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魂斷風眼谷
湛藍色的天空中漂浮著蓬鬆的雲朵,一團一團整齊又密集地分佈著像魚鱗般。一小簇陽光從雲朵的縫隙間灑下來,就像天堂在我們面前打開了大門般瑰麗迷人。
坐在甲板上吹著和煦海風的我在腦海中描繪著此刻海面上的景色。
失明后第25天,我已經完全習慣這樣的自己。我可以從海風的速度和潮濕度想象出海面上的天氣,可以從浪潮的聲音辨別出鯊無赦號是順風還是逆風前進,可以從腳步聲知道他是誰,可以從語氣知道對方的情緒……我覺得上帝對我還算是仁慈的,雖然讓我無法再看見世界的模樣,卻給我打開了另一扇窗,讓我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到全新的世界。
這個世界里雖然只有聲音和氣流,卻在我的心裡變得比之前更細微敏感了。
一陣振翅飛翔的聲音從遠處而來,我抬起手臂展開手掌,海鳥很快落在我的掌心內,它咕咕地叫著像是在帶給我遠方的信息。
海鳥的翅膀有些潮濕,這意味著高空中的水分聚集比較多,雖然積雲的天氣意味著晴天,但如果積雲開始變大,一場暴風雨就很有可能緊隨而至。
「海德,你有多久沒有洗澡了?」我問,海德嗚嗚了兩聲。
「還記得你第一次把我擄上船的時候,沒說兩句就把我丟給利奧那個混蛋,然後就在我面前堂而皇之地脫衣服洗澡,不想否認,你的身材很不錯。」自言自語地說著打發著漫長又無聊的時間。
「如果當初不是我把你關進有吸血鬼的牢籠,你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討厭我?」利奧的聲音從后而來,他總是這樣神出鬼沒的出現。
「也許吧,誰又能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我知道。」利奧蹲在我面前說,「未來就是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改變我對你的愛,也不能讓我們分開。」
「我知道你的身體有自我修復的功能,可如果被海德咬一口,還是會很疼的吧?」
語畢,海德就沖著利奧發出攻擊性的低嗚。
「嘿,別激動,我不會強迫瑪麗娜。這可是我用生命發過的誓言。」利奧終於收起他不羈的語調站起來,「再有兩天我們就能到達風眼谷,到時候我會把你和海德留在鯊無赦號上。如果我有什麼意外不能回來,你一定要幸福地生活下去……」
「我當然會幸福的生活下去,因為我有海德。」我說著看似無情的話,內心卻不想看見利奧真的出現意外。
「是哦,我差點忘記了,瑪麗娜的心裡從來都沒有我。」利奧自顧自地暗自神傷著,「你會忘了我嗎?像一陣風那麼快的速度忘了我?」
「你可以去當詩人了。嘿,不要再繼續幻想了行嗎?沒看見雨點已經落在我的頭髮上嗎?我可不想被大雨淋濕。」及時出現的大雨將我從利奧營造出的悲愴氣氛中解救出來,在我的催促下,他才將我從甲板上推到船艙入口。
「如果能一直有機會抱你,倒真不希望你的雙腿康復了。」利奧將我從輪椅上抱起來走下舷梯,我雖然滿心抱怨卻不能拒絕。
一個星期了,我的雙腿不但沒有任何起色,相反快速萎縮的肌肉讓我都不敢再撫摸它們。
沒有一條手臂,雙眼看不見,雙腿萎縮……我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一副凄慘的模樣,看上去一定像個怪物吧。
「不管你變成怎樣,在我眼裡都是最美的。」利奧的話沉沉地落入我心裡,我很想像剛才那樣用無所謂的語氣去應付他,可話到嘴邊又被自己吞咽了下去。
沒有哪個女人不會介意自己的外貌變醜,也沒有哪個女人在聽見別人的讚美後會不開心。就算利奧的這句話是謊言,卻也可以用來欺騙自己。我絕不會主動告訴任何人,其實我很脆弱很需要鼓勵和安慰。
利奧抱我回去的時候,艾瑞克正等在門外,自從那次利奧和西門他們差一點打起來后,關係就一直比較僵。
「都告訴瑪麗娜了嗎?」艾瑞克問。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答應我的事呢?」利奧將我放在床上。我很納悶艾瑞克和利奧之間竟然會有秘密交易。
「今晚我就會履行諾言,但我警告你,如果你敢輕舉妄動,鯊無赦號上的其他人就會跟你一起陪葬。」
「能讓我輕舉妄動的人就只有瑪麗娜,我對你和你的主人可沒興趣。」
……
「讓我看看瑪麗娜的腿。」
「不行!我不許你們再靠近她!」
「我只想幫她。」
「謝謝,但不需要。」
「艾瑞克是我的朋友,你沒權利替我決定。」我插話道,不希望看到艾瑞克這樣被利奧轟走,「讓他過來。」
「請讓讓。」
艾瑞克推開利奧走過來,他在我腿上抹些聞起來像紫果漿一樣的藥水后問我有沒有什麼感覺?我搖搖頭。艾瑞克不放棄地又嘗試了很多種草藥,可惜的是他那像魔術師般的醫術沒能在我身上湊效,我的雙腿還是沒有任何知覺。
「算了吧,以後有新的配方再試。」
「對不起……」
「嘿,不要再對一個病人說對不起好嗎?你也好,利奧也好,如果再莫名其妙地跟我道歉,我絕不會再跟你們說一句話。這是我自己的身體,是我沒有好好照顧它們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
「其實……」艾瑞克欲言又止,「我一定會治好你的,你的胳膊,眼睛,腿都會像以前一樣。」
「這真是個最美好的許願。現在屁放完了嗎?放完就給我滾出去!」利奧不悅地下達著逐客令,沒等我開口艾瑞克就迅速起身走出房間。
「你憑什麼趕走我的朋友!混蛋!」操起床上的枕頭砸向利奧聲音傳來的方向,但很可惜沒有擊中目標,傳來椅子被擊倒的聲音。
「憑我接下來要替你去給西門賣命。」利奧走過來,一把從我脖子上將狼星環搶走後說,「風眼谷里的風元素我去拿回來,這樣湊齊所有的元素后就能拯救你的海德,你的斯蒂芬還有你自己。」
「你和艾瑞克做了什麼交易?」我問。
「你確定要知道?」利奧反問我,「不怕知道後會被我感動,對我內疚?」
「快說!」
「我們的交易是……」
利奧說艾瑞克昨天去找他,告訴他不能再讓我繼續佩戴狼星環去風眼谷尋找風元素。但要拿到風元素還必須要有狼星環配合才可以,於是艾瑞克希望利奧能代替我。
聰明的利奧雖然明明會答應艾瑞克,卻還是要求艾瑞克必須答應他的一個條件才同意。利奧讓艾瑞克解除他體內蟲蠱,這樣他才願意代替我去風眼谷尋找風元素。艾瑞克答應了利奧,準備今晚就解除利奧的蟲蠱,但艾瑞克還警告利奧,除了蟲蠱之外他還有很多辦法能夠讓人生不如死,如果利奧敢輕舉妄動,鯊無赦號上其他人都會被連累。
我很清楚利奧的為人,他絕不會因為個人的利益而置鯊無赦號上其他人的生命與不顧。雖然他的體內解除了蟲蠱,但也絕不會貿然和西門撕破臉皮。
「這不是筆劃算的交易。風眼谷的危險遠比蟲蠱要可怕,要是我絕不會答應艾瑞克。」
從我所經歷的這三次過程來看,元素的守護者都非常的厲害兇狠,想從他們那裡拿走元素不流血犧牲是絕不可能。
「要是你當時也在,一定會阻止艾瑞克和我交易吧?」利奧突然問,「因為你不相信我會拼盡全力地把元素帶回來,不相信我會救海德對嗎?就像上次在千尋島一樣,你因為不放心我所以才又偷偷登島來監督我對嗎?」
「我……」利奧的話讓我一時有些生氣,千尋島那次我明明是因為索蘭多的幻想而擔心他們所以才上島的,沒想到竟被利奧誤解為是我不信任他。
腦袋一熱差點把自己上島的真相說出來。
「我原諒你。」利奧緊接著說,「我原諒你不信任我,原諒你總懷疑我,但絕不原諒你再像上次那樣用自己的生命開玩笑。聽著,瑪麗娜,對我來說,什麼都沒有你重要,什麼都沒有……」
這樣的利奧讓我想起在千尋島巨蛇腹部里的那個他,如果沒有利奧當時用他的身體保護我,我恐怕早就被燒成灰燼。可事後,當想起利奧的身體有自我修復的功能后,對他的感激之情竟一點點淡去了,不,準確的說是被自己刻意遺忘掉了。
「你還真是深情啊,可惜,對我沒用。」漠然地說著鬆開利奧握住自己肩膀的手,「我累了,可以讓我的耳根清凈會嗎?」
「唐說,女人都喜歡深情的男人,看來我的演技還不夠水準。哈哈,看你被騙的樣子真可愛。」利奧大笑著捏了下我的臉後站起來說,「明天見了,我的瑪麗娜。」
聽著利奧笑著離開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我從沒有想過他會這樣捉弄我?!這混蛋變得越來越痞氣,越來越討人厭了!唐……唐到底都教了利奧什麼?!!抓狂地很想去當面問問唐,可我不爭氣的雙腿動也不能動。
海德跳上來用他的頭溫柔地在我懷裡蹭著,我輕輕摟住他讓自己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
「你們梅努埃林家族的男人是不是都有些神經質?」
海德不贊同地用他的頭抵了抵我的下巴,好像在說他沒有。
「當初你被詛咒發狂的時候就曾經對我做過些可怕又荒唐的事情,你難道一點也不記得了嗎?」摸了摸海德胸口的毛髮,他特別喜歡我這樣的撫摸。
記憶又返回到很久以前的鯊無赦號。
「也許要不了多久,我也會變成一匹狼,再也沒辦法像個正常人類。所以,在那之前,我想吻你……」
「如果我死了,你要誕下我的後裔!這樣梅努埃林家族的詛咒才會有解除的那一天……」
「這些瘋言瘋語難道不是神經質的表現?相比之下,你發瘋的時候比利奧還要可怕。」我一邊回憶一邊述說,顛簸的鯊無赦號在暴風雨中一路前行。
風平浪靜之後太陽也躍出了雲層,暖暖的陽光透過舷窗照在我的臉上,我能感受到它們卻看不到它們的光亮。
唐來向我道別,說再過一會她和其他人就會靠岸去尋找風眼谷。我問她有誰一起去,唐說這次去的人很多,利奧,西門和艾瑞克也都在其中。
「西門只留下三名海盜還有你在船上,其他海盜被西門分成兩隊,一隊跟他們去風眼谷,一隊跟著阿道夫去鎮上給鯊無赦號做食物和淡水的補給。西門決定在得到風元素后就立馬啟程去黑暗之泉。」
「希望他們都能平安回來。」
「你不去送送利奧?」
「我可不想再看他表演難捨難分的場面。你自己要小心,唐。」
「嗯。」
唐離開后整艘鯊無赦號就變得特別安靜,我一直待在房間里默默為所有人祈禱。利奧安排了一個海盜負責照顧行動不便的我,我只要搖搖床頭的搖鈴他就會進來。黃昏時分,我想去甲板上透透氣就將他叫來。
這個叫小K的海盜是鯊無赦號上身材最瘦小的人,正是因為這樣才被西門留下來。他是個很安靜的人,不像其他人那樣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基本上我不問他,他從不開口。
小K推著我走了很久,我感覺方向有些不對。
「我想你是不是聽錯了?我要去甲板。」
小K還是沒有回答我,將我整個人連椅子一起搬起來后竟走下舷梯。我還沒反應過來小K身體里哪裡來的氣力,就已經嗅到一股熟悉的氣味。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快停下!有人沒有人!快來人啊——!!」我驚慌的大叫,可早已經空空如也的鯊無赦號上根本沒有人能聽見我的呼喊。
「哇哦,你可真會給我驚喜,瑪麗娜?」是吸血鬼愛瑪。
「你的眼睛和腿怎麼了?!」是泰勒。
我幾乎都要忘了被關在艙底的他們倆人,小K一定是被愛瑪控制了所以才把我帶到這裡來。該死的利奧,我現在恨不得用手指戳瞎他的狗眼!
「你們要幹什麼?!」我假裝鎮定地問。
「NO,NO,別這麼凶小甜點,你的心跳越快,我就越興奮。要知道這麼些天以來都是這個骨肉如柴的小子再給我提供食物,我早就吃膩了。」愛瑪說著就發出用力允吸的聲音。
「放開他!」我大喝著,希望愛瑪能放開小K。
「放開他,難道你要餵養我嗎?」愛瑪的喉嚨深處發出饑渴的聲音,這讓我整個後背都冷汗淋淋。我慶幸自己的雙腿現在無法動彈,不然它們一定會顫抖地如風中的細樹枝。
「收起來,愛瑪!你的時間不多,別再耽誤了!」
泰勒的話音剛落,就聽見愛瑪將她鋒利的獠牙藏起來的聲音。
「我不會放你們出去的!」說著就想轉動輪椅讓自己在狹窄的走廊里後退。
在海德變成狼被關進艙底的牢房后,為了安全也為了防止我偷走鑰匙后私自溜進去,利奧曾對牢門進行改造。除了加固牢門外還在門鎖上做了更為保險的設計。
新牢房的門鎖有三把,即便有人拿到鑰匙只要她不知道哪把才是真正的開門鎖時,一旦鑰匙插進去就會立馬被折斷,那門就再也打不開。
我想一定是小K負責來給泰勒他們送食物時,手臂伸進觀察窗后不小心被愛瑪抓住后咬了他,之後小K就被愛瑪控制。可因為小K畢竟只是鯊無赦號上的普通一員,他即便能偷到鑰匙也絕不會知道究竟哪把鎖才是真的開門鎖。
原本利奧弄這把鎖的目的就是為了防我去偷偷打開它,所以門鎖的秘密只有利奧和阿道夫知道,可後來阿道夫又把這個秘密告訴了斯蒂芬,這才導致在獵魔號攻擊我們時斯蒂芬能把西門和艾瑞克他們從牢房裡救出來。而斯蒂芬在之後跟我談起這件事的過程時曾無意間提到過門鎖的秘密,所以現在的鯊無赦號上恐怕就只有我才能放他們出來。
「不,可憐的瑪麗娜,只要你在那道咒語的保護範圍之外,就無法拒絕我,不是嗎?」
艾瑞克在艙底入口處寫下的那些咒語確實能屏蔽愛瑪對我的控制,可如果我進入到艙底的通道那咒語就自然失去了它的保護力。
……現在,把門打開放我出去……
愛瑪的聲音硬生生闖進我的腦子裡,我意識到自己正在被愛瑪控制,可這點點意識還不足以抵抗愛瑪的力量,身體在她聲音的控制下一點點失去抵抗,最終接過小K交給我的鑰匙后伸向門上連在一起的三把鎖前。
……好好想想瑪麗娜,不要著急,仔細摸摸這些鎖,我想即便你現在看不見,也絕不會出錯的……
愛瑪繼續蠱惑著我,她說的沒錯,雖然我現在看不見,但我的觸覺和感覺比以往更敏感了。
我的內心有一個強烈的聲音在阻止自己,不要去找對的,把鑰匙插進錯誤的鎖里這樣他們就出不來了,可我的手卻一點點撫摸著每把鎖上面的紋路還有形狀,最後我握著鑰匙的手插進最左邊的一把鎖里
「咔—」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手無力地鬆開鑰匙后,內心被絕望覆蓋。
「幹得好,小甜心。」愛瑪嗖地衝出牢房抓住我的頭髮,用她噁心的舌頭長長地舔舐了我脖頸后問,「現在告訴我,我的金幣在哪?」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愛瑪生氣地更用力攥我的頭髮,頭皮立刻一陣拉扯的痛。
「我再問一次,我的金幣在哪?!」愛瑪彎下腰來緊貼著我的耳朵問道,我的腦袋嗡了一下眼前出現一枚刻著海神波塞冬團的金幣,這枚金幣在我的記憶中翻滾著直到落在侏儒索蘭多的手裡。
「索蘭多……」艱難地說著,愛瑪這才鬆開我。
「我就知道那該死的小矮子一直在覬覦我的金幣!」愛瑪恨恨地說著,泰勒這時候才開口道,「金幣現在肯定不在索蘭多身上。既然西門他們去找風元素,說明索蘭多早已經死了。太陽很快就會升起來,時間不多了!」
「不,我要找回我的金幣!」
「沒時間去找它了!快離開這!!」
「這是命令,愛瑪。」
……
「我討厭你命令我!」愛瑪憤憤地說著,丟下一句話后一陣風的速度便離開艙底,「我發誓,下次見到西門的時候一定咬斷他的喉管!」
愛瑪離開后,小K的意識這才恢復正常,或許是因為自己手臂上可怕的傷口頓時被驚嚇的大聲尖叫。
「冷靜點,一切都過去了,沒有人會再傷害你。」我安慰小K,卻同時想到另一件事情,「泰勒你還在嗎?」
「怎麼,如果我不在了,你會失望?」
「快!小K,把門關上!」我害怕地吩咐小K,他立馬跑過去將門上已經打開的鎖又重新鎖上。
「是我打開門的嗎?哦不,利奧要是知道了,他一定會殺了我……」
「不要害怕,是我開的門,如果利奧要責怪,我來承擔一切責任。」我說,「現在我想單獨和他聊聊,能在外面等我一下嗎?」
「小心點,我就在外面,如果有什麼不對你就大叫,我會很快趕來救你。」
小K離開后,我開始了和泰勒的談話。
我不明白,既然愛瑪控制我把牢門打開,為什麼泰勒不跟著一起逃走?還有愛瑪跟泰勒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她這個吸血鬼會聽從泰勒的命令?愛瑪那麼在意的金幣又到底是什麼?
「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難道索蘭多沒告訴你?」
「你確定索蘭多要告訴我?」
「既然你願意跟索蘭多一起逃走,想必他一定把告訴我的那些事都告訴了你,可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們在逃走後又會被抓回來?而你,明知道西門的真面目,卻還讓自己繼續留在鯊無赦號上?」
「你說什麼?」
「你不記得了?索蘭多肯定跟你說了什麼才能說服你背叛西門和他一起逃走……」
泰勒的話引起我的太陽穴又一陣刺痛。
「看來你也被西門的黑魔法催眠了記憶……」泰勒緊接著就把他從索蘭多那裡知道的有關格萊普尼之鏈的事情告訴了我。索蘭多告訴他,格萊普尼之鏈是個非常邪惡的東西,西門要靠它收集到組成世界的四元素絕對不會是要幫助我解除海德身上的詛咒。索蘭多因為自己就是地元素的關係所以在西門將他帶去千尋島之前,便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泰勒,希望泰勒能在適當的時機從鯊無赦號上逃走。
索蘭多還告訴泰勒能擁有和操控格萊普尼之鏈的人絕不是普通人,他懷疑西門有黑魔法,而西門的僕人艾瑞克就是替西門存儲黑魔法能量的活容器。泰勒說索蘭多為了保護自己的身份不曝光,肯定會想盡辦法除掉替西門尋找元素的引導人。
這讓我明白了為什麼在千尋島的時候索蘭多要殺掉我和利奧。
泰勒繼續分析道,在我們從千尋島拿到火元素后,索蘭多肯定更加迫切地要離開鯊無赦號,所以他認為索蘭多一定把格萊普尼之鏈還有西門身份的事情告訴我,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我會背叛西門放走索蘭多還帶著海德一切逃走。
「我相信這些事你絕不是第一次聽到,你會完全想不起來的原因一定是被西門的黑魔法催眠了,就像他當初催眠了愛瑪一樣。」泰勒說當初我們去約克角半島后,被留在獵魔號上的愛瑪就是不小心被西門催眠,才沒能阻止唐帶領的海盜偷襲。西門還搶走了愛瑪身上的金幣,這讓愛瑪失去了可以在太陽下自由行走的能力。泰勒說能催眠吸血鬼的西門,他的力量一定非常強大,所以泰勒才趁著西門離開鯊無赦號的時候讓小K把我帶到這裡放愛瑪離開。泰勒因為自己身體里還有蟲蠱的原因,一旦離開後果就必定是死路一條,所以他才讓愛瑪逃走後去搬救兵。
泰勒最後告訴我,他確信我身體所遭遇的一切不幸都和格萊普尼之鏈有關。因為索蘭多曾告訴泰勒,引導格萊普尼之鏈收集四個元素的人將付出慘痛的代價。泰勒很高興搜集最後一個風元素的任務,西門沒有讓我去。
「我不信!你在挑唆我和西門之間的信任,他絕不會是你說的那樣!什麼黑魔法,簡直太可笑了!」
我雖然嘴上否認但內心卻升起困惑的雲團。我曾一度認為自己是當了西門的卧底才幫索蘭多逃走,因為自己虛弱的身體所以記不起跟索蘭多有關的事情……可如果泰勒說的都是真的,那似乎就更能解釋為什麼我會帶著海德跟索蘭多一起逃走,又為什麼想不起跟索蘭多在一起時發生的事情。
但讓我相信西門是擁有黑魔法的邪惡之人……這絕不可能!
「別否認,瑪麗娜。你心裡比我清楚,你自己的記憶出了什麼問題。西門他如果這次能成功搜集到最後一個元素,你和利奧對他來說就沒有了任何利用價值,他絕不會幫你解除海德身上的詛咒,因為這一切就是個騙局。」
「閉嘴——!!」我大叫,立馬引來了守在外面的小K。
「我們走。」我說,小K就來推我。
「你很快就會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趁現在還有機會,快離開這裡,瑪麗娜!」
「快,我們快走。」催促著小K,不想再讓泰勒的任何一個字鑽進我的耳朵里。
小K將我送回房間后,我躺在床上久久內心都無法平靜,雖然努力想讓自己忘記泰勒的話,可總是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來。身體里總是有兩個聲音在不停爭執,一個讓我不要相信泰勒,說他以前就騙過我很多次,這次不能再上當;一個讓我仔細地想想泰勒的話,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我不會無緣無故地幫索蘭多逃走,我們得到索蘭多身體里地元素的過程也不該是件會被自己遺忘的事,這其中有太多讓我無法解釋的東西……
別相信那個騙子,想想他是如何騙你又是如何殘忍地殺害了威廉!
相信他吧,相信泰勒的話才能解除你所有的困惑,也許可以來得及阻止一些悲劇的發生!
相信,不相信,不相信,相信……
我快要被這兩種聲音折磨瘋了!煩躁地在床上翻來覆去,然後我突然想起被自己壓在枕頭下的那頂帽子,將它拿出來后戴在頭上。
自從第一次戴著索蘭多留下的這頂帽子做了一夜可怕的噩夢后,我就再也沒有讓自己去碰它。此刻做出這樣的決定,我沒有任何理由,只是潛意識覺得要這樣做。
戴上帽子后不久,那些可怕的畫面就再次出現。
與第一次看見時的無措和驚恐比起來,這一次的我表現得非常冷靜。
如果泰勒不是有某種可以窺探別人內心的特異功能,那就是我把他的話全部變成了夢中的畫面……西門真的有黑魔法?他還對我的記憶催眠了?
不!
從夢裡抽離自己后,我坐起來用力搖晃著床頭的搖鈴。小K很快聞聲跑進來,我對他命令道,「帶我下船!」
小K雖然不願意帶我離開鯊無赦號,但在我的一再央求下他不得不帶我下船去尋找西門。鯊無赦號此刻停靠在一個我從沒有聽說過的海岸,小K沿路跟我描繪著四周的環境。
因為不知道西門他們的路線,我們不得不來到村子里去詢問。可由於言語不通,小K跟當地的居民費力地比畫很久,大家都不知道我們要幹什麼。正沮喪地要放棄時,一雙乾癟的老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瞬間我感覺世界明亮起來,緊接著一幕幕幻象出現在腦海就像是握住我的這個老人把他所見到的畫面傳進我的腦子裡一樣。我看見西門他們在登陸后朝著小島的西面前進,然後他們遇見了非常強大的龍捲風。可西門他們沒有停止,反而闖進龍捲風裡繼續前進。
「小K我們向西走。」在老人鬆開我后,我對小K吩咐道。
老人卻再次拉住我說,「那裡是魔鬼住的地方,去了就回不來。」
「你能聽懂我們的話?」我用緩慢的語調問著,因為老人的發音很不標準,我也只是勉強能聽懂他在說什麼,但能這樣交流已經非常幸運了。
「我是這裡的薩滿。」
老人自我介紹后說龍捲風的另一面住著一位長著透明翅膀的精靈,她雖然非常美麗但特別任性和兇殘。因為長久被困在風裡,她非常孤單。山谷中有一筆非常巨大的財富,精靈為了誘惑人們去尋寶,於是製作了很多的藏寶圖將它們丟在風中被吹散到各個地方。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些無知的人來山谷尋寶,但去了的人,沒有誰能出來。
薩滿因為有通靈的能力,所以他可以看見大風另一面發生的事情。薩滿告訴我,風精靈特別調皮,她喜歡和人類做打賭,賭贏的人就能從她那裡拿走任何一樣東西,但一旦輸了就要留下她要的東西。
「精靈通常會要走跟她打賭之人靈魂中最重要的東西,比如生命,比如力量,比如智慧,比如權利,比如財富等等,但就算人們交出他們輸掉的東西,最後仍無法離開。」薩滿說,風的另一面有片吃人的森林,那森林是和精靈血脈相通的依附物,一旦人們在精靈那裡輸了東西,再離開山谷經過森林時就會被森林抓住他們的弱點,進而吞噬掉他們剩下的靈魂。
「除非你有完整的靈魂,否則絕不可能離開山谷。」
「那我就贏了精靈。」
「沒有人能贏她。那精靈可以看穿所有生靈的內心,她知道你們想要什麼最害怕失去什麼,她的賭局就是一場騙局。」
「那我更要去看看,我的朋友正在經受考驗和磨難,我不能讓自己袖手旁觀。」
在謝絕了薩滿的好意后,我還是決定前往小島西面的風眼谷。好心的薩滿在我的脖子上掛了一串長長的貝殼項鏈,他說這是他們村落的平安符,希望能給我帶來好運。
「瑪麗娜小姐,我建議你不要戴這條古怪的玩意。我怎麼知道他沒有在騙我們?難道每個來小島的人,他都會熱心地送一條平安符給他們?如果你現在能看見,一定不會相信這個薩滿的鬼話,他看起來都老的快要站不住了。」小K在一旁警惕地說著,然後又伏在我的耳邊小聲地說,「如果說真有妖怪之類的,我更願意相信眼前這個薩滿就是。他的後背上躬起一大塊肉瘤一樣的東西,看上去真是噁心死了。」
小K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如果每個來風眼谷尋寶的人都遇見好心的薩滿,那他們或許就不會貿然進入山谷也不會遭遇到不測了。
「你可以選擇相信我,也可以選擇懷疑,但先知早就預示出今天的一幕……」
「哇哦,嘖嘖,我竟然出現在石頭上面?你們是什麼時候刻上去的?刻得可真是逼真啊……」小K說薩滿帶他去看了村落里的一塊石頭,石頭上畫著一個坐輪椅的女生還有他自己。
「先知說,有一天會有位勇士來這裡,她的身上帶著海的聲音。先知還說如果勇士在聽了我的勸說后返回去,就不用把項鏈交給她;但如果勇士執意要去,我要為她指引。」
「好吧,我現在無法解釋了。」小K放棄地說道,「我從沒想過自己會是勇士。」
我笑了笑,很清楚薩滿所說的勇士並不是小K而是我,而先知所說的海的聲音或許是因為我脖子上帶著的那條白珊瑚項鏈。這條珊瑚項鏈很特別,上面布滿細小的孔洞,當我想念父親時常把它迎風舉起來,風穿過細孔的時候會發出海浪一樣的聲音。
不管這一切是巧合,還是真的有先知存在。我只想儘快找到西門他們。
「請為我指路吧,我們要去風眼谷。」懇求道,薩滿很高興地答應。
雖然小K描繪出的薩滿是個耄耋老人,可他的行走速度卻讓小K汗顏。走了大約一個鐘頭后,推著我的小K就累得氣喘吁吁。
「休息一下吧,要知道這輪椅在山路上推起來特別費力。」小K為自己找著借口,薩滿卻從小K手裡接過輪椅說,「你送到這裡就可以了,剩下的路就由我來吧。」
「嘿!你幹什麼,快把瑪麗娜還給我!」
「你沒有強大的內心,一旦進入風眼谷就必死無疑。年輕人,聽我的勸,留在這裡。」
「你憑什麼認定我沒有強大內心,比起……」
我想小K是要說比起我這樣眼睛瞎,缺胳膊又沒有行走能力的人。
「總之瑪麗娜小姐現在是我罩著的,她去哪,我也跟著去哪!」小K將我從薩滿手裡搶過來後繼續推著前進。
沒過多久我就聽見了風的聲音,我想風眼谷就在前方了。
隨著前進,風聲就變得越來越大,又過了一刻鐘后,夾雜著泥土、枯葉和樹枝的大風就完全擋住我們的去路,小K抱怨著該死的風,無法再多前進一步。有時候他一松力,我們還被大風吹的連連後退。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我們肯定過去不!」小K放棄地大喊,風將他的聲音吹的七零八落。
「年輕人,任何力量都會有它的弱點,風也不例外……」薩滿說完后就傳來一陣螺號的聲音。漸漸的像牆一樣阻擋在我們面前的大風開始出現變化,我雖然看不見,卻能感覺到螺旋狀的號聲正鑽進風牆中並使它上面裂出一道裂縫。
吹在臉上的大風漸漸變弱,薩滿放下螺號后對我們大喊,「快,就現在!」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小K說著就推著我快速奔跑起來,我似乎能聽見風牆裂縫在漸漸癒合的聲音,於是不安地催促小K,「快!再快一點!」
直到風聲出現在我身後的時候,我才確定我們闖過了風牆到達它的另一面。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小K悵然地站在原地說著,我急忙問他看到了什麼。
雖然我已經從空氣中嗅到了花香,青草,泥土,河流,森林的味道。
「這一定是天堂。」小K描繪說,我們眼前的山谷美得像畫一樣……遠處青山環繞,近處碧草如茵,有藍天白雲,有琴弦般的陽光,有沙沙的草浪還有蝴蝶花香。
「有沒有看見西門?」
我打斷小K問,現在不是欣賞美景的時候,況且對我這樣看不見的人來說,美景就是一種只能羨慕卻無法觸摸的東西。
「也許那些篝火就是他們!」
小K推著我向森林中有篝火的地方前進,沒過多久就真的找到了西門。
「瑪麗娜小姐,你怎麼會來這裡?」唐首先迎過來。
我顧不上跟唐講述來這裡的詳細過程,另一邊小K已經開始跟其他海盜炫耀他這次的英勇事迹。
「你們都還好嗎?」我問。
「不好。」唐的話讓我心猛地一沉,急忙抓住她的手詢問,「是不是海德出事了?」
「不止是海德,艾瑞克和西門都出事了。」唐告訴我他們在歷經艱難闖過風牆到達風眼谷之後,就遇見了他們要找的風精靈。
唐所描繪出的風精靈和薩滿說的一樣,她果然看穿了西門他們來這裡的目的。貪玩又任性的風精靈跟西門打賭,如果西門的人能闖過她所設置的四個障礙,風精靈就自願獻出她體內的風元素,可如果輸了凡是闖關的人就要留下對他來說最寶貴的靈魂碎片。
西門先是派出了四個海盜闖關,可很不幸沒人獲勝。接著西門根據四名海盜所打探到的關卡的消息於是開始部署安排,根據關卡不同的特點派出不同的人去闖關。
西門首先派艾瑞克去走迷宮,本以為對叢林無比熟悉的艾瑞克肯定能獲勝,沒想到精靈的迷宮跟以往我們所見識過的迷宮完全不同,只要進入迷宮的人每邁出一步就會失去一部分體力,就算艾瑞克完全能辨識出迷宮的出口不走任何彎路的情況下,等他到達出口前人就已經失去任何行動力。沒能成功離開迷宮的艾瑞克被風精靈取走一塊靈魂碎片,至今還昏迷不醒。
第二關,西門派海德去應戰食火雞,按理說狼與雞的對戰,即便對方的體型比一般雞要大卻肯定會必敗無疑,可讓西門沒有料到的是,風精靈所飼養的食火雞並不是只有一隻,當海德被放出后就立刻被一群性情兇猛的食火雞包圍。這些食火雞的三趾中都藏有一個匕首般的長指甲,海德被圍起來后它們就開始發起群攻。海德雖然看起來有些不佔上風,但他的戰鬥力卻沒有讓西門死亡,很快那些將海德圍起來的食火雞就被一一咬死。
就在大家都認為這一關我們贏定了時,一隻食火雞突然從空中飛下來從海德身上抓下一塊肉來。海德立馬出現四肢發軟,身體歪斜的現象,沒過一會就倒在地上起不來。唐說是風精靈在食火雞的長指甲中塗抹了一種毒藥,一旦侵入到血液中就立馬會讓人神經麻痹。
「帶我去看看他!」我急切地說道,唐很快推我到一塊石頭前。
「他會沒事的對嗎?那毒藥不會傷害他對嗎?」
「我已經處理過,毒藥不會對海德產生太大的影響,他應該會很快醒過來。只是我比較擔心,風精靈從海德這裡拿走了什麼碎片?」
「我不該讓他一個人來這裡的,我沒有好好保護他……」內疚地說著。
「不,別這樣,瑪麗娜,你已經做的很好。雖然我們不知道海德失去了什麼,但至少他還活著不是嗎?相信利奧一定能夠戰勝風精靈拿走她的風元素。」
「利奧他在哪?」
唐告訴我,在海德失敗后,西門就準備親自上。在西門離開前他給最後一關做了安排,說如果他自己也失敗了就讓利奧去和風精靈做最後的賭博。
「西門他也失敗了?」
「還沒,風精靈給西門的考題是一個密閉的牢籠,只要西門能從牢籠內逃出來就贏。」唐所說的牢籠是一種用特殊材料打造成的無縫牢籠,唐說他們用了很多辦法都無法將籠子打開,更無法讓籠子有一絲一毫的鬆動。西門還在想辦法,但大家覺得能逃出來的可能幾乎沒有。
「十分鐘前,利奧去找風精靈,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
「我們去找利奧!」我提議,不是單純因為擔心利奧更希望能幫他打敗風精靈。
「還有一件棘手的事……」唐說我們此刻所在的這片森林正試圖把大家都困在這裡,而因賭博輸了靈魂碎片的艾瑞克和海德則總是會遭到森林的突然偷襲。唐和其他人留在這裡就是為了保護艾瑞克和海德,她恐怕無法離開。
唐的遭遇和薩滿說的完全吻合,一旦與風精靈打賭失去靈魂碎片的人就成為了森林吞噬的目標。我更加擔心正在應付最後一關的利奧,如果連他也失敗了,我們所有人恐怕都無法安全離開。
「利奧他去了哪?讓小K帶我就可以。」我說,唐雖然有些猶豫卻在我的堅持下不得不答應。
小K推我來到唐所描繪出的地點,一個在森林中央深不見底的岩洞口。唐說利奧要面對的是這岩洞底的獨眼獸,風精靈跟利奧打賭,如果他能拿到獨眼獸的眼睛那就贏了。
讓利奧與怪獸戰鬥,即便他的身體有自我恢復的功能也很難不讓人擔心。我讓小K用藤條捆在我的腰上將我一點點放下洞穴。因為看不見,即便洞穴再黑也不影響我的判斷。
到達洞底后,我解開腰上的藤條開始仔細聆聽,有噼啪的打鬥聲從我的左側傳來。
我把從唐那裡借來的火槍背在後背上后開始一點點向左爬去,因為雙腿和一條手臂不能動,我爬起來非常艱難,速度也十分緩慢。
洞底濕滑的地面雖然對我的爬行有些幫助,可前行的方向上還是有凸起的石塊割傷我的身體,儘管這樣,我也不能放棄。就算我看不見那怪物,但至少我可以憑藉自己的聽覺在必要的關頭給它致命的一槍。
希望利奧能撐到我趕到的那一刻。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終於離利奧越來越近,也聽到越來越多的聲音,這裡面還有一個陌生的女人聲音,相信她就是這風眼谷中的風精靈。
「快起來繼續殺了它啊!只有殺死它,你才能從我這裡贏走風元素哦。」
「呸!你這個卑鄙的婊子!」
「哈哈……罵得好,我是卑鄙,你又能拿我怎樣?沒有人逼你們來這裡找我,也沒有人逼你們和我打賭啊。西門讓你來闖最後一關,以為靠你自我修復的身體一定能打贏我的獨眼獸,可你們不知道我的獨眼獸有可以重生的能力。哈哈,覺得上當受騙了?那也沒辦法,賭局既然已經開始,在沒有結果前就沒有退出的可能。」
「別掙扎了利奧,認輸吧。」
「認你媽的頭!去死吧——!!」
我聽見利奧用力揮砍的聲音,然後像是有個什麼龐然大物嘭的一聲破裂開,可很快又重新組合在一起。
「哈哈,我說過你這樣是沒用的。不管你殺它多少次,我的獨眼獸都能重生。放棄吧,別做無謂的掙扎。」
「去你媽的!!」
「哦,利奧,你違反的遊戲的規矩。你要殺的是獨眼獸,可不是我。」
「我他媽要殺的就是你!把風元素交出來——!!」
「好啊,來吧,我就站在這裡讓你殺。」
利奧連續揮砍了至少三次,但很可惜都沒有任何擊中目標的聲音。利奧的刀就像砍在空氣中一般。
……
利奧和風精靈的對話讓我大概明白了眼前的局勢。
風精靈讓利奧殺的獨眼獸是可以重生的怪物,利奧一定是用盡了各種辦法都不能消滅它所以才轉而要殺了風精靈。可聽唐說風精靈是一種長有翅膀可以在空氣中隱形的精靈,她的身體也像風一樣是虛幻存在,要拿到她體內的風元素除了她願意自己交出來之外,想用殺了她的辦法取走風元素幾乎就是不可能的。
已經爬到目的地的我,將火槍握在手裡卻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既然利奧的刀無法殺了獨眼獸,那我的火槍也肯定不能殺死它。如果我幫助利奧去攻擊風精靈,又如何才能消滅她呢?
在利奧和風精靈打鬥的時候,我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聆聽。
我看不見風精靈的樣子,不知道擁有虛幻身體的她到底是怎樣的存在?透明的,隱形的,還是像幽靈一樣可以看到實體但觸摸的時候卻是虛無的?
「嘭!」
還在思索就聽見利奧被甩飛出去撞在洞壁上的聲音,他這次一定摔得不清,我似乎聽見他骨頭斷裂的聲音。
「你輸了利奧,現在該是我拿回獎品的時候。」
「來,讓我看看你的靈魂里,什麼對你來說最重要?」
「離我遠點你這個婊子!啊!啊——!!」
我的呼吸一下子停住了,第一次埋怨自己的雙眼看不見。
利奧他怎麼了?那麼痛苦的嘶喊,一定在經歷非人的折磨吧?那個可怕的風精靈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嘖嘖,沒想到同樣是狼,對你來說最重要的竟然是……愛?利奧,沒看出來你還是條多情的狼。」
「不許碰我!!」
利奧無助又憤怒的咆哮讓我再也無法冷靜,強迫自己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分辨著風精靈的方向……如果她的身體時虛幻的,那她的翅膀呢?也許她的弱點就在她的翅膀上。
時間變得緩慢起來,我能聽見從溶柱上滴落下來的水滴聲,還有從縫隙里穿透過來的風聲,當然我最想聽到的還是那一上,一下來回煽動著的翅膀聲……舉起火槍在腦海中描繪著四周的環境,風精靈的位置,以及子彈從槍管里射出時的方向與速度。
子彈擊中風精靈的聲音,就像一粒蒲公英的種子落在如鏡般的湖面上,雖引起小小的漣漪卻對整個湖面來說幾乎微不足道。
「哦?看看誰來做你的幫手了?」
「快走,瑪麗娜——!!」
我暴露了自己,風精靈很快向我飛過來,驚慌地一直扣動扳機朝風精靈開火,可並沒能阻止她的靠近。
「不——!!」
伴隨著利奧絕望又痛苦的叫聲,我感覺一股透心涼的空氣瞬間鑽進自己的身體。
世界突然在我的眼前亮了,我看見自己正趴在發著奇異光芒的溶洞內,看見利奧的身體四周飛旋著無數透明的晶體,看見一隻體形龐大腦袋極小上面又只長著一隻眼睛的怪獸正蹲在那裡……
恢復光明后的感覺如何啊?
「是誰?是誰在我的身體里說話?!」我驚慌地捂住自己的腦袋。
就是借給你眼睛用的風精靈啊,如果不是我在你的身體里,你又怎麼可能看得見?
「出去!快從我的身體里出去!」
是你自願加入這場遊戲的,賭局還沒開始又怎麼能提前結束呢?
「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要跟你賭把更刺激的……
沒等我完全弄清楚自己的狀態,風精靈就很快控制了我的身體。我的靈魂似乎被風精靈逼迫到了一個狹小的角落裡,根本沒辦法抗衡她的力量。
我還活著,可我的身體卻不屬於我。
「利奧,你不是想要我身體里的風元素嗎?現在給你一個機會,殺了我。」
我開口說著,卻是屬於風精靈的意願,就像我能抬起唯一能動的手臂從指尖發出一道亮光一樣,那都屬於風精靈的力量。
一直痛苦著的利奧終於站起來,圍繞在他身體四周的晶體也一一重新飛進他的身體里,就像在玩拼圖般那些晶體很快拼成跟利奧同樣大小的人形,然後跟利奧重合在一起很快消失不見。
我想那些晶體也許就是薩滿所提到的人的靈魂碎片,因為此刻的我用著風精靈的眼睛所以才能看見普通人類所看不到的東西。薩滿曾說人的靈魂是由無數不同的碎片組合而成,有的代表記憶,有的代表傷痛,有的代表權利,有的代表親情……風精靈從利奧那裡拿走的碎片會是什麼?我要怎樣才能把風精靈從艾瑞克,海德還有利奧那裡拿走的碎片都奪回來?
別做夢了,瑪麗娜。那些碎片已經和我完全融為一體,我活著,那些碎片就是我,我死了,它們也會跟著一起灰飛煙滅。
在我身體里的風元素完全能聽到我的心聲,這讓我不敢再思考,或者說我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思考。
「從瑪麗娜的身體里滾出來!」利奧的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他眼中看著的人是我又不是我。
「這可是你唯一的也是最後的機會哦,想要拿到你們要的風元素就只有殺了這具身體,這樣才能連帶著將我一起殺掉。」
我有多想開口告訴利奧,這個滿腦袋鬼主意的風精靈根本就是在騙人!就算利奧真殺了我,她也能在我斷氣前從我的身體里安然無恙地脫離出去。況且她已經斷定,利奧絕不會對我動手,所以她才依附在我的身體里,還跟我打賭說,如果利奧殺我,她就從我的身體里離開,而如果利奧沒殺我她就要從我這裡拿走一塊重要的靈魂碎片。這場賭局裡無論風精靈是輸是贏她都沒有任何損失,而我的結果卻是要麼失去生命,要麼失去對自己最重要的東西。
「怎麼,難道你真不想要我的風元素了?」
「給我閉嘴,你這婊子!」利奧一把捏住我的咽喉怒吼道,那力度快要把我掐死了。
一陣窒息的痛頓時讓我的大腦短暫空白了幾秒。
意識再次恢復時,利奧已經捏開我的下顎往我的喉嚨里強行灌進了什麼東西。
「你給我喝了什麼?!!」
風精靈震驚道,我這才反應過來因為利奧的力度太大,在我差點窒息死掉的瞬間也波及到自己體內的風精靈失去反抗力。她一定是和我一樣短暫的昏闕過去所以才被利奧強行灌東西到身體里,其實應該說是灌到我的身體里。
利奧將手中的瓶子在我面前晃了晃后又甩飛出去,繼而換成刀重新架在我的喉嚨下。
我認識那瓶子,是艾瑞克用來裝元素球的,每次收集元素的時候都要用到那些球。在來這裡之前唐曾經說過,要收集到風精靈體內的風元素,除了跟她打賭贏走之外就只能用殺死她的辦法強行奪走,可風精靈因為是無形無影的存在,要殺她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她被困在某具身體里,無法離開……
「現在換我給你一次機會,」利奧逼近我說道,「要麼從瑪麗娜的身體里滾出來,要麼就永遠被困在裡面每分每秒享受風球給你的千刀萬剮之痛!」
利奧一邊說,一邊握住胸前的狼星環並將它靠近我的心臟,狼星環開始熠熠發光,那是它已經準備好要啟動風球的前兆。
「哈哈,我好怕,好怕啊。」風精靈嘲諷地對利奧說,很明顯她已經感受到在我身體里的那個東西可以將她困在我的身體里,可她表現得一點都不驚慌,「你當我傻嗎?既然風球已經將我控住,就算我離開瑪麗娜的身體也無法擺脫它,到時候一樣會被你殺死。可如果我留在瑪麗娜的身體里,就算被你殺了也有人給我陪葬,更何況你真能動手殺了瑪麗娜,或是忍心看風球折磨這具身體的主人嗎?別忘了我和瑪麗娜正共用一具軀體,我如果痛的話,她也好受不到哪裡去!」
利奧和風精靈的對話讓我想到,被我吞進肚子里的風球一旦和風精靈接觸就能將她完全控制在自己的周圍,所以如果利奧此刻殺了我,風精靈就無法從我身體里逃走。可如果風精靈決定離開我的身體,風球也會跟著一起離開,到那時利奧就能利用狼星環和風球之間的感應殺了風精靈。
可惜就像風精靈所說的那樣,既然留下和離開都會有被殺的危險,還不如選擇留下。風精靈始終認定一點,利奧不會殺我更不會忍心利用狼星環來折磨我,因為如果風精靈感覺到痛的話,我也會感到同樣的痛楚。
到底是殺了我,還是折磨我,這兩個選擇對利奧來說都是不可能的。
利奧看著我的眼神中充滿了糾結的憤怒,像是要把我撕裂成幾塊卻又無法下手。
「決定好了要怎麼對付我嗎,利奧?我已經等得快要睡著了。」風精靈打著哈欠說,利奧忽然將我一把拉近后,唇緊貼著我的耳朵低聲說,「如果你能聽見,請原諒我不得不這麼做。」
利奧的這句話一定是對我說的,可還沒等我弄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就感覺胸口傳來一陣痙攣的痛,再然後就像一陣小型的旋風從身體里升起,風的邊緣鋒利如匕首般快速旋轉著,將我的五臟六腑就攪碎揉爛在一起。
「從馬麗娜的身體里滾出來!」利奧拎起我的衣領看著我的眼睛說,我才明白剛剛的痛苦是利奧給風精靈的一個警告。
「做夢!」
「去死……」利奧用力地握緊狼星環,更耀眼的光芒從狼星環的中央發散出來。
那些光芒像萬道利劍刺進我的身體,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快要四分五裂了。
痛……好痛……無法用言語形容是怎樣的痛……
「快給我出來!!」利奧咆哮道,他的精神看上去也處在快要崩潰的邊緣。
我很清楚,此刻的較量就是一種博弈,利奧希望用痛楚將風精靈從我身體里逼出來,可風精靈也再等待利奧的放棄。
因為風精靈被風珠折磨的關係,她對於我身體的掌控力明顯減弱很多。為了不讓利奧心軟,我死死用手捂住自己嘴巴,即使再痛都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快出來!!」
利奧狂躁的咆哮透著一種絕望心痛的無力感,我知道這已經快要到他忍耐的極限了……但決不能就這樣放棄!
急促地深呼吸著,讓自己的靈魂一點點從角落裡被放出來,在風精靈意識到我要做什麼之前,我的手已經握上利奧的刀柄,然後用力地割下去。
如果最後一個元素必須用犧牲來換取的話,我願意獻上我的生命……
「不——!!」利奧丟下染滿鮮血的刀將我摟在懷裡,「不,不,不……」
世界再一次在我眼前墜入黑暗,那種彷彿墜入煉獄一般的痛苦在我的身體里消失了,連同風精靈的聲音一起。
很奇怪,我感到一個微微發熱的異物從我的胃裡上升到食管,喉嚨,最後在一口鮮血的噴涌中被我吐了出來。那便是收集到風元素的風球,能啟動黑暗之泉的最後一個鑰匙。
「別睡,瑪麗娜!我一定會救你!求求你,別睡!!」
我能聽見利奧的聲音,能感到他正用手捂住我不斷流血的脖頸,能聞見他眼淚的味道……我想我應該還活著,可我卻無法睜開眼睛更無法開口說一個字。
利奧將我抱在懷裡,一路狂奔回營地。
我聽見大家悲傷的嘆息,聽見利奧讓唐來救我,唐在聽了我的心跳檢查了我的呼吸后黯然地說已經晚了。利奧很粗魯地推開唐又將我抱在懷裡,不許任何人再靠近。
西門走上來問利奧風元素的事情,利奧把風元素握在手裡情緒激動地說,是這東西害死了我所以他要毀了它!艾瑞克讓利奧冷靜,不要因為衝動而摧毀了瑪麗娜最後的心愿。我感到有什麼東西在舔自己的手背,那種熟悉感應該只有海德。
我很高興風精靈死後,艾瑞克、西門還有海德都脫離了危險,但我同樣很不安,究竟現在的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
「瑪麗娜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解除海德身上的詛咒,如果你毀了它,瑪麗娜就白白犧牲了!」西門站出來說,唐也跟在後面勸說利奧,「人死不能復生,既然這是瑪麗娜自己的選擇,我們就應該尊重她。把風元素交給西門。」
我聽見利奧把手中的風球用力投擲出去的聲音,然後他將我抱起來就要離開大家。我很害怕不知道利奧他究竟要做什麼?
怎麼辦?誰能幫我告訴利奧,我還活著,不要把我當屍體好嗎?!
「你們去找你們要的黑暗之泉,我要帶瑪麗娜回梅林鎮。」
「你哪也不能帶瑪麗娜去!」唐追上來阻止利奧說,「如果瑪麗娜現在活著,她一定會讓你用水葬的方式送她走。」
「唐說的沒錯,對於海盜獵人來說,能死在大海的懷抱是他們的宿命也是一種榮耀。你不會連這樣的事情也要剝奪吧?」艾瑞克說道。
水葬?!聽上去比火葬或土葬要好一點,可我根本還活著啊!我的靈魂,我的靈魂還在的啊!!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這件事!瑪麗娜的死,總有人會付出代價!!」安靜了很久的利奧恨恨地說著,將我放在地上之後就很快離開。艾瑞克要去追他回來,西門卻說他們不需要利奧了,接下來將由唐來駕駛鯊無赦號。
這樣的結果似乎是唐很早就想要的。
其他海盜立馬對西門的做法很不滿,他們抗議著要追隨利奧而離開,可奇怪的是,在一陣怪異的風吹過之後,海盜們就驟然安靜下來,然後當西門問,「現在誰是你們的主人?」
「是您,伯爵先生。」海盜們異口同聲地回答,這讓我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奇怪,西門到底用什麼控制了鯊無赦號上的海盜?
沒有人去找利奧,也沒有人知道他跑去哪裡。
西門將我的屍體交給唐處理,我多麼希望唐能聽到我靈魂的聲音,不把我活活水葬掉。可無論我怎麼大喊大叫,都沒有人聽見。
唐開始清理我的屍體,她把我放在一艘簡易的木筏上,我的四周應該堆滿了島上的鮮花,我能聞見它們濃烈的香味。唐將我的包裹著紗布的右臂抬起來,然後一層層地把紗布解開。
「看看現在的你,瑪麗娜,」唐開始對著我的屍體自言自語,「你原本可以躲開這一切的,可你卻義無反顧地讓自己變成這樣。」
「海德對你來說真的有這麼重要嗎?為了解除他身上的詛咒,你甚至願意獻出生命?」
沒有人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換他人的新生,無法在一起的兩個人根本算不上愛情,更得不到幸福。可當時的我卻沒有任何選擇,如果不殺死自己,風精靈就會抓住利奧的弱點打敗他,繼而連累所有的人都無法離開風眼谷。我是非常想解除海德身上的詛咒,但我更不想看到其他人因此而丟了性命。
「她願意為了那個男人做任何事。」
是艾瑞克的聲音,他走過來將一條柔軟的毯子蓋在我早已經萎縮的雙腿上。
「我們必須動作快一點,西門已經等不及要出發了。」艾瑞克提醒唐並交給她某樣東西,「你要的東西在這裡。」
「沒想到他竟然連最後的送別都懶得演。」唐將一條像魚線一樣的東西細密地纏繞在我的身體上。
「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完全沒必要了不是嗎?四元素已經全都找到,他馬上就可以啟動黑暗之泉得到更強大的力量。」
「本以為來風眼谷后,風精靈會拿走西門的黑魔法,這樣我們就有機會除掉他。可沒想到西門竟然一點損失都沒有,這樣一來我們就只能冒險在最後一刻動手了。西門應該感謝瑪麗娜,是她救了西門。」
黑魔法?我確定我從唐的嘴裡聽到了西門有黑魔法?而唐和艾瑞克還計劃要在風眼谷殺了西門?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唐和艾瑞克到底在計劃什麼?
「不,就像利奧說的那樣,瑪麗娜今天所遭遇的總有人要為此付出代價。」艾瑞克將一朵花插在我的耳後。
「這一切果然是命運的安排,無論我們怎麼努力都不能改變瑪麗娜的命運,她註定了要經歷這些。」唐惋惜的口氣說。
命運的安排?我註定要死嗎?為什麼我越來越聽不懂唐和艾瑞克的對話。
「也許對瑪麗娜來說這並不是件太糟糕的事情,就像破繭成蝶一樣,她終會知道自己並不是只普通的蟲子,而是可以自由飛翔的蝴蝶。」艾瑞克說著在我的眉心點了一個圓點,「希望她能接受自己全新的人生。」
「哦,相信我,要接受容易,要適應很難,瑪麗娜一定會被自己嚇到。」唐將我的雙手放在胸前握住父親留給的珊瑚項墜。
「我相信她可以。」艾瑞克說著就和唐一起推動木筏。
不!不!你們要做什麼?真要把我放在這小小的木筏上推進大海嗎?住手,快住手!我還活著,聽見沒有,唐,艾瑞克,我還活著!你們不能就這樣把水葬掉!不——!!
儘管我用盡全力地吶喊,可還是沒能改變自己被水葬的命運。
木筏被海浪帶離海岸線,沒過多久一個大大的浪頭打過來就像一個張開大嘴的怪獸,一口將我和木筏吞進肚子里。強勁的洋流很快把我從木筏上捲入大海,我感到有一群沙丁魚正聚集在自己的四周,它們快速遊動著很快形成了一個漏斗狀的漩渦流。沙丁魚群引來了一群燕鷗,它們在海面十多米處盤旋後進而俯衝下海,空中鳥聲不斷,海面上不斷傳來呼嘯入水的「噗噗」聲。我想這群沙丁魚一定把我當成了它們晚餐所以才把我包裹在它們中央不願意被燕鷗搶走,等燕鷗離開后它們就會好好享用我的身體,將我啃噬到只剩白骨……這樣的想法讓我漸漸放棄了活得希望……在絕望中等待了很久都沒有自己想象中的痛苦來臨,反而在輕柔的顛簸中靈魂漸漸平靜襲來,最後在大海的腹部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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