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 19 章

葉詩旜昂著頭,那白生生的小臉滿是認真,清凌凌的雙眸直直的盯著他,她一臉溫柔道:「回萬歲爺的話,嬪妾跟菩薩商量過了,近日宜吃素,當不得葷。」

聞言康熙啞然失笑,伸手擰了擰她臉頰,笑道:「何時商量的,朕竟不知。」

她鼓著臉頰,離他遠遠的坐了,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方才。」

他起身回眸,伸出手掌,在她不由自主的躲避中,微微一笑,扯著她的臉頰,壞笑著道:「罷了,朕去處理政務了,你自己乖乖的,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梁九功說。」

他交代完以後就要走,想了想又轉回來,「千萬別委屈自己。」

葉詩旜小沒良心的揮揮手,叫他趕緊走,還不等他走遠,便和簌離湊到一處,嘀嘀咕咕的開始商議。

「這蝴蝶結已經看夠了,該弄點新花樣了。」這麼想著她就往外走,跨過房門就覺得熱浪撲臉,燥熱的感覺就出來了。

剛動一動,就有細汗從鼻尖沁出,感覺瞬間能烤成人干,如此一來,她出去的心瞬間熄了,罷了罷了還是窩在室內。

正說著,就見魏珠攜裹著熱氣沖了進來,給她捧了冰碗,笑著道:「跟人搶來的,這幾日熱,冰不夠用,各家都派了奴才守著,出來一碗就被搶了。」

他叉著腰,嘚瑟道:「奴才機靈,特意說是梁爺爺要的。」不得不說,在宮裡頭,梁九功的名頭比敏貴人好用多了。

葉詩旜抱著沁涼的冰碗,香甜軟糯的紅豆沙,吃一口就覺得舒坦極了,她想了想,問:「去拿點巧克力來,融了后做冰碗。」

應當也是極好吃的,聽到熟悉的名稱,魏珠眸色幽深的看了她一眼,轉瞬又諂媚討好的笑開了,他轉身就要出去,又被她叫了回來:「這會兒正熱,你晚間涼快再去。」

盛夏蟬鳴陣陣,知了一聲接著一聲,不絕於耳,她吃著冰碗翹著腿看向門外,隨著暑氣上升,她漸漸的耐不住,渾身燥熱的出汗。

到底貪涼,她一步一挪的往康熙那去,見他望過來,便笑的靦腆:「想您了。」嘴裡說著想他的話,人卻抱著冰鑒不撒手。

康熙轉過身,笑的一臉溫柔:「叫你見笑了。」

葉詩旜這才發現,屏風後頭還有許多臣子,許是正在稟報政務,她看了一眼,登時規規矩矩的立在原地,落落大方的請安行禮。

她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冰鑒,正要出去,就聽康熙低聲吩咐梁九功,叫他給她送個冰鑒去。葉詩旜眼前一亮,夏天沒有空調,這日子實在太難熬了。

得到冰鑒以後,她頭一個動作便是直接冰鎮西瓜,看著那西瓜表皮有水珠,不禁愛憐的摸了摸,她美好的解暑佳品。

到底有些等不及,她直接叫魏珠切西瓜,看著那紅彤彤的瓜瓤,就知道這瓜必然甜極了,一口咬下去,豐潤的瓜汁在口腔中迸發,沁涼的西瓜順著咽喉一路向下,舒坦極了。

「唔。」好吃。

正吃著,就聽外頭傳來稟報聲,說是綠猗過來了,葉詩旜一聽頓時笑了,溫柔道:「快請進來。」

但是人一進來,她就有些蒙了,綠猗形容狼狽,神色驚慌,她湊過來,壓低聲音道:「皇貴妃娘娘吐血了。」

短短几個字,透露出太多信息,現下宮中時局不穩,皇貴妃娘娘是最後的鎮海神針,若她沒了,四妃把持宮務,她再想起勢便難了。

葉詩旜看著她,認真提建議:「吐血這事兒,先排除下毒等等,如果是自然生病,你得勸著皇貴妃娘娘好生的看病,不要諱疾忌醫,這麼多國手看著,總比硬扛著強。」

綠猗拉著她的手,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她著實慌的六神無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看著葉詩旜堅定的眼神,她心也跟著定了下來。

「好,我這就回去安排。」一邊說著,綠猗方才的驚慌不見,轉瞬變得鎮定起來,她素來在皇貴妃跟前做大宮女,已然見過世面,可面臨主子這樣的事兒,依然覺得難受。

看著她急慌慌的來,又急慌慌的走了,葉詩旜想,這意外和明天還真不知道哪一個先來,唯有過好當下才是。

剛收拾好心情,康熙便從外頭走了進來,他笑吟吟的看著她,一句話都沒說,卻又將自己的心情表達的一清二楚。

葉詩旜在他清朗的目光下羞紅了雙頰,她捏了捏手指,抬起水潤潤的雙眸,可憐巴巴道:「萬歲爺,嬪妾以後再不去找你了。」

萬一再碰上有朝臣的事兒,豈不是尷尬,平日里過去,都碰不上,還以為這一次也碰不上,誰知道這麼巧。

康熙長身玉立,淡淡的嗯了一聲,漫不經心道:「是嗎?」

他這麼不咸不淡的回復,讓她心裡有些慌,小心翼翼的覷著他神色,那漆黑深沉的雙眸讓人無從窺見他內心想法。

葉詩旜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勾著他的腰帶,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心裡酸酸的,她以為自己能很好的處理清宮帶來的一切副作用。

能很好的告誡自己,這是皇宮,他是皇帝,要做的是賢惠端莊,偶爾拈酸吃醋也要掌控好力度,最起碼明面上要不爭不搶溫柔善良。

可當他冷著臉,淡漠以對,心中酸楚還是翻湧而上,她眨了眨眼睛,壓下所有思緒,輕笑著道:「是。」

她說到就能做到,現在她手裡的財產,加上貴人位份,已經足夠她很好的生活,就算沒有康熙的寵愛,也足夠了。

再不濟她還有胤禛這個金大腿可以抱,她比康熙小那麼多,女人總是比男人長壽的。片刻間,她心中轉過很多思緒,面上卻仍舊溫軟嫵媚,將自己所有的心事都藏了起來。

但康熙還是很好的察覺到她的內心波動,用指尖挑起她下頜,仔細的觀察著她濕淋淋的眉眼,若有所思的望著她。

「你隨朕來。」他笑的無奈。

牽著她的手,一路走進內殿,剛走進去的時候,她不禁就是一怔,殿內已經大變樣,用屏風隔出一個小小的空間,有茶几軟塌,還有書桌冰鑒,可以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那些粉綠之色,顯然是女子所用,正在觀察,就見康熙笑著問:「可還喜歡?」

「喜歡。」葉詩旜真的高興起來,她小小的一點事情,被對方放在心上,並且願意立馬付出行動,她豎起大拇指,興沖沖的誇讚:「您真是好男人,愛死了愛死了!」

康熙負手而立,笑的一臉驕矜,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懂?」

葉詩旜非常懂,非常上道,立在椅子上,高高興興的親他,攀著他的脖頸嘿嘿一笑:「說。您是不是愛慘了嬪妾!」

她高興的眉飛色舞,眉眼間儘是得意之色,好像他喜歡她,是比天還大的事情,康熙俯身,盯著她,言不由衷:「那倒不是,奴才們辦的。」

葉詩旜捂住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康熙磨了磨后槽牙,這人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氣人的功夫十成十的足,可看著她高興,他也就高興。

他還沒氣完,就聽敏貴人嬌軟的聲音響起:「萬歲爺,您聽沒聽過一個小奶貓的故事?」

康熙疑惑搖頭,就聽她惆悵一嘆,從前呀有個小奶貓,整日里風裡來雨里去的,鮮少能吃到心愛的小魚乾,可它偶爾撿到一塊沒肉的骨頭,舔一舔都覺得高興。

然而有一天,它被一個人發現,對方摸了摸它的頭,給了它一大把小魚乾,然後就走遠了。

從此那個小奶貓,日日懷念摸它頭的人,可那人卻從未再出現過,它等啊等啊,等的眼睛再也睜不開。

「您說,是沒見過人的小奶貓可憐,還是等人的小奶貓可憐呢?」

這兩個都可憐極了。

康熙心中觸動,看著她盈盈的眉眼,沉默的摸了摸她的頭,思忖片刻,才認真道:「那個小奶貓不會遇不見人,也不會等人,朕的小奶貓會窩在朕的懷裡,有吃不完的小魚乾,和被摸禿的腦殼殼。」

腦殼殼三個字就很有靈性,葉詩旜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悲傷,瞬間被擊潰,面上呈現出一種糾結的狀態,她嬌嗔的握起拳頭,對著他錘了一記,不高興道:「您怎麼什麼都會?」

不怕是渣男,就怕渣男有文化,不怕渣男有文化,就怕渣男三十歲。康熙這是要素齊全不得不服氣。

康熙摟著她坐在軟塌上,手指不由自主就想去戳戳她,捏捏她,將人整個摟到懷裡那慰貼的感覺,才讓人慾罷不能。

兩人鬧了一通,康熙這才意猶未盡,他捏著她的手,剋制道:「朕晚間再收拾你,現下先饒你這一遭。」

簡直了,他平日里正經,私下裡又急色又霸道。

葉詩旜橫了他一眼,這才往外走,走到一半,見帕子忘了,便轉回來拿,就見康熙拾起她手帕往懷裡塞,見她望過來,也是坦蕩蕩的。

她懶得計較一個手帕,走了出去,剛好看見承乾宮的奴才過來,稟報說是皇貴妃身子不適,求幾個御醫過去。

皇貴妃恪守規矩,很少逾矩,她既然直說出來,那說明情況確實比較嚴重,康熙面色一收,直接允了。

想了想還帶著葉詩旜一道往承乾宮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到的時候,皇貴妃一身素衣,打扮的很是清淡。

「你幼時朕頭一次見你,便是一身白衣,不施粉黛立在杏花樹下,看著朕,只知道笑。」

他陷入回憶中,看著她說完,話鋒一轉,就聽他又接著說道:「你還年輕,近些日子來,越發死氣沉沉,如此行事,身子哪裡好的起來。」

皇貴妃聽罷,乾涸的表情動了動,她看向康熙,眸中閃過一陣流光,這才低低嗯了一聲。

葉詩旜覷著她的氣色,厚厚的脂粉都遮不住的蠟黃,可見真的很不舒服,她垂眸,看向一旁立著的胤禛。

小傢伙好像已經完成了蛻變,神色間已然鎮定非凡,冷著一張臉,行事作風都像小大人一樣,亦步亦趨的跟著伺候皇貴妃。

但當他仔細打量的時候,忍不住擰起細細的眉尖,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胤禛的面色也有些不大好,小臉蠟黃眼下青黑。

「四阿哥是沒休息好嗎?」她突兀的問。

胤禛垂眸,溫聲回:「皇貴額娘身子不適,兒臣比不得十分之一,哪裡就算得上沒休息好。」

一時間眾人的視線都看向這孩子,果然見他神情疲憊,比皇貴妃也好不了多少,不禁心生憐惜:「你也要多注意休息才是。」康熙難得對他溫柔一次。

胤禛驀然抬頭,唇瓣蠕動,卻什麼都沒有說,只輕輕嗯了一聲。

葉詩旜看著,忍不住蹙起眉頭,總覺得有些不大對,一時半會兒的卻想不明白。

幾個圍著的御醫輪番診脈,最後眉頭皺的死緊,湊到一處嘀嘀咕咕半晌,這才一臉鄭重道:「娘娘這是中了奇花之毒,會造成五臟六腑衰竭,到時候便藥石無醫。」

御醫有些怔忡,不解道:「若直接服用,那毒必然已深入肺腑,可如今看來,竟只進了表裡,吃幾劑葯,好生的養著,倒不打緊。」

御醫這麼說著,眉頭緊皺,等到出去了。才跪在康熙跟前,一五一十道:「皇貴妃娘娘原就思慮甚重,加上這奇花,怕是與壽數有礙。」

康熙沉默片刻,才問:「虧多少?」

「英年早逝之相。」老御醫顫顫巍巍的回,只差明說沒兩年好活了。

「唉。」他嘆了口氣,看向窗外的驕陽似火,想著她這樣,心裡震怒,敢對皇貴妃下手,其心可誅。

葉詩旜聽罷也是震驚不已,對於皇貴妃,她的觀感也比較複雜。明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恪守宮規,整日里想著納賢,堪稱委屈了自己痛快了別人的典範。

對她也是利用居多,愛憐甚少,對她有傷害有幫助,是一個比較複雜的存在,但是真的聽到她病成這樣,心情著實有點複雜。

「盡全力治,需要什麼藥材,儘管尋梁九功開私庫。」他冷靜指揮。

葉詩旜握著拳頭,有些心疼,卻還是加了一句:「若嬪妾那有的,您也儘管說便是。」

康熙揉了揉她的頭,轉回內室,對著皇貴妃低聲道:「無事,御醫說你小問題罷了,吃幾劑葯,養一養。」

說完他定定的看了皇貴妃一眼,這才帶著敏貴人走了,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皇貴妃以手握拳,抵在唇前咳了咳,看向高高的藻井,神色冷淡的問:「他們說了什麼?」

從藻井上跳下來一個身影瘦小的太監,他聲音有些沙啞,卻能完好複述出來。

「英年早逝?」她悲嗆的低聲重複,打從咳血那日,她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心中所有的委屈頓時翻湧上來,她這一輩子,都在做一個好女兒,一個好妃子,可她都要死了,想要小小的任性一把。

「敏貴人那,加大避子湯的分量,傷了根本最好,本宮一個人在地底下會孤單,叫她先下去等著本宮。」佟貴妃語氣淡漠。

綠猗聽罷,心中震驚非常,她正要說什麼,就聽佟貴妃道:「本宮知你素來和敏貴人交好,定然是下不去手的,玉池你去辦此事,這幾日,綠猗便不要出承乾宮了。」

連連一個月,敏貴人和萬歲爺形影不離,她從未見過哪個妃嬪能如此得寵,她得不到的,她活著的時候,旁人也不配得到。

那是她一路走來的表哥,為了他,委曲求全,操持後宮,就讓她小小的任性一把,帶走他現在的心肝,讓他光是想起來她,就覺得肝腸寸斷徹夜難眠。

玉池應聲出去了,綠猗急的跟什麼似的,想要往外沖,卻被皇貴妃給治住了:「本宮命你不許去。」

她這邊的謀划,葉詩旜不知道,回乾清宮后見康熙不高興,她就直接回抱廈了,癱在軟榻上,看簌離一邊給她切西瓜,一邊勸她少吃些。

甜滋滋的西瓜進肚,乾涸的口腔登時得到滋潤,女人都是水做的,永遠缺不了水,若是渴了,少不得要切個瓜來吃。

快活安逸的日子只過了幾天,轉瞬變得奇奇怪怪起來,抱著手裡的湯藥,她有些無語:「這是覺得我沒有味覺不成?」

那消食湯酸苦的都要溢出來了,跟往日的味道截然不同,她隨手倒進花盆裡,這才笑眯眯的遞喚。

消食滋補的湯藥,雖然喝著也苦,味道怪,但整體來說,還是隱隱有草藥香氣的,這般酸苦,喝著就知道有問題。

簌離見此皺了皺眉,只當她不愛喝這黑黢黢的葯汁子,也沒當回事,但晚間的時候,就傳出一件讓人不寒而慄的事兒。

起因在於上次太醫柏光霽來給她請平安脈,兩人多說了幾句,葉詩旜碰見幼時熟人,又是宮外的,難免好奇多問了幾句,就有好事兒的記在心間。

「你聽說了嗎?那敏貴人和柏太醫青梅竹馬,年幼時感情好著呢,還約定好了非你不嫁非我不娶呢。」

「你這消息落後了吧,分明是幼年情人分隔兩地,在後宮中突然相見,才發現物是人非事事休,當初的心上人,如今已是宮妃,只得對月長嘆,暗自垂淚。」

「沒有吧,柏太醫青年才俊,敏貴人見了心中歡喜,強巴著不放呢。」

「不是吧不是吧,還有人不知道?他們那次在夜裡聚會,那柏太醫天賦異稟,叫敏貴人受不住呢。」

「咦~」

「真的呀,敏貴人夜裡伺候完萬歲爺,這早間見了心上人,心中酸楚,便纏著柏太醫,說什麼也要嘗嘗味。」

「說什麼,妾在深宮猶如蒲草,甚念哥哥硬若磐石。」

「你聽見了?說的跟真的一樣。」

「我有個同期的小宮女,人家有本事,是在乾清宮伺候的,她瞧見的,叫我別說,可誰叫咱跟姐妹間親呢,有點什麼心事,都想拿出來嘮嘮。」

「可不是,這敏貴人和柏太醫也膽大的很,鬧得沸沸揚揚,還不知道萬歲爺會怎麼處置呢。」

「能怎麼處置,一個女人罷了,弄死完事。」

宮中流言甚囂,康熙捏著葉詩旜的手,聽著假山後頭這些碎嘴奴才說話,眼眸中醞釀著無上風暴。

葉詩旜汗濕重衣,打從入宮后,她一直混的如魚得水,這一次心裡也沒底,手心裡起了細膩的汗水。

她緊張的看著康熙,不知道暴躁的噴火龍,會怎麼處理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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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媚寵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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