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落花有意
唐精兒挨了那一刀,傷的不輕,昏迷了倆天倆夜才慢慢蘇醒了過來。
雨夜陰冷漆黑,趙凜帶著唐精兒宿在荒野中的一座茅草破屋裡,這茅草屋已經無人居住了,看樣子是上山打獵的獵戶臨時搭的落腳地,草屋雖然破敗但是卻也能夠遮風擋雨。
唐精兒歪著身子躺在草席,身上披蓋著趙凜的灰色披風,趙凜為她療了傷,又敷了草藥,腹部的劍傷也緩和了一些,但是仍舊不能有大的動靜。她略有些艱難的扭頭看過去,見到趙凜正安靜的坐在火堆旁,那火上正吊著一口鐵鍋,鍋里是剛剛燒滾的米粥。看到趙凜的身影,唐精兒便感到心安不少。
「咳咳——」唐精兒剛醒來,喉嚨干啞,不禁咳了起來,趙凜聞聲便回頭看到,這才發現她醒來了。
「醒了?」趙凜急忙起身道,他上前將唐精兒扶住,這倆夜她雖然一直昏睡著,但是卻做了不少的噩夢,一時哭了,一時又胡言亂語,趙凜無計可施也只好在一旁守著,看著唐精兒痛苦的樣子,趙凜回想起那日她捨身為他擋劍的情景,心情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咳咳——」唐精兒急咳不停,沒幾下她的傷口便被牽扯,痛的她熱淚直流。「好冷——」唐精兒痛苦著道,靠在趙凜身上才感到有一絲的溫暖,也正是他的體溫讓唐精兒覺得自己身上冷極了。
趙凜聽罷,看了看那燃燒著正旺的火堆,便將唐精兒抱起來,自己坐到那火堆邊,然後再慢慢將唐精兒放在身前的草堆上,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熾熱的火焰映在她蒼白如紙的臉龐上,才使得她有了些許的生機來,唐精兒靠在男人堅實的懷中,乾燥溫暖的環境讓她不由得微微笑起來,她舒服的倚靠著,像一隻睏倦了的小貓一般,溫順的任由男人攬著。
「感覺好些了么?」趙凜微微低頭道,此刻的他溫柔了幾許,或許是唐精兒為他擋的那一劍,讓他心底開始有某些東西在發酵,自打小來他一直過著刀尖嗜血的生活,處處有人想要將他置於死地,他也從不可憐任何人,對唐精兒他一直都未曾放在心上過,只是無聊的時候戲弄她,慾望來的時候擁有她的身體,可是她卻捨身為他,這讓一向自私冷酷的趙凜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咳咳,好餓——」唐精兒虛弱的半睜著眼睛,望著那熱烈的火焰喃喃道,她忽然想要讓這個時刻永遠的停留下去,他們就這樣待著,不再回去那昭王府,他不去做什麼昭王爺、飛龍將軍,而她也不再做什麼昭王妃、唐甄,這些日子來所受的心酸委屈似乎都在這一刻和解了,唐精兒漸漸的變得依賴他身上的氣息,也或許她是受夠了無依無靠的生活,想要得到他的庇護與溫柔。
「那喝些粥。」趙凜聽罷,調整好唐精兒的坐姿,讓她完全的靠在自己身上,然後騰出倆只手來,將那鐵鍋內的清粥盛出來,他雖是習慣了下人的伺候的王爺,可是在塞外征戰以及偶有秘密出行時,他不僅習慣了風餐露宿,偶爾也要照顧重傷的長空黑翼。
「怎麼都沒有肉?」唐精兒看了看那竹碗里清清白白的米粥,不由得失望的說道,這幾天在路上都是一直吃著清粥,連點油花都沒有,她身體雖然虛弱,可是嘴饞的毛病可是不消減。
「呵,你現在哪裡吃得肉,能喝下這稀飯就已經很不錯了。」趙凜輕笑道,他不由得開始注意起懷中的女人來,他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也算是個溫婉的大家閨秀,還親手綉了香囊贈送於他,雖然趙凜覺得煩不可耐,可是也都假意收下了,而當她再從那棺材中醒過來,他派去監視的下人回來彙報之後,趙凜發現她似乎不是他印象中的那種女人,針也不會穿,毛筆字也不會寫,喝茶要拿大口碗,吃飯狼吞虎咽,趙凜起初還以為她裝傻,可是後來發現她是真的什麼都不會,雖然不知道常人該有的禮儀舉止粗俗,可是卻為人仗義,趙凜生平便是最欣賞仗義的人。
「現在要是有一大碗的紅燒肉,我肯定都能吃光。」唐精兒認真說道,說著她竟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心裡憧憬著大碗的紅燒肉,再看了看那碗里的清粥,她神情頗有不甘。
「先喝了粥,等傷好了再吃肉。」趙凜垂眸看著她,沒好氣的說道,他有時會被唐精兒弄得哭笑不得。說罷他將那竹碗遞到自己嘴邊,輕輕的吹拂起來,唐精兒抬眼看著,只見他薄唇微張,唇邊帶著些青須,看到他為自己認真的吹拂熱粥,唐精兒身上雖痛著,但是心裡卻不由得一番竊喜。
清粥溫熱,唐精兒在趙凜的堅持下,勉強喝了幾口,而趙凜說的果然不錯,那清粥剛下肚,她便又忍不住嘔了出來,在趙凜的照料下,反覆幾次,她總算是喝下了一些,可是卻也折騰得滿臉熱淚。
幾番折騰過後,倆人相擁坐著,難得擁有這般安靜的時刻。唐精兒靠在趙凜的身上,她的耳朵貼著他胸膛,那鏗鏘有力的心跳聲讓她感到莫名的安心,她望著那熾熱的火焰,思緒忽然飄遠了。
「如果這一劍,」百無聊賴中,唐精兒靠在趙凜的懷裡,她喃喃的開口說道,語氣中有幾分猶豫。
「嗯?」閉目養神著的趙凜輕聲詢問,他仍舊閉著眼睛,這些日子他也有些累了,因為要照顧唐精兒,他夜裡幾乎沒有睡過好覺。
「如果這一劍我是在你十五歲那年替你挨的,你是否會像對沈沉月那般的對我?」唐精兒索性豁出去問道,她執拗的睜著一雙大眼睛,抑制著心中的緊張等待著男人的回答。
趙凜緩緩睜開眼睛,他並不馬上回答,只是一動不動的望著那火堆發獃,火焰倒映在他眼中,不停的跳動著,而那眼底卻似乎有一條暗河在涌動。
狹小的茅草屋中頓時陷入了沉默。
「快說啊,你會不會?」唐精兒著急的掙扎著起身,她抬頭望著趙凜,眼中滿是焦急與期待。而那趙凜條件反射性的擔心她體力不支滾到一旁,一邊悄然的伸手護住,一邊將視線移到她的臉上。
趙凜看著那一張充滿期待的臉,他似乎也陷入了沉思,他沒有迴避唐精兒的直視,但是唐精兒卻也無法看穿他的眼底,唐精兒只是看到那眼中似乎有倆團濃霧鎖著,任誰也看不穿那迷霧之後是什麼東西,唐精兒暗暗的咬了咬牙,但仍然直視著他,她既然問出來了,便執意的要得到一個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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