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重修舊好2

雲軒啊，這樣的要求如果是在我離開南陵之前，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你，可是現在，一切都已經太晚了。即使現在沒有洛顏，我也無法再成全你的要求，因為……屬於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難道你不知道，你感覺不到嗎？

只是……能夠再聽到你說這樣的話，我依舊很開心，哪怕對我來說，這隻能是一個不能完成的念想，只是我臨走前的一個安慰，但是……我也已經心滿意足。

「不是固執，不是固執。」雲軒搖搖著，蹙著眉低喃道，「從你說你的夢想是要做『王妃』的那一刻起，我便一直希望能夠為你編織出這個夢，我一直在京城等你，一直期盼著與你的重逢。儘管後來發生了許多令人始料不及的事，但我的心意從來都沒有改變。一直到現在，我仍然在期盼著，期盼著那一天。你披著鳳冠霞帔，坐在我的面前，等著我挑起你的紅色蓋頭……青青，我愛你，我一定會讓你好起來。

我等了這麼久，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好不容易才讓你再回到我的身邊，我怎麼捨得就這麼放手。」雲軒說著，聲色里已夾進幾分哽咽之色。

而這一番話，也讓我聽得淚眼朦朧。

淚水順著眼角滑入雲鬢，我從來不知道，在我深愛著紫英的同時，也有一個人這般深愛著我。

「雲軒……我……」我想說我無法接受，我想說我已經沒有時間，但這些話，我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如果非要用語言表達出來，似乎有些太過殘忍。

「答應我青青，答應我。」雲軒幾近懇求的聲音響在我的耳際。

我閉上眼，將眼中的淚水盡數眨出。

我願意……我在心裡低低地應出這三個字，「我……」但一開口，卻在一個「我」字后，再也說不出多餘的字來。

「青青，不要拒絕我。」他再次懇求出聲。

而在我睜眼時，卻見著此時的他，早已沒有了身為王爺的驕傲與氣質，臉上的神色無論在誰看來，都更像是一個用情至深的普通男人而已。

這樣的他，無法不叫人心動，也無法不叫人心疼。

人非草木，何況是我？

見他一臉的憂傷模樣，不知道為什麼，我忽地回想起我和他曾經有過的那個孩子。

尚未足月便魂斷西冥，如果他還活著，現在會是怎樣呢？

會有機會和雲軒再見嗎？還是會因為其他的方式死去？要知道，西冥皇帝一直以為那是紫英的孩子，他可能會放過他嗎？

想到這裡，我的心裡不由地湧出一股難喻的憂傷。

「雲軒……」我低低地喚了他一聲，「我答應你……」說完，我用力地閉了閉眼，不去看他臉上的表情。

但從他突然扶起我的身子，將我一把牢牢地擁進懷裡的動作感覺得出來，我的話音落下時，他的心情是怎樣的激動，怎樣的愉悅。

再次睜眼時，他的唇便突然地襲了上來。

溫潤的唇舌在我的雙唇之間貪婪的吮吸與掃蕩著，彷彿乾渴已久。

我睜著眼看著他在我臉前近距離特寫的俊臉，眉心處的結已經完全地舒展開來，雖雙眸輕閉，卻能從他的臉上感覺到他的溫柔之息。

淚水緩緩地從我眼角滑落。

就算是自私，也請讓我再自私一次吧。

即使只是一個美麗的謊言，也請讓我將這個謊言編織到我離去的那一刻。

雲軒啊，只希望那時的你，不會怪我，不要怪我。

我並非有意欺騙你，我……也愛你，但，上天已經剝奪了我享有與你幸福的權利，但我不想在這一刻看到你的失落與傷心，所以……我答應你，等我好起來，我就做你的妃……

只是，這一天，永遠也不會再到來……

這一次的短暫清醒，我如願地和他說了很多很多話，而且不僅如此，我還答應了他說過了很多次的請求，我的接受，更是讓他的臉再次出現我記憶里他時常出現的神情，那片明凈映入我眼帘的時候，像個單純的孩子，純粹得沒有一絲雜質。

只是再次醒來時，我卻沒有在睜眼的時候看到他，也沒有看到楚豫或者洛離。

而出來在我面前的，卻是那個我最不想看到的洛顏。

洛顏坐在床沿處，像是一尊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她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我的醒來，睜開眼睛后好一會兒的時間裡，她都一直保持著我睜開眼時的模樣。

她的衣著並不華麗，卻是將她的身份彰顯得剛剛好。而側對我的臉上，似乎並沒有太多的表情，但卻是讓人明顯地覺出她的秀眉之間，帶著輕結。從那半張臉上的神情看來，她像是在想著什麼。

「公、公主！」由於無法動彈，加上我醒來后只看到她出現在我眼前，並且還一直保持著一動不動的樣子，於是終於忍不住疑惑出聲。

「醒了？」我的輕喚聲剛剛落下，她便立即接過話問道。那接話的速度與語氣，自然地像是早就知道我已經醒來一般，只是在等待著我先開口而已。

而她淡淡的語氣里，與她的側眼不同，竟是讓人聽不出半點情緒波瀾，唯有絲絲的寒意襲卷而來。

比起平日里見到的她，那寒意似乎日漸深重，重得讓我對她的抵觸開始慢成微微的畏懼。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她對我來說實在是變得太快，也變得太大，與之前的洛顏完全判若兩人，所以心裡的不安亦跟著隨之加劇。

而現在看到她一個人出現在這裡，那種不安更是將我擾得心神不寧。

莫名之中，她在我眼裡，儼然變成了一個危險份子，仿若是要她一出現，便會讓我心生警覺。

「公、公主，你……怎麼來了？」我努力地抑了心裡的情緒，故作鎮定地再次出聲。

她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裡？平時只要她在，必定都是陪同洛離前來，不過最近數天，洛離都沒有來看我，所以和她也是好些天不見。而我因為有雲軒和楚豫陪我，倒也沒有太在意她和洛離是否前來。

只是現在，她突然一個人出現，難免不會讓人疑惑。

「看到我很意外嗎？」她淡淡地反問我道，說話時，卻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與語氣，只動了動兩瓣唇瓣而已。

「不、不是……」她的語氣讓我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的話，只得機械地吐了兩個字，且還順暢不起來。

「哼……」她似乎並不在意我的回答是怎樣，我的話音剛落，她便輕哼了一聲，接著終於轉過頭來看向我，好一會兒才接著道，「不是嗎？那我是不是應該感到榮幸，榮幸你還願意看到我？」

轉過頭時，她的臉上果然如我剛才所見的側臉一般，面無表情，但說話的時候，卻又迅速地染上了一層嘲弄之色。

她的話讓我不由地蹙了蹙眉，我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公主，你……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低聲向她表達出我的茫然。

「我想知道，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你究竟是在想著誰呢？」她勾了勾唇角，玩味，嘲諷，冷然……這些神色相繼從她的眸中一應而出。

不等我接話，她又繼續道：「不如讓我來猜猜看？」說著，她頓了頓聲，接著道，「西平王？我哥？楚豫？還是……雲軒？呵呵……」一聲輕笑，卻是讓我聽得有些悚然。

我蹙著眉怔怔地望著她，她的聲音依舊那麼好聽，可是此時，卻已鍍上了難喻的冰冷，而喉間流出的輕笑，化在臉上時，卻變成了最刺眼的嘲諷，那張臉，依然如天使一般，卻早已沒有了初時的純真，那雙明亮的瞳眸，早已掩去了往昔的光澤，取而代之的，是隔了千山萬水的深沉。

這一切，都已經變得讓人捉摸不透，早已變得連回憶都不復存在。

我咽了一口口水，對她的話根本不知該如何應答，而她嘲弄的語氣與目光更是讓我有些無所適從，最後連望向她的目光，都變得不知該往何處安放。

可是她卻依然緊緊地盯著我，雙眼一眨不眨，彷彿要用目光將我的身體洞穿一般。

而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我想此刻我的身體早已被她瞪得千瘡百孔跟馬蜂窩差不多了。

「怎麼不說話？是我猜得不對？」她挑了挑眉，笑著問我，「還是……全猜對了？」如果是以前的她，那笑容足以讓人一眼著迷，可是現在，卻只帶著讓人心懼的氣息。

「我很好奇，凌姐姐的一顆心，究竟有多大，究竟可以同時想多少人，又同時愛著多少人？」她忽地轉過頭側面向我，目視前方地問了一句。

我咬了咬唇，原本就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我，面對她這一連的詢問，我根本招架不住，更何況我心裡原本對她就懷有愧疚之意，現在明顯感覺到她的變化時，更加難以忽略心中的自責，如果不是我食言，如果不是我明明決定了要離開，結果又再回到這裡，她又怎麼會變成這樣？這一切，其實都是我造成的不是嗎？

「凌姐姐對西平王爺的愛，到底是何種程度？是可以生相隨，還是一眨眼一轉身，便可以再愛上他人？嗯？」說著，她又忽地扭著看向我，朝我挑了挑眉，看似詢問，卻嘲意甚濃。

「呵……」也不管我是否回答，她又接著輕笑一聲，再次轉過頭去的她這次還起了身，走下床前的踏板，朝著屋子中間走了兩步后才停下，然而聲音卻並未因此而停止，背身向我的她仍舊繼續道，「我真想知道，那個伶牙俐齒的凌姐姐，到底是什麼樣？為何此刻竟是這般沉默不語？難道，是不屑與我說話嗎？還是說……本公主還不夠資格聽得凌姐姐金口玉言？」

比起之前在破屋的時候，她語氣里的尖銳與刻薄早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也與那個時候的她不同，儘管那時她說話難聽，語氣也分明地帶著尖酸，卻並未完全變成我眼中陌生的她。

但是現在，在我面前的洛顏，就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就像我從來都沒有認識過她一樣。她的話，說話時的語氣，還有她臉上的那些表情與神色，每一樣對我來說都太過陌生。

而「本公主」三個字，更是令我的心像是被東西重得地擊打了一下一般。

「凌姐姐真是好高明啊！」我的沉默是因為我對她的話無言以對，但我的沉默，也讓她更加的咄咄逼人，所以她的聲音繼續在這隻有我們兩人的房間里響起，字字句句，都帶著無盡的冰冷與嘲諷。

望著她的背影，我只有滿腹的苦澀與無奈，此時的我，還有什麼可說，還有什麼能說？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回應的餘地，也沒有回應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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