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子不教，父之過

父母親還像小時候一樣的恩愛，媽媽還是那麼美麗，父親還是那麼帥氣。因為有了這些優良的基因他才會長的這麼氣宇軒昂，粉絲們也才沒有因為他的少言寡語而放棄他，說到底真是哪個年代哪個行業顏值都很重要。

沒有人願意透過邋遢的外表去揣摩你精緻的內心，所以外在和內在本就應該同時存在，就像父親和母親一樣，缺了一個終是不完美的，缺了兩個就成了孤兒，人嘛，內外都沒有，那就成了廢物。

這是一次美好的相遇，父母親知道徐寧現在不僅生活的很好，還事業有成良人作伴，欣慰的說終於可以放下對兒子的牽挂，他們也要手拉手一起度化。徐寧在父母親面前把肖笙誇讚成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父母親看齣兒子很愛她，便讓他快快回去不要讓心愛的人等太久。

手指上的餘溫還在，被摩挲親吻的有點痒痒的，不自覺的動了一下。父母親趕他回來，她卻放下了他的手，再動一下，確實放下了。眉心蹙動一下欲張開眼睛，被一道光刺的又重新閉上，王姬和肖笙的交談傳入他的耳里，那句『活著和徐寧就是我的夢想』把他又拉回肖家現場。

看見他倒下的那一刻她聲嘶力竭的怒吼和毫不猶豫的報警，王姬的旁敲側擊了解到她沒有絲毫要包庇肖家人的意思，其實不用王姬的旁敲側擊徐寧也知道她一定是這樣的決定。他們之間早就是彼此的所有，睡了這麼久夢境中一直跟父母親在一起，卻不是之前一直糾纏他的生死離別的噩夢，相反是非常美好的，夢境滿足了他一直以來想要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起的願望。有他有她有父母親，這是結束也是開始，夢魔的結束，美好生活的開始。一半她給予的，一半因禍得福。

生命被惡魔糾纏著，比把活人丟在蠻荒里更可怕。家庭的糾葛又是這世上最難了斷的糾葛，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所以肖笙的家務事根本不能指望依賴法律的幫助，她只能一次次自我催眠又一次次放空腦袋，再一次次努力注入新鮮事物試著去覆蓋這段骯髒且痛苦的魔咒般記憶。

「徐寧哥哥......」肖笙看著他緊蹙的眉心，又看到他的手指動了。

「這是要醒來，心電監測器一直平穩，只要醒來基本就脫離危險了。」醫生也站在病床邊一直專註的看著那台機器，不時的轉頭看看他。

「徐寧，你能聽見我說話嗎？我是王姬！」王姬也盯著他緊蹙的眉心，擔心的輕聲喚著。

「徐寧哥哥你快醒醒，快點醒來，都是笙兒的錯，只要你醒來笙兒以後都聽你的，你讓我幹什麼都行。」

「馬上結婚也行？」

肖笙正哭的梨花帶雨，忽然聽到一個弱弱的聲音從病床上傳入她的耳朵，可徐寧還是那副緊蹙眉心緊閉雙眼安靜的躺在那裡，這聲音是從哪裡發出來的？她疑惑的看向大家，大家也正疑惑的看著她，攤攤手聳聳肩。

「徐寧哥哥，徐寧哥哥是你在說話嗎？是嗎？我願意我願意，只要你醒來，徐寧哥哥......」雖然不知道那聲音是誰發出來的，但這一刻寧願相信是徐寧發出來的，這樣的話就說明他已經醒來。

「是我，笙兒。」

他緩緩睜開眼睛，窗外的陽光猛力刺激了一下眼眸，伸出手臂欲來遮擋，卻不小心扯動了一下傷口痛的悶哼一聲。病房裡立刻慌亂起來，人才剛醒這是又出什麼狀況了？肖笙更是嚇得哭了起來，扒拉著他東看西看，上看下看，這下扯得更疼了。

他忍著疼痛伸出胳膊把她按在自己胸前說道：「傷口被你扯疼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起來！」說著就著急著慌的準備起身，卻發現徐寧的胳膊更用力的按著自己，同時又發出『嘶』的一聲。

「徐寧哥哥......」肖笙聽到他疼得嘶嘶的，也不敢再亂動，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按著自己不讓自己起來，此時自己的臉龐正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可以清晰得感受到他的心跳越來越快。

醫生小聲的告訴白煜和王姬說他已經沒事，便離開病房，他們兩也相互看了一眼偷偷笑著退出了病房。徐寧慢慢抬起手臂撫摸著她的頭，雖然傷口一直被扯著，疼痛感已經貫穿每一個細胞，使他完全從昏睡中清醒過來。他還是不願放開她，只想這樣靜靜的待著，腦海里再次呈現出夢裡溫馨的畫面。

「笙兒，你剛剛說只要我醒來我讓你做什麼你都願意，還算數嗎？」他像擼貓一樣擼著她的頭髮，她卻沒有當初反感白煜擼她那樣，反而跟貓似的更溫順的貼在他的胸膛，貪婪著溫暖的體溫，目光迷離模模糊糊。

「算數！」

「我們結婚吧！」

「結婚，結！婚！」

第一遍沒有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還是有點被嚇到，不是不願意嫁給他，只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結婚這個問題。因為家裡的原因，她曾想過一輩子也不要結婚，因為不想拉著一位無辜的人跟自己一起面對那樣的家庭，尤其是深愛自己的人便更不願意傷害。看吧，徐寧還沒有跟自己結婚就已經受到這麼大的傷害，差點命都沒有了，她還怎麼敢結婚。

一輩子一個人一條狗隱姓埋名的過一生，死之前跟狗狗交代一下，讓她把自己拖到肖家門口當著他們全家人的面把她吃了。這是自己死後最後一次反抗：反抗他們、反抗舊俗、反抗封建、反抗重男輕女。

徐寧感覺到她的身體在輕微的顫抖，心裡很難過，他怎麼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不知該怎麼安慰。她已經很堅強，但是那種從小埋下的種子如果找不到最好的解決方法，根本無法永久根除，即使跟他結婚也不會真正的幸福，這不是他想要的。

「笙兒，不想結婚就不結婚，我也不想結婚，剛剛只是隨便說說。」

「徐寧哥哥，我，我愛你！請給我點時間好嗎？」

「好，不著急慢慢來，哥哥知道，都知道！」

「你先讓我起來好嗎？這樣一直趴在你的身上，傷口會痛的。」

「不痛，這樣暖和。」

「現在是夏天，六月！」

「空調太涼！」

「哦！」

門口的兩個人被他們剛剛求婚的話感動的眼裡還噙著淚，瞬間又捂著嘴笑的前仰后俯。忽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他們趕緊止住笑聲離開病房門開，王姬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走到長廊的窗檯邊打開窗戶按了接聽鍵。

「爸！」

「姬兒，肖乾和他父母都抓住了。」

「在哪裡?」

「局裡。」

「我馬上到。」

「好。」

收起電話正要離開時，白煜問道：「怎麼了？是出什麼事了嗎？」

「肖乾一家抓住了，我去局裡一趟，你守在醫院，我哥雖然醫生說暫時沒事了，但畢竟才剛醒來，我還是有點不放心。」

「抓住了？好的！你放心，有我在醫院不會有事的，你快去忙。」

「我問完話就來，可能還要傳訊肖笙。」

「傳訊，笙兒？」

「是，她報的案。」

「唉！笙兒真是苦命的孩子，這種事傳訊她你想讓她說什麼，她又能說什麼！唉！」

「你也別唉聲嘆氣了，笙兒雖然確實命不好攤上這樣不要臉的父母，但是她很堅強也很勇敢，她報的案她必須面對。」

「好吧！警察有時候確實很冷血。」

「嗯？那你還喜歡？」被說成冷血時她故意調侃白煜。

「但更多的時候還是英姿颯爽，一身正氣！」知道說錯話，滿滿的求生欲的他趕緊馬屁走一波。

「這還差不多，走了。」

「審訊時不要太生氣，氣著自己不合算。」

「知道！廢話！門口待著，沒有特別情況不要進去打擾他們。」

「知道！走吧走吧！」

其實她也很心疼肖笙，但是心疼歸心疼，她是警察，別人無法面對的狠心得事，她必須面對，因為這是她的職責所在。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一個非常棘手得對手，那一家子人除了肖笙個個都是難纏的主。

汽車風馳電摯地駛離醫院，留下一陣粉塵漫天飛舞，白煜站在窗戶邊都能感覺到嗆人，目光隨著汽車離去的方向陷入沉思。

劉警官早就站在警局門口等王姬，從醫院離開后的他就一直在到處搜捕肖乾和他的父母，可一直都沒有消息。傍晚時分，正當他們又將失望而歸的時候，肖家二老顫巍巍的朝他們走來，二老是認識劉警官的，不僅僅是因為一個鎮上的人，也不是因為當年和王姬母親的八卦，而是因為他救過他們的孫女笙兒。

「劉警官你好！」

「你們好肖老、肖老夫人。我們......」

「劉警官你不用說，我們都知道，我們就想想知道我們的孫女笙兒醒了嗎？還有，還有徐寧那孩子，也醒了嗎？」肖老夫人一直都是肖家當家做主的能幹老夫人，肖老雖沒讀過什麼書，卻也像極了文人一般惜字如金，少言寡語，但鎮上人都知道二老還是很有書香之家氣質的。

「聽說您孫女笙兒醒了，徐寧還沒有醒，」劉警官如實告知。

「作孽啊！都是我們作的孽啊！可我們又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老夫人嘴裡這般說著，心裡卻想著當年逼迫蕙蘭給李大卿生孩子的事，想著他們只有做錯了這件事，可自己兒女都已經招到報應了，老肖家也招到報應了，為什麼老天爺還不放過笙兒呢？

「你們也別太自責了，他們兩個孩子都是好孩子，會吉人自有天象的。」

「嗯，嗯！會的，會的！你們是來抓我兒子兒媳還有孫子的吧！」老夫人忽然轉變話題，不容質疑的說道。

「老夫人......」

「別擔心，我們不會包庇他們的，這麼多年了，我們以前一直以為包庇，大包大攬是愛；其實我們錯了，錯的多麼的離譜，不然老肖家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們現在正在步入我們的後塵，甚至比我們更為糟糕，我們救不了他們，但也不能看著他們越錯越離譜啊！」

「謝謝老夫人理解我們的工作，」劉警官再次準備帶著大家收工回去。

「你們去我兒媳婦的大哥家看看吧！」老夫人忽然給出的線索使劉警官懷疑的怔了一下，僅幾秒便立刻回過神來。

「快，去慧民家！」

劉警官快速道謝離開，老夫人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發疼的眼睛更加紅腫。肖老遞給她一塊帕子，老夫人轉頭接過輕輕放在眼睛上掖了兩下，雪白的帕子上多出了幾塊如梅花一般鮮艷的血印子。眼疾越來越嚴重了，最近眼睛看東西已經越來越模糊不輕，有時候還會有瞬間的失明狀態，如果瞎了還不如死了算了。

肖老向來是少言寡語，心裡卻明鏡似的，凡事都明白。他扶著老夫人一步一步的回到房間等待著即將迎接他們的另一個世界，跨過前庭通過院廊，他們先看了一眼兒子的房間又摸了摸曾經是肖笙睡的現在是肖乾睡的，還一直放在堂屋牆角的小木床。坐在床邊想起了她第一年出去工作回來的那個春節，她小小的身板就這樣來來回回從房間到堂屋的搬著這張床，那是她第一次無聲的反抗這個家。他們知道她反抗的不僅僅是父母，還有他們，因為這一切的後果都是他們造成的，雖然他們到目前為止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麼造成笙兒如此般命運的，但始終不能逃脫責任。

老夫人經歷過戰爭，她有多麼珍惜現在這個盛世年華，肖老自然很清楚。可現在，他們要一起奔赴黃泉路。

肖家的一輩子，他們的一輩子，馬上就要結果。肖家，書香後裔，他們一定要保全笙兒。不僅僅是為了阻止兒子孫子犯更大的錯誤，更是為自己贖罪，為救笙兒於水火。笙兒才是真正的肖家人，才配做肖家兒女，他們和肖強肖乾都不配。

「慧民開門！」劉警官他們已經來到蕙蘭大哥家門口。

「誰啊！」

「劉晧！」

「劉晧是誰，不認識啊！」

「你開門就認識了。」

「兄弟我們已經睡下了，有事說事，沒事就滾蛋。」

「兄弟，現在晚上八點還不到，你確定你已經睡下了。」

「他媽的，你究竟是他媽的誰呀，老子是不是真的睡下了你管的著嗎？」

「管不著，但是現在有另外一件事我還真的就管的著了，你的妹妹我必須帶走。」

「你說什麼？」

「我說，我是警察！」

「啊？啊！原來是警察兄弟啊，您早說吶，對不起對不起，剛剛多有冒犯請原諒，慧民就是一個粗人。」門很快便打開了，慧民衣衫整齊的站在門口，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子。

「你妹妹妹夫還有他們的兒子是不是在你家？」劉警官沒有直接搜查，而是看著他不容質疑的詢問。

「在！在在！我這就去幫您叫，警官們你們請先坐下休息會，我去叫我去叫。」蕙蘭帶著肖強肖乾兩剛到他家時他就不樂意，這過好日子的時候沒想到他們半點好處，幹了壞事成了逃犯還非要來讓他一家人淌上這灘渾水。

「我們跟你一起去，」劉警官身後一起來的兩位警官目無表情的看著他說道。

慧民感受到一陣涼氣寒顫一下，又立刻裂開嘴巴笑著說：「可以可以，這邊！」

慧民在前面頷首低背的引路，兩個警官警惕的跟在身後，忽然一聲女子的驚叫：「哥，你怎麼把警察帶來了？」

「別廢話，快把你那敗類兒子和敗家子男人一起叫出來，那麼好的家庭能過成這樣也是厲害。」

「不用她叫，我們自己出來，哼！」肖強忽然拉著肖乾的手也站在了他們面前，這般理直氣壯讓兩位警官還是有些意外，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還是又想搞什麼小動作，便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帶著他們來到劉警官跟前。

到了警局他們全家閉口不言，怎麼問都不開口。劉警官心裡清楚別說徐寧已經脫離危險，即使徐寧不幸死了，肖乾都不可能被判刑，因為他還是未成年，就這一條他就必須放虎歸山。他連同他的父母一起帶回來一來是為了嚇唬嚇唬他們，二來也是他們自己要求要跟肖乾一起來的。

「爸！」

「到了！他們到現在一個字都不願意說，再這樣下去只能放了他們，但是我知道你擔心肖笙，所以叫你來看一下。」

「一個字不說？也不問他們死活？」

劉警官搖搖頭。

王姬推開審訊室門，看著他們一家三口，肖強最為鎮定，看不出絲毫的緊張；肖乾一會看看父親一會看看父親，這是他唯一的動作，看起來有一點點不安，但每次看過父親一眼不安感就會少一點，只有蕙蘭一直坐在那瑟瑟發抖。

「你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一點都不擔心。」王姬兩手插兜，來回踱步，在肖強的面前忽然停下，目光銳利的盯著他。

他依然不說話。

「徐寧死了。」

「不可能！」肖乾慌了。

「你激動什麼？」原來肖乾是肖強的軟肋，只要肖乾一慌他便自動會亂了方寸。

「怎麼不可能，你那把劍多長，你刺的多深，刺的位置在哪，你都不記得了嗎？那裡是心臟。」王姬一絲思考的空間都沒有留給他們，步步緊逼。

「死了又怎樣，乾兒還是未成年，你們還能判他死刑不成，」肖強忽然咆哮起來。

原來，原來他是因為知道這個才如此鎮定，如此不以為然。面對一條鮮活的生命，他盡然能說出如此沒有人性的話。

「子不教，父之過！我自有辦法對付像你這樣的人渣，你和他們今晚就待在這裡好好想想我的這句話吧！好好想想，我們明天見！」王姬知道肖強不是什麼好人，卻也沒想到壞到如此沒有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