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節 四年過去了（下）

其實方苞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弘晝並不是信口開河，他完全是聽到了康熙的喃喃自語突然福至心靈，心有所感，這才敢開口回話。雖然自我感覺十拿九穩，但為了保險起見都還是要了『外交豁免權『。

弘晝磕了個頭：「回皇爺爺的話，皇爺爺不是再害十三叔，皇爺爺是要救十三叔，是為了十三叔好。」聽得方苞直翻白眼，我暈，這樣也行，其實方苞也想過這樣說，但擔心康熙不是那麼好糊弄的，要你說個子丑寅卯來就不好辦了。

果然康熙問道：「朕明明是圈禁了你十三叔，怎麼會是為了你十三叔好呢？」

弘晝回答道：「回皇爺爺的話，孫兒有時聽見人們議論說，皇爺爺對百姓最寬容，對百官次之，對外戚更次之，對皇子尤為苛刻。其實在孫兒看來皇爺爺最疼愛的還是這些兒子們。孫兒這幾年每次聽皇爺爺說起十三叔都是讚譽有加，所以猜測皇爺爺是不是因為擔心十三叔性格魯莽，為人衝動，害怕他再被人利用、陷害，就無法護他周全了，乾脆就圈起來，磨一磨十三叔的性子。」

康熙聽了激動不已，一拍桌子，放聲笑道「好好好，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懂朕的良苦用心，更沒想到這人居然還是朕的孫兒，弘晝你這翻話真是說到爺爺的心坎里了。」一心想救胤祥的弘晝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皇爺爺，可孫兒你錯了！」弘晝也早摸清了康熙的脾氣，語出驚人的道。

「哦……，你說說看，朕錯在那了？」「孫兒以為十三叔豪邁仗義，性格剛硬，但剛則易折，何況他並無過錯，心情難免鬱結，傷了心神，日後稍上年紀就難免病魔纏身，如此苟延殘喘想必不是十三叔想要的，就更不是皇爺爺想要看到的那個『拚命十三郎』了，孫兒上次去看十三叔的時候，十三叔已是大把白，往日的英雄氣概竟是找不到半點影子了，還望皇爺爺垂憐。」想起胤祥如同行屍走肉的樣子，弘晝就不禁悲從心來，眼淚奪眶湧出。

康熙看見弘晝雙肩微抖，聽到弘晝時不時傳來的哽咽聲，也是雙目含淚，「難道朕真的錯了嗎？可是朕百年後，他要是再捅了馬蜂窩，還有誰能保他平安呢？」弘晝聽了，答道：「皇爺爺，孫兒斗膽說一句：十三叔英雄蓋世，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他就算死怕是心裡也是高興的。」康熙聽了，久久沒有說話，又在書房裡轉起了圈。就在弘晝心裡忐忑不安，暗暗祈禱千萬不要陪了夫人又折兵時，康熙突然定住了身影，斷然道：「傳旨，開釋胤祥，降為貝子，不奉特旨不準辦差，著胤禛親自前往宣旨。」「皇爺爺英明。」

"皇上英明。」

從宮裡出來的弘晝捧著新鮮出爐的聖旨如獲至寶，還沒讓等侯在外的隨從反應過來，一躬身就鑽進了轎子，嘴裡不停的說道：「快快快回府。」隨從見了心裡直嘀咕，小主子今兒是遇到什麼好事了，能讓平時那麼沉穩的人高興成這樣。心裡犯嘀咕，手上可不敢怠慢，等弘晝一進轎就抬起轎子飛奔向王府而去。

雍郡王府，書房。

胤禛和鄔思道正談論著朝廷政局。鄔思道問道：「四爺，皇上他老人家的身體如何？每天進食怎麼樣？接見大臣精神好不好？」胤禛想了想說：「皇上最近飯量明顯減少了，精神也不如以前了，接見親近點的人說上小半個時辰就不大稱不住了，就會半坐半躺了，可要是接見外臣的話，他老人家再累都要穿的整整齊齊，坐的規規矩矩，不肯在外臣面前有半分失儀。」

鄔思道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四爺，瘸子說句不該說的話，如此說來，皇上怕也就是這兩三年就要…………」鄔思道雖然沒往下說，但胤禛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默默的點頭。鄔思道又說道：「四爺，你現在可要早作打算了，既然現在管了內務府，你就應該想法去看看十三爺了。」胤禛聽鄔思道一提起老十三就痛徹心扉，沉重的說道：「我也很想去看看十三弟，可這是違禁的，擔著莫大的風險啊。」

鄔思道斬釘截鐵的說：「擔著風險也要去，拋開兄弟情意不談，就說如今四爺你大權在握，可兵部一直是十四爺把持，這也是讓人最擔心的。可你細想想，這幾年調來京師的武將中有多少是十三爺的部下，又有那一個不戀舊主，不想救十三爺出牢籠呢？這是多大的人情啊。如果是以前也就罷了，可眼下管了內務府，看押犯事的皇親正是內務府的差事，四爺再不去走走就難免讓人心寒。」

聽了這話，胤禛終於定下決心，正要開口說話，守在門口的圓覺說道：「禁聲，有人來了，我去看看。」不一會兒就回來了，笑道：「是管家何柱兒來了，說宮裡派人來傳旨，讓四爺立刻進宮呢，他等著急了，就壯著膽子進來了，到是和尚多心了。」胤禛點點頭，心裡總覺得那裡有點不對勁，但眼下也沒工夫細想，邊起身邊對鄔思道說：「鄔先生，剛剛說的事我想好了，要做但急不得，還要好好安排一下，怎麼才能做到萬無一失。」鄔思道點頭說道：「那是當然，四爺心裡有數就好了。」胤禛一點頭，起身去了。

等胤禛穿戴整齊來到正門時，弘晝的轎子也剛好回府。還沒等轎子停穩就跳了下來的弘晝，抬頭就看見了站在門口，正準備出門的胤禛，立刻興奮的大喊：「阿瑪，阿瑪。」

從傳旨的太監的口裡知道大軍失利消息的胤禛正覺得心煩意亂呢，一看見弘晝這副樣子，就訓斥：「我給你說了多少遍了，這麼大的人了，要穩重，你聽不進嗎？」要是在平時弘晝聽了這話，早就只有跪下聽訓了，但今天不同，連千都不打一個，兩步踏上階梯，說道：「阿瑪，我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看見胤禛臉一沉又要訓他，本來還想買買關子的弘晝趕緊把手上的聖旨遞了過去。胤禛一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剛還在設法怎麼才能去看看十三弟呢，沒想道皇上已經決定把老十三放出來了，想到弘晝剛才興奮的模樣，不確定的問道：「是你幫你十三叔求的情？」看到弘晝點頭,胤禛高興的說道：「好兒子，這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你說，你想要什麼，阿瑪都給你。」沒想到弘晝搖搖頭：「孩兒什麼都不要，只想十三叔平平安安就好。」胤禛這才注意到弘晝臉上還有淚痕呢，心裡暗自點頭，想必也只有這種赤子之心才能打動皇阿瑪吧。

還沒等胤禛感嘆完，就聽到弘晝問道：「阿瑪，孩兒還有一事稟告，朝廷派去去剿滅阿拉布坦的大軍全軍覆沒了。」胤禛雖然已經知道兵敗了，但聽到敗的如此徹底，還是忍不住心驚肉跳，嘴裡說道：「我知道了，皇上召我進宮就是為了此事。」弘晝聽了，很是奇怪，阿瑪怎麼會知道的呢？皇爺爺什麼時候讓人傳的旨呢，居然比我還快？

「公公你慢走」管家何柱兒陪著一個太監寒暄著過來了。看見胤禛已經站在了門口，兩人慌忙上來請安，那個太監邊跪邊磕頭說：「奴才該死，竟勞四爺等候。」胤禛笑著說道：「不必如此，是本王讓你去喝杯茶的嘛。」

弘晝聽著這聲音就覺得有點熟悉，等那個太監站起來時，定睛一看，呵，不就是他今早上教訓了的那位嗎。當下笑道：「原來是你這個奴才，你到是跑的挺快的嘛。」太監聞言望去就看見弘晝正笑吟吟的看著他，太監身子一低又跪下了，說道：「爺請見諒，奴才這眼睛不不好使，是用來擤鼻涕的，竟然沒看到爺也在。」

弘晝看見這個剛剛還敢擋他駕的太監畢恭畢敬的樣子就不由的感嘆『大棒加甜棗』的威力就是大啊。太監又說道：「回爺的話，爺走了沒一會兒，皇上就傳旨叫四爺、八爺、十四爺、張大人進宮議事，奴才討了個好差事，來四爺府上傳旨，因為皇上叫的急，奴才等人是騎的馬，到是走在了爺的前頭。」

弘晝點點頭，說道：「你先回宮交旨，就說我阿瑪隨後就到。」那太監也不敢多問，給胤禛告了退就走了。看見太監打馬走了，胤禛這才問道：「弘晝，你認識？」弘晝就笑著把在宮裡教訓人的事說了一遍。胤禛這才恍然大悟，我說嘛，這奴才剛才也太殷勤了，我什麼都還沒問，居然自己就竹桶到豆子般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清楚楚，心裡高興這才讓何柱兒去奉了杯茶給他，原來根子在這兒。胤禛拍拍弘晝的肩膀說道：「弘晝，你真是長大了，能幫阿瑪分憂了。」說完也不管弘晝有什麼反應，就上轎走了。

等轎子漸漸遠去了，何柱兒就上來對弘晝說道：「小主子，李衛那小子來了，正在小主子的院子里等著。」弘晝一聽，難道那事成了，高興得拔腿就往院子走去。看到弘晝對李衛如此看重,何柱兒留在原地，臉上顏色變幻無窮，對這個當初見了他一口一個『何爺』的小廝是說不出的妒忌。想起李衛現在衣著光鮮，一天到晚吃香的喝辣的，就覺得心氣不順。恩,前兩天不是有人說看見李衛近來都在婊子衚衕里泡著嗎?何柱兒就打定了主意,以後找個機會就要告李衛一狀。哼,看主子以後還用不用你，何柱兒一陣冷笑，站了一陣,也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