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一字一頓
林俊傑見她神色鄭重,不由正色道:「是!皇後娘娘請吩咐!」
花秋雨看向他,美眸中因帶著水光似極了暗夜明亮的星辰,她一字一頓地道:「本宮要你去保護皇上!」
「保護皇上?」林俊傑詫異地衝口而出:「皇後娘娘覺得匈奴的賊子們要發難嗎?」
花秋雨搖頭:「這本宮也不知道,但是一日協議未定,匈奴隨時可以翻臉。若本宮是他們,就會趁這個時候向皇上發難。」
「可是皇上帶了那麼多御前侍衛,還有御林軍,應該……」林俊傑越說卻越覺得底氣不足。
炎鶴軒的陣仗的確是夠大,但是匈奴若真的有心要發難的話,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根本措不及防,萬一皇上有個閃失,那大楚勢必大亂。
林俊傑越想越不安穩,他連忙站起身來:「我這就去!」
「等等!」花秋雨從懷中掏出一面玉牌,上面鑄著一個「皇后」二字。
「你拿著,萬一皇上身邊的侍衛對你有疑慮,你就說是本宮派你找皇上的。」花秋雨說道。
「謝謝皇後娘娘!」林俊傑感激地說道。
「感謝什麼?應該本宮感謝你。要不是你,這一次皇上恐怕也不能提前得到警示。」花秋雨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方才面上猶帶有淚色,如今稍微展顏,恰似白蓮盛開,美得令人移不開眼。
林俊傑臉一紅,長大至今他還未聽過這樣真心誠意的稱讚,更何況稱讚他的還是這樣一位傾國傾城的皇後娘娘。
「那我去了!」林俊傑抱拳匆匆轉身就走。
花秋雨也不挽留他,目送他匆匆離開。
鍾溪跪坐在花秋雨下首,問道:「娘娘擔心華西王不能保護好皇上嗎?」
花秋雨扶了隱約發脹的額角:「不,只是華西王如今隨身保護皇上,恐怕不能視野開闊,被綁住手腳,萬一有事,很難顧忌頭尾,林俊傑身手不錯,他一定會保護好皇上還有華西王的,何況,他是林常在的哥哥,助他立功,也是讓林家知恩圖報。」
她看了鍾溪一眼,淡淡道:「你下去吧,讓本宮歇歇。」
鍾溪不疑有他,於是跪安退下。
花秋雨看著她離開,這才漸漸鬆開長袖下因緊張而蜷曲的手指。她眼中掠過黯然:她不是擔心華西王不能保護皇上,她擔心的是……
炎赫傑會趁亂刺殺皇上,或有其他圖謀!
只有一位知道此事事關重大、赤膽忠心,又武藝高強的人才能保護好炎鶴軒。
花秋雨疲憊地閉上雙眼,炎鶴軒……她耳邊掠過他失望的聲音「你這樣的意思是要與朕決裂了嗎?」
「不……」一滴淚從眼角滾落,她不是要與他決裂,只是她不能再靠近他了。她害怕真有一天想離開時,再也離不開。
茫茫的草原一望無垠,常年久居深宮的炎鶴軒看著,不由振臂一吐心中的鬱結之氣。即使端坐高高在上的御座,知道這萬里大好河山都是屬於他,但是卻也沒有親眼看著來得震撼。
炎鶴軒回頭笑著道:「許久沒有與二哥好好切磋一下狩獵技藝了。不知朕有沒有手生。」
炎赫傑的眸中掠過複雜之色,他笑了笑:「皇上還記得當年與臣弟一起在京郊狩獵時的情形么?」
炎鶴軒哈哈一笑:「當然,當時你這個二哥和朕比武,從來不手軟啊!不過結果我們總是平手。」
炎赫傑薄唇邊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那是,皇上還年幼,又隨著父皇東征西討,那時候皇上的武功自然是不在臣之下,只是可惜,自從大哥去了,皇上身體弱了不少。」
炎鶴軒放任馬兒緩緩而行,被炎赫傑一提起,臉上露出懷念:「是啊,當時朕還小,一股勁頭卻是十分足,有一次你為了獵一頭熊,反而被熊趕落山崖。當時朕和大哥都急壞了,連夜出動侍衛去找,這才在崖底找到你。」
炎赫傑臉上一僵,許久才吐出一句話:「是大哥背著臣一步步走出山谷的。出了山谷,皇上就在哪裡等著臣,這點臣弟沒齒難忘。」
「已經是老黃曆的事啦。」炎鶴軒溫和一笑,回頭輕拍在身邊炎赫傑,目光欣慰:「在所有的兄弟中,知道朕為什麼獨獨和二哥好嗎?」
炎赫傑搖了搖頭:「臣不知,大約是臣厚臉皮的緣故,只知道玩樂,時常賴著大哥和皇上玩吧?」
「不。」炎鶴軒搖頭:「那是因為我們都是一樣的皇子。都是那個女人最痛恨的孩子。」
炎赫傑渾身一震,不由抬頭看著面前的炎鶴軒:「皇上……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兩人已經走在行獵隊伍的最前面,兩人的話風一吹就散了,但是這卻是他們兄弟兩人為數不多袒露心聲的時候。
炎鶴軒看著眼前天光下茫茫的草原,舒了一口氣:「你還記得當你七歲的時候,你母親被打入冷宮,仗著三十,已經奄奄一息,你躲在上林苑的一株梨花樹下哭嗎?」
他回頭,看著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炎赫傑,淡淡地道:「當時朕就在不遠處。」
炎赫傑不由緊了緊手中的韁繩,他身下的馬兒似感覺到主人緊張的心情,也不由停下腳步,不安地打著響鼻。
炎赫傑眸色變幻數次,這才開口:「皇上聽到了什麼嗎?」
炎鶴軒輕吁一口氣:「聽到了悲痛的哭聲,還有你心底的誓言。」
炎赫傑猛地抬起頭來:「什麼誓言?」
「你說,你總有一天要殺了那個女人為你的母親報仇!」炎鶴軒看著他的眼眸:「朕知道,一直都知道二哥是和朕同一條戰線的。」
炎赫傑只覺得心裡有一塊地方突地敞開,那麼陰暗,充滿了惡夢:母親被打得瞳仁渙散,身上沒有一處好的地方,他躲在一邊的帳幔後面,不敢露頭。
「去稟報皇後娘娘,事已經辦妥了。」
領命的宮人悄無聲息地離開,只有他躲在帷帳後面看著自己的母親眼中的光彩像是蒙了塵的琥珀漸漸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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