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山匪在裝備精良的大榮軍隊面前,根本沒有一戰之力,駐地不過派了三千人馬,就將這隻為害百姓多年的山匪盡數剿滅。
蘇縣令感慨萬千,這本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卻因為朝廷的不作為,平白讓匪患困擾了百姓這麼久。
「千萬不要對朝廷失望,」有人在他身後,聽到了他的長吁短嘆,「有人在竭盡全力改變這個朝堂。」
「程夫人,你怎麼起來了?韋大夫交待過讓你卧床休息的。」蘇縣令忙過去扶她。
燕驚鴻無奈,她自小身康體健活蹦亂跳,還從未經歷過像這樣的一場大病,周圍的人都把她當瓷娃娃般對待,讓她分外不適應。
蘇縣令本就因為救命之恩對她極為感激,得知她甘冒奇險偽造虎符后,更是對她敬佩有加。特意在縣衙里給她置了個房間讓她養病。
此時,被蘇縣令這麼一嚷嚷,韋雲圖和小玲幾人也循聲過來,把她架回了房間里,按回了床上。
燕驚鴻覺得自己絲毫沒有公主的威嚴,蘇縣令和小玲不知道她的身份也就罷了,韋雲圖和張禮居然也這麼對她。
她賭氣不肯吃藥,最後還是小玲一口蜜餞一口葯的,哄著她把葯餵了下去。
燕驚鴻擁著被子坐在床上,小玲拿著蜜餞罐子誘惑她:「以後乖乖吃藥,這一整罐都是你的。」
她含著杏子蜜餞,覺得自己既沒有威嚴又顯得十分幼稚。
「成交,我還要桃子的。」
「好好好,待會兒就去給你買。」
幼稚就幼稚吧,蜜餞還是挺好吃的。
燕驚鴻心滿意足。
韋雲圖來給她診脈,燕驚鴻問:「我猜我的歸京之期又要延後了。」
「在擔心陛下?」
燕驚鴻搖搖頭:「我離開一段時間,對他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總要學會擔當。」
「那還有什麼可憂心的?」韋雲圖勸她,「放寬心,好好休養。」
「我當然要好好休養,畢竟不是我的身體,弄成這樣,將來怎麼還給人家?」燕驚鴻道,「我只是有點擔心謝寒宿。」
「擔心他謀反?」
燕驚鴻皺皺鼻子:「都說了他不會謀反,我就是有點擔心他,他活的其實挺苦的。」
「敢問殿下,您說的可是那位權傾天下的攝政王?」韋雲圖涼涼地問。
「權傾天下卻也未必是他想要的。」燕驚鴻嘆氣。
「那他想要什麼?你?」韋雲圖諷刺。
燕驚鴻一臉嬌羞:「哎呀,被你猜中了。」
果然生病使人變得幼稚,韋雲圖沒好氣地給她掖了掖被角:「快休息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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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病的時間過得很慢,燕驚鴻每日在縣衙里散散步,看看卷宗,過得倒也悠閑。
蘇縣令本在替她擔心偽造虎符的大罪,但時間久了也沒見有人追究,便逐漸放下心來。
燕驚鴻也不知道,駐地將軍是真的沒看出來破綻,還是看在她意在救助百姓的份上放了她一馬。
但事情過了就過了,她也不會思慮過重。
蘇縣令並未將此事上報,上面的人不知道軍屯曾出兵,這件事就在幾方遮掩下被這般含糊過去了。
這段時間裡,徐家的三丫頭出嫁了,小玲猶豫了很久,到底沒有去參加婚宴。
黃縣丞已經落馬,小玲回了趟村裡,卻被爹娘打了出來,說沒有她這樣不孝的女兒。但黃縣丞當時給的禮金,他們卻是不肯吐出來的,還拿著這筆銀子給兒子娶了個媳婦。
小玲便又回了縣衙,每日照顧燕驚鴻的起居。期間徐子強來找過她兩次,燕驚鴻也不知兩人談了些什麼。
又過了一陣,徐子明也離開了蘭台縣,赴京城趕考。
燕驚鴻打聽了京城裡的消息,有人說晉寧公主被攝政王嚇病了,才一直深居宮中並未露面,也有人說晉寧公主其實是被嚇暈了至今仍未清醒。
總之,不管哪一樣,這罪名都要謝寒宿來背了。
關於謝寒宿,還有一樁事也傳到了蘭台縣,說他收受賄賂,保下貪官污吏。當下,又有書生對其鄙夷不已。
燕驚鴻身體好些之後,為了方便,每日換了男裝,去縣衙上工,幫忙處理了幾個偷雞摸狗的案件——字面意義上的偷雞摸狗。
李四偷了張三家的雞,張三為了報復偷了李四的狗,判誰有罪?
燕驚鴻只想把他們都扔進牢里冷靜一下,但蘇縣令及時攔住她告訴她不能這麼干。
「百姓們平日里最關心的,本就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你身在其職,就要幫他們處理好這些東西,總不可能日日都有山匪攻城這樣的大事要你處理吧?」
燕驚鴻受教,開始耐心處理這些小事,一來二去,和不少百姓都混熟了,他們都叫她「程主簿」,偶爾走在路上,還有百姓給她塞個水果,或者一隻雞蛋。
在蘭台縣的生活,平靜安逸,遠無朝堂後宮中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沒那麼抗拒這裡的生活了?」韋雲圖在某一日與她對弈時問。
燕驚鴻微笑落子:「幾個月前,若是有人告訴我,我會習慣這樣清貧的生活,我會覺得他是個瘋子。但我得承認,這短短几個月,確實讓我學會了一些東西。」
「學會了什麼?」
「至少知道了一隻雞蛋能賣幾文錢。」
韋雲圖笑了起來:「這倒是極大的收穫。」
「你進步倒是快,」一盤對弈結束,韋雲圖勝了半子,「打算什麼時候回京?」
「是名師□□得好,」燕驚鴻回答,「身體養好就立刻回去,有人寧願背負一身罵名,也要整飭朝堂,我怎麼能在這裡躲清閑呢?」
「你說的這個人,不會是謝寒宿吧?」韋雲圖問,「如果您真的這麼了解他,知不知道攝政王這次保下徐尚書又是何緣由?」
「大概和我當初留申屠緒一命是同樣的理由。」
「願聞其詳。」
「我曾經以為,我可以一直當一個無憂無慮的公主,所以從未著意培養過自己的勢力,」燕驚鴻道,「申屠緒間接害死了太子,你不知道我有多想砍了他,但我無人可用,他的把柄在我手上,他只能對我言聽計從,所以我留下他。」
「我明白。」
「謝寒宿保徐尚書應該也是同樣的理由,景王之亂時,太子黨的朝臣有不少為叛軍所害,後來皇弟登基,朝里又清算了一些景王黨,朝上實在缺人,只要能保證對方為我所用,且不敢再犯,暫時留他一命也沒什麼。」
「如果你猜錯了呢?如果謝寒宿真的只是收了賄賂才保他的呢?」韋雲圖問。
燕驚鴻笑而不答:「如果您和我一起回京,這些問題也許你可以親自找到答案。不過我並沒有把徐家人如何,也不知道算不算通過了你的考驗。」
「殿下為救一縣百姓偽造虎符那一日,便已是通過了我的考驗。」韋雲圖正色道。
燕驚鴻微怔:「其實那不算什麼,畢竟我知道,皇弟不可能為此治我的罪。」
「但這裡沒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一旦發現不對,當地駐軍有權將你就地格殺,你肯走這一趟,確實是甘冒奇險。」
燕驚鴻不再反駁,只是起身行了一禮:「那我就先代皇弟,給未來的師父行上一禮了。」
「你倒是會討巧,我說隨你回京,可沒說要給陛下做師父。」
「您有什麼可擔心的?如果是擔心資質,我的弟弟,資質如何,您看我不就知道了嗎?」
韋雲圖笑著看她:「你啊。」
兩人在樹下對弈,一派閑適,任誰也想不到,這兩個人,將會親手掀起大榮朝堂的風起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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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人間孤鴻游》結束,下章進入第二卷《萬里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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