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杞人憂天6
我會選擇繼續留在燕家的原因，除了自己此時無處可去之外，另一個原因，便是出自於自己的私心。
這裡離京城很近，燕大哥時常會來往於村子與京城之間，所以對京城裡的許多事可以常常從燕大哥口中探知。
儘管有關於軒寧王府，有關於雲軒的事卻是無從知曉，但不知為什麼，即使看不見聽不著，但只要能夠離京城離他近一些，似乎心裡也會無比的滿足。
我不知道這一個星期里，王府之中對我的不見，是不是依舊一如既往，雲軒會怎樣，會著急嗎？會像紫英一樣到處找我嗎？還是面對了現實接受了與洛顏的婚事？
不過這一點雖然不敢肯定，但也猜測得出，即使有怎樣的變化，但他拒絕和洛顏成婚，或許是唯一不變的事情。
如若不然，他和洛顏大婚的消息一定會像之前訂婚的時候一樣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而燕大哥也一定會帶回來他和洛顏大婚的消息。可是這一個星期過去，卻沒有聽到半絲與這件事有關的消息。
想到這裡，我的心情竟是微微的泛起一絲暗喜，仿若這便是我要等的，是我所期待的。
我在燕家的這一個星期里的生活很簡單也很快樂，只是面對旁人的指指點點，我也多少有些招架不住。倒不是我的臉皮有多薄，但畢竟人活臉樹活皮，一個正常人誰受得了這樣成天被人指指戳戳。
於是後面接著的幾天，我便乾脆窩在家裡不再出門。同時我也第一次開始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離開這裡，儘管我不知道如果離開了這個地方，我又能去哪裡。我只是不想再受這樣的困擾，也不想令燕大娘和燕大哥難做。
這畢竟是個遠古的時代，有些東西不是我不屑便可以忽略可以不在意的。
心裡的念頭一起，我便開始找著機會向燕大娘和燕大哥表明我心裡的想法。
這日晚飯的時候，看著一如既往的他們，看著席間大家圍坐在一起的融洽與溫馨，心中不由地升出一股不舍，但想了想，我還是鼓了勇氣開了口。
「燕大娘，燕大哥，我……有件事想跟你們說。」說完，我抬了抬低垂的雙眸望了一眼坐在我對面的燕大哥和旁邊的燕大娘。
兩人聽罷，都不由地轉目向我。「凌姑娘有事直說便是。」燕大哥出聲道。
「燕大娘，燕大哥，我是想說，謝謝你們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不過我在這裡實在呆得太久，所以，所以我準備明天就離開這裡。現在我的身體也好得差不多了，真的、真的很謝謝你們！」我盡量地讓自己一口氣把話說完，不過我的話音剛落，燕大哥就連忙接過話朝我問道：「怎麼了凌姑娘？是不是我、我和我娘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所以讓你——」
「不是的！」他話沒說完，我便趕緊打斷了他的話，「燕大哥你不要誤會，我只是不想再打擾你和燕大娘。」
「姑娘，你曾說你無父無母，家中亦無其他親人，你若離開，又能去哪裡呢？」燕大娘擱了碗筷，一臉擔憂地看著我，慈聲問道。
「我……我……」對於燕大娘的問題，我無以作答。
雖然什麼無父無母也無其他親人不過只是當時為了掩蓋自己的真實情況而順口編的謊言，但在這個世界里，我的情況又何嘗不是這樣呢？而且此時的自己，也的確是無處可去。
「凌姑娘莫不是因為鄰舍之人的閑言碎語，故而這般急著離開？」燕大娘又接過話問我。
面對燕大娘的再次詢問，我不由地垂了眼眸，不再說話。
「凌姑娘何必在意旁人的長舌之言，你儘管在這裡住下便是，莫管他人胡說八道。」我的沉默令燕大哥忍不住出聲道，安慰的語氣里也帶著幾分微怒。
「席風。」不過他的話音剛落，燕大娘便出聲喚了他一聲，「凌姑娘若是對此介意，我也能理解，畢竟一個姑娘家，任誰都承受不了這般閑碎之語。」難得燕大娘這樣的鄉野婦人這麼知理。
只是，在我的繼續沉默之中，燕大娘又繼續道：「不過若要避免這些閑言碎語，亦不是非要離開才行。」
燕大娘的這一句話讓我驀地抬眼向她，只見她和藹可親的臉龐上，皺紋里彌散而出的，儘是濃濃的疼惜之情。
四目相對時，我雖沒有開口說話，但燕大娘卻像是看出我眸中的詢問一般，側目看了一眼燕大哥后，又回望向我，並且笑道：「既然說到這裡，我也想跟凌姑娘你說件事。」
我眨了眨眼，將心裡的疑惑和剛才的詢問一應地再次通過目光和表情表達了出來。
「凌姑娘不僅人長得漂亮，性格也好，且看得出來，凌姑娘更是個知書達理的人。我家席風雖然曾有過婚娶，還有小夏這個兒子，但席風絕對是個好男人，憨厚、老實、本份，還顧家。所以，所以我想問問姑娘，可願與我家席風結成連理？」燕大娘這一席話說完，我已經如化石般定住。
她在說什麼，她說、她說讓我和燕大哥……成、成親？而且還說得這麼直接，連點鋪墊都沒有。
臉上的濕熱因為她的話「蹭蹭」地往上升，視線小心地掠過燕大哥的臉時，他的表情雖略有些尷尬，但目光卻是定定地落在我的臉上，很認真的樣子。、
不過與他的目光相觸卻是瞬間之事，只一眼，我便迅速地將視線再回到燕大娘身上。只是剛才的一眼卻是讓我的臉「倏」地一熱。
「奶奶，什麼叫結成連理呀？」方才好幾次插話都被燕大哥喝住的小夏這次忍不住地再次出聲詢問，結果卻好死不死地偏偏挑了這四個字，搞得我臉上又不由地一陣火苗亂竄。
「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我看了一眼小夏，還沒說話便聽得燕大哥又故作低沉地喝了一聲。
小夏乖巧地不再多問，卻是撅著小嘴一副不服氣的樣子，扭頭看向我：「青姨，你是不是要離開小夏了？」
和大人之間說出要走的事都顯得有些艱難，面對這個不過幾歲的孩子，我自然不忍說出口，這些天的相處，他已經和我十分親近。而且他知道我並非他家中之人，所以無意之中已對我說過數次，叫我不離開他，叫我不要走。
這樣的他，讓我怎麼開得了口和他說出實情呢。
「青姨，小夏已經沒有了娘親，青姨不要離開小夏好不好？我不要你走……」小夏說著，已是起身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搖晃道，小臉上的委屈之色更加讓我心覺不忍。
「凌姑娘，你既然家中已無親人在世，即便是再回到鄉下，也是無處可去，且你的身體剛好，萬一這路上再出點什麼意外，可該如何是好？」我正看著小夏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的時候，燕大娘又出聲道。
「咱家雖不比那些富貴人家，但也還算衣食無憂，不必為了吃穿住行發愁。我也知道，你嫁給席風的確是令你吃虧了些，但席風是個好男人，我相信他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一定會給你幸福的。而且你看，小夏又這麼喜歡你，更何況，你現在也是孤身一人，所以……」燕大娘又是一番長談，到最後時，神情之中的期待之色更是變得愈加地明顯。
之前在聽到小夏說叫我做他娘親的時候，我以為那不過只是孩子一時的隨口之言罷了，可是卻不曾想，燕大娘竟然在這短短的時日之內有了這樣的想法。
而且我能夠將小孩子的話當成戲言，但這話從燕大娘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我卻不得不認真對待。
她和燕大哥的確是好人，我也很感激他們救了我還收留我，小夏也的確是個可愛的孩子，但這些都並不意味著我能夠接受自己要嫁給一個已婚男人，且成為一個八歲男孩的后媽。
呃，二婚男，后媽……這些詞實在是離我的個人觀念太過遙遠的東西。
「大娘，我……」我想拒絕，但開口后又覺得此時不是我該說出拒絕的話的時候，至少不應該這麼直接，不應該是在她剛剛說完便馬上回絕她。
這樣對她來說，實在是有些太過駁她的面子，於是這麼一想，便又止了聲。
不知燕大哥是不是看出我的遲疑與為難，我的話時落下后，他便適時地出聲朝燕大娘道：「娘，你看你，瞎說什麼呢？你這般直接，讓凌姑娘一個姑娘家怎麼回答你？吃飯吧，啊，吃飯吃飯……」許是為了緩和氣氛的尷尬，他邊說還邊連忙地夾了菜遞到燕大娘碗里。
燕大娘見狀，也一副恍然的樣子，感嘆道：「對對對，吃飯吃飯，先吃飯，這事兒啊，咱回頭再說，都怪我太心急了，還望凌姑娘你切莫見怪。」說著，她朝我歉意的笑了笑，只是末了又加了一句，「凌姑娘，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希望你好好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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