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佛寺之行(三)

第49章 佛寺之行(三)

黃昏。

佛塔後面布滿緋紅色的雲霞。

用過素齋后,令繒雲便帶著張氏,隨著眾多香客一同去了主殿聽佛法去了。

沈言蹊一個人無聊得緊,在後院晃悠了一陣。想著令繒雲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便出了院子,打算去後面的山坡散散步。

沿著一條崎嶇的泥土小道往山坡上走。道路兩邊,草木葳蕤,野花競相開放,紅的黃的白的紫的,星星點點的,好看極了。

她順手摘了兩朵花戴在鬢角,見著前頭花叢似乎更加茂密,不覺被吸引了過去。

偏離了通往山坡頂端的小道,踏著漫山的花草,走著走著,便來到了一片樹林。只聽見樹林深處,隱隱傳來清脆悠揚的笛音。

暮色蒼茫,笛音婉轉。

是何人有如此閑情雅緻,在此處吹笛呢?

沈言蹊撥開層層草叢,在綠意的掩映下,他看到一個白衣男子立於樹下。流水潺潺,微風拂面,男子的衣袂翩翩,恍若乘風而來的謫仙,讓人不敢生出一絲褻瀆之心來。

一曲終了,男子緩緩放下手中的竹笛,仰首望著天空中的飛鴻。

遠處旖旎千里、爛漫至極的夕陽成了他的背景。

他臨水而立,連水中的游魚都游得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岸邊的男子。

沈言蹊看得有些呆了,連腳下何時爬來一條小青蛇也沒有注意到。直到腳腕一陣刺痛襲來,才讓她回過神來。

疼痛讓她不禁叫出了聲。

這一聲,引起了水邊男子的注意。只見男子竹笛一甩,將咬了沈言蹊的青蛇死死的釘在地上。

青蛇難受地掙扎著,劇烈地扭動著柔軟的身體。可是,無論它如何擺動,奈何依舊無法擺脫竹笛的束縛。

男子飛身而來,身形在空中留下一道殘影。他的手擦過女子的手腕,攙扶住顫抖的沈言蹊,關切道:「此蛇有劇毒,姑娘可被咬到?」

沈言蹊忍著劇痛,躬身將腳上的襪子褪下來。正如男子所說,這蛇是有毒的,她的腳腕被咬流血的兩個小洞處,此時已經開始發黑擴散了。

她第一反應就是將腳上的毒血吸出來。

不過,沒等她下嘴,男子就阻止了她。對方將她扶坐在一邊的草地上,道了一句「姑娘,得罪了」,兩指一併,在她的腳腕牙印四周點了幾下。神奇的是,那咬痕處的毒血隨後便汩汩流出。

待黑色的毒血消失了,紅色的鮮血取而代之時。男子又點了幾下,這時,鮮血也止住了。

男子從懷裡取出一個青白色的小瓷瓶,將裡面的藥粉倒在了沈言蹊的腳腕上。為了不讓藥粉散落,失了藥性,男子將袖中的白巾覆在了藥粉上,系了一個結。

一系列動作流暢自然,彷彿做過很多遍一般,沒有一絲的生疏感。

男子將藥瓶送給沈言蹊,微笑道:「除了幾個極為特殊之毒,其他的毒,此葯都可以解。將此藥粉連續塗抹三日,姑娘腳上的傷便可痊癒。姑娘收好。」

沈言蹊心中后怕不已。要不是這個神仙一般的男人在,她今天怕就交代在這兒了。

「多謝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盡。不知公子姓名?」

「在下姓宋,名千知。」

「原來是宋公子。小女子沈言蹊,公子喚我言蹊就好。」沈言蹊莞爾一笑。對於恩公,她肯定是要客客氣氣的,畢竟人家剛才還救過自己的命呢。

「公子精通醫術?」她問。

宋千知很是謙遜地答道:「算不得精通,略知一二罷了。」

哦喲,那可真是太謙虛了。連解百毒的葯都能隨便送,這還叫略知?

「宋公子太客氣了。」沈言蹊笑,「不知公子家住何處?這能解百毒的葯又是何價?等回去,我取了銀錢,將這葯錢還給公子。」

雖然人家是好心救她,並且隻字不提好處。不過沈言蹊卻是不能做那等忘恩負義、吝嗇自私之人的,葯錢該給還是得給。

沈言蹊本想,這葯頂多幾十兩銀子,已經是極限了吧。畢竟對於她這樣的窮鬼來說,幾十兩銀子是她的極限。再多,就是把她賣了,想必也籌不來那麼多的。

誰知,宋千知只是溫溫柔柔地笑道:「此葯並無價格,姑娘安心用了便是。」

沈言蹊以為「並無價格」只是宋千知擔心她付不起銀子,故而隨口敷衍的。

直到後來再次見面,她才明白,所謂的「並無價格」,真的是沒有價格。因為這樣的葯,有市無價。很多人擠破腦袋也得不到一瓶。

得到與否,全憑藥物主人的心情而定。

沈言蹊再三拜謝,「宋公子日後若是有事只管說,言蹊定然鼎力相助。」

「沈姑娘不必多禮。不過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方才我聽公子的笛音而來。心想,能夠吹出如此空靈之音的人,想必也是個志趣高雅、從容閑適、且不拘泥於俗世之人吧。這一見,果然如此。宋公子隨性自由,恬然自安,內心自成一片天地。既然公子不願意接受小女子的金銀俗物,那小女子便在此祝願公子,長樂安寧,事事如意。」

女子的聲音仿若山間淙淙流水,悅耳動聽。乾淨的眸子,倒映出男子的身影,認真純粹,沒有帶著一絲貪慾與邪念。那真誠的模樣,讓宋千知心頭一動。

他是見慣了人世間的醜惡嘴臉的。尤其是在金錢權勢面前,生死對於那些人而言,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所以他行走於江湖,想要尋找到那一束沒有沾染慾念的乾淨心靈。

這一刻,他的世界突然安靜了。如同倦鳥,忽然尋覓到了一處能夠歇腳的地方。

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女子其實並不是那種沒有悲喜與慾望之人。但是,沾染了悲喜慾望,卻可以保持絕對清醒的,卻是少有的。所以,他想要與她相交。

她聽得懂他的笛音,感受得到他內心的世界。

一瞬間,宋千知彷彿找到了知音。

不覺天色昏暗了,天邊的雲霞由絢爛的紅色變成了灰色,天光徹底消失在了地平線。

透過陰陰松柏,遠遠望見山下的佛塔與廂房皆燃起了塵世煙火。

雖是山坡,並不陡峭,但是夜晚時候,蚊蟲還是很多的。

前面不知盡頭在何處,手上又沒有帶照明之物,所以沈言蹊和宋千知便起身往回走。這一走,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然走了那麼遠。

加上她腿腳不便,這下山的路就更為艱難了。

宋千知作為剛認識的男性,出於男女之別,並不能背她。於是,她只能一手攙扶著宋千知,一邊像青蛙一樣一跳一跳地原路返回。

沈言蹊覺得,她的完美形象,在神仙一般的宋千知面前,徹底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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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變成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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