說一切都只是一個意外？還是說，你愛雲軒，只愛著他，所以你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無法控制他的選擇與決定？」此時的洛顏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變得十分尖銳。

面對這樣的她，我早已愧疚到沒了章法，對她的話，更加不知該如何回應。但同時，又不得不強迫自己迎上她。

我不知道雲軒對她說了什麼或者說做了什麼，但如果雲軒堅持按他自己的意願一意孤行，那我也只能按自己的想法向洛顏解釋，且現在，也許……只有我才能解開洛顏這個結而已。

「我愛的人……是西平王爺，是他！」我不理會她的話，只是自顧的出了聲向她表達道，但不知為何，在說到「西平王爺」四個字的時候，心裡莫名的泛起一絲微恙，並非對這個表達有所猶豫，只是覺得這個答案……並不是唯一。

「從我選擇離開決定離開的那天起，我就沒有想過會再回南陵，更加沒有想過會再與雲軒重逢相見。不管你信不信，從我回南陵之後發生的事情，正如你所說，這一切，的確都只是一個意外。

西平王爺的死，並不在我的意料之內，我們對未來有過很多的幻想與規劃，但……一場橫禍將我們所有的計劃全部都改變。

我與西平王爺回到西冥后，他便因擅自出兵增援南陵而引發龍顏大怒入了獄，離開西冥是因劫獄而出，所以在回南陵的途中我們受了西冥皇帝的追兵襲擊，導致我們一行人被迫分散。

他墜崖身亡，我身受重傷昏迷不醒，一直到回到南陵進了軒寧王府，我都並不知曉。我想楚豫當時是因為看我無處可去，所以便把我送到了王府。這些，都是在我蘇醒后才知道的事情。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破壞你和雲……王、王爺，也曾想在你回府之前離開，但我的身體時常反覆，所以王、王爺和楚豫都沒有應允。不過現在，我想是我真正該離開的時候了。

顏兒，我一直對你和太子殿下心存感激，就像你所說的，如果不是你們，我想我早就死在龍隱山中，你們對我的救命之恩我想……我想此生我都真的無以為報，如今這副軀體，這口氣，能夠再存活到哪天，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只望如有來世，我再好好報答你們。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恨我，我只能說聲對不起，我真的沒有要破壞你們，我也真的沒有要故意再出現在你們的生活中。不過沒、沒關係，既然事情因我而起，我就不會逃避。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一定會讓你的幸福一直留在你的身邊。

我不奢求你和太子殿下的原諒，我只希望你們都能夠幸福，永遠地幸福……」我盡量平靜地將話說完，也同時將之前沒有和她細說的關於我和紫英去西冥又回南陵的細節仔細地告訴了她。

儘管在說到那一段的時候，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我不知道我的一番話是否起到了應有的作用，但洛顏在我的話音落下之後，總算沒有再出現之前的反應。

她臉上的銳氣似乎有那麼幾分褪減，儘管神色之中仍然帶著一絲疑色與戒備，但這樣的她，卻讓我覺得更像是原本的她。

這樣的神色，的確很符和她的單純。

「顏兒，回去吧，回軒寧王府，王……王爺他還在府中等你，你……你們一定、一定要幸福！」抬頭望了一眼漫天的陽光，明明感覺不到那片明亮里的溫度，為什麼卻讓我的眼中蒙上一層灼熱，生生地發疼，疼得快要流下淚來。

洛顏並未對我的話馬上做出回應，而在她的沉默中，我收回目光朝她淡淡的笑了笑，便轉過身背向她。

我以為她出現在這裡會是因為怎樣的原因，我又以為她會因為什麼而把我弄到這裡來，原來不過都只是為了一個字……情，為了一個人……雲軒，僅此而已。

想著，我做了個長長的深呼吸，抬眼望了一眼自己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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