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最善良的人
恆叔的一句話讓蕭傾眉頭皺的更深,看來自己對蕭肅竟是一無所知。他不僅和官府的人結仇,就連和江湖中人也是恩怨頗深。
現在的她回想起這一年多的日子,她心中不經疑問橫生,他,到底是什麼人?蕭傾不僅這樣想,她也是這樣問的「恆叔,阿哥到底是什麼人?」
恆叔抿著嘴唇,來來回回的在蕭傾的面前走了好多圈,每次舔舔嘴唇準備要說出全部的時候,嘆息一聲又開始來回踱步,如此反覆了好多次,等的蕭傾都有些煩了「恆叔,你再不說待會莫塵和春嬸進來你要當著他們倆的面說嗎?」
恆叔皺著一張臉,用力撓著抱在頭上的繃帶「不是,我不知道該從哪開始說。」
蕭傾繼續耐著性子「從阿哥的身份說起。」
「少爺是原振國侯的嫡子,母親是飄柳山莊的順位繼承者。」恆叔雖然把蕭傾的父母都說了個清楚,但這些名稱官職蕭傾都是第一次聽說,雖說聽起來顯赫,但她還是想象不到具體的權利地位。小聲追問「阿哥的父母都很厲害?」
「當然厲害,振國侯蕭遠伯是咱們乾興皇朝的國之砥柱,飄柳山莊更是江湖第一庄,這等顯赫的身份,真真的是皇帝之下再無他人,甚至老爺的勢力名頭一度與咱們皇帝齊名,百姓都說這天下是蕭褚天下。」
被恆叔這麼一說,蕭傾心裡就明白了大半,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蕭家的勢力既已可以顛覆皇權那下場只有兩個,要麼登高位,要麼族被滅。蕭家顯然是後者。
接下來的事蕭傾就猜個差不多了,無非是皇帝用計除了蕭家。
蕭傾嘆了一口氣「恆叔,那個九公子是皇朝中人?」
恆叔點點頭「當朝九皇子,也是被蕭家反叛一案連累得最慘的皇子。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他都不得已重見皇上一面。」
「那這次阿哥為何會和江湖中的人結怨呢?」
恆叔也是搖搖頭,「我去找少爺的時候他似乎已經中毒了,在被幾伙人追殺,他們應該知道他的手中握著那樣東西,所以才紛紛對少爺下了殺手。」
「什麼東西?」蕭傾好奇是什麼東西能讓這麼多人搶奪。難道這世上真的存在什麼武林至寶。
恆叔又是一副為難的模樣「這個我不能說,即使說了你也不一定知道。所以你還是別問了。」
蕭傾好不容易逼得恆叔和自己講了一些阿哥的事情,自然不會就這麼放棄「恆叔,你告訴我吧。」話音一落,門卻自外被人嗙的一聲被人推開。莫塵背著個藥箱像模像樣的進來了。
恆叔有些懷疑的上下打量莫塵,再猜測剛才的的話他是否聽到了。
莫塵也直勾勾的盯著恆叔,半晌怒道「靠邊,我給他塗藥。」
恆叔似乎還是不放心,雖然讓出了位置,可眼睛始終還是盯著莫塵。惡狠狠的沖著莫塵吼道「你都聽見什麼了?」
莫塵知道恆叔此刻不會把自己怎麼樣,所以並未被恆叔嚇到,反倒在氣勢上更加強橫聲音也遠遠超過恆叔的「我什麼都沒聽見!」
「你!找打!」恆叔一直都對莫塵頗有成見,一個箭步就衝到了莫塵跟前。
莫塵也是毫不退縮,仰著頭用鼻孔對著恆叔,語氣傲慢「你打我一下,我就讓床上的人晚一天痊癒,不信你就試試。」
「你!」恆叔舉起沙包的拳頭就朝莫塵揮去,但在馬上就打在莫塵臉上的時候又將手收住。拳頭被攥的咯咯發響但終究沒有打下去。
最後在莫塵的注視下還是將拳頭放下了。
莫塵撇了撇嘴,對著蕭傾擺擺手,示意她過來。
將蓋在蕭肅身上的薄被掀開,指著蕭肅身上長長短短的傷口「把這些個線都給我拆了,誰縫的,做針線活兒練手呢。」
蕭傾有些難為情的應了一聲,沒想到自己忙活了一晚上卻是白忙活,反而幫了倒忙。蕭肅又要重新遭一回罪。
拿著剪子將線頭一針一針的剪短,又把染了血的線頭一根一根抽出,每抽一根蕭傾的心都跟著揪在一起。
莫塵塗藥倒是快的多,兩三下的功夫就拍拍手完事了。
看到恆叔還在不放心的盯著自己,把手裡未用完的藥瓶連同一包中藥一同丟給了恆叔,「剩下的給你塗,塗完把葯煎了,你一碗,他一碗。」
恆叔拿著葯掂了掂,冷哼一聲離開了。
此時屋內就只剩下莫塵和蕭傾,莫塵拉過蕭傾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你快給我說說,你們是在哪弄到我師父的續命丸?她人在哪?」
蕭傾看到莫塵如此焦急的神情倒不是在說謊或者裝假,難道悠君是他的師父?他真是扶搖山的人。「你師傅叫悠君?」
莫塵聽到悠君的名字,立刻眼前一亮,欣喜不已,眼角眉梢皆是喜氣。「你果然知道她在哪!她在哪呢?快告訴我。我可想她呢!」
看到莫塵興高采烈的模樣,蕭傾不想說出什麼讓他不高興的話。譬如旁人都稱悠君是魔頭,妖怪,這樣的話是萬萬不能在他面前提起了。
蕭傾低頭抿嘴組織了一下語言,「我們出門時路過一個鎮子,那時我染了惡疾,高燒不退,是她救了我。並且在我們和她告別的時候送給我們三顆藥丸,說是可以續命。」
莫塵坐在一旁聽的喜滋滋,一臉的孩童氣,和他平時大不一樣。「我師父是全天下最善良的人,誰求她她都會替你醫病。她可是神醫。」
蕭傾覺得這個莫塵可能是對善良有什麼誤解,悠君的跋扈狠辣她是親眼所見,挖人眼珠,強迫別人殺人。這樣的人難道也可以被稱為善良?
蕭傾不想和莫塵過多的談論他的師父,她覺得他們所說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你剛剛不是說有兩件事要問我嗎?另一件是什麼?」此時蕭傾只想岔開話題,這個莫塵風一陣雨一陣,看樣子又十分尊重喜愛她的師父,她怕自己稍不注意說了他師父的壞話惹了他生氣,蕭肅身上的傷還得指望他呢。
但莫塵顯然是沒有說的盡興,並沒有理會蕭傾的問話,依舊自顧自的說話「我師父既然給了你們續命丸足以說明她十分喜歡你們,她愛熱鬧,最喜歡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一定是她喜歡和你們在一起才帶你們如此的不同。」
蕭傾點了點頭,心中卻是暗暗腹誹,莫塵是真沒見過他師父張揚跋扈,心狠手辣的模樣。
「她人在哪呢?你們在哪裡遇上她的?」莫塵依舊不依不饒的打聽著有關悠君的一切消息。
蕭傾逼不得已,將事情來來回回的跟他說了好幾遍,最後還是恆叔進來送葯救了蕭傾。不然她真不知道莫塵還要逼著自己說幾遍他師父的事情。
恆叔進屋聽到蕭傾在講悠君的事,立著耳朵聽了半天,剛想插嘴說上幾句,蕭傾背著莫塵偷偷的擠眉弄眼好一陣才攔住了恆叔已經到了嘴邊的話。
看著蕭傾將葯給蕭肅喂下,莫塵才收拾了藥箱離開。
蕭傾送他到門外,莫塵突然一拍腦門,似乎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回頭目光灼灼的看著蕭傾,眼神中還帶著期盼,就連說話的語氣也不似平常那般弔兒郎當,一派正兒八經的模樣「蕭傾姑娘,你可是建安生人?」
冷不丁的突然正經起來蕭傾還不適應,不過這個問題也確實難住了她。她不知道這具身體的原主是不是建安生人,甚至連建安是哪她都不知道。所以只能茫然的搖搖頭「不是。」
莫塵依舊不死心,眼中的期盼更甚「你再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建安生人。」
蕭傾看出莫塵似乎特別重視此事,也不好意敷衍過去,只能換個說法替自己開脫「我兩年前傷了腦袋,有些事情我記不得了。所以我也不是十分確定。」雖然是一句真假摻半的話,可是卻讓莫塵立刻展了笑顏,口中不停的嘀咕」我就說皇天不負苦心人,我就知道師父不會騙我。讓我在家門口遇到了。我是不會記差的。」
蕭傾聽著莫塵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麼,可是聲音太小又沒聽清「你說什麼?」
莫塵卻突然親熱的拉起她的手,可是又一瞬間彈開神神叨叨的說道「不行,還不是時候。現在還不行,等我。等我。」邊說邊走,也不和蕭傾道別。
蕭傾皺著眉頭,看著莫塵的背影走遠,「真是有什麼師父就有什麼徒弟,一對精神分裂的瘋子。他們要不是師徒真是可惜了。」
回到蕭肅的屋子,看著面容如舊的蕭肅,忽然想到要是他醒來要如何接受這一切。
他的家仇要如何得報?
原本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如今醒來卻要接受自己又聾又啞又盲的事實。
真希望莫塵是個庸醫,他說的一切都是放屁。
蕭肅醒來還是那個意氣風發俊美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蕭傾想著想著眼了就又流了下來,止不住,擦不斷。
就在蕭傾抬手擦淚的時候,蕭肅的手似乎微微動了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