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說不過,也從沒跟人談論過這種事,許妍趕緊投降,讓蔡二娘別說了,「別瞎說,我跟他不可能。」
蔡二娘噓她,「那男的有家室了?」
許妍搖頭,「沒娶過。」
「那不就得了,男歡女愛這檔子事有啥不可能的,又不是他有妻有子,或是你紅杏探頭,你都走過一遭了,還把自己壓抑著做啥?又不是貞潔烈女,有感覺就上。」
可那作風不就爛糟糟的?以後自己的孩子知道了可就沒臉見人了,許妍心想,如果我對他有感覺了,屠大牛又不是個不成事的人,我就嫁給他,到了那時,做什麼都名正言順,何必衝動了事。
但許妍聽蔡二娘的意思,她或許已經付諸行動了,就沒反駁,只託詞:「我對他沒有感覺,他沒有打動我的地方」,甚至嫁給他我覺得不甘心,像是沒有男人可選了,我兩次想要成家難道都要栽在同一個男人身上?而他卻只因見了我一面就想著娶我,不靠譜。
後面的話許妍沒給蔡二娘說,那段有頭無尾的往事不想要別人了解談論。
看到她滿是打探的目光,許妍別過頭說起來的目的,「蔡姐,你了解黃家的事嗎?我今天去了一趟,要跟著上課的孩子有八個,而且黃夫人說起別的孩子態度也怪怪的,黃家有幾個孩子?」
她不願意說,蔡二娘也不再探究,也跟著轉移話題,「這我還真知道一點,具體有幾個我不確定,但他家孩子多」,蔡二娘一臉複雜,「姓黃的頗有點家業,又常年在外跑商,有需求了就在外找女人唄,懷了就帶回家養著,聽說帶回來的小妾就有四五個,都是大著肚子給帶回來的。」
聽到這,許妍心裡就打退堂鼓了,那男人不是個好東西,黃家又複雜,家裡又不是黃夫人能操攬一切,上課時幾個孩子再打起來,出點事人家爹回來了,自己肯定是個背鍋的,而且這種孩子還不好教,還不如之前想的,其他孩子是族裡的。
看許妍面色不好看,蔡二娘也解釋:「許妹子,我可不是坑你,的確是這段時間只留意到黃家要請夫子,而且也就他家那種環境,黃夫人在家主事,或許不想她那幾個妾生的兒子有出息,對夫子是男是女沒過多要求。我們這鎮上,本來讀書人就少,科舉又是個費銀子的事,有天賦能繼續讀的都進私塾了,也就我們這商人家,有些許錢,能供孩子認點字。」
「我知道,我把事托給你就是相信你,咋會覺得你坑我,而且最終去不去是我點頭,我又不是個不知事的小孩子,自己做的決定壞事了反而埋怨別人。」
蔡二娘拍許妍肩膀,「是你大氣,又能自己為自己做決定,換個人我還真不操這心。你回頭好好想想,再托別人瞧瞧還有沒有別的人家想請夫子,我打聽到的是黃富渠很少在家,基本就是半年回一趟,你可以去試試,說不定兩三個月他還沒回來你就嫁人跑了。」
許妍也就站起身準備走了,想知道的人家都說了,再耗這兒也是耽擱人家時間,「蔡姐,真的感謝你,麻煩你不少,等我拿到工錢了來請你出去吃飯。」
「哈哈,行,我等著。說話也別這麼客氣,我就是看你對我胃口才留個意,我這身份,想找到對胃口的人說話都難,跟你說話我高興,也不擔心你背後嚼我舌根,幫你這件事我也沒費多大功夫,就遇到客人了聊幾句罷了。」
感激是必須要感激的,做生意的鋪子,都要以顧客的意願為先,可以隨口問幾句,但人家要是有興趣反問起來,也要打起精神說點前因,挺費口舌的。
許妍壯著膽子強說:「不背後嚼你舌根那我可就當面問了啊,免得我時不時的好奇」,往前小走一步,兩人身形半錯,許妍探頭低聲問:「姐,按你剛剛教我的,有感覺就上?那你也是?」
「那肯定啊,三十如虎,天天獨守空房多難耐啊」,她說這話也不害臊,大大方方的,就是壓低聲音,怕外面的人聽見了,還給了許妍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許妍想硬著頭皮說「我不懂,別拉扯」,但害怕蔡二娘拉著她不許走,要細細的掰扯,還是紅著脖子默認了,並且問:「姐,你不擔心被發現了?」
「嗐,小心點就是,而且我找的是獨身無妻的,我又不亂混,是固定的那一個,不勾三搭四誰管你啊,事後喝葯肚子大不起來不出事就成。」
看許妍低拉著眉眼不知道在想啥,蔡二娘打斷她的胡思亂想,「我之前也算開玩笑的,沒想到事後喝葯的事,你別學我,我有兒子,不打算再嫁,哪怕喝葯喝得不能懷孕對我來說還是個好事,你跟我不一樣,你要生娃,別冒險」,說罷又補了一句,「要實在忍不了就把那男人給睡了,我以我多年賣布的眼光告訴你,那男的靠譜,懷了也不怕,直接成婚。」
「瞎扯,哪能揣著肚子成婚啊」,許妍睨了她一眼。
「這你就見識少了,那號稱不足月或是早產的新媳婦,多是肚子里有貨了進門的……」
「不聽不聽,我走了」,許妍話還沒落人都跑到店鋪外面了。
蔡二娘笑罵了句「死妮子」,一臉放鬆地出去招待顧客。
許妍走在街上也很是輕鬆,心裡樂滋滋的,她知道她有了能聊八卦能聊私房話的朋友,蔡二娘是個有主意有能力的女人,她不依靠別人生活,做事難免大膽,被多數人瞧不起,但那又怎麼樣?她敢做這種事就敢為自己的行為擔責,做事果決,哪怕事發了也不談後悔,按她說的,都是女人誰不了解誰啊。
而且她認為自己也是個大膽的人,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大多人也難以接受,所以她在大哥大嫂、大姐姐夫面前端的都是一副端莊斯文的樣子,都是為了好相處,為了順利的再嫁。
被逼出來的假象罷了。
再說已經離開的屠大牛,書送出去了也不敢在鎮上晃蕩,就怕碰到不高興的許妍,再把好不容易送出去的書給扔了回來,去以前賣肉的門樓後面拉過還在倒嚼的黑牛,「駕」了一聲繞彎出鎮了。
走到半路才想起當初買了兩樣東西,伸手在懷裡一摸,可不是嘛,毛筆還在衣服里卡著。喪氣地拍拍腿,「邪門了,這婆娘一垮臉我就腦子發空,凈做沒臉的事,這要是娶回來我不就成看人臉色過活了?」
牛蹄踢踢踏踏踩在剛被晒乾的路面上,屠大牛握著毛筆桿在手中轉悠,也試著學人家寫字的樣子握筆桿在空中亂畫,但越看越不順眼,頭一回發現自己手關節太大,導致它一點都不靈活,嘖,真難看。
車滾忽然壓在一個土坷垃上,車身一顛,毛筆飛進路邊的雜草叢裡,屠大牛蹦下車找到毛筆后發現那大黑牛還嘚嘚的往前跑,他也不喊,拔腿就攆,斜坐上車后嘲諷回頭看的黑牛:「還跑啊?膽子還是不夠肥,哼,你也給敢我臉子看?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黑毛臉,改天再耍壞就把你毛剃了給她做毛筆。」
回應他的仍是噠噠的牛蹄聲。
回家的當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起來把桌子上的毛筆給壓枕頭底下,躺下心裡就舒坦了,暗罵了聲「毛病」,被子一蒙,呼嚕聲就響了起來。
然後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清理豬圈就發現兩天母豬都哼哧著在豬圈裡打轉,大牛知道這是要生豬崽了,就是趕的巧,兩隻母豬攆到一起了。
一直忙活到半夜,兩頭母豬才消停下來,父子倆下了兩大碗麵條,稀里呼嚕地填飽肚子,屠大牛讓他爹先去睡,「你先睡,後半夜我喊你起來換我」。
「行。」
豬圈外面有間較大的磚瓦房子,裡面放的就是豬草、乾草料,地窖里放的還有番薯,靠近門邊用石頭碼了個火坑,就是為了這時候守夜取暖的。屠大牛出門就會披上厚襖子,提著油燈進了豬圈,把拉在稻草上的豬屎給剷出牆外,又把躺著的母豬給翻一下,數數豬崽的個數,免得才出生的小豬崽再給壓死了。
一直熬到天蒙蒙亮,拿個墊了稻草的大竹筐,把豬崽給撈出來放進筐里,再把老母豬給踢起來,叉走濕漉漉的稻草,換上乾燥的,在這過程中,也就小豬崽還哼唧兩聲,兩頭老母豬吭都沒吭,人來了它就躺著把你瞅著,不護崽,稻草鋪好人家不用踢,自覺得一屁股坐下去躺下。
曾經有人見到屠大牛給母豬換墊著的稻草,還驚奇地問屠老漢:「你家養的母豬這是被你兒子給打服了?」
一直到二月份,屠家父子才稍微閑下來,豬崽大了也不會往母豬身下鑽,屠大牛也不守夜去豬圈裡照看了,兩窩得了二十三頭豬崽,他忙著熬豬食、清理豬圈,晚上還得給豬窩蒙上草編帘子,免得搶不到好位置的豬崽再給凍死了,那得虧大了。
長時間沒見到屠大牛來敲門,許妍的隔壁鄰居黃岷還稍有些不適,要知道之前哪怕過年他還被那個壯漢給敲了門,但他仔細留意過,隔壁的門也沒被敲響過,心裡不免竊喜,那莽漢撞牆頭了,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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