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相見歡
顧若蘭的話倒也提醒了愛女心切的長公主。
「是我糊塗了，快快快，快些吩咐廚房去上菜，皎皎，你喜歡吃什麼？」
長公主摟著女兒，仔細去看她的小臉，見她滿臉淚痕只是搖頭又點頭，便也不去為難女兒，轉頭去看宋淮：「你這幾日同皎皎一道回來，可曾知曉皎皎喜歡吃些什麼？」
頂著長公主期盼的目光，宋淮心中無可奈何，面上卻作慚愧狀：「是兒子的疏忽……」
「兒子只念著快些同皎皎回家來見阿娘，一路上也未曾仔細用食，也……不知曉皎皎愛吃些什麼。」
顧若蘭笑道：「好了好了，小孩子總歸愛吃的也是那些，填飽肚子才是最要緊的。」
長公主胃口不好，總是不愛吃飯，是以廚房那頭總是備著熱食，隨時方便長公主傳膳。
幾人說話的功夫，廳內便早早就備好了吃食。
長公主抱著女兒不肯鬆手，隨手將自己的碗筷推到一邊，只是給皎皎夾菜：「皎皎，你是不是餓壞了？阿娘也不知曉你喜歡什麼口味……你嘗嘗這個，這個合不合胃口？」
皎皎從長公主懷中探出頭，見桌上的菜式精緻，色澤漂亮。
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痕，抓著母親的衣裳，怯生生的看了一眼自己碗中的菜。
「皎皎可以……可以吃么？」
小姑娘的聲音軟糯可愛，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忐忑。
她問的實在，卻聽得長公主猛然一呆，眼中又浮出一層水霧之氣。
長公主一顆心全在皎皎身上，一旁的顧若蘭則是在仔細端詳著皎皎的模樣，聞見此話便柔聲道：「那自然是可以的，這是你阿娘的府邸，自然也是你的府邸，哪有在自己家中不許吃飯的道理。」
說罷，她夾了一塊糯米雞喂到了皎皎嘴邊，柔聲道：「皎皎張嘴，嘗嘗味道。」
皎皎遲疑的看了一眼顧若蘭，又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一眼長公主，見長公主朝她溫溫柔柔的笑了笑，便放心的張嘴將那口菜咽到了口中，旋即一雙眼睛亮了起來：「呀……好、好次……」
香糯甜軟的口感使得尚且掛著淚痕的小姑娘捧著自己的臉頰露出了笑弧。
望見女兒這副模樣，長公主忍不住笑了出聲：「怎麼就像是——」
就像是沒有吃過這樣的東西一般呢。
這句話在長公主喉中被盡數吞了下去，長公主怔怔的看著皎皎，只覺得喉中酸澀，小心翼翼的詢問：「皎皎，你之前在那戶人家……他們、他們可曾苛待——」
話還沒有說完，宋淮便打斷了長公主的話：「阿娘，您別光喂皎皎，您自己還未曾用膳呢。」
他的視線漫不經心的落在皎皎身上，不動聲色的蹙了蹙眉頭，語氣卻一如既往的溫和。
「皎皎自己會吃飯的，您這樣反倒是容易嚇著她，您……身子可比皎皎要弱些呢。」
皎皎聞言，下意識的鬆開了長公主的衣裳，咀嚼的動作也緩緩地停了下來。
她嗅著長公主身上的清香，擔憂的抬起頭：「阿娘……你病了么？」
「沒事沒事，阿娘只是近來休息不好，」長公主見皎皎露出了擔憂的神情，連忙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弧，又轉頭看向宋淮，埋怨道，「你妹妹年紀還小，你在她面前說這些做什麼？」
宋淮笑道：「所以阿娘才要好生用飯，否則如何照顧皎皎呢？」
他語氣溫柔，不經意般瞥了一眼皎皎，溫聲道：「皎皎你說……」
坐在長公主懷中的皎皎擔憂的望著自家娘親，並未注意到宋淮的動作。
她見長公主飯碗空空蕩蕩的，頓時惴惴不安的推開了長公主的筷子：「皎、皎皎不餓了……」
長公主摸著女兒纖細得到胳膊，心疼道：「你才吃了多少便不餓了，皎皎，莫要誑阿娘。」
「皎皎、皎皎吃了早飯的，」小姑娘小聲同長公主說話，聲音帶著幾分緊張，「皎皎真的不餓，皎皎可以吃的很少的，還、還可以吃的更少一點，皎皎少吃一點，阿娘就多吃一點。」
聞見皎皎的話語，長公主又是一呆，眼眶頓時就紅了起來。
她幾乎不敢想象自己的女兒究竟遭受了什麼樣的對待——
長公主勉強露出笑靨，柔聲道：「皎皎，你別怕，阿娘家有很多的東西，即便皎皎時時刻刻都要吃東西，阿娘也不會養不起皎皎的——你看這些都是皎皎的——」
她見皎皎仍舊是一副猶豫擔憂的模樣，便拾起筷子。
「阿娘、阿娘陪你一起吃好不好？」
懷中的小姑娘歪著頭，瞧了一眼長公主的碗，又思考了片刻，認真的點了點頭。
「好，那阿娘跟皎皎一起吃飯。」
說完皎皎又補充了一句：「阿娘要吃飽的，不可以騙皎皎的。」
長公主正要說話，宋淮又接道：「阿娘，你看皎皎都這般說了。」
他舀了一碗湯，端到了長公主手中，又將皎皎抱了下來，放置在長公主身側的座位上，伸手拍了拍皎皎的腦袋，一副兄妹和睦的模樣：「皎皎自己坐著，盯著阿娘好生吃飯。」
皎皎冷不防脫離了長公主的懷抱，下意識的抬起了頭。
她見宋淮雖然是笑眯眯的，可是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不由得微微縮了縮身子。
顧若蘭二人沒有注意到這個小插曲，仍是笑吟吟的：「你瞧，如今皎皎尋回來了，又同淮兒一般關心你，可見是你的福氣，你若還不好好養病，豈不是辜負了兩個孩子的孝心？」
長公主見皎皎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凝視著自己，不由得心底一軟。
她摸了摸皎皎的腦袋，柔聲道：「好，阿娘一定會好好吃飯的。」
皎皎點了點頭，睜大眼睛望著長公主，小聲道：「那、那皎皎看著阿娘吃，皎皎再吃。」
宋淮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有幾分無可奈何的長公主，見對方在皎皎的凝視下果然端起了雞湯，一口一口將碗中雞湯飲盡，不由得緩緩地舒了口氣。
尋回皎皎，到底能夠讓阿娘多養些身子……如此說來，她倒也不算是無用。
宋淮默不作聲的端起了茶杯。
那……多留一段時日倒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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