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血戰幽靈船
「是船長!船長他們回來了!!」瞭望員看見我們后立刻大叫,接著整艘鯊無赦號的海盜都聚集到甲板上對著漸漸靠近的兩艘小艇興奮地吶喊,那氣氛像沸騰的開水一樣。
「歡迎回來,船長!」阿道夫熱情地迎接了我們,很快大家的情緒又低沉下去,因為去的時候是十個人,回來的時候只有四個。
海德沒有給阿道夫一個擁抱,他安靜地一個人走進船艙。
「我們拿到藏寶圖了!」查理斯激動地對大家宣布好消息,「他們是英雄!英雄!!」
鯊無赦號再一次陷入勝利的喜悅中。
「嘿,圓屁股!」山姆笑著向我走過來,我擔心他會像海德那樣給我一個突然的擁抱,於是快速閃進船艙躲開他。
和外面喧鬧的氣氛不同,船艙里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我在通往艙房的直梯上躊躇了會,不知道自己是該返回自己的艙房,還是該去和海德談談。
鯊無赦號已經找到了藏寶圖,接下來他們就會找個碼頭停靠補給,然後才能再次踏上尋寶之路。既然我和泰勒已經分手了,就再也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鯊無赦號上。海德答應了要放我走,我是不是需要去提醒他一下呢?
「咚咚。」來到海德的房間門口。當海德打開門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秒,我突然忘記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海德懶懶地靠在門上,他已經換了件乾淨的襯衣,沒有系好的扣子下露著帶有水滴的肌膚,他的眼神懶散,一瓶朗姆酒在他的指尖搖搖晃晃。我不禁吞咽了下口水。
「有事?」海德問我,他看上去並沒有讓我進去說話的打算。
「我可以進去說嗎?」
海德揚了下眉頭轉身走進房間,一下子躺在沙發上。我跟著走進去關上門。
「我想知道鯊無赦號還要多久才會靠岸?」我並沒有直接說明來意。
「這要問查理斯和利奧。他們負責這船的航線。」海德漫不經心地回答。
「我指的不是這個……」
海德坐起來,專註地看著我說,「我沒有忘記答應你的事情。等船一靠岸,我就讓你走。」
「謝謝。」提醒海德要放走我的目的已經達到,我想我要離開了。
「要來一杯嗎?」海德問我,將一杯酒遞到我面前。
我搖搖頭拒絕了。正準備離開房間卻想起死去的威廉,總覺得該向海德解釋什麼,「威廉的事情,我很抱歉。」
「我沒能聽你的警告,私自放威廉離開了棺材。如果我沒那樣做,他現在或許還活著。」
「如果你沒放開他,我們現在或許都死在島上。我該替自己謝謝你。」
「那個,我想問個問題。」
海德舉起酒杯聳聳肩,同意了。
「殺死威廉妻子的里格家族,你真的知道他們的下落嗎?我想這是威廉最後的心愿。」因為對威廉之死的愧疚,總覺得自己該為他再做些什麼做補償。
「我會替威廉了結這個心愿。這是我欠他的。」
「那麼,謝謝你。」
「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海德對著我離去的背影問道,我的腳步停下來。
「就一會。」海德補充道,這時的我已經重新轉過身。當海德那雙憂鬱的蔚藍色眼睛看向我時,我竟然想都沒想的點頭同意了。
海德讓我留下來卻並沒有再繼續和我說什麼,他一直安靜地坐在那裡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我有些不解,既然藏寶圖已經拿到,他為什麼看起來還悶悶不樂?也許不單單是悶悶不樂,他的表現看上去有點緊張和不安。
「你在害怕什麼?」我問。
海德放下酒杯抬起頭問我:「知道嗎?無日島上的那些野狼曾經都是人。」
「我知道。」海德的問題在我看來有點多餘,「可我們已經離開那裡了,不用再擔心會有危險了。」
海德安靜了一會對我說:「他們是被詛咒的。如果我能解除這個詛咒,他們都不會死了。」
「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你能解決的事情。你只是個海盜。」
「哈!」海德冷笑了下,「是啊,一個被詛咒的海盜!」
「啪!」海德將酒杯狠狠地砸向牆壁。他的異常行為讓我很詫異。我想也許是酒精的作祟。
站起來搶走海德手中的那半瓶朗姆酒勸說道,「你喝多了。」
「給我!」海德也站起來想搶回他的酒,突然船身猛烈一晃,海德一下子失去平衡向我倒過來。我被他壓倒在地板上,他的唇印在我的唇上。
房間頓時陷入一片沉靜。
我瞪大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海德,腦子裡一片空白。上帝啊,發生了什麼?!
海德觸電般離開我的唇,同樣驚詫地瞪著他身下的我。
「這只是個意外。」我紅著臉說並希望海德能快點從我身上起來。
「馬諾里……」海德的眼神卻變得迷離起來,連嗓音也暗啞了。我的心突突直跳。
「我想這不需要道歉,只要你快點從我身上離開!」此刻詭異的氣氛讓我極不舒服。用手撐著海德的胸口打算把他推開,海德卻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將它們貼在地板上。
「你要幹什麼?!」驚恐地問。我四肢全被海德鉗制,如果他現在要做什麼,我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他要對我做什麼?他打算要做什麼?哦,上帝,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怎麼改變了顏色?!!是他喝醉了還是我喝醉了?
「知道嗎?在你之前,我從沒有和一個女人走的如此近。」海德此刻改變了顏色的眼睛里透著邪氣,他好像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而你不但和我在一起睡過,剛剛還偷走了我的初吻。」
「那天夜晚我們只是睡在一張床上而已,什麼事都沒發生不是嗎?而剛剛那也只是個意外,並不是我的本意!如果你在意這些,我也只能說抱歉。快鬆開我!」
海德俯下身更近地貼著我,用一種魅惑人心的語氣說,「也許要不了多久,我也會變成一匹狼,再也沒辦法像個正常人類。所以,在那之前,我想吻你……」
上帝啊,他在亂說什麼?!!
「快鬆開我你這個神經病!!滾開!!!」我開始掙扎,海德卻更粗野地吻上來。我狠狠咬向海德的唇,可他仍然沒有停下吻我的動作,血的味道在我的唇齒間瀰漫開。
海德的吻離我的喉嚨愈近,它延續的時間就越長也變得越來越熱烈。到了喉嚨那裡,海德的親吻突然停止了,他看著我,用一種很慢,很清晰,很嚴肅讓人生畏的語氣對我說:「如果我死了,你要誕下我的後裔!這樣梅努埃林家族的詛咒才會有解除的那一天……」
「……」
沒等我開罵,海德又重新吻住我並開始撫摸我,我絕望害怕極了,心狂跳不止,呼吸也變得急促。這樣的海德完全不是我所認識的。他比起海盜更像一個野獸。我開始啜泣,覺得喘不過氣來,最後竟然害怕到全身抽搐,可海德還是沒有停止進一步侵犯我的動作。
「砰!」房間門突然被人踹開,「該死的!!」
海德被人一下子從我身上拉拽開並重重地甩向牆壁。
「醒醒!海德!!醒過來!!!」利奧沖著被自己鉗制住的海德大喊,可海德卻像根本沒有聽見或者根本不認識利奧一樣大力反抗。海德的眼睛閃著與常人不一樣的光,他始終盯著我就像獵豹盯著羚羊一樣的眼神。我害怕地從地上爬起來遠離開他們。
眼看利奧就要無法控制海德了,這時利奧對我大喊:「用燭台釘住他的手掌!快!」
立刻抓起桌子上銀制蠟燭台跑到利奧身後,卻沒有勇氣按利奧說的做。
「我做不到。」無論海德剛剛對我做了什麼,我都沒辦法做出釘住他這樣殘忍的事情。
「如果你不想他把我們兩個都殺掉,那就快點釘住他!!」利奧再一次對我命令道,與此同時海德推開利奧向我咆哮著撲過來,千鈞一髮之際,我閉上眼睛握緊蠟燭台刺向海德的手掌心!
「嗷——!!」伴隨著像狼一樣的嚎叫聲后,海德的情緒漸漸安靜下來。他靠在牆上,急促起伏的胸口漸漸平息,他的眼睛也漸漸恢復蔚藍色……這一切太詭異了。
「狗娘養的!你他媽差點害死我!」利奧鬆開海德生氣地對我大罵。
「他怎麼了?」我問。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給我出去!!」
「不!我必須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他的眼睛,那不是人類的眼睛!他到底怎麼了?!!」我執拗著堅持要知道原因。海德身上肯定隱藏著什麼秘密。
利奧一下子拎起我的衣領,惡狠狠地對我警告:「聽著小鬼!這件事你要是敢說出去半個字,我一定會殺了你!」
「就算你殺了我,我也要知道他到底怎麼了!海德需要的是幫助,而不是用蠟燭台將他釘在那裡!」
就在我和利奧爭執的時候,海德完全清醒過來。
「你應該聽利奧的,離我遠一點。」海德打斷我們。
利奧氣急敗壞地走到海德面前用胳膊抵住他的下巴生氣地問,「你他媽的想死嗎!為什麼不控制好自己!!你差點殺了這個小鬼!!」
海德繞過利奧的肩膀看向我說,「我沒想殺他。」
海德故意加重和拖長了最後一個「他」字,他這是在提醒我,既然利奧認為海德剛剛是想殺了我而不是侵犯我,那我就不能在利奧面前暴露了自己是女人的秘密。
我頓時又開始有點緊張了。
「是的,海德沒想殺我。」我找著借口,「我們在喝酒,然後發生了爭吵……」
「兩個酒鬼的打鬥而已,沒有誰想殺了對方。」海德打斷我的話補充說道。
利奧靠近海德壓低聲音提醒說,「可他看見你變了顏色!」
「你看到了什麼?馬諾里?」海德問我。
「我想我喝醉了。」立刻扶住自己的額頭裝作醉意酣然的樣子,「我該回去了,船長大人。謝謝你的酒。」
「現在你可以鬆開我了吧?我的副官?」
利奧半信半疑地打量著我們,然後他一下子拔出釘住海德手掌的蠟燭台並用它抵著海德咽喉威脅說:「如果再讓我看見那樣的你,我一定把你丟進那個房間,絕不把你再放出來!!」
「你太緊張了,利奧。我很高興看見這樣健康的你。可我絕不會給你關住我的機會。」
……
在海德和利奧彼此較量眼神的時候,我已經退出了海德的卧室。一路狂奔向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后捂住自己的嘴靠在牆壁上驚恐地大喘氣。
上帝,海德究竟是什麼?!!我閉上眼睛,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播放起剛剛的畫面。
「知道嗎?在你之前,我從沒有和一個女人走的如此近……而你不但和我在一起睡過,剛剛還偷走了我的初吻。」
「也許要不了多久,我也會變成一頭狼,再也沒辦法像個正常人類。所以,在那之前,我想吻你……」
「如果我死了,你要誕下我的後裔!這樣梅努埃林家族的詛咒就會有解除的那一天……」
海德,狼人,梅努埃林家族的詛咒……這些事情之間肯定存在某種關聯。我感到一陣心跳加快,就像站在一面大衣櫃前,明明預感到大衣櫃里藏著某個可怕的怪物,卻還忍不住好奇地想要打開它一樣。我覺得自己離某個真相越來越近了。
我在房間里坐立不安地停留了很久,直到確信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麼驚慌才走出房間。過度的緊張讓我口乾舌燥,我需要喝點水。
當我穿過通道過走廊的時候,一個海盜慌慌張張地跑進艙口,他迎面一下子將我撞倒在地。沒等我站起來,那個海盜就已經重新爬起來跑向海德的房間。發生了什麼?我停下來打算跟上去看看。還沒走近,海德房間的門就被從內推開。海德,利奧還有那個通知的海盜全都急沖沖地跑出來。
「怎麼了?」我拉住那個海盜問。
「查理斯快死了!」海盜簡短地回答我后又跟上海德他們。我也跟了上去。
等我趕到查理斯的房間時,不大的空間里已經擠滿了人。阿道夫坐在查理斯的身邊,緊握著他的手。查理斯的臉色蒼白,他虛弱地躺在床上,幾條黑紅色的液體從他脖子上已經腐爛的傷口裡流淌出來,沿著氣息微弱的胸口慢慢地流下。查理斯看見我們,他想說話卻無力地張著嘴巴,發不出聲。這時候,不需要任何人解釋都能明白一個事實,查理斯要死了。
一種難過的情緒在我的胸腔里瀰漫開。鯊無赦號上,查理斯算是少數幾個對我比較友善的海盜。幾個小時前我們才一起離開無日島,怎麼轉眼間他就要死了?我無法接受眼前看到的,直到阿道夫站起來向海德說明一切。查理斯脖子上的傷口是在無日島的時候留下的,當查理斯返回鯊無赦號后找阿道夫清理傷口時才被發現傷口出現惡化的現象。讓阿道夫沒有想到的是,傷口惡化的速度非常快,再加上船上的藥品有限,阿道夫根本無法控制病情。
「是你害死了查理斯!!」利奧一計重拳揮向海德。被打倒在地的海德並沒有站起來反擊,他獃獃地坐在地板上,看起來很受打擊。
「我警告過你不要帶其他人到島上!是你非要一意孤行這樣做!」揪起海德衣領的利奧又揮了海德一拳。
海德的嘴角被擦出血來,他喃喃地說:「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你他媽的一句不知道就害死了查理斯和其他人!!」
「住手利奧!」阿道夫衝上來抱住利奧,對其他人吼道,「都出去!都出去!!」
我和其他海盜不得已都退出房間。其他海盜都各自離開了,只有我還留在查理斯的房間門口。我偷偷靠近門想聽聽裡面發生了什麼,隱約地傳來海德和利奧的爭吵。沒過多久就聽到阿道夫呼喊查理斯名字的聲音,很想推門進去,可手卻在半空猶豫著。
安息吧,查理斯……內心祈禱了一句就準備離開。這時房間內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和一聲野獸的嚎叫。是海德!推開查理斯房間的門衝進去。阿道夫和利奧此時正將海德按在牆上。在我跑進去的一剎那,利奧將手裡的匕首刺進利奧的手掌將他再一次釘在牆上。
「住手!!我跑過去將利奧拉開,「你們在做什麼!快放開他!!」
「馬諾里,你不該闖進來!快出去!!」阿道夫大喝道。
「他是你們的船長!你們不能這樣對他!!」
「好好看看他的眼睛!他現在是野獸,不是人!!」利奧甩開我的手將另一把匕首也刺進了海德的手掌。海德痛苦得再一次發出嘶叫,我緊緊捂住耳朵讓自己遠離那樣的聲音。太殘忍了!太殘忍了!
「醒醒你這個沒用的傢伙!!快醒過來!!」利奧向海德不停揮動拳頭,可海德卻還是失去理智般不停發狂嚎叫。他的瞳孔全部變成了綠色,而且是一種空洞的綠色。
「別再打了!他會被你打死的!!」想衝上去阻止利奧,可阿道夫卻抓住我不讓我過去。
「只有這樣才能讓海德醒過來,他現在被魔鬼控制了!」阿道夫說。
利奧的拳頭變得越來越重,直到把釘在牆上的海德打昏了過去才停手。這一幕太冷血,太血腥了!
「去死吧!你這個沒用的狗雜種!!」利奧鬆開海德的衣領卻並沒有將他從牆上放下來。
利奧竟然說海德是狗雜種?氣憤不已地走到利奧面前提醒道:「他可是你的堂哥!」
「該死的!」利奧靠近我,惡狠狠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和海德的關係?!」
「海德告訴我的。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可以對他下這麼重的手!你簡直就是要殺了他!!」
利奧被我激怒了,他一下子抓住我的脖子揚起我的頭怒不可遏地看著我說:「我就是要殺了他,你有意見嗎?!」
「混蛋!」我強忍著痛從牙齒縫裡擠出這兩個字。利奧眯起眼睛更緊地掐住我。
「利奧你會殺了他的。」阿道夫走過來為我求情。
「他看見了海德的秘密,我必須除掉他!」
我清楚地看見了海德失控發狂的樣子,看見了他的眼睛變成可怕綠色的樣子……這大概就是海德的秘密。利奧要殺了我保住海德的秘密,這一次我不會再那麼幸運地可以找個醉酒的借口躲過去了。
「見鬼!」阿道夫生氣地用力踢了腳牆壁,「他不該跑進來的!」
「咚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拯救了我。阿道夫將門打開一道縫問:「什麼事?」
「鯊無赦的前方發現了一艘船,好像是幽靈號!」門口通傳的海盜驚慌地說著。利奧鬆開我跑過去問,「離我們多遠?」
「大概20海里。」
「該死的!」利奧立刻跑出房間,但走之前他對阿道夫吩咐說:「把他們看好!」
我知道利奧如此緊張的原因。我們現在肯定駛進了比斯開灣海域。這一帶經常出沒一個叫戈登的大鬍子海盜。他的戰船就叫幽靈號。海盜和海盜的狹路相逢,將會發生什麼?誰都無法預料。
利奧離開后,阿道夫拿了條繩索走向我。我想他是要捆住我。
「你不用這樣做,我不會逃走的。」揉著疼痛的咽喉說。
「抱歉,馬諾里,我必須把你捆起來。」阿道夫一下子將我翻過去,動作迅速地捆住我的雙手,「你不該看到這些的,更不該惹怒利奧。」
「他是個混蛋!」一想到利奧對我做的,心中頓時燃起一股怒火。
「他不是。」阿道夫斬釘截鐵地說。
「也許利奧的做法有些粗暴,但他絕不是混蛋。」阿道夫用一種糾正我的口吻嚴肅地說,「利奧早就猜到無日島上會有一場災難,他阻止海德帶其他人到島上的原因是不想看見有任何人犧牲。在你們離開鯊無赦號后,利奧每一秒都在為你們擔心和祈禱。利奧蘇醒后一直站在甲板上看著無日島的方向,這些我全都看到了。」
「可利奧剛剛卻要殺了海德!」
「你錯了,利奧絕不會殺了海德。他要做的只是幫助海德抵抗身體里的惡魔,你剛剛也看到了,海德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不認得任何人。」說道這裡阿道夫突然停下來,「我說的太多了。」
「海德的身體里有惡魔?」我不太明白阿道夫的話。
「哦,忘了它吧!利奧絕不會允許有太多人知道海德的秘密。」阿道夫將我帶到椅子上坐下,懺悔道:「也許我不該迷倒利奧而放任海德去島上。查理斯的死我也有一定的責任。」
「這不是你能預料到的,誰都不想發生意外。」我安慰著阿道夫。
舷窗外忽然亮了一下,緊接著是一聲洪亮的炮響。阿道夫跑到舷窗前看向外面,「糟糕!他們換上了紅色的旗子!我必須到甲板上去看看!」
「你最好老實待在這裡。等打退了幽靈號,我會向利奧替你求情。」阿道夫說著就離開房間。
起身走到舷窗向外看去,一艘和鯊無赦號一樣巨大的海盜船正在追趕我們。一般而言,海盜升起白色的旗子,除了表示自己的身份外還暗示對方要乖乖投降;升起黑白兩色,則表示不擒拿到,誓不罷休;而升起紅色的旗子就意味著絕無生還的可能。我不明白,幽靈號為什麼要進攻鯊無赦號?一場海盜與海盜之間的血戰看來已經無法避免。
「嘶——」身後傳來海德蘇醒的聲音,緊張地立刻轉過頭。
海德用力搖著頭似乎在恢復清醒的意識,他想離開牆壁卻被釘著的手掌限制住。他只動了一下立刻疼得咒罵起來,「該死!!」
「感覺好點了嗎?」走過去怯怯地問。
「你覺得我現在很好嗎?」海德不悅地反問,「是你把我釘在這裡的?」
我搖搖頭,很詫異海德竟然忘記了剛剛發生的事情。難道是利奧把他打到失憶了?
「是利奧。」
「見鬼!」海德咒罵了句。
「砰!砰!砰!」外面傳來火炮的聲音,海德警覺地問:「外面發生了什麼?」
我再次跑到舷窗向外看,幽靈號正在向鯊無赦號開炮,空氣中瀰漫的硝煙在月光的照耀下像雪一樣白,飛起的炮彈碎片像雨點一樣落在海面上。鯊無赦號也迅速反擊,船艙外到處都是炮彈呼嘯而過的聲音,每當炮彈擊中鯊無赦號時,船身就會劇烈搖晃。
「快放了我!」海德大喝,我搖頭拒絕了。
「不。至少在我弄清楚你是什麼,我會不會有危險的前提下才能放開你。」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威脅海德說出秘密的機會,「別用什麼喝醉酒看花眼的借口來搪塞我,我知道我看見了什麼,你的眼睛改變了顏色,我看的清清楚楚。」
「無論我是什麼,我都不會傷害你。請相信我。」
「難道你認為我會輕易相信一個差點強暴了自己的惡棍嗎?!」繼續逼問海德,船外的戰鬥聲越來越激烈了。雙方似乎都加大了火力,炮火聲變得更加密集。
「我向你道歉!那只是一個失誤,我受了點刺激所以沒能控制好自己!我發誓,絕不會再有那樣的事情發生!快鬆開我!!」海德還是死守秘密。
「鬼才會信。」
「砰」的一聲巨響,船身猛地一晃。這是幽靈號和鯊無赦號接舷的聲音,意味著幽靈號上的海盜已經登上了鯊無赦號,情況更危機了。
「好!我告訴你!!」海德終於決定要告訴我了,「你要發誓,絕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我發誓。」
海德深吸了口氣:「我是人類,這一點絕沒有騙你。只不過我的身上有個詛咒。從我12歲開始,每到生日那天就會變成狼。」
「你是狼人?」
「我說了我是人!」海德對狼人的反應比較激烈,很明顯他討厭聽見自己被說成狼人。
「隨著年齡的增長,詛咒的邪惡力量在我的身體里擴散。現在只要我的情緒波動太大就會變得很難抑制它。」
「上帝,你隨時隨地都能變成狼?」害怕地退後幾步。
「聽我把話說完!」海德沖我大吼,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又恢復正常,「我說過只有在我生日那天才會變成狼,而平時我的失控只會讓我失去人性!我會侵犯你是因為我被無日島上的野狼嚇到,我害怕自己也會永遠變成狼,一時情緒波動太大才對你做出了過激的行為。我並不想傷害你。」
我仔細斟酌起海德的話。他說他是因為受了詛咒才會變成狼,他說他對我的那些無禮只因為體內失控的邪惡力量,他說的像真的一樣。問題是,我是不是要相信他?
「快放開我,讓我去幫利奧!」
「你真的不會再傷害我?」
「我發誓,我清醒的時候不會傷害任何人。」
「好吧,我相信你。」
重新走到海德面前,我的雙手被阿道夫從后捆綁著,所以我只能嘗試用嘴巴拔去釘住海德手掌的兩把匕首。匕首插得很深,我用力咬緊匕首向外拔卻收效甚微。
「我在試試這邊。」換到海德的右手想試試先拔這把匕首。只要有一把匕首拔掉,海德就會恢復自由。右手的匕首在我的左搖右晃下漸漸鬆動起來。我看到了曙光於是更用力地咬住匕首向外拔。海德著急地一直催促我:「快點,快點!」
從門外通道里傳來的打鬥聲越來越近了,我們都意識到戈登手下的海盜正在深入鯊無赦號。
「砰!」大門被人一腳踹開,我立刻停下嘴上的動作看向門外的一群人。
「指給我看誰是船長!」一個獨眼滿臉絡腮鬍手拿火槍的男人跨進門來,他的身後竟然跟著泰勒。
我可以猜到,這個獨眼滿臉絡腮鬍的男人肯定是幽靈號的船長——戈登。他肯定威脅了泰勒讓他來找出鯊無赦號的船長。只是我還不清楚這個戈登找海德做什麼?擋在海德面前,瞪著泰勒讓他不要說出來。
「是他!」泰勒還是暴露了海德,我一點也不意外。泰勒原本就痛恨海盜,這是個絕好的報復機會。
「你可以走了。」戈登放走了泰勒,我的眼神一直跟著泰勒,期待著他會看向我並讀懂我眼神中的內容,我期望泰勒能留下來,想辦法救我和海德離開。可直到泰勒離開前他都沒有正眼看我一下。我對泰勒再一次失望了。
戈登很快走到我和海德面前,他摘下頭上插著羽毛的三角帽微微俯身像個紳士般做了個自我介紹:「海德船長,很高興見到你。」
「你到底要什麼?」海德開門見山地問。
戈登將帽子重新戴好后直起身訕笑著說:「真直接。我喜歡你這性格。好,只要你把藏寶圖交給我,我答應放你一條生路。」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哈哈!」戈登突然大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去過無日島?拜託,這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還沒有登上鯊無號之前就已經知道你們要去無日島尋找藏寶圖的秘密,而你船上的那個傢伙又向我證實了這一點。藏寶圖就在船長的身上。你還想否認?」
原來是泰勒出賣了這個消息給戈登。我真為他是海盜獵人感到羞恥!
「好,我把地圖給你。你先放了我。」
「哈哈哈哈!」戈登又大笑起來,「你以為我會同意嗎?」戈登一下子拔出長劍指向海德威脅地說,「聽著海德,你現在沒有資格和我講條件。你的人已經快要被我殺光了,鯊無赦號輸定了!」
「我不會認輸的!」海德被戈登激怒了,我能感覺到身後海德的呼吸正變得急促。
「是個男人的話,就鬆開我和我一對一的決鬥!」我挑戰戈登。
戈登撇了我一眼,「我為什麼要和一個無名小卒決鬥?」
「贏了我就把地圖交給你!」我擅作主張地說出籌碼。戈登看向海德,我也緊張不已地看向海德希望他能明白我的用意。這樣做的話可以拖延時間,我相信在甲板上的利奧和其他人只是被纏住了,他們肯定會趕來救我們。
「他說的沒錯。」海德同意了。
「好啊,讓我看看你有什麼本事!」戈登傲慢地說著,一劍砍斷我手上的繩索丟給我一把劍,「開始吧!」
沒等我握緊長劍,戈登就已經向我發起進攻。他的力道強勁,我一開始有些招架不住,基本上是節節敗退。戈登見我這樣變得更得意起來,「我會好好告訴你,挑戰船長的下場是什麼!」
南希夫人這樣教授我劍術,當你遇見強勁對手的時候,硬碰硬是最愚蠢的選擇。相反你要讓自己變得弱勢,讓對方放鬆警惕,然後仔細觀察對方的進攻,從中找到破綻,最後一擊即中!
雖然這是我第一次應用到實戰中,但南希夫人的理論是如此完美無懈可擊。
我發現戈登的右腳有些不太靈敏,他總是左腳在前地對我發動進攻。我猜想也許他的右腳有舊傷,那就是他的破綻。我一直把他引到地毯上,假裝被他擊敗地樣子蹲下去,趁他不備一下子掀起地毯。戈登的身體向前傾倒,腳後跟在地毯上踢騰了一陣,我趁機舉劍進攻!我果然成功了!當我的劍比戈登更早地擊中對方的身體時,戈登輸掉了決鬥。
長劍從戈登的手中掉落下去,我這才收回自己的劍滿心歡喜地跑到海德面前,像個孩子一樣對他燦爛地笑了。
「我贏了!」炫耀地對海德說著,海德卻提醒我快點放開他。立刻丟下手中的長劍用力向外拔著釘著海德的匕首。
「忍著點,我盡量動作輕一點。」安撫著海德,握緊匕首小心翼翼地向外拔著,盡量減少因匕首搖晃而引起的疼痛。
「別擔心,快點拔。」海德催促著。
「我可不是冷血的利奧。這東西每動一下肯定劇痛無比,就算你不喊疼,我也知道。」屏氣凝神地一用力將釘著左手的匕首拔了出來,立刻用一根繃帶打算將海德流血的手掌包起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繃帶剛纏繞了一圈的時候,血突然不流了。鬆開繃帶一看,傷口竟然奇迹般的癒合了。
「上帝,這太詭異了!」我驚嘆道。海德身上背負著詛咒的事情徹底被證實了。
「這也是詛咒的一部分。」海德解釋著從我手裡抽回自己的左手,將釘住自己右手的那把匕首也拔了出來,發出一聲重獲自由的低嚎。
「看來詛咒的內容也不全是壞的。至少它給了你超出常人的癒合力。」我不溫不火地說著,海德抬起頭來剛想說什麼卻突然將我抱在懷裡背過身去,「小心!!」
還沒回過神就聽見一聲槍響,海德抱著我的雙臂緊繃了下。驚恐地抬起頭越過海德肩膀看過去,只見受了傷的戈登從地上爬起來,舉著火槍瞄準著我和海德。剛剛那一槍肯定是要射中我的,海德替我擋住了。
「快把地圖交給我!」戈登再一次扣動扳機,我和海德絲毫沒有閃躲的機會。子彈又一次射進海德的後背。讓我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海德的眼睛瞬間改變顏色,沒等我阻止他,海德就一個轉身飛撲向戈登。戈登連叫都沒來得及,他的腦袋就已經被海德活生生地從脖子上擰掉。
哦,上帝……我捂住嘴巴將身體因驚恐而條件反射發出的尖叫堵在喉嚨里。
失去人性的海德趴在戈登的屍體上轉頭看向我,他的身上滿是鮮血,他看著我目光移動迅速。
糟糕,海德現在肯定不認識我了,他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恐怕也已經忘記。他已經殺了戈登,他的下一個目標也許就是我。
「冷靜點,海德。是我,馬諾里。」我謹慎地安撫著海德,生怕一不小心就激怒了他的獸性。很不走運的是,這個房間的唯一出口就在海德的身後,我沒辦法繞到他的後面從那個門逃走。
海德並沒有撲上來,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認出了我。他的眼睛里閃著異樣的光,這就是危險的信號。我慢慢移動到桌子後面,想學著利奧的辦法用桌子上的蠟燭台保護自己。可海德卻對我的移動表現得很緊張不安,我每動一步,他就會改變姿勢。
「別緊張,我不會逃走的。」我繼續安撫著海德。就在我的手剛放在桌子上打算抓起蠟燭台時,海德突然衝上來將我一下子按倒在地。
「是我,海德,是我,馬諾里……」我不停地重複,希望能喚醒海德的意識。我害怕極了,甚至都不敢直視海德的眼睛。海德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然後他突然用手擭住自己的脖子,臉上的表情驟然變得痛苦直至扭曲起來。海德緊咬著牙齒,像是在和自己潛意識中的某個念頭鬥爭般,一雙白眼珠向外暴突就像馬上就要掉出來一樣。我被這樣的海德嚇到了,發出驚恐的一聲尖叫:「啊——!!」
倏忽間,一塊木板從后重重拍向海德的後腦勺,海德頓時失去意識趴倒在我身上。
「該死的!他是什麼鬼東西?!!」泰勒丟掉手中的木板,將趴在我身上的海德推開后把我從地上拉拽了起來擔心地問,「你還好嗎?」
「啊——!!」我歇斯底里地又尖叫了一聲,像是要把體內囤積的恐懼全都靠這樣的方式釋放出來。我的全身戰慄著,驚恐的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鎮定點,瑪麗娜!我在這裡!沒有人可以傷害你!」泰勒握緊我的肩膀讓我冷靜下來。
我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直到完全平靜下來。
「好,就這樣繼續深呼吸。」泰勒鬆開我蹲下去開始翻找海德的襯衣,「該死的,他把地圖藏到哪了?」
「找到了!」泰勒從海德的身上找出藏寶圖,立刻把地圖攤在桌子上借著燭光查驗了一遍,「這就是索魯克島秘密寶藏的藏寶圖,終於找到了!」
泰勒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從懷裡拿出一瓶液體,如果我沒猜錯這就是南希夫人提到過的複製水。只見泰勒把藥水倒在地圖上,又覆蓋了一張羊皮紙在上面,幾秒鐘的時間藏寶圖就被複制了一份。泰勒將複製本收好后,把原本重新放在海德的身上,走過來我說:「快跟我離開這!」
我看了眼昏迷的海德,最後決定和泰勒離開這個房間。
「現在整艘鯊無赦號都被幽靈號的海盜侵入了,我們可以藏在底艙里的那個隱秘的監牢里。那裡最安全。」泰勒打算帶我藏進曾經關著威廉的那個監牢里躲過這場戰爭,「讓他們砍去吧,殺去吧。最後誰贏了,我們就投靠誰!」
「你真是太讓我意外了!!」掙脫開泰勒的手停在原地,「我們可是海盜獵人?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做縮頭烏龜,等戰爭結束后又做牆頭草?!」
我越來越肯定,自己和泰勒解除婚約的決定是非常正確和明智的。
「我們為什麼不能?!這又不是一場海盜和海盜獵人之間的戰爭?!這只是兩群海盜在狗咬狗!我們沒必要參與其中,怎樣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泰勒強詞奪理地辯解著。
「是怎樣保全你自己吧!你這個懦夫!!」我根本不贊同泰勒的話,雖然海盜獵人的目標是消滅海盜,但此刻作為鯊無赦號上的一員,遭到進攻后的反應應該是戰鬥而不是躲藏和退縮!
「現在不是你逞強的時候!聽著瑪麗娜,我已經拿到了藏寶圖,接下來只要等這場戰爭結束,我們可以安全搭乘他們中的任何一艘船靠岸登陸,然後遊戲結束。我們再也不用和海盜在一起,再也不用看他們的臉色,你和我也再也不會吵架了。」
就在這時,兩個幽靈號上的海盜從直梯上跳下來。泰勒拔出長劍利落地幹掉了他們。
「看到了吧!他們已經無處不在!快跟我走!」泰勒催促我,我卻繞過泰勒走到一具海盜屍體旁奪過長劍後走上直梯。
「你可以是懦夫,但我不是!」我選擇了和鯊無赦號共進退。
甲板上的戰鬥比我想象中還要激烈很多。到處是血污,隨時能聽見木頭裂開時發出的噼里啪啦聲,不時有人受傷,喊叫聲,呻吟聲此起彼伏。剛走出艙口一個海盜就從指揮台上跳下來用劍擋住我。
「來吧,你這個小豆丁!我要砍掉你的腦袋掛在桅杆上當燈籠!」這個看上去像麻桿一樣的瘦弱海盜沖我叫囂著,我冷哼了下直起腰身將劍舉到臉前鎮定地說:「看看誰的腦袋更適合做燈籠吧!」
有了擊敗戈登船長的經驗后,這一次我明顯自信很多。瘦海盜雖然看上去很弱但他的氣力卻大的驚人。我的劍每次和他拼砍的時候都會在手掌中微微顫動。我的對手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兇殘海盜,幾個回合下來,我就已經明顯的失去優勢被瘦海盜趕到了舷牆邊。瘦海盜殺紅了眼,最後跳起來從半空向我揮砍下來,我抬起劍擋住他卻在強大的攻勢下,半個身子都被掀出了船。眼前自己就要在掉下船了,一個人影從后跑過來引開了瘦海盜的注意。
「你就只會對付小鬼嗎?狗娘養的賤貨!」利奧惡毒地罵著,卻被瘦海盜的一擊猛攻推得向後退了幾步,好不容易穩住了自己又大聲咆哮著再次衝上去。
「來啊,讓我看看你這個帶著頭巾的婊子有什麼本事!!」瘦海盜諷刺地說著,激怒了利奧。
我發現利奧的襯衣、褲子、胸口,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衣服是完好的,很多地方還正在流血。在我出來之前,他已經在甲板上和幽靈號的海盜戰鬥很長時間了。雖然利奧用頭巾換掉了綁住傷口的繃帶,可我知道他頭上的傷口肯定沒有完全好。我有些不解,利奧為什麼會來幫我,他剛剛在查理斯房間的時候還要殺了我。我有些擔心利奧再繼續戰鬥下去,他的身體肯定會承受不了。於是我不再講究一對一的公平較量,重新握起長劍衝上去幫助利奧一起對付瘦海盜。
「你來幹什麼?!快滾開!!」利奧生氣地對我大喊。
「我來幫你!」
「不需要!你他媽的滾遠點!!」
我和利奧一邊爭吵一邊應付瘦海盜,可這個瘦海盜實在太厲害了。我們兩個人的力量都沒能佔據上風。
「鯊無赦號上全是一群沒用的廢物!」瘦海盜得意地說著,一劍刺進利奧的胸口上。
我的大腦瞬間空白了。這一劍利奧原本可以躲開的,他是為了抓住差點被推下船的我才不幸被瘦海盜擊中的。是我害他受傷的……
「去死吧!」瘦海盜舉起劍想趁機砍掉利奧的腦袋,我毫不猶豫地飛撲過去抱住利奧倒在甲板上。瘦海盜立刻改變握劍的姿勢由砍變成刺,我抱著利奧在甲板上翻滾起來躲開瘦海盜的劍。利奧的傷口讓他的行動變得遲緩,我們很快就被逼到絕境。
「這下看你們往哪逃!」瘦海盜將劍高舉過頭頂,我害怕地緊緊摟著利奧閉起雙眼,內心祈禱會出現奇迹。
時間彷彿在這一瞬間凝固,所有的殺戮聲、喧鬧聲全都退出我的耳朵,世界靜的就只剩下風聲。再度睜開眼睛時,瘦海盜怒目圓瞪的臉已經近在咫尺。死不瞑目就是這張臉最後的表情。瘦海盜突然跪在那裡,一把劍從他的心臟直接穿透過去,劍的另一端握在海德的手裡。
感謝上帝,海德醒過來了。
「你怎麼樣?」海德跑過來問我,我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利奧!」海德和我同時發現了昏迷過去的利奧。利奧躺在我的懷裡,從他身上流出的血已經把我的胸前全都染紅了。海德立刻把利奧從我懷裡接過去,他把利奧的手擱在自己肩上,可是利奧的手滑落下來。
「醒醒利奧!戰鬥還沒結束,不許你睡著!快給我醒過來!」海德抱著利奧的雙臂無法自制地顫抖起來。
又一個海盜向我們衝過來,海德放下利奧拿起劍一劍砍掉了那個海盜的頭。那是憤怒的力量,好可怕。我又開始擔心海德會失去控制變成可怕的怪物。
海德突然丟下我和利奧跑進船艙,等他再次返回的時候手裡領著戈登的人頭。海德跳上指揮台舉起戈登的人頭大喊道:「都給我住手!」
海德洪亮的嗓音讓所有海盜都停止了格鬥。幽靈號的海盜見自己船長已經被殺,氣勢上頓時減弱很多。
「我數到十,再不離開鯊無赦號的人將和他一樣的下場!」海德開始倒數,幽靈號的海盜仍猶豫著是否要離開鯊無赦號。最後當海德數到5,他的眼睛突然改變了顏色時,幽靈號的海盜全都倉皇地離開鯊無赦號,有些來不及的海盜還選擇了跳海。
鯊無赦號上的海盜們立刻推掉連著兩艘船的踏板,重新升起帆划動長漿使鯊無赦號和幽靈號完全分開。
指揮台上的海德卻表現得有些不對,他丟掉手中的頭顱雙手緊抱著自己的頭。我衝上指揮台從后將海德緊緊地抱住了。
「冷靜下來,海德!快點冷靜下來!」我找不到其他可以控制住海德辦法,只能用雙臂將他固定住,「深呼吸,深呼吸!!」
我能感覺到海德體內有股咆哮的難以控制的力量在血液里亂躥,於是我更緊地收攏手臂,臉也緊貼在海德的後背上。
「冷靜下來。他們已經跑了,危機解除了!」
海德突然發出長長的嚎叫聲,那簡直不像人的聲音,而如狼嚎一般。我害怕地使出所有的力氣圈住海德,「不要這樣!快停止!停止!!」
海德在那聲長嘯后胸口起伏漸漸變得平緩起來,然後他的手突然握上我的手背。
「可以放開我了。」海德語氣平靜地說。我把臉又貼在海德的後背上仔細聽了聽,直到確定他此刻的心跳頻率很正常后才慢慢鬆開已經麻木的雙臂。
一離開我的鉗制,海德立刻跳下指揮台跑向利奧將他從甲板上抱了起來。
「快把阿道夫給我找進來!!」海德對我命令地說著抱起利奧鑽進了船艙。我開始在狼籍一片的甲板上四處尋找阿道夫的身影。
上帝保佑,阿道夫還活著。他活著就意味著利奧會活著,利奧活著就意味著海德會活著。剛剛我第二次看見了那樣無助恐懼的海德。利奧對海德到底是怎樣的意義?海德似乎不能失去利奧……一想到這裡,我的心情突然變得陰鬱起來。難道海德和利奧之間是那樣的關係嗎?他們可是堂兄弟?而且都是男的啊……海德為什麼只有在利奧的問題上才表現的如此緊張?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啊!!
甩甩腦袋讓自己腦子裡的想法徹底滾開。一個個翻看甲板上的屍體還有受傷的海盜,最後我在船尾的甲板上發現了阿道夫,他正抱著奄奄一息的山姆。山姆躺在一片血泊之中,那是山姆自己的血。山姆的一條腿從大腿根處已經被炮彈炸掉,鮮血就像從沒有木塞的水袋裡流出來似地,他灰暗無光的眼睛凝望著遠處。
「阿道夫,船長在找你。」我走到他們面前說。
「嘿,圓屁股。」山姆動了動嘴唇,氣息微弱地說出這句話。我蹲了下去,想對他說點什麼,但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山姆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著,死神就站在他的面前。
「嘿,山姆。」這是我第一次和山姆正式打招呼。就在我強迫自己對山姆露出一個輕鬆友好的微笑時,山姆的嘴角也露出一絲微笑然後這個微笑就永遠停在那裡。
山姆的腦袋無力地搭在阿道夫的胳膊上,死神佔據了他的身體。我的鼻子一酸,眼淚再一次溢出眼眶。我並不喜歡這個山姆,因為我不喜歡他戲謔地稱呼我圓屁股,可我卻無法接受他就這樣在自己眼前死掉。他是為了保護鯊無赦號才戰死的,他死的像個英雄。
「這裡都交給你了!清點受傷的人員,把所有屍體全都丟下海!」阿道夫交代我之後就跑進船艙。我站在昏暗的甲板上注視著遠處飄動的雲堆和朦朧月光中起伏的大海,突然有些傷感。
我曾經一直幻想有一天能把南希夫人教授給我的技能用在實戰中;曾經一直期待有一天能像個戰士一樣和兇惡的海盜決鬥;曾經一直等待有一天能親手殺掉海盜為家族帶來榮耀……
但這一刻,我不再這樣想了。就算是海盜與海盜之間的戰爭,也意味著殺戮和死亡。和海德這群人的接觸讓我對海盜這個詞有了新的認識。他們是搶劫商船,殺死商人,但他們也會難過和悲傷。也許海盜獵人的責任不是將他們趕盡殺絕而是設法拯救他們的靈魂。如果南希夫人也贊同我的觀點,就算海德他們有一天被抓了也不會被判處絞刑的吧。
水手將主帆再次升起來,風鼓起破舊的帆布帶著鯊無赦號在夜色籠罩的大海上緩緩前進。落敗的幽靈號已經調轉船頭駛向相反的方向,很快消失在視線中。
大戰過後的鯊無赦號滿目瘡痍,甲板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屍體,彷彿是一些灰色的幻影,或者正在變成幻影,使整艘鯊無赦號成為一個從生命變成屍體的時光通道。戰爭遺留下來的硝煙,血腥,還有喊叫,在這個通道內流逝著,最後銷聲匿跡。一切就像一場血色的夢境。我和少數幾個倖存下來的海盜開始清理甲板。為了避免屍體在甲板上腐爛而引起霍亂,我們必須要把屍體丟進大海。傷亡太多,我們連給死者舉行簡短葬禮儀式的精力都沒有。
整理完一切的時候,天已經開始放亮。我和其他海盜一起疲憊不堪地鑽進船艙。我在通道里遇見了阿道夫,他看上去比我還要疲累。
「利奧怎麼樣?」我問。
「暫時沒有危險。但我們必須馬上靠岸,船上的藥品已經沒辦法控制利奧的病情。」
「我們離海岸還有多遠?」
「不知道。」阿道夫的表情很凝重,「查理斯死了,利奧昏迷了,現在沒人知道鯊無赦號在哪裡,又該怎樣航行。我們迷失了……」
「迷失?」我不可置信地問道:「海德不還活著嗎?他可是鯊無赦號的船長!」
「他是船長,可他是個連航海基本知識都不懂的船長!」阿道夫壓低聲音對我警告說:「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船上的補給已經維持不了幾天了,我不想看見所有人都瘋掉。」
我慎重地點點頭。沒有食物,淡水和藥品的鯊無赦號在茫茫大海中迷失了航線,這是比遭受到幽靈號進攻還可怕的事情。
和阿道夫分開后,我在空蕩蕩的走廊里站了很久,然後我突然想起一個人。
「泰勒,」推開廚房大門,知道戰爭結束后的泰勒果然已經返回這裡。
看我急沖沖的跑進來,泰勒詫異地放下手中的湯勺迎過來。
「你來幹什麼?」泰勒握住我的肩膀將我移到大門后。沒等我說明來意,泰勒又繼續說道,「看看你,一臉驚恐和疲憊。你為什麼就不能聽我的安排離那群海盜遠一點?!如果你發生什麼意外,我要怎樣向南希夫人交代?瑪麗娜,別再糊塗了,你是個獵人,不是海盜!」
「泰勒,你來替鯊無赦號掌舵吧。你來掌舵,帶我們到達最近的碼頭!」
泰勒是海盜獵人,海盜獵人的技能里就包括導航。泰勒是有航海經驗的獵人,他是最佳的人選。
「你在說什麼?」
「我們迷失了,泰勒。如果不儘快靠岸,我們都會死的!」
「你在開玩笑吧。就算查理斯死了,鯊無赦號不是還有利奧和海德嗎?不要再說這些稀奇古怪的話!現在鯊無赦號贏了,我們還要繼續保持距離。」
「我……」好想把利奧昏迷,海德不會航海的事情說出來。可一想到泰勒過去的做法,我又擔心他會趁機做出對利奧和海德不利的事情,最終忍了下來。
「好的,我走了。」沮喪地說著打算離開廚房。
「等一下,瑪麗娜。」泰勒抓住我的胳膊,「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聰明的泰勒從我的表情上覺察到什麼,「如果你知道什麼事情一定要告訴我。我們不能錯過任何一個離開鯊無赦號的機會。」
我沒有回答他,掙脫開泰勒的手。
泰勒恐怕是目前鯊無赦號上最佳的領航員,但他並不是唯一的人選。與其把整艘鯊無赦號的性命交到泰勒手上,還不如我來試試。我也是海盜獵人,也從南希夫人那裡學到過航海的知識。雖然之前都是紙上談兵,但現在我必須賭一把。
我找到阿道夫跟他說可以讓我試試掌舵,阿道夫遲疑了一會最終同意了我。
「馬諾里,你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去做吧,我相信你!」
有了阿道夫的同意,我從一個水手長巴克那裡接過鯊無赦號的船舵。當我握住船舵的那一瞬間,感覺整艘船的性命都握在自己的手裡。
「我會找到海岸的!」對著蔚藍色的大海暗暗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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