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患難之情(一哭二鬧三上吊)
那木小齊被丫頭們拉進了閨房,依舊哭鬧不止。
阿枝丫頭示意其他人先行出去,然後扶著木小齊坐了下來。
「阿枝,我不活了,你想個法子讓我去死!」
木小齊已完全失去了理智,說著狠話,發泄心中不滿。
阿枝探頭看看外面,見人都走遠了,便關了房門,幫木小齊整理起散亂的頭髮。
「小姐,這麼哭啊鬧的,不是辦法啊!」
木小齊看著銅鏡,眼睛放光,一轉身,抓著阿枝,如同抓著救命稻草。
「阿枝,你替我去,你替我去!」
阿枝驚得張大了嘴,哭笑不得。
「哎呀小姐,我倒是想去呢,進了皇宮,賭一把榮華富貴,我求之不得呢!可是小姐,我是木家的丫環,是奴婢之身,根本就不夠格!何況,當日在路上相遇,那公公見過你,也見過我,到時候,他認出來我只是個冒名頂替的丫頭,砍了我腦袋不說,還連累到整個木家,豈不是罪過?」
木小齊見她的話句句在理,只得做罷,卻依舊抓著阿枝的手,不肯放開。
「阿枝,我知道你平日里最有主意,平日里,我又待你如親妹妹一般,你就想個辦法救救我吧!」
阿枝轉了轉眼珠,咬咬嘴角。
「小姐,這可是天大的事,我一個丫頭可不敢亂出主意!」
木小齊見她眼中波光閃動,似是早有主意,卻又欲擒故縱,不敢說出來,當下便急了。
「阿枝,只要你今日幫了我,我就向爹娘去說,讓他們認你做義女,讓你做木家的三小姐,好不好?」
阿枝心中竊喜,卻又不好表露出來,她平復了一下心情,用羞澀掩飾慾望。
「小姐,我可不是貪圖什麼啊,要是真能做小姐的妹妹,那我們倒是更親近了呢,這樣我就永遠可以和小姐在一起了!」
木小齊也顧不得聽她細說什麼了,只是連連點頭,充滿期望。
「我說到做到,你快點說,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我躲過這一劫?」
阿枝吐了口氣,低聲說道:「小姐,你說,如果是逼著大小姐替你進宮,你會不會怪我?」
木小齊思索著,點點頭,又搖搖頭。
「不怪你,反正我剛剛也是這麼對姐姐說的,緊要關頭,姐姐就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所說的疼我,全都是假話!」
阿枝鬆了口氣,說道:「那好,小姐,只得博上一博了!」
「你快點說啊…」木小齊焦急地催促著。
阿枝彎下腰,附在木小齊耳邊耳語起來。
…..
清晨時分,僕人們準備好早膳,一一擺好放在桌案之上,與往日無異。
只是,悲傷之氣籠罩在大堂之內,無人言語,更無人用膳。
木敬堂和夫人唉聲嘆氣,木頡麗也在桌旁落淚,卻突然看得阿枝跑進來大叫:「不好了,老爺夫人,二小姐上吊了!」
所有人大驚失色,趕緊起身,亂成一團,紛紛向木小齊房間跑了過去。
推開房門,就見木小齊把自己掛在一根白綾上,嚇得眾人慌忙搭上椅凳,將她救了下來,放在床上。
那木小齊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夫人慌了神,伸出手指就使勁掐她人中。
「疼!」就見木小齊皺起了眉頭,叫一聲,算是醒了,睜開雙眼,看了看眾人,似是一臉倦怠,又閉上了眼睛!
阿枝在一旁悲傷說道:「小姐面無血色,好嚇人,幸好我發現得早,不然真不知會有怎樣的結果….」
阿枝說著,掩面哭了起來。
夫人撫著木小齊,又傷心又生氣。,
「哭哭哭,你不好好守在小姐邊上,死哪去了?」
阿枝馬上跪在地上,伏身於地。
「老爺夫人,都是奴婢不好,請老爺夫人治罪!」
「爹娘,可別怪阿枝…」木小齊擺出一副病殃殃的樣子,喘著氣,「是我,是我讓她去給我煮碗粥喝,趁她不在,好自尋短見,不關阿枝的事,娘不要怪罪任何人才好…」
夫人老淚縱橫,點頭說道:「好,好,娘不責怪就是,只要齊兒好好的,娘什麼都聽你的!」
木敬堂看女兒沒有大礙,放心了不少,卻忍不住連連嘆氣。
「木家家造了什麼孽啊?」
「妹妹~」一聲疾呼,木頡麗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坐在床邊,不停垂淚。
木小齊見了木頡麗,忽又淚水決堤。
「姐姐…」
木頡麗緊緊握著妹妹的手,泣不成聲。
「妹妹啊,這是何苦,好死不如賴活啊,怎麼能輕生呢?」
木小齊苦笑連連,一臉慚愧模樣。
「姐姐,我好糊塗,竟然要姐姐替我應召,我怎能如此自私,讓姐姐替我去受苦?可是,齊兒又實在不想進宮,只好走上這條死路了…」
木頡麗見了她這副柔弱模樣,憐憫之心又起。
「妹妹,姐姐怎會怪你?別人家的女兒,有幾個情願去到宮裡的,更何況我們木家的女兒?只是妹妹啊,天命難違,好歹逃不過這一劫了…」
木小齊明顯有些失望,又閉上眼睛,任淚水淌在臉上,口中喃喃。
「妹妹明白,所以妹妹只能祝你和成公子幸福白頭了,爹娘也只能託付給姐姐了,齊兒到了陰曹地府,一定會保佑木家的…..」
木小齊說著,又嗚嗚大哭起來。
木頡麗急道:「妹妹,何出此言,這不好好的嗎,別說什麼陰曹地府,怪嚇人的!」
木小齊依然閉著眼,面色卻執拗冷絕。
「妹妹去意已決!今日沒去成,還有明日,明日沒去成,還有後日,反正我就是死,也絕不進宮!」
「妹妹,你怎可如此?你以為你撒手去了,爹娘這後半輩子會開心得了嗎?你倒不如放寬心些,將自己養得好好的,進到宮裡,得恩寵,受封賞,讓木家從此光大門楣,讓爹娘享盡榮華,也讓姐姐沾光啊!」
木小齊冷笑一陣,又輕哼了一聲。
「那皇帝年紀,與爹爹相差無幾,即便有幸蒙受恩寵,也難如我意!如果一輩子葬送在皇宮裡,我寧願現在去死!」
木頡麗順著木小齊的話,想了想,一時竟無言以對。
木敬堂唉了一聲,心力交瘁。
「皇帝雖不年輕,可是真龍天子,自不能與爹爹相提並論!女兒啊,你就不願意為了木家,進宮博上一博嗎?」
木小齊說了半晌,費了這多口舌,竟然沒達目的,好不失望,頓時神情沮喪,面色冰冷。
「請爹爹趕緊將女兒弄死,女兒再也聽不下去了,只求一死!」
木敬堂氣得直哆嗦,又無可奈何。
「不孝子,大逆不道的不孝子!」
夫人在一旁抹了半天淚,見木小齊無動於衷,好不絕望。
「這可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啊?」
木小齊用餘光瞟瞟夫人,抽泣不斷。
「娘啊,恕女兒不孝,不能再陪伴爹娘身邊了。」
若木小齊真的不進宮應召,便是負了皇恩,後果不堪設想。
唯一的希望,就是木頡麗挺身而出,冒充木小齊進宮…
木敬堂和夫人幾乎同時把目光移到了木頡麗身上。
木頡麗不由得一驚,立刻從爹娘的眼神中讀懂了含義。
夫人顫抖著伸出手來,握著木頡麗的手。
「頡麗啊,妹妹如此不懂事,你做姐姐的,能不能依你妹妹的…替她…替她入宮呢…」
木敬堂將頭低了下去,不敢再看木頡麗那無助的眼神,他心中充滿了愧疚。
木頡麗望著母親,看著她眼中布滿血絲,蒼白的臉上是如此的疲倦,兩鬢竟然長出了絲絲白髮…
母親怎會一天就蒼老了這許多?
木頡麗感慨萬千,悲從心來,抱著母親痛哭起來。
「娘,那女兒又該如何,成公子又該如何?」
情到深處,又是哭聲一片。
「罷了!」木敬堂一拍大腿,語氣中透著悲傷與無奈,「就此打住,各回各屋,各安天命,木家的末日到了,躲是躲不過了,家有如此不孝之女,也是命數,木家上下,就等著滿門抄斬吧!」
「滿門抄斬?」夫人聽得此話,啊的一聲,差點暈了過去。
「娘!」木頡麗大驚失色,將母親扶得穩穩的。
木小齊瞟了瞟,見母親沒什麼大礙,繼續蠅蠅哭泣。
木敬堂撫著夫人,望向眾人,細細打量著所有人的面孔。
「如今,也只能是,大難臨頭各自飛了,管家!」
那管家應了一聲,來到面前。
「老爺,有何吩咐!」
木敬堂不停的點頭,哀嘆聲不斷。
「好了,好了…木家所有人等,從內院丫頭們算起,到外院守門家丁,值夜更夫,統統發放月錢工錢,另外記住,各人多發一兩金,當做回去的盤纏路費,即日起,便各自散了吧,木家氣數已盡,不要再連累各位了!」
所有人聽得老爺說出此話,都面面相覷,惶然不知所措。
管家撲通一聲跪在地下,哭叫道:「老爺啊,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嗎?」
「老爺,讓我們留在木家吧…」一干人等也趕緊跪在木敬堂面前,跟著哭了起來!
木頡麗心中不是滋味,她萬萬沒想到,妹妹自己惹來禍患,卻完全沒有擔當,置整個木家於生死邊緣。
妹妹不懂事,做姐姐的又怎麼能不獨當一面呢?
看著父母雙親已經萬念俱灰,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木頡麗也只能挺身而出,拯救木家於危難之中。
「爹爹…」木頡麗緩緩站了起來,慢慢走到父親身邊。
四目相對,一個淚眼朦朧,一個卻看到了希望,木敬堂緊繃的臉,終於慢慢舒展開來!
「頡麗,你?」
木敬堂握著木頡麗的手,似已明白她的決定。
木頡麗點點頭,強裝笑臉。
「爹爹,就讓我去吧,我願意進宮!」
木敬堂大喜過望,高興地直點頭。
「我的好女兒啊,你可是救了木家上下!」
木頡麗搖頭苦笑了,轉頭看著地下一眾僕人。
「各位,都起來吧,不過對於此事,大家心中有數,我頂替妹妹入宮,本是死罪,若有人不小心說了出去,露了風聲,木家依然是罪可當誅!若大家心有顧慮,怕受到牽連,盡可領了月錢,遠離是非,我爹爹許諾的一兩黃金,依然不會少一銖一錢。」
眾人哪裡捨得離開木家,連忙說道:「大小姐放心,我等蒙受老爺夫人恩惠,願意終生伺候老爺夫人。」
木敬堂連連稱好,又說道:「大小姐此言,便是我的話,大家對我木家一直盡心儘力,我也是知道的,如今事發突然,大家依然心無雜念,繼續留下來為木家當差,那我木敬堂也自當繼續為各位謀福祉,好好回報各位!」
眾僕人齊聲答道:「謝老爺!」
「頡麗,我的好女兒…」夫人起身摟住女兒,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娘,只管放安心,我一定會替妹妹入宮的!是女兒不好,女兒應該早拿主意,不讓爹娘為難!」木頡麗笑靨如花,淚水卻流到了嘴角。
夫人聽出些嗔怪之意,無言以對,只是默默地為木頡麗擦拭淚水。
木頡麗儘可能裝出大度之態,靜靜地鞠了一躬。
「爹娘,女兒有些疲憊,先回房休息去了…」
木敬堂心中自覺慚愧,看看木頡麗,又欣慰又難過。
「小蝶,扶大小姐回房!」
小蝶趕緊過來攙扶起木頡麗,向門外走去。
「姐姐,」這個時候,木小齊象換了個人一樣,精粹抖擻從床上坐了起來,帶著些哭腔,「姐姐,你真的願意替妹妹應召入宮嗎?」
木頡麗此時已是面色蒼白,心亂如麻,不過還是回頭看了木小齊一眼,笑了一笑,卻沒再說話,轉身走出門去。
小蝶扶著木頡麗,一臉愁容。
「小姐,這明擺著是二小姐詐你的,哪有這麼巧的事,二小姐剛上吊,阿枝偏偏就趕了回來?我看他們就是串通好了,騙大小姐你呢…」
「別說了,小蝶!」木頡麗擺擺手,面色決絕,「就當是在平常人家,不得不放棄一切!平常人家女兒必須面對的,也讓我去面對一回吧!」
木頡麗早就表達過對平常人家的悲憫之情,也早說過這樣感懷的話,如今,她橫下心來,願意承受一切苦痛,應召入宮,大可證明自己,並不是那種口是心非,虛情假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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