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欠債要還
蕭肅一連三日還是沒有醒來,開始的兩日還能喂進去幾口湯藥,可是第三日從早晨開始他就藥水不進了。
莫塵這一天診了數次的脈,可是都一切正常。查不出任何的不妥。
恆叔在一旁急的抓耳撓腮,在床前團團轉一邊走還一邊拍著手「這咋整,人咋不醒呢。沒啥事咋不醒呢。」
莫塵的耳朵已經被他給磨的起了水泡,頗為不耐煩的看著恆叔,敢怒不敢言,蕭肅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自己再囂張跋扈下去容易挨揍。
蕭傾坐在床旁牽著蕭肅的手,不說也不動,滿眼的擔憂和期盼。
春嬸可能是這些人當中唯一還存有理智的了,扯了一把來回踱步的恆叔,朝蕭傾努努嘴「他叔,咱們和郎中先出去吧。也讓小傾清凈一會。」
恆叔不肯,說是要守著蕭肅醒來,被莫塵和春嬸生拉硬拽的拖了出去。
待三人出去,屋子裡清靜了,可也冷清了。
蕭傾的手依舊牽著蕭肅的手,眼神也從未離開。
忽然覺得自己似乎老了一般,沒有力氣去關注身邊發生的任何事。只想著守在蕭肅身旁,哪怕他不能醒來,就這躺著也好,只要他不消失就好。
知道蕭肅可能聽不見,所以她握著蕭肅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蕭肅的掌心寫著自己的名字,告訴他自己一直都在。
坐在蕭肅的身邊,蕭傾忽然有一個可怕的想法,從腦海中爬了出來,那就是蕭肅自己不想醒來。他在逃避,逃避這個殘忍的現實。
突如其來的想法讓蕭傾既興奮又失望,興奮的是蕭肅身體已經沒有大礙,可是失望卻如一種張密密麻麻的網將蕭傾死死的困住。
現在的蕭肅本就失了聽覺和視覺,他自己再拒絕和外界接觸。那麼怎樣才能靠近他,幫助他。
蕭傾的腦海里突然又閃出一個人的名字劉阿婆!對!她一定會知道解決的辦法,她一直煞有其事的說自己欠了債,那麼她一定知道該怎麼還。
想到此蕭傾不再耽擱,攤開蕭肅的手,在他掌心寫下「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站起身看著閉目不語的蕭肅,突然俯身在蕭肅的唇上落下輕輕一吻。
可能蕭傾吻的太過緊張,也可能因為她過去著急,以至於沒能注意到蕭肅微微顫動的睫毛。
沒和恆叔他們說自己的去向,自己上次在劉阿婆那受傷回來恆叔和莫塵就不讓她再去找劉阿婆。
依舊是一路飛奔,她此時的時間寶貴,一個人在即黑暗又安靜的環境里待得久了,會瘋掉的。蕭肅還在等著她。
劉阿婆還是一副洞悉萬事的神情,見到蕭傾的到來眼皮也不抬一下,裝做沒看見她一般。
蕭傾也想到劉阿婆會是這種態度。
但自己卻依舊恭敬「阿婆。我有事想問。」
劉阿婆嗤笑一聲,語氣里滿是輕蔑「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你今時今日所受的煎熬困苦都是你欠下的債。你這次不就是為了還債而來嗎?你為何還要逃避?」
「我沒有逃避!我寧願又聾又啞又盲的是我自己,他的所有痛苦讓我來承受也可以!」蕭傾實在是受夠了神婆每次見到自己的態度,和每次說了一半又不解釋清楚的話!
「你覺得不公平?你不是想要知道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嗎?我告訴你。」神婆似乎也厭倦了蕭傾的糾纏,乾枯又黑黃的手扯住蕭傾的衣袖。
蕭傾有些意外這個神婆的力氣竟然如此的大,她的手鉗得自己的手腕生疼,一點也動彈不得。自己用盡了力氣掙扎卻還是被劉阿婆拽進了屋裡。
劉阿婆的屋子她在上次都已經進去過。這應該是劉阿婆休息的內室。
劉阿婆將她牽至床邊,聲音冷淡疏離,甚至帶著一絲輕蔑「今天你所有的疑問都會解開。但今日卻不是你的解脫之日,相反卻是你心受刑之時。」
蕭傾將信將疑的看著劉阿婆,不知為何在心底里卻生出一種想逃跑的想法。
可是為了蕭肅,她一定要看一看是否真的如神婆說的那樣,蕭肅有今日都是因為自己。
蕭傾坐在劉阿婆的床邊盯著劉阿婆的一舉一動。
從床頭的柜子拿出一個不算精緻的小木盒,打開裡面是兩節已經少了大半的藍色蠟燭和一隻不知是什麼材質的酒杯,那酒杯通體血紅,杯壁瑩潤透明,似有鮮血在內流動。
蕭傾很是新奇,這蠟燭在古代有紅的有白的,甚少見到其他顏色。劉阿婆將兩隻蠟燭坐在燭台之上。
將酒杯遞給蕭傾,「取一滴右手中指的血滴在裡面。」
蕭傾雖然心裡有些打怵,但轉念一想一個年逾花甲的老婦人也不能把自己如何。取了頭上的簪子,牙一咬,眼一閉刺了下去。
一滴鮮紅明亮的血珠在蕭傾的指尖稍作停留轉而跳進杯中。
蕭傾將酒杯遞給劉阿婆。
劉阿婆接過酒杯,將其放在兩盞燭台之間。對著蕭傾依舊是冷言冷語「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蕭傾自是按照劉阿婆的指示而做,和衣躺在劉阿婆的床上。
蕭傾閉上眼睛,雖然臉色不見緊張慌亂,但心裡卻是忐忑不安,真的可以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嗎?
前一世的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十惡不赦做盡壞事的大惡人,還是心地善良慈悲在心的大善人?
就下蕭傾思緒飄忽間,劉阿婆已經將蠟燭點燃,搖曳的燭火發出淡淡的藍光,伴著幽藍的燭光有極輕極淡的縷縷青煙纏繞開去。
劉阿婆站在燭台前雙手合十,口中振振有詞,蕭傾想聽聽她在具體說些什麼。可是越是凝神靜聽,劉阿婆的聲音就越飄渺難尋。
自己的意識似乎隨著劉阿婆的聲音被抽離身體。
最後一陣強烈的眩暈將蕭傾的意識徹底扯散。
飄飄忽忽間眼前的場景快速的轉換,先是瓊樓玉宇,朱雀宮殿,接著是布衣茅廬。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是蕭肅,不過似乎是比現在年齡還要小的時候。
單薄有瘦弱的他在茅屋前的空地上練劍,一個村夫和一村婦抬著一捆草席從他身前經過。
正在練劍的他停下手裡的動作,退後幾步給他們二人讓出路來。
那村婦眼神中帶著防備,似乎做了什麼虧心的事。
他們二人在經過蕭肅身前的時候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著。
那草席中裹著什麼物件,看大小應該是豬狗一類死畜。
蕭傾站在一旁看得真切,這對夫婦正事自己的爹和娘,雖然沒見過幾次,但她也不會認錯。
他們二人鬼鬼祟祟的抬著東西上了山,蕭傾有些好奇,而且此時的蕭肅和他們似乎不認識。難道自己回到了穿越之前的時候。
蕭傾快步走了過去,和王氏並肩走著。王氏抬著草席貓著腰,回頭看了一眼還站在原地的蕭肅「誒,當家的,你說這小子不會看出來吧。」
劉大中瞪了她一眼,「別擱那自己嚇唬自己了。他能看出來個屁。」
王氏被劉大中說的放心了一些。二人繼續向山裡走去。
翻過幾道嶺,在一處密林中他們二人停下了,將草席丟在地上。
劉大中把系著草席的繩子解開,蕭傾好奇,急忙湊上前去看。
這一看蕭傾驚得差點喊出聲來,草席里竟然躺著一個人,而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但顯然這個自己似已經死了,蠟黃的小臉和青紫的嘴唇。眼睛緊閉。
王氏看到蕭傾的屍體還踢了一腳,不住的唾罵「呸。這個賠錢貨,好不容易養大了,覺著模樣不錯能買上價錢,她還裝上貞潔烈女。死了活該。」
劉大中一邊挖坑,一遍沖著王氏吆呼「過來幫忙,別在那逼逼沒用的了。」
他們二人挖坑,蕭傾蹲在一旁看著躺在草席里的自己,再三確認過。的確是自己這具身體。
可是這究竟是什麼時候,為何自己會死了?如果被他們倆給埋了,那自己還怎麼穿越過來?
就在蕭傾滿腹疑問的時候,那個躺在草席里渾身青紫的自己卻動了。
蕭傾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低頭揉了揉眼睛,再睜開時,草席上的自己已經坐了起來。
抬起手向前,出聲喚到「爹娘,這是哪裡?」
這一喚嚇得劉大中手裡的鐵鍬沒拿住,哐當掉在地上砸了腳。王氏更是嚇得魂不附體,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也顧不得雜草枯枝,咣咣的磕了兩個頭,口中還哆哆嗦嗦的嘀咕著「不怨我,不怨我,你別找我你別找我。」
蕭傾看著坐在席子上的自己確實挺嚇人的,不要說他們夫婦突然看見嚇一跳,自己在旁一直盯著也嚇得不輕呢。
掙扎著站了起來,伸著手直奔王氏而去,而且語氣細聽之下確實有些陰森恐怖」娘,爹,我們回家吧。」
看到奔著自己來了,劉大中也裝不下去了,鐵鍬一扔,抓起王氏的手,連滾帶爬的奔著山下路而去。
見他們夫婦二人走遠,站砸原地的自己似乎還是有發懵,不過低頭尋思了一會,就往他們夫婦離開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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