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逃出無日島
五艘小艇很快就離開母船駛進大霧裡,海德讓我們盡量散開航行。沒過多久,海德就第一個發現了大片的礁石群。
「你是怎麼知道無日島附近有礁石群的?」划著漿好奇地問海德。
海德看向我身旁的那口棺材,我頓時明白了。鯊無赦號尋找無日島的航行路線,藏寶圖的具體位置,還有無日島的地理面貌肯定都是棺材中的吸血鬼威廉告訴海德的。難道威廉之前在無日島生活過?
「咚咚!」身邊的棺材里突然傳出的撞擊聲嚇我一跳,「喂!可以放我出來了嗎?」
「你要把他放出來?!」我壓低聲音警告起海德,「他會把我們全都殺了的。」
海德胸有成竹地告訴我:「就算放他出來,他也不會殺了我,除非他想讓當年殺了他妻子的兇手一直逍遙法外。」
「他的妻子?」我驚詫地問。誰會嫁給一個死人?
海德點點頭。
「難道吸血鬼就不能結婚?」棺材里又傳來威廉的聲音,「我能聽得見你們的談話,就是一公里遠的地方發出的聲音我也能聽見。」
立刻閉上嘴巴。哦,天啊,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他能聽見一公里之內的所有聲音,那他豈不是可以聽見整艘鯊無赦號上的動靜?
「別緊張,他關在那監牢里的時候,什麼也聽不見。」海德看出了我的擔心安慰道。我這才慢慢把手放下來。
「既然你都聽見了,就不要再奢望我會放你出來。老實地躺在裡面吧,吸血鬼先生。」海德高聲說著。
「你對我太殘忍了。」威廉抱怨。
「這是你欠梅努埃林家族的。」
「我不欠你們什麼,」威廉糾正道,「我只欠亨利。」
「該死,天快亮了。」威廉在棺材里厭惡地說著。
「沒辦法,誰讓你給我們領了條危機重重的航線,一直耽誤時間。如果天亮的話,就只能等下一個天黑再把你放出來了。」海德回答。
「我勸你還是等到天黑后,由我帶你登島。」
「謝謝你的忠告,可我等不了。」
「你真像亨利。」
「我可是梅努埃林家族的人。」
……
海德和威廉旁若無人的交談著。無意中給我透露了一個重要的消息。海德是梅努埃林家族的人,那他的全名就是海德.梅努埃林。威廉說海德像亨利,難道是在說那個150多年前風靡一時的亨利.梅努埃林海盜?
怪不得鯊無赦號的海盜旗和亨利船長的愛神號海盜船一模一樣,原來海德是海盜家族的後裔?!!可梅努埃林海盜家族已經消失了150多年,為什麼又突然出現了呢?索魯克島秘密寶藏的背後到底還隱藏著什麼秘密?我開始覺得自己和海德分為一組並不是件太倒霉的事情。這些有用的信息我要想辦法儘快通知泰勒。
當我搖漿搖到胳膊都快斷掉的時候,太陽終於躍出了海平面,與此同時濃霧被萬道金光碟機散。無日島的輪廓清晰地出現在我們眼前。
整座島覆蓋著綠色的植被,一座山峰直指雲霄,峰尖上白雲繚繞,有如花環。一個紅尖頂白牆的城堡在一片蔥翠中若隱若現,城堡四周有一座非常明顯的圍場,圍場的牆是用珊瑚和火山熔岩築成的。一道銀白色的瀑布從褚色的山崖下落下,一直奔流到大海。海岸上是美麗的純白色細軟的沙子,沙灘非常平坦而且寬闊。我的上帝,它就像個神秘又神聖的世外桃源。
我聽見小艇撞擊沙灘的聲音,接著船身震動一下,我們靠岸了。離我們登岸處不遠的地方還有四艘小艇。我想我們是最後一個登島的。當我把船在岸上固定好后,海德已經一個人把那棺材從小艇里抬了出來。看著他一個人扛著棺材走進叢林的背影,我內心不禁感嘆,他的力氣可真大。
高聳入雲的參天大樹,大片的葉子沐浴在陽光下閃著金光,透明得能看清上面的脈絡,鳥語花香,半隱在青草間的小溪潺潺流淌……置身在無日島原始茂密的叢林里,我忍不住停下腳步深呼吸著充滿泥土氣味的空氣,彌補記憶中快要遺忘的陸地生活。
「嘿,快走。我們要儘快趕上他們。」已經走出很遠的海德叫我,我立刻小跑著跟上去。
四小組中只有泰勒那隊被派去搜集島上的食物和淡水,剩下三組的任務才是去島上的城堡里尋找藏寶圖。我們在島上走了很久才開始發現查理斯沿路留下的標記。
一路上我們遇見幾隻野鹿,狐狸,兔子還有猴子,無日島看起來並沒有傳說中那麼可怕,那麼陰氣沉沉。海德在一片葉子上發現一塊新鮮的血肉,湊近聞了聞又仔細看了看地面上凌亂不堪的動物腳印,表情突然有些凝重。他把棺材放在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樹影里,禮貌地敲了敲棺材對裡面的威廉說:「喂,醒醒。這島上還生活著什麼?」
「你發現了什麼?」威廉反問。
「像是狼的腳印,很大一群。」
「這不是一個好消息。天黑前,我們必須離開這裡。」威廉的聲音里透著某種緊張的情緒。
「也許吧,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海德把棺材又扛了起來。
一聽到島上生活著一大群狼的消息,我剛剛鬆弛的神經又緊繃起來,握著腰間的短刀警覺地觀察起四周的叢林。
「我不明白,如果你不打算把他放出來又為什麼要把他帶到島上?」也許是太安靜太無聊太緊張了,我開始找著話題舒緩神經。
「因為他是個危險品,我不會把危險的東西留在鯊無赦號上,特別是在利奧受傷的情況下。」海德用長劍砍斷擋住我們的荊棘藤,轉過頭看著我又補充了一句,「你也是。」
「我又不是吸血鬼,更不是什麼怪物。」我不明白,海德為什麼認為我是危險品。
「你不危險,你的秘密危險。」
「我的秘密保護的很好,一直都沒有人發現,不是嗎?」原來海德是擔心我是女人的秘密會被發現,所以才說我是危險品。忽然,我意識到一個問題,快步趕上去擋在海德面前問:「難道讓我抽中那支簽是你提前設計好的?」
因為海德覺得我危險,所以他才要設計將我一起帶離鯊無赦號。我的簽被做了手腳,雖然我還不知道他是怎樣做到的,但簽卻是我當場隨機抽取的啊?
「這要感謝阿道夫,誰能幸運地登島都由他來操作。」
海德的話解除了我的困惑。登島的成員肯定是海德事先就決定好的,當我們把魚骨交到阿道夫手裡時,他就會在被選中人的魚簽上做些我們察覺不到的手腳。他是醫生,肯定在魚骨上塗抹了什麼東西讓它一碰到海水就改變顏色。
「其他人呢?」我真正想知道的是泰勒。如果海德這次是帶讓他覺得危險的人登島,那泰勒究竟是怎樣的情況呢?
「除了另一個人和你的情況一樣外,其他人才是這次登島尋寶圖的真正幫手。」
海德所說的另一個人肯定是泰勒。
「你不好奇他是誰?」海德問。
脫口而出道,「不。」
海德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其實,我更好奇你和利奧的關係,你對他可真體貼。」巧妙地用另一個話題轉移了海德的注意力。
「他們是堂兄弟。」棺材里的威廉也加入到我們的對話,「海德比利奧大一歲,我說的對嗎?」
堂兄弟?怪不得兩人感情這麼好,而且長相上也有幾分相似。
「這個給你。」海德沒有回答威廉,停下來丟給我一把火槍,「會用嗎?」
接住火槍後點點頭。
「我以為酒保只會用調酒器。」
「我的祖父是獵人,小時候曾學過用槍打野兔。」我撒了一個說得過去的小謊。
海德饒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說,「那這次就試試野狼吧。」
我聳聳肩膀表示無所謂。
等我們達到城堡外的圍牆時已經過了正午,圍牆上的大門半開著,應該是查理斯他們先進去了。穿過圍牆上的大門,我們首先看到兩根暗綠色的石門柱,柱子的橫樑正中央鑲嵌著已經脫色陳舊的「愛瑪.里格」字樣的門牌。
這裡肯定很多年都沒有修整過了,雜草恣意生長蔓延,有幾棵長青樹橫倒在鋪著碎石子的路中央,一派荒蕪的景象。繞過一個噴泉池后,城堡的樣貌就完全呈現在眼前。
整個城堡的主體用潔白的大理石砌成,外型端莊華麗;門框也是白色橡木鏤雕成菱形帶花邊的小格,在搭配上尖尖的紅色屋頂……即便過去的輝煌已經喪失殆盡,遺留下的廢墟也讓人嚮往。
「誰曾住在這?」
「我和我的妻子還有家人。」棺材里的威廉回答了我。
「你們為什麼要離開這裡?」這裡太美了,如果能和自己心愛的人隱居在這裡,我是絕對不會離開的。
棺材里沉默了一陣,威廉這才回答:「有人背叛了我們,他們殺了我的妻子和家人。」
我意識到自己的問題觸及到了威廉傷心的往事,「對不起,我太無禮了。」
「這不是你的錯。」
對話到這裡就結束了。
我聯想到海德在小艇上和威廉的對話,對威廉曾經的那段往事大致有了些猜測。威廉和他的妻子曾經幸福的生活在這個小島上,有人背叛了他們然後殺了他的家人和妻子,最後還設置了大霧把無日島遮擋了起來。究竟是誰要這麼做?又為什麼這麼做呢?
我們剛走進城堡就聽見一聲喊叫:「讓這東西滾開!!啊——!!」
海德和我幾乎同時拔出劍。
「該死的,我必須去看看!你在這等著,千萬不要放他出來!」海德交代過後匆忙將棺材放下跑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昏暗的城堡大廳里頓時就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把火槍也舉在了手裡。這城堡當年肯定發生過非常激烈的戰鬥,牆壁上,石柱上,地板上到處都是裂痕和凸凹不平的坑。巨大的殘缺不全的水晶吊燈上滿是蜘蛛網和灰塵,我擔心那燈隨時會掉下來砸到正下方的棺材,於是費盡全力將棺材拉拽到一旁。這東西可真沉。
我把棺材移動到了牆角,在那裡我發現了一道道很深的像是動物利爪的抓痕。這太不可思議了,什麼東西的爪子會如此鋒利,能在厚重的大理石牆壁上留下這樣的痕迹?城堡里當年到底進來了什麼怪物?
「瑪麗娜,」
威廉叫我,嚇了我一跳。緊張地湊到棺材前壓低聲音提醒他:「你忘了答應我的事情,我的名字是馬諾里。」
「我知道你現在一個人,」威廉說,「放我出來。」
「不行,我不能放你出來。這是海德的命令。」
我才不會白痴到把一隻吸血鬼放出來。一旦他離開這個有咒語的棺材,他才是最大的危險。
「好吧,我們就在這裡等海德回來。」
我沒想到威廉如此輕易就放棄了。
海德離開已經一個多小時了,如果他遇見什麼怪物,至少應該傳出激烈的戰鬥聲,可整個城堡里鴉雀無聲。難道他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城堡里,自己返回去了?我想到一個讓我害怕的可能。海德是因為覺得我危險才把我帶到島上,他會不會就計劃把我丟在荒島上?他現在是不是已經拿到了藏寶圖一個人划著小艇返回鯊無赦號了?
「海德——!」緊張地對著城堡深處大喊,「海德——!」
「別緊張,他也許迷路了。」只有棺材里的威廉回答了我。我開始越來越焦躁,原地踱來踱去。我想跑向海德離開的方向去找他,可又擔心自己會遇見可怕的怪物。我真是討厭極了這樣一個人面對種種困境的情況。泰勒在哪?他會不會也是這樣的情況?會不會那個和泰勒安排在一起的海盜也是海德故意挑選出來,他們想在島上殺了泰勒?哦,上帝,這樣的想法簡直快要把我逼瘋了。
「你也許想聽聽我和這城堡的故事,這樣或許能讓你放鬆點。」威廉提議道,我猶豫了下,決定坐下來聽聽他的故事。如果真相真是我想的那樣,那我現在就已經被遺棄了。也許威廉的故事可以讓我冷靜下來,這樣我才能思考如何面對新的危機。
「要知道我以前也是人類……」威廉開始訴說他的故事。原來在一百多年前,他是個人類,準確的說他是愛神號上的一個海盜。
「你認識亨利.梅努埃林?」我問。
「你知道亨利船長?你是誰?」威廉警覺地盤問我,他認為一個普通的酒保不可能會知道一百年前海盜船長的事情。
「我在鯊無赦號上聽其他人說的。」我發現自己撒謊的本領越來越熟捻。
威廉相信了我的話,他繼續說起來。威廉承認他認識亨利,事實上他曾經是愛神號上的副官。亨利這個在海盜史上流傳很久的傳奇人物當年突然銷聲匿跡的真相,竟然是他愛上了一個女人,為了和這個女人生活,他放棄了做海盜。亨利當時是最富有的海盜,沒有人知道他打劫得到了多少財富。當亨利決定隱姓埋名做普通人的時候,他把一部分財富分給了其他的海盜讓他們也像他一樣過正常人生活,剩下的一部分財富亨利則把他藏在了一個島上。為了以防萬一,亨利繪製了一份藏寶圖以備今後的不時之需。
已經習慣了海盜生活的威廉在陸地生活得並不快樂,他決定重操舊業。威廉從亨利那裡偷走了藏寶圖之後便開始尋找當年的寶藏。他原本打算找到寶藏之後買一艘比愛神更大,武器裝備更好的海盜船,可大海卻改變了他的一生。在尋寶的過程中,威廉的船遭遇到暴風雨,他的船被大海吞沒。等他醒來的時候,人躺在這座城堡里,已經變成了吸血鬼。
是城堡的女主人愛瑪救了威廉,她是一隻吸血鬼。威廉很快愛上了美麗的愛瑪,他決定放棄尋找對吸血鬼來說毫無用處的寶藏,安心和愛瑪在島上過起了快樂的日子。當時的城堡里有十幾個吸血鬼,他們都是里格家族的人。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船登上無日島,他們也是里格家族的人,只不過他們是人類。
人類給吸血鬼帶來奴隸或海盜作為食量,吸血鬼負責幫人類完成某個不想被其他人知道的秘密任務。比如謀殺。
威廉在島上的兩年,里格家族的吸血鬼和人類相處得非常融洽。其他人都有出去執行任務的機會,只有威廉從來沒有離開過小島。里格家族的人不信任他。
一個月圓的夜晚,里格家族的船又登島了。這一次他們帶來比以往多出兩倍的奴隸。就在威廉他們準備進食的時候,意外出現了。那些奴隸竟然在月光下全部變成了狼人。狼人是吸血鬼的天敵。里格家族的人類出賣了他們,一場大屠殺開始。
遭遇到突然變故,愛瑪拚死和受傷的威廉逃出城堡,他們一直跑向海岸,希望能逃上岸邊的船離開小島。可狼人追了上來,愛瑪為保護威廉留下來和狼人戰鬥,她砍斷纜繩讓船載著威廉獨自逃走。威廉在海上漂流了很久才終於到達陸地。從登陸的那一天起,威廉活著的目的就是要找出里格家族的人,威廉要殺光他們,一個不留。這一百多年來,威廉只要遇見里格姓氏的人都會殺了他,可惜沒有一張面孔是威廉熟悉的。殺了愛瑪的真正兇手,至今仍逍遙法外。
威廉的故事講述到這裡,我之前的種種猜測和推斷則完全有了根據並連貫了起來。威廉偷走了海德祖先的藏寶圖,之後被轉化成了吸血鬼在無日島上生活。他的妻子被族人出賣而遭到殺害,威廉卻逃脫了。海德為了找到祖先留下的遺產,所以重操舊業當了海盜。他掠奪西班牙商船就是為了得到威廉,繼而得到藏寶圖的下落。威廉會同意幫助海德,一方面是被脅迫,另一方面是海德知道當年殺愛瑪兇手的消息。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
「沒見到你之前,我根本不相信這世界上會真的存在吸血鬼。既然吸血鬼都存在,那狼人的傳說也肯定是真的。我只是有點不解,你的妻子又是怎麼變成吸血鬼的呢?她的族人為什麼要把你們都殺了?」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答案。」威廉停頓了一下說,「太陽要落山了。」
急忙看向窗外,太陽就要隱沒在山的那一邊了,要不了多久藍蒙蒙的夜幕就會降臨到無日島。
「現在可以把我放出來了嗎?」威廉又一次懇求,他的語氣很陳懇。我猶豫了下,決定把他放出來。
「為什麼不呢?我從沒想過自己能和一隻吸血鬼聊這麼久的天,就算放你出來后被你吃掉也總好過被一些陌生的野獸吃掉。這或許就是我的最後一個夜晚了,能夠死的時候不孤單也未嘗不是一件沒有遺憾的事。」說著解開纏繞在棺材上面的一層層銀色鐵鏈,打開了棺材。
只有一瞬間,比眨眼的速度似乎都要快一點,威廉就離開了棺材站在我面前。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對他說:「開始吧。」
「是該開始了,」威廉走過來抬起我的下巴,「如果我再不去救你的船長,他恐怕真的要被狼吃掉了。」
驚訝地立刻睜大眼睛看著威廉。
「我說過,我可以聽見很遠的聲音。海德他們掉進了陷阱里,正被一群狼包圍。」
「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
「就算告訴你,你也沒能力救他們。而我則想懲罰一下那個傲慢的海德,他之前對我太無禮了。」威廉放下我的下巴將我一下子抱起來,「出發吧!」
太不可思議了!我感覺自己移動的速度比閃電還要快。
威廉突然停下來將我放在一扇門外,「藏寶圖就在這個卧室里,我記得我把它放在愛瑪梳妝台的藍色盒子里。你去拿藏寶圖,我去救海德。」
雙腳剛一著地威廉就已經沒有了蹤影。吸血鬼的速度好快。
深吸一口氣推開面前的這扇門,伴隨著厚重的塵土味的還有一股讓人作嘔的腐朽味撲面而來。這房間就像個墓穴一樣。手握著火槍小心翼翼地走進房間,裡面漆黑一片,我需要拉開窗帘藉助月光才能找到梳妝台的位置。在黑暗的房間里探尋著向前走,有時會撞上桌子,椅子,有時還差一點被地上的東西絆倒。好不容易摸索到了牆壁,順時針一直摸索直到碰到類似窗帘的東西。用力一拉,城堡里傳出一聲驚恐地尖叫聲。
「啊——!!!」這聲音只能是我。一具女人的乾屍懸挂在窗戶外面,單單是乾癟的屍體就已經夠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她死時的表情。她的頭髮從右臉頰上凌亂地垂下來遮住她的半張臉,另半張臉上除了一隻空著的眼窩外什麼都沒有。她還張著嘴,嘴裡兩顆長長的尖牙像是會把人的整個腦袋都咬下來。
緊緊捂著嘴巴,強迫自己閉上眼睛轉過身去。不用怕,那只是一具屍體,不用怕。一邊給自己做心理梳導,一邊走向梳妝台。
「藍色的盒子,藍色的盒子……」我一邊不停說話分散恐懼,一邊翻找這梳妝台的每一個抽屜。愛瑪生前一定過著貴族小姐的生活,她有很多漂亮又精緻的飾品。
「找到了!!」終於從抽屜最底層的一個大盒子里找到了一個藍色的小盒子。為了確定是不是我要找的東西,我打開看了下。裡面果然有一張羊皮的地圖。好奇地將地圖展開,借著月光我隱約地看到上面畫的地形圖,海岸線,還有標註寶藏位置的符號。只是符號下的那種文字,我不認識。
也許是某種古老的文字吧,畢竟是150多年前的東西。迅速把地圖折好重新放進了盒子里。
剛一轉身,一個黑影撲面而來,來不及發出叫喊就已經被對方捂住嘴巴。驚恐地瞪大眼睛,直到黑影湊近才看清他的臉。
「是我,瑪麗娜。」黑影確定我看清了他這才鬆開我。
「泰勒?」驚詫不已地壓低聲音說,「你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應該去島上尋找食物和水源了嗎?
「現在不是詳細說明的時候。你還好吧,我聽見你的叫喊就立刻找到這裡。感謝上帝,你平安無事。」泰勒激動地把我擁在懷裡。
感謝上帝,泰勒也平安無事。
剛剛平復安寧的心情突然被一股強行介入的力量打破,在我懷抱里的泰勒被人拉拽了出去,砰一聲重重撞在牆壁上。
「不要!!」尖叫著衝過去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手臂擋在泰勒的脖子上。一股鑽心的疼痛立刻襲來,那是威廉的尖牙再一次刺穿了我的皮膚。
「離她遠點你這怪物!!」泰勒憤怒地大喊,威廉拔出尖牙后沖泰勒張著血淋淋的大嘴發出可怕的吼叫。
「不要傷害他,威廉!」
威廉將猙獰的臉轉過來看著我,我的喉嚨頓時一緊。泰勒的表情很痛苦,額頭上全是冷汗,威廉抓著他肩膀的力道一定快要捏碎泰勒的骨頭了。
「冷靜點,威廉。」我怯怯地伸出手去直到觸碰到威廉冰冷冷的肌膚,「看著我,冷靜點。泰勒沒有傷害我,他是我們的朋友。冷靜點,鬆開他好嗎?」
威廉的眼睛漸漸褪去了血紅色,他終於鬆開泰勒。
「該死!」泰勒捂著疼痛不已的肩膀咒罵著。
「我們快離開這裡。」我建議道,扶起泰勒打算離開房間。這時一陣奔跑聲由遠及近地傳來,我和泰勒停下來拿起武器對準大門的方向。
「馬諾里!」破門而入的人是海德,查理斯還有一個同行的海盜。房間里一下子亮了起來,因為查理斯手中的那個火把。
在我們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海德發現了我胳膊上的血跡,然後眨眼的速度他的劍就已經抵在了威廉的脖子上。我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海德的速度竟然比一隻吸血鬼還要快。
「你對他做了什麼?」海德問。
「誤會,只是個誤會。」我返回去擋在威廉的面前,「他以為我被襲擊了。」
「這可不是一個美麗的誤會。」海德遲疑了下把劍又收了回去,「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我有預感正有另一群狼朝這裡聚來。」
「你的預感真准。」威廉補充說,「足足20多隻野狼。」
「那還等什麼?快走!」查理斯催促道,然後又停下來,「泰勒?你怎麼在這裡?托比呢?」
「我和托比去瀑布那裡取淡水,結果遭到了狼的襲擊,托比……」泰勒黯然地說,「死了。我一路逃到這裡,本想躲在城堡里等天亮后再返回。結果聽見了馬諾里的尖叫於是跑過來。」
「從瀑布一直逃到這裡都沒有被狼群追上,你的速度可真快。」海德的話裡有話。
「好了,現在不是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候。不想成為狼群的野餐的話,就快點走吧!」查理斯打斷了海德和泰勒。解除了泰勒被懷疑的困境。
「等一下,地圖還沒找到。」海德看向威廉問道,「你把它放在哪?」
「這要問你的小酒保。」
立刻將藍色的盒子交到海德手中,「我想它應該就是你要的東西。」
海德接過盒子后看也沒看就放進口袋裡。一瞬間我想到了泰勒的計劃,轉頭看向泰勒。如果在海德他們到來之前泰勒知道真地圖已經被我找到,他見到我時一定會先把假地圖放進盒子里。可一切發生的太快,恐懼讓我們忽略和錯過了很多機會。
嘩啦一聲,大家都看向窗戶的方向,威廉已經將懸挂在窗戶上的那具乾屍取了下來。
「這群畜牲!竟然放幹了她的血!她是愛瑪的妹妹,我要把她埋起來。你們先走。我等下就追上你們。」說完后,威廉就抱著乾屍閃出了房間。
「走!」海德一聲令下,我們立刻跑出房間。
我不知道海德和查理斯他們在城堡里究竟遭遇到了什麼,但可以想象,那絕對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海德考究的襯衫和褲子上滿是血跡和裂口,查理斯的脖子上有道深深的抓痕,還有另一個海盜,他的一隻耳朵沒有了,眼睛里透著對死亡的恐懼。其他人呢?難道都死了?
就在我們逃出城堡的圍場衝進叢林跑向海岸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密集的聲音。
「不要回頭!快跑!!」海德說,我使出全身的力氣想跟上他們。可一隻野狼從半空中跳下來擋在我的前面,落在隊伍最後的我還是被隔離開了。我拔出火槍想射殺它,可沒有打中。槍響提醒了海德他們,更激怒了那隻狼。這個個頭看起來比豹子還要大兩倍的野狼,張著鋒利如匕首的牙齒向我撲過來,我拔出短刀集中所有的精神在它飛過來的瞬間一刀刺進了它的肚子。受傷后的野狼將我撲倒在地,綠色的眼睛里閃著銀色的火焰。我本能地抓住它的嘴巴,拚命地把它扳到遠離自己的方向。
「馬諾里!」海德第一個跑回來救我,他舉起劍一劍將野狼的頭砍了下去。野狼的血噴濺在我的臉上。我驚恐地大叫。
「快走!」海德將野狼的屍體從我身上丟開,拉起我的手要帶我離開。可又有四隻野狼趕上來,將我們圍了起來。
「海德!」查理斯此刻也返了回來,與此同時又有十隻野狼也趕到了。我的視線無意中掃到不遠處的一具無頭男屍。我非常確信,它就是之前差點咬死我的那匹狼。真是見鬼了,這些東西到底是人還是狼?!
「只有砍掉頭才能真正殺了它們。千萬不要被咬到,它們的唾液里有劇毒。」海德提醒著我們,我緊緊握著手中的火槍,繃緊了每一根神經。
「聽著,等下我殺出一個缺口,你和查理斯就快跑!不要回頭!」海德對我說,查理斯立刻反對,「要走一起走!」
「這是命令!」海德說著就舉著長劍衝殺進狼群里,查理斯也跟著衝上去和海德並肩戰鬥起來。所有的野狼都把進攻轉向他們倆,我的面前出現了一條逃生的缺口。僅僅猶豫了幾秒,我決定獨自逃走。
我一直向前跑,沿著一個陡峭的斜坡往下跑,穿過一片長著高高蘆葦叢的土地,進入了一片沼澤地。一腳踩上去,覆蓋著厚厚的苔蘚植物的地面就立刻下陷,可我還是沒命地向前跑。沒過多久就聽見身後傳來悉悉簌簌的聲音,那些野狼又追上來了。它們狂吠著,就像在興奮地捕食。奔跑中的我一不小心掉進一個水坑,在齊腰深的泥水裡掙扎了一陣最後爬上岸又繼續奔跑。我完全沒有留意到前方會出現的危險,還是一個勁地往前跑,直到一腳踏空后一頭栽了下去。翻滾著掉進一個大洞里,四周全是岩石和荊棘。我仰面躺在地上,下身無法動彈。一根折斷的粗樹桿直接穿透我的大腿,我意識到我再也逃不了了。
這些野狼之所以會又追上我,也許是它們已經殺掉了海德與查理斯。泰勒或許在逃跑的時候就已經被野狼襲擊了,不然他聽見我的聲音后肯定會返回來救我。這個島上現在或許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嗖嗖——」兩隻野狼從洞穴上面跳下來並排站在我的面前。一種對血腥和廝殺而產生的興奮情緒使它們的上顎顫抖著發出嗚嗚的低鳴。
我的大腦好像變成了泡沫,嗓子也好像乾涸了,連頭髮都豎了起來。我想這個洞穴就是自己最後的歸宿了。但一種求生的強烈本能還是驅使著我大聲呼救道,「救命!救救我——!救命——!!」
「我聽見你了!」威廉的聲音從天而降,眨眼間他就從洞口飛躍下來擋在我面前。內心的希望再一次燃起。
兩隻野狼一起撲上來,威廉抓住了一隻野狼的脖子,但另一隻手卻被另一隻野狼咬住。在威廉用他的尖牙了結掉被抓住的那隻野狼后,他的另一隻手臂卻被另外一隻野狼硬生生地從肩膀上咬斷了。血淋淋的場面讓我眼前一片暈眩。失去一隻手臂的威廉紅著眼睛衝上去用僅剩的那隻手伸進野狼的身體里一下子將它的心臟掏了出來。
戰鬥終於結束了。
我目瞪口呆地坐在原地,像石頭一樣一動不動地盯著被威廉殺掉的兩隻野狼。不,準確的說,它們現在變成了兩具人類的屍體。我的思維也變得非常僵硬,顫抖的手被令人厭惡的冷汗浸濕了。
「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威廉蹲在我面前,他的眼睛還是紅色,可樣子看起來卻不再那麼可怕猙獰。
「你也好不到哪去。」看著威廉失去的那條胳膊說道,「謝謝你救了我的命。」
威廉笑了下淡淡地說,「忍一忍,我把它拔出來。」
「啊——!!」威廉把樹桿從我大腿上抽出來的那一刻,那種痛就像把我整個人撕裂成無數塊然後拋灑在空氣中。血如泉水般噴湧出來,威廉立刻俯身趴在上面貪婪地允吸起來。我有過一絲擔心他會控制不住自己而把我的血全都吸光。很快,威廉停止了允吸直起身來,他的眼睛完全褪去了紅色。
「這麼好的東西,不能浪費。」威廉伸出舌頭將唇邊的鮮血舔舐乾淨后抬起他唯一的手臂用力咬下去,「現在該你了。」
威廉將他流血的手腕放在我的唇邊,「快喝,在血凝固之前。」
除非我真想死掉,否則我沒有其他的選擇。捧起威廉的手腕像他剛剛允吸我的動作一樣喝起他的血。吸血鬼的血是什麼味道的?我極力在腦子裡想尋找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此刻的感覺,但除了兩個字以外,什麼都想不到。
毒品。會讓你感到全身輕鬆,充滿幻覺又根本無法割捨與放棄的毒品。
「夠了。」威廉意識到我已經無法控制自己,於是提醒我。
鬆開威廉,發現全身的疼痛已經消失,大腿上的傷口也正在奇迹般地復原著。扶著身後的岩石努力站起來感謝道,「你的血又救了我。」
「你也救了我。」威廉說,我們相視一笑。這樣的微笑對於劫後餘生的我而言,所帶來的力量與意義遠遠超過獲救這件事。
我走到那兩具赤裸著身體的男人屍體前困惑地問:「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它們到底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它們身上發生了什麼,但真正的狼人是只有在月圓之夜才會變身成狼。很顯然,還有15天才是月圓。」威廉說,「他們或許就是150年前被裡格家族帶上島的那些奴隸。沒想到它們還活著。可惜它們只有在被殺掉后才會還原成人類的樣子,不然我就可以通過他們拷問出當年的事情。一定有人對它們做了手腳。也許是下了某種可怕的詛咒,但這些一定和里格家族脫不了關係。」
威廉說著突然從我面前閃開飛上洞口從上面抓下一個人。
「住手——!!」威廉抓住的人是泰勒,我再一次及時阻止了威廉的尖牙傷害泰勒。
「泰勒你怎麼在這裡?海德呢?」我驚詫地問,泰勒卻沒辦法回答,因為威廉抓住他的脖子。
「威廉,請你鬆開他。」
「就是他在船上拷問我的,對吧?」威廉轉過頭問我。他從泰勒破損的衣服下面看到一件銀制的盔甲。這個細節暴露了泰勒。
對於已經見識過吸血鬼力量的我來說,非常清楚如果欺騙吸血鬼會帶來什麼後果。與其惹惱他,還不容坦白尋求寬恕。
「他不是有意的,」我試著解釋但話還沒有說完,威廉就收緊手指。
「哦上帝!快住手!!」
「如果我告訴你,就是這個混蛋打開城堡里關著這群野狼的牢門,害我們遭到狼群的進攻,你還會認為他是無意的嗎?他要殺了所有進入城堡的人,包括你!!」
威廉的話彷彿一盆冷水從頭澆下。我無法接受威廉所說的。威廉卻接著說出他在城堡里的發現,威廉打算把愛瑪妹妹的屍體放在城堡里的一個隱秘的地牢里,等他到達地牢時卻發現有人在他離開後用那個地牢關著野狼。威廉最大的發現是那群飢餓的野狼是才被人放出來不久,因為打開地牢大門的是一支上面刻有著鯊無赦號標誌的銀弩。威廉頓時明白,這件事是我們中的人所為。
「也許你弄錯了。我們剛上島的時候不就已經發現有狼的足跡了嗎?」
「它們不是同一類。城堡里的野狼比島上的狼大兩倍,它們更具危險性。」威廉說著將泰勒拉近自己,「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是怎麼知道那地牢的?但不管是什麼,你都要死!」威廉又收攏手指,泰勒的臉立刻因為缺氧而刷白。
「住手!別這樣!別這樣!!」驚慌失措地搖晃著威廉的胳膊,可並沒有起任何作用,眼看著泰勒就要被威廉活活掐死,我只能拿起一根樹桿抵在威廉的心臟上威脅說:「放開他。」
威廉頓時紅了眼睛露出尖牙向我威懾地吼叫,我繼續堅持道:「放開他,威廉。」
威廉又沖我不滿地吼叫了一次,才被迫鬆開泰勒。泰勒躺在地上不住的咳嗽。
「對不起,」我開始內疚地向威廉認錯起來,「我只是想讓你冷靜一點。我知道泰勒之前不該那樣對你,可他並不了解你。他以為吸血鬼都是兇殘的野獸,至少在你救我之前,我也是那樣以為的。」
「他想殺了我。」威廉冷冷地說,很顯然他在努力剋制自己憤怒的情緒。我變得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什麼而激怒他變得更加可怕。
「他並沒有惡意。我們保證不會再傷害你,所以,放過泰勒好嗎?」
「愛瑪死後,我不再相信人類的保證。」
「如果你不能原諒他,我願意替他受罰。」說著便閉上眼睛將握著樹桿的手垂下去。
做出這樣的決定就是在和自己打賭,威廉的內心還是有人類的一面。威廉或許會懲罰我,但他不會殺了我,畢竟他剛剛才救了我。
「這不能改變什麼。」威廉說著一把將我抓到面前,他的牙就抵在我的脖子上,「我還是不會相信人類。」
威廉選擇了懲罰我,他的尖牙再一次刺進我的身體。就在威廉剛開始允吸鮮血的時候,我垂下的手臂突然被人舉起來,一下子刺進了威廉的身體。這一切動作彷彿就在一瞬間完成了。
沒等我反應過來,威廉就已經在我面前化成了一灘粘稠的血水,很快幻化成輕煙消失在空氣里。
我殺了他……我親手殺了威廉……用剛剛威廉從我腿上拔出的那根樹榦被泰勒握住手被動地殺了他……上帝!霎時間,我的喉嚨里傳來一陣刺骨的劇痛,劇烈的咳嗽直至快要窒息,眼淚洶湧地流淌出來,無力地癱軟在地。
「振作一點!瑪麗娜!」泰勒將我從地上拉起來,我像瘋了一樣推開泰勒並沖他大吼:「你是兇手!兇手!!」
「他要殺了你!」泰勒控制住我的肩膀,「安靜點,瑪麗娜!安靜點!!」
「他沒有想殺我,他沒有……」我的反抗變成了哭訴,一想到剛剛還在自己面前微笑的威廉眨眼間就死了,想起他死之前還說不相信人類的話,想起他曾經救過我……心被莫大的酸楚覆蓋著。
「不管他有沒有,我都要殺了他!除非你想讓我們一起被海德處死!看著我,瑪麗娜,他已經識破了我的身份,我絕不能讓他再和海德碰面。為了不暴露身份,我只能這樣做……」
泰勒的理由我沒辦法否認,威廉既然識破了他的身份,那麼他和海德再見面的時候泰勒就會有危險。可我卻並不認為,殺了威廉是唯一解決問題的辦法。
「我們可以懇求他不要說出去,他會答應我們的。你不該殺了他……」
「海盜獵人所受的教育中沒有一條是讓我們選擇去相信一隻吸血鬼的!瑪麗娜,相信我,只有殺了他才能更好地保護你。」
「不!」推開泰勒,「我只相信自己的感覺。你殺了威廉,並不是在保護我,而是在保護你自己!你說你知道一個連海德都不知道的秘密,是不是就是關著野狼的地牢?泰勒.拉特瑞,你竟然為了得到一張地圖不惜連我也一起殺掉?從現在起,我不再是你的未婚妻!不再是!!」
「你瘋了嗎?!你竟然相信一隻該死的吸血鬼!!」
「你比他更該死!!」冷冷地說出一句話后甩開了泰勒的手。
「別這樣瑪麗娜!」泰勒追上來拉住我,我卻拔出火槍瞄準他說:「別再跟著我!」
泰勒鬆開后,我抓住岩壁開始向洞口爬去。我不要和他在一起,一秒鐘都不想多待。
「好吧,我承認我當時沒有考慮那麼多!是我的錯!」泰勒在洞底對我大喊:「但我一聽見你的叫喊就馬上趕去了!我是愛你的,瑪麗娜!!」
也許泰勒是喜歡我,但他更喜歡的恐怕還是藏寶圖。我的腦子裡有兩種記憶在交疊。一種記憶是粉色的,我們在南希夫人家跳舞,泰勒向我求婚,他吻我,他對我的甜言蜜語……那時的泰勒是完美愛人;一種記憶是黑色的,泰勒折磨威廉,他放出野狼,他殺了威廉……一想到這些心立刻一陣絞痛。我真蠢,愚蠢之極!竟然為了救這樣的人離開家,離開南希夫人,還被綁到了海盜船上!真慶幸自己在嫁給泰勒之前就看清了他!可是如果我能早一點看清他的為人,威廉或許都不會死了。一想到威廉的微笑,我便如芒在心。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泰勒!絕不要原諒他!
爬出岩洞后我開始沿著一條叢林的小溪往前走,我要返回到沙灘上,那裡應該還會有小艇留下。就算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也要回到鯊無赦號上。我要離開這該死的孤島!
等我達到沙灘上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在沙灘邊的小艇里看見兩個人,疲憊的雙腿立刻充滿力量,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快點跑過去!是海德和查理斯!他們還活著!還活著!!
當我氣喘吁吁地跑到海德和查理斯面前時,眼眶竟然一下子濕潤起來。
「對不起……」我想控制自己的內心複雜的情緒,但聲音卻變得哽咽,「我不該留下你們一個人跑掉,對不起……」
我沒勇氣說出自己殺了威廉。
「我知道我是個懦夫,膽小鬼。但我真的很害怕,對不起……」
我並不奢望他們能原諒我,我只是想說出自己心裡的感覺。特別是當我知道了泰勒的所作所為後,我對海德更愧疚了。我和泰勒雖然是海盜獵人,可行為作風卻比海盜還卑劣齷齪。我為這些感到羞恥。
「你做錯了什麼?」查理斯安慰我說,「那可是船長的命令。你如果再這樣像個女人一樣掉眼淚,我真要叫你膽小鬼了。」
停止了哭泣看向海德。他一直沒有說話,表情很陰鬱。我們彼此對視著,陷入一片沉默。
「對不起,我把你的短刀弄丟了。」道歉的口吻隨意說了個話題希望能打破此刻的安靜。海德的眼神始終鎖著我,很擔憂地樣子從小艇上站起來,跳下小艇后一下子抱住了我。
這個突然的擁抱是如此深,像是要把我融化在他懷裡似的。我的腦袋頓時就像抽了油的機械一樣,僵硬的不能靈活轉動了。
「歡迎歸隊。」海德的語氣雖然是淡淡的,但我卻從他緊攏的雙臂感覺到他的緊張。
「安全了。」他又補充了一句,像是說給自己聽的。我第一次發現他的聲音是如此低沉悅耳,在這個死裡逃生后的充滿溫暖希望和生機的清晨,我被這個嗓音深深地觸動了,臉頰莫名其妙地紅了起來。
「看那是誰?」查理斯打斷了我們,海德鬆開我,我們一起看向海岸邊的叢林。那是泰勒。
「抱歉船長,我來晚了。」泰勒歉意地對海德說。他沒有看我,這也是我希望的。他的腿上受了傷,我想這肯定又是他弄出的什麼把戲為了騙過海德。
海德並沒有盤問泰勒而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返回母船!」
「不用再等等?還有威廉。」查理斯提醒海德。
「不需要。」
「好吧,也許這裡才更適合他。只是你們倆要忘了威廉的事,」查理斯對我和泰勒警告地說著將小艇推進大海,「就當它只是一場噩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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