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眼前這個男人身高約一米七,偏胖,五官倒是濃眉大眼的,有幾分帥氣。
只是他眼神倨傲,下巴抬著,渾身透著一股子市井流氓的氣質,實在與資料中的企業文員形象大相徑庭。
這人便是林虹的丈夫,在妻子遇害后表現得十分冷漠的熊健安。
宋朝陽心裡雖對這個男人沒什麼好感,但身為警察,他拋除內心偏見,不帶任何情感偏向,按程序的,向他提了一個個問題。
熊健安回復得很快,幾乎沒怎麼思考,直到……
「你請的病假去晉中市,有病例或者什麼證明嗎?」
熊健安眼神飄忽,坐姿也從大大咧咧地雙腿分開坐轉變成了雙膝併攏,雙手成金字塔狀放在膝上,身體前傾,語句開始模糊不清:「我那都是老毛病了……不是我說,警官,我都給你看車票了,我老婆死的時候,我根本不在晉北的嘛。」
宋朝陽斂眉,特意冷著的臉嚴肅起來倒有那麼幾分兇狠氣質,不過這點還不足以鎮住熊健安。
他敲敲桌子,沉聲問道:「熊健安,你說你在晉中住梅花旅館,但事實表明,旅館里沒有你的入房記錄,這你又怎麼解釋?住院嗎?如果是住院,回到剛才的問題,你的住院記錄呢?」
熊健安輕咳了一聲,嘴裡模糊道:「旅館嘛,不登記不是正常得很。」
現在全國旅館登記信息都會進入公安網,宋朝陽沒在局裡查到,以防外一,還請晉中市的同行幫忙問了,都沒有熊健安的入住記錄。
宋朝陽表情不變,不讓熊健安從他臉上猜測出任何信息,只道:「那麼13日晚十點,你在哪裡?」
熊健安手掌分開,分別搭在大腿上,上身又從前傾變成了直立:「睡覺嘛,那麼晚了,我總不至於還在外邊兒溜達。」
宋朝陽再一次敲擊桌面:「所以,有什麼可以證明你說的話嗎?」
兩個小時,足以從晉中駕車回晉北了。
熊健安嘴巴幾次張合,但未發出一聲。
宋朝陽很有耐心地等著。
最後,熊健安眼珠一轉,雙手環胸:「警官,你這是把我當犯人審呢。」
宋朝陽:「不要誤會,這只是些固定問題,但這些固定問題你回答得模稜兩可。熊健安,需不需要我再和你說說相關法律條文?」
熊健安閉嘴了,眼睛也一起閉上,就是一副「你問什麼我都不說,反正我沒犯罪」的樣子。
熊健安表現反常,面對一些流程似的詢問,特別是關於不在場證明的問題時,總支支吾吾,就算沒有嫌疑,也惹得人對他產生懷疑。
宋朝陽現在就是這麼個想法,熊健安給出的不在場證明就像紙糊的似的,很脆弱。但熊健安不說話,他只好轉了個話題:「你妻子工作的來一盅燒烤店,你去過沒有。」
熊健安睜開一條縫,搖頭道:「沒去,警官,我平時還得上班呢,哪有時間去?」
宋朝陽不落痕迹地抿了抿嘴,厲聲道:「熊健安,有人作證你不僅去過,還收了一位店員的紙條,你怎麼解釋?」
「哦……是有那麼回事,最近忙,忘了。」熊健安說了這麼一句,又神秘莫測地笑,「警官,你想知道那紙條寫的什麼嗎?」
「寫的什麼,有原件嗎?」
「紙條上寫,林虹和宋有福有一腿。警官,說不定啊,就是這宋有福乾的。要麼,就是給我遞紙條那女的乾的。」
……
謝奇致一個電話打到警局,通知技術中隊帶上傢伙什,到鄧天家搜集物證,隨即又讓劉立三人把鄧天帶回警局,進行突審。
自己留守,等待技術中隊到來,組織工作。
技術員來得很快,依舊是張瑤帶隊。
張瑤一邊戴手套一邊詢問:「怎麼快就要破案了?」
謝奇致搖搖頭:「自己交代的,我們還什麼都沒查到呢。」
張瑤輕嘖一聲:「那你們可是走運,翁隊那案子現在都還拖著呢。」
說罷,她率隊進入房間,搜查著與作案相關的物證。
謝奇致也著好鞋套手套,跟著進入。
這間地下室真的很狹小,一眼就能把所有物件看個徹底。大傢具只有一張桌子,一張鐵架床和一個矮櫃。除了數不清的紙張外,連衣服都沒看見幾件。
張瑤在床上發現一件黑色外套,上面有明顯斑點,憑藉她多年勘查經驗,這些斑點是血跡。
她眉毛微挑:「你還真是走運了,找到件血衣。如果檢驗后證實血跡是來自死者的,那你可就找到個鐵證。」
謝奇致湊過去仔細打量,衣服上傳來很刺鼻又古怪的味道:「或許吧。」
張瑤把衣服小心翼翼地裝進物證袋,又在床上翻找。
謝奇致不打擾她工作,踱步至書桌前。
上面零零散散擺了許多紙,最特殊的是張宣紙,上面用黑筆寫了幾行字:「螞蟻踩碎他驕傲的頭顱/紅色的血和白色的腦漿流了一地/她走過/帶著骯髒的自尊和……」
短短几行字,塗畫了很多下,只能勉強認出一些。
除了那張宣紙外,還有許多A4紙寫著文字,粗略一看,大致和宣紙上的內容相同。
最右邊壘了一堆泛黃的書冊,每一冊都是用麻線縫訂的。
謝奇致拿起最上層的那一本翻看,也是些詩歌。
扉頁寫著一個名字:「鄧天」。
……
謝奇致一回到警局,就見宋朝陽悶悶不樂地杵在窗前喝茶。
茶水的白汽從他頭頂冒出,就像是他腦袋著火了似的。
「怎麼著?一中午不見,朝陽同志怎麼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謝奇致拍拍他肩膀,奇道。
要讓整天招貓逗狗、沒個正形的宋朝陽不高興,那可比上天入地還難。
宋朝陽終於有個人可以訴苦了,剛劉立等人帶著鄧天回來,劉立、趙煒煒還和鄧天還進了訊問室這消息直接讓他懵了。
訊問室什麼情況要進人?當然是訊問犯罪嫌疑人的時候!
也就是說,他以為的目擊者是犯罪嫌疑人……
「謝哥!你知道我不得不讓熊健安走後有多心塞嗎?他說了半天,一個可靠的不在場證明都說不出來……結果我剛想和你報告的時候,劉哥就帶著人進訊問室了!」
宋朝陽感覺今天的茶明明格外燙手,卻溫暖不了他那顆心,控訴道:「你們都找著犯罪嫌疑人了,咋不和我說一聲!」
謝奇致也很無奈:「哪裡是我們找的,我們頂多是有點懷疑罷了……是他,視頻里的黑衣男子,鄧天,自己承認的。」
宋朝陽嘴巴抿成一條直線,沉默了。
雖然現在不以口供為主,更重視物證,但有口供了,好歹有條大道走了。
是好事。
但宋朝陽怎麼都開心不起來,他想了想,還是把今中午和熊健安的談話複述給謝奇致聽。
「……而且啊,我說林虹還在殯儀館,問他什麼時候去接走,你知道他說啥嗎?」
「他說,在殯儀館啊?省事了,直接火化吧。」
「聽聽,這是個正常丈夫說得出來的話么?!謝哥,不是我執拗,我真覺得他種種表現都很不對勁。」
謝奇致斂眉望向窗外,一排排綠化樹直直地站在街道旁,偶爾會有人站在樹邊等人或是休息。
他看見一對疑似夫妻的男女走過樹邊,不知為何又停下腳步。
女方從地上撿起什麼東西,似乎是落葉,遞給了男方。男方舉著落葉對著難得出現的太陽看,隨後收在了隨身攜帶的包里。
謝奇致輕聲道:「朝陽,去查查熊健安在晉中市幹了什麼?還有,他怎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請病假?」
宋朝陽一聽這話,就明白他的想法被肯定了,頓時像打了雞血似的,幹勁十足,急吼吼地往辦公室沖,走了幾步又倒轉回來,可憐巴巴地瞧著謝奇致:「謝哥,怎麼查啊?」
謝奇致悶笑:「從不在場證明查啊,旅館、醫院都查一遍,還有他在晉中見過誰,也要查清楚。」
「哦哦。」
宋朝陽又急吼吼地沖回辦公室。
窗外那對疑似夫妻的男女已經消失不見。
謝奇致緩步走向訊問室,腦里梳理著這次案件的已知信息。
鄧天,自稱是殺害林虹的兇手。不,應該是自稱殺害一個女人的兇手。
陳美,目前有不在場證明,但與死者有過摩擦。
熊健安,對死者感情淡漠,拿不出確切不在場證明,態度卻很囂張,言辭之間似乎在隱瞞什麼。還需進一步調查清楚才行。
思索間,他已來到訊問室單向玻璃前。
室內,鄧天正神色興奮地說著什麼。
謝奇致站在玻璃前,眉頭緊鎖。
究竟是哪個地方漏了?
不知不覺中,時間飛速流逝,劉立已經問完話出來了。
劉立猜就知道謝奇致一定會在外面看,一出來見著他絲毫不驚訝,笑問:「老謝,鄧天交代得很清楚,你那邊呢?」
謝奇致也笑:「張姐發現一件帶血的衣服,正在做檢驗,如果能作同一認定,那可就是個鐵證了。」
「不錯,沒想到能這麼順利。」劉立有些感嘆,「我還以為咱得再查一下午呢。」
是啊,碰到一個會自我坦白的犯罪嫌疑人,真的很幸運。
謝奇致手指微微捻動,心道,就是不知這種幸運,是福還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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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一下朝陽同志的姓,我測了評分,宋朝(zhao)陽,送給大家小太陽,這個名字可吉利hhh(bushi
等等,要相信科學啊,不要學我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