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母女
外頭的動靜伴隨著馬蹄聲響起時，安陽長公主已經迅速地站了起來。
她激動得望著外頭，手指緊緊攥著手帕，便要著急出門：「是皎皎回來了么？」
「快、快去看看是不是皎皎！」她走的如此慌張，才堪堪走出去兩步便踩到了自己的裙擺。
顧若蘭見她要摔倒，忙一把扶住安陽，埋怨道：「你身子如此虛弱，本就不可過多傷神，如今人都到了門口了，你何必這般著急？」她瞄了一眼外頭，打定主意道，「我先去幫你瞧瞧！」
說罷，顧若蘭提起裙擺，三步並一步跨出了將軍府的大門。
說是先幫安陽看一看，實則顧若蘭卻是打算先看看宋淮是否真的將人帶回來了，二來是她不大相信宋淮一個稚子尋人，又恐尋了個假的回來，屆時這母子二人昏了頭，且莫被騙了去才是。
她正想著，便見一個糯米糰子被孫嬤嬤從車上抱了下來，睜著一雙大眼睛望了過來。
糯米糰子只有宋淮一半高，怯生生的抓著孫嬤嬤的衣角不肯鬆手，另一隻手中還捏了塊糕點，小臉藏在毛絨絨的兜帽之中，襯的眼角那顆小黑痣越發的清晰明顯。
她同顧若蘭對上視線，小臉帶著稚子的天真無邪。
只是這一眼，顧若蘭就怔住了，好半晌才哽咽道：「回、回來了就好……」
她替好友歡喜之間，便見那小糰子被宋淮輕輕一拍，傻兮兮的開口喊她：「阿、阿娘？」
顧若蘭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臉色頓時變得鐵青的宋淮，幾乎在瞬間便摸透了對方的想法，埋怨道：「我知曉你想哄你阿娘開心，可你連人都不讓你妹妹認全就這般欺負她，這是哪門子的哥哥。」
「皎皎，我不是你阿娘，我是你蘭姨。」
顧若蘭訓完宋淮，又蹲下身子同皎皎對視，溫柔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她將自己腕上的鐲子褪了下來，戴到了小姑娘的手腕上。
「來，皎皎拿著，蘭姨送你的見面禮，今日沒有備下好的……」
她的視線落在皎皎纖細的手腕上，聲音便哽咽了起來：「……來日、來日給你更好的。」
厚重的玉鐲戴在手腕上便隱隱有幾分吃力感，皎皎迷茫的看著顧若蘭，又用視線困惑的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側略微蹙眉的宋淮，滿臉寫著「哥哥你不是說站在第一個的一定是阿娘么」……這樣的意思。
宋淮：「……」他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蘭姨，這鐲子太大了些……」
不待他說完，幾人身後猛然響起一聲滿含期盼而又十分欣喜的呼喚聲：「皎皎！我的皎皎！」
皎皎循著聲音看了過去，便見一個容顏姣好的女子從將軍府中奔了出來。
她的裙擺有著好幾塊明顯的臟污，然她卻全然顧不得，只是跌跌撞撞的奔向了皎皎。
「皎皎……真的是我的皎皎……」
安陽長公主將皎皎一把攬入懷中，跪在地上緊緊抱著幼，女，忍不住哽咽出聲：「皎皎，你今年該是五歲了吧？我的皎皎出生時我便沒有來得及抱上一抱……我的皎皎，阿娘好想你啊。」
皎皎冷不防被安陽抱入懷中，又聽她驟然哭出來，心中竟也起了幾分難以抑制的悲傷。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只覺得這感覺既熟悉又陌生，既喜悅又酸澀。
嗅著婦人身上陌生而又淺淡的香味，皎皎心中有種莫名想要親近對方的衝動，便忍不住伸出小手拍打著長公主的脊背，小心翼翼的依偎到對方懷中，鼻子一酸，抽泣著喊了一聲：「阿娘……」
「阿娘在這裡，阿娘就在這裡，阿娘哪裡也不去，就在這裡護著皎皎。」
聽見皎皎怯生生的喊自己阿娘，安陽的眼淚便落個不停，又說不出別的話語，只是摟緊了懷中的女兒，一遍又一遍的哽咽著：「我的皎皎，我的好皎皎。」
見母女二人抱頭痛哭，孫嬤嬤忍不住鼻頭一酸，悄悄地移開了視線。
顧若蘭既為二人歡喜，但也顧念著好友的身體，紅著眼眶笑著上前扶起安陽：「好了好了，那麼大個人了還哭鼻子，這天寒地凍的，莫要在雪地里跪著了，快快快，有什麼話回府再說。」
「阿娘，您身子不好，莫在外頭站太久才是。」
宋淮捏了捏長公主斗篷的厚度，不由得皺起眉頭：「您怎麼也不多穿一些……我來抱——」
他本意是將皎皎接過來自己抱，或者讓皎皎自己走，總比長公主抱著要輕鬆一些。
不想宋淮的手才堪堪張開，站起來的長公主卻是緊緊抱著皎皎避開了宋淮，護食一般盯著自己的兒子：「不行，你在回來的路上肯定抱過妹妹了，皎皎是阿娘的，阿娘要一直抱著你妹妹。」
宋淮：「……」
皎皎摟著長公主的脖子，埋在人懷中小聲抽泣著，任憑對方抱著自己入了將軍府。
房間裡頭已經生好了暖爐子，長公主抱著皎皎回了房內便將外頭的斗篷都脫了下來，將皎皎放在自己懷中，仔細端詳著皎皎的容貌，只覺得又心疼又難過：「皎皎，怎麼這樣瘦……怎麼那麼瘦？」
「這臉上、這臉上怎麼還有傷呢？是誰欺負了你，你告訴阿娘！」
指腹摸過小姑娘臉頰上不大明顯的舊傷痕，長公主眼中又泛起了淚珠：「是阿娘不好，阿娘沒有照顧好你，還將你弄丟了，才讓你吃了這樣多的苦……皎皎，都是阿娘對不起你。」
「你還說這些幹什麼，如今人找回來了不就好了么，倒是平白無故的招惹我的眼淚。」
顧若蘭見好友不住垂淚，連忙笑著拍了拍長公主的肩膀，笑吟吟道：「方才我可給了皎皎一個手鐲作見面禮了，你瞧瞧，這禮都收下了，我是不是還能認皎皎做個乾女兒呢？」
長公主摟緊自己的女兒，忍不住破涕為笑。
「我才尋回來的女兒，自己做阿娘都還沒做夠呢，偏生你就來打皎皎的主意了。」
見長公主三言兩語的便被顧若蘭轉移了注意力，宋淮知曉這是免得長公主繼續傷心，此刻便也開口轉移自家母親的注意力：「阿娘，我們晨日出發，還沒有用過飯呢，您可曾用過午膳？」
「可巧了，你母親心心念念都挂念著她的皎皎，也未曾用過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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