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杞人憂天5

燕席風是這個家裡的頂樑柱，照顧著自家農活的同時，也會去京城裡謀些體力活以補家計，比如說到城裡搬貨什麼的，一家人的生活雖然並不富裕，但倒也不缺吃喝，且一家人在一起，甚是美滿。

由於燕席風年長於我，所以按國際慣例，我便尊稱了他一聲燕大哥，對於這個稱呼，他倒很是樂於接受，至於小夏，一開始還一口一個「姐姐」的叫我，結果也不知道為什麼，從我到這個家兩天後開始，竟然改口叫我「青姨」了。

想到自己原本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被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喚作「姨」，多少還是有些鬱悶。為此我也私下裡誘惑小夏讓他不要改口，繼續叫我姐姐，可是小傢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死活不答應，最後我只得向他舉了雙手投降，任由他「青姨青姨」的叫。

燕大娘和燕大哥對我暈倒在路邊的事也有過詢問，對此，我只是含糊其詞的找了理由告訴他們說我是個孤兒，在京城裡面給人家做丫環，然後因為身體不好被辭退，本想回鄉，結果沒想到卻在離京不久便因身體不適暈倒在路上。

燕大娘和燕大哥都是樸實憨厚之人，對我這個連自己都覺得漏洞百出的理由卻並未多加懷疑。知道我身體不好，他們更是對我照顧有佳，搞得我對自己撒下的謊不由地有些歉疚，儘管我自認為那是善意的謊言。

由於插手不上家事，我便只好力所能及地幫著燕大娘照顧她的孫子燕小夏。

小夏生得虎頭虎腦十分可愛，在村裡面的一大幫同齡小孩裡面也頗具人緣，但畢竟是些孩子，總是有鬧彆扭矛盾的時候，有時三兩句話不對，前一秒還高高興興勾肩搭背的好朋友，眨個眼便能變得如仇人相見一般，分外眼紅。

這日小夏出門去玩，我便在家中幫著大娘一起收拾院落，結果小夏這出去還沒半個時辰，便有個小姑娘直奔進院子而來，邊跑還邊喊著：「不好啦青姨，青姨，不好啦！」

定睛一看，原來是隔壁陳大哥家的孩子陳秋秋，見她這又急又慌的神色，我連忙一把接住她，問道：「怎麼了秋秋？發生什麼事了？」

「嗚……」我不過才剛出聲詢問，秋秋便嘴一撇，哭了起來，接著在抽泣中才斷斷續續的告訴我說小夏在村頭被人打了。

聽到這個消息，燕大娘連忙地放了手中的活兒就要去找小夏，我一把拉住大娘，安慰她道：「大娘，可能就是小孩子間鬧了彆扭打架，你就別去了，我去看看。」想著聽燕大哥說小夏曾經有過跟人打架的前科，想來應該又是幾個小孩起了爭執，所以便喚住大娘，隻身跟著秋秋一起出了門。

我和秋秋去村頭的路上，遠遠的便看到村頭那片空地里，一圈的小孩圍在一起，時不時地還發出陣陣的呼聲。我幾乎可以看到圍在那群小孩中間的小夏正跟人扭打在一起。

見此情景，我不由地皺了皺眉，雖然都是些小孩子，但這風氣也未免太讓人生氣了些。這圍觀群眾還真是不分時代空間年齡，連這些個小屁孩子都知道圍觀。

「你們在幹什麼？」我大步走近人群，厲聲朝著一幫小鬼喝了一聲。

小傢伙們聽得我一喝，便連忙地退到一旁，將圍在中間的人暴露在了我面前。

如我之前所料的一樣，地上的小夏果然和另一個小男孩扭打在一起，小夏身體瘦小單薄，顯然不是騎在他身上的男孩的對手。不過見到我，那男孩便立即從小夏身上爬了起來。

在這幫小鬼面前，我畢竟是個大人，對小孩之間的事也不知該怎麼插手，更何況我也沒有任何處理此類事情的經驗。所以見到兩人分開后，我只是自顧地奔向小夏，將他從地上抱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打而覺得委屈的關係，在我抱起小夏的時候，他便整個人都朝著我懷裡一靠，將頭緊緊地埋進我的胸前。

我甚至沒有對和小夏打架的小男孩多加理會，便直接抱著小夏朝著家的方向而去。

回家的路上，小夏一直保持著被我從地上抱起來的時候的樣子。

他雖然瘦小，但畢竟是個八歲的孩子，這幾十斤在我手臂彎里還是讓我有些吃力，而且好不容易恢復了幾天的傷口，又開始泛起微疼。所以緩行了一段之後，我便試著喚他，想讓他下地來自己行走。

結果這一垂眸，卻正好看到他抬了小臉面向我，只是臉上卻掛著淚痕，許是因為打架的關係，有些泥漬沾在臉上，和著淚痕已將小臉弄得跟小花貓似的。

「怎麼了小夏，是不是哪裡疼了？」我小心地將他放下，待他站穩后才鬆了手柔聲問他。

我的話音剛落，便聽得他「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這突然的哭聲搞得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耐了性子連聲安慰他：「哦，不哭不哭，咱們小夏是小男子漢，不哭哦，乖！」想著他是不是跟人打架的時候哪裡受了傷，所以才會疼得哭，所以安慰他的時候我的手也沒停著，在他的小身板上來回地翻著他的衣物。

不過翻了好幾遍，好像除了臉上泥漬和衣物上的污漬之外，都沒有看到什麼擦傷啊紅腫青紫之類的地方，那這是怎麼了？

我勾了勾唇角，有些寵溺地看著在我面前一直哭個不止的小夏，伸手憐愛地為他擦了擦眼淚，再次輕柔出聲：「小夏不哭了好不好？咱們小夏最乖了！」

「青、青姨！」在我的連哄帶慰的聲音里抽抽嗒嗒了好一會兒的小夏總算是勉強的止住了哭泣，低低地喚了我一聲。

「嗯？怎麼了小夏？」見他不再哭，我勾了勾唇角朝他笑笑，問他。

「青姨，我為、為什麼沒、沒有娘親？」小夏伸手抹了一把眼淚，結結巴巴地朝我問道。

只是這一問，卻是把我問得愣在了原地。

燕大哥說小夏的母親在生他的時候難產而死，小夏自然對他的母親是沒有半點印象的。而這八年來，也不知道燕大哥和燕大娘是怎麼對他解釋的這個問題，所以面對他的詢問，我也不敢貿然開口。

八歲的孩子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小了，既然會問這樣的問題，說明他已經開始記事，也開始有了自己的思維思想。於是略一思索，我連忙含糊道：「那小夏的爹爹是怎麼跟小夏說的呀？」

「爹、爹說，說娘去了很遠的地方，說等到小夏長、長大以後就會回、回來。」小夏好不容易抽嗒著把話說完，我不由地暗自嘆了一聲。

這個燕大哥還真是人粗嘴笨，這種老掉牙的理由估計也只有他會用，不過想想，除了這樣的理由，對年紀尚小的小夏又應該怎麼說呢？

「青姨，等小夏長大了，娘親真的會回來嗎？」有些恍然的我還沒回答他的話，便又聽他繼續問道。

「當、當然了！」我慌忙止了心緒連聲應道，「怎麼了小夏，難道不相信爹爹嗎？」

聽到我反問，他連忙地搖了搖頭以示否認，但很快又垂下雙眸低聲道：「我沒有不相信爹爹，可是小強他們都說我沒有娘親，說我的娘親已經死了，再也不要小夏了……嗚……」說著說著，竟是又哭了起來。

見他如此，對哄小孩毫無經驗的我又有些無措起來，更何況現在不僅僅是哄這麼簡單而已。

而他提到的那個小強，便是村子裡面和他同齡的一個小孩，這個「他們」我估摸著更是彙集了剛才圍觀的那群小鬼在裡面。

尼瑪的，這事情連小夏都不知道，那些個小屁孩怎麼可能知曉，估計也不知道是平時聽了哪些嘴爛的大人說的。而我更加不理解的是，沒爹沒媽真的就是那麼抬不起頭的事情嗎？

我父母雙全自然無法真正的理解，但看到小夏因為這個哭得這麼傷心，也不免地有些傷感。

於是我連忙地收了思緒，繼續安慰他道：「別聽那些人胡說八道，娘親怎麼會不要小夏呢，她會一直看著小夏，看著你長大，看著你成為真正的男子漢。」我一邊說，一邊為他擦拭著臉上的淚水。

「青姨，你告訴我，我的娘親是不是真的死了，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原以為只要哄哄就沒事，誰知他卻對這個問題甚是執著，又朝我問了一遍。

我愛憐的看著他，正想著該怎麼繼續和他說，一旁的秋秋卻突然低低地插話道：「青姨，你沒來的時候，小強他們就經常這樣說……」

聽到秋秋這麼一說，我想我才對小夏的固執略微的有了那麼一絲理解，有些事情聽得多了，也許不管別人再怎麼掩飾，都會讓人懷疑吧？！

「小夏……」我輕輕地喚了一聲，愛憐的將他擁進懷裡，結果他卻在我懷中說了一句差點將我擊翻在地的話。

他說：「青姨，娘親不要小夏了，青姨做小夏的娘親好不好？」畢竟是孩子，稚嫩的聲音里，沒有半點玩笑的成分，再看他的臉時，臉上的表情滿滿的都是認真，而眸中更是流露出一股難喻的期盼。

雖然這話只是出自一個孩子之口，可是在傳入我耳朵，並且讀到他臉上的神情之後，我的臉上還是微微的泛起了一片溫熱。

為了緩解這突然的尷尬，最後我只得胡亂的找了理由帶著他先行回了家。

好在小夏並未受傷，所以燕大娘在見到小夏之後才總算是放下了心來。

在燕家很快便是一個星期過去。雖然燕大娘和燕大哥對我的來歷並未多加細問，也完全接受了我之前胡編亂造的理由，但我畢竟是個單身女子，就這麼不明不白的住在他家裡，且一住就是這麼長時間，所以多多少少的還是引起了某些好事之人的閑言碎語。

好幾次跟著燕大娘一起出門碰到左鄰右舍的時候，總是免不了受到一些女人的指指點點和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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