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認祖歸宗
古人云:不到傷心處不流淚!
古人還云:痛苦到崩潰無眼淚!
古人云:說不上來的傷叫什麼傷!
古人還云:說的出口的痛不叫痛!
這種心境肖笙一直在頻繁經歷中,此時肖強正在體驗她的感受。父母親選擇自殺同赴黃泉,像是徐寧父母的那種至死不渝的愛情,更像無奈到無力的一种放棄。像肖笙那次的投河,更像徐寧跟他們談條件時的那份篤定。
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成了孤兒,耳邊再也不會有父母親的嘮叨和責罵,從外面回家再也看不到那兩個永遠在菜園地里忙碌的身影。
頓時,年過半旬的七尺男兒趴在父母親的榻旁嚎啕大哭,身後的妻兒也開始抽泣更鳴。
因為天氣太過炎熱,所以孝堂掛起來三天就準備出殯,臨出殯之前看見了肖笙和徐寧。她在徐寧的攙扶下來到孝堂跟爺爺奶奶道別,心裡儲備了千言萬語,在跪下那一刻只剩默默流淚。
「笙、笙兒,回來了。」
蕙蘭走到肖笙的面前把她扶起來,看了徐寧一眼,徐寧朝她點頭問候之後,他們便一起扶著肖笙到裡屋休息。
「爺爺奶奶怎麼會忽然去世?」肖笙看著母親問道。
「我們,那天,那天從警局回來他們兩穿戴整齊的躺在床上,已經咽氣很久了,房間里,房間里已經有異味。」
「異味?」
「是的!」
「爺爺奶奶,沒有留下些什麼話嗎?比如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方法去死?」
「沒有!」蕙蘭張開嘴巴剛準備說出遺書的事,被肖強上來阻止了。
「......哦!」
「我們一會就準備出殯了,你要一起嗎?」肖強問。
「我和徐寧想送爺爺奶奶一程,送完我們就走。」肖笙刻意表達出徐寧也想送的意思,因為在警局的談判之後她擔心他們會趕她走。
「好!」
如果說人的愛是有限的,那人對溫暖的訴求也是有限的,但是這兩者也是人這一輩子不可缺少的。不管你是什麼階層的人都逃不了這兩個訴求,需要愛人、需要被愛。愛人便是給別人溫暖,別人愛你便是給你溫暖,有人愛的人對待別人拋來的橄欖枝不會有太大的反應,沒人愛的人,別人任何一個細小的行為或語言都可以溫暖她(他)的心房。
對於肖強來說,攝取溫暖的地方一直就是父母親,肖乾和蕙蘭是他愛的。所以在二老未死之前,他基本活的還算平衡,現在他忽然沒有了父母,也就等同沒有了愛。他需要一個溫暖的靠岸,心裡沒有答案,行為卻已經先有了方向。
站在他們身邊很久,誰也沒有說話,肖笙低著頭流淚,徐寧摟著她的肩膀一直在輕輕的拍著。
肖強:「笙,兒......」
「嗯?」她抬起頭看著他,徐寧也一同抬頭看向他。
「徐寧,我以前犯的那些錯誤真的是太不是人了,我,我很後悔,真的笙兒,我真的很後悔。爸爸希望你可以原諒我,不要跟我這個老頭子一般計較,我們始終是血濃於水,不是嘛!」
「是,體內流的是肖家的血,我即使死了也改變不了。」她看了一眼爺爺奶奶的棺木,默默低頭。
「笙兒,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狠心真的跟我們斷絕關係的,你放心我以後一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待你。還有你弟弟乾兒,我和你媽一定也會好好教育的,不會再讓他胡來,讓他好好讀書。」
「我已經不關心這些了,只想好好送爺爺奶奶最後一程。」
「你弟弟你也不管了?」
「你要我管他什麼,讀書?還是像以前一樣幫他收拾爛攤子?」肖笙的情緒也些微起伏,徐寧再次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是,爸爸不是這個意思,爸爸只是想我和你媽媽也老了,以前沒覺得,現在爺爺奶奶去世了,才意識到我們其實也已經到了風燭晚年。如果我們以後走了,你要多多照顧乾兒,今生兄妹,來生不得再做兄妹了!」
驕陽似火的夏天,他的一句話卻像是寒冬臘月的嚴寒一樣刺骨,心裡剛有的一絲溫暖立刻煙消雲散。果然,他們想到的永遠是兒子,哪怕死,也要替兒子把後路鋪好。她本以為經過警局的事,經過爺爺奶奶去世的事,他會真的對自己好點,會真的愧疚。可這人要是從內朝外壞透了,從內朝外對一個人就有偏見,真的還能改變過來嗎?
兩歲定終生。
現在她更堅信這樣的觀念,壞和偏見如果是從小就開始,真的還可以改變過來嗎?答案一定是否定的。所以,才顯得孩子的教育那麼的重要,國家才會那麼重視教育。
「當你們沒有勞動能力的時候,我會負起贍養你們義務的。」肖笙面無表情的淡淡說道。
「笙兒,爸爸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叔叔,笙兒因為爺爺奶奶的事很傷心,我們在來的路上她就哭了好久,先讓她休息會吧。」
對於徐寧來說,肖笙的一個皺眉他便知道她想表達什麼,此時更是能夠了解她的心境。
「好,吧!」
肖強想著可以跟女兒增進一下感情,卻不曾想越說誤會越深,自己終究是不懂女兒,不知道哪些話是她愛聽的,哪些話是她不愛聽的。
小時候,蕙蘭經常在肖笙面前說重男輕女的不是父親,是爺爺。肖笙出生爺爺不願扎草窩子,肖乾還沒生他就樂呵呵的開始扎;肖笙生下來爺爺看都不願看一眼,肖乾出生后爺爺幾乎天天抱在手裡。她一度有一段時間恨透了爺爺,可後來發現除了從母親嘴裡聽到的這些之外,爺爺對她都特別的好,特別的細心,細心的程度甚至超過奶奶。
她出生的時候母親自己還是個孩子,所以根本不懂照顧她,再加上後來李大卿和李嵐生的出現,其實她這個做母親的才是真正沒有盡到半點責任的人。
肖笙幾乎都是跟著爺爺奶奶睡,那時候爺爺每天晚上都要幫小小的肖笙洗的香噴噴的,每天早上又會坐在老榆錢樹下幫她梳著漂亮的麻花辮子。這些實實在在的記憶都是她自己的,所以她開始懷疑母親的話,父親和母親看到她跟爺爺奶奶越來越親的時候,都會在她的面前說爺爺奶奶不喜歡她的話,可爺爺奶奶從來不曾在她的面前說過他們半個字的不是。
記得奶奶跟她說的最多的話就是:
「笙兒,媽媽很愛你,媽媽是世上最好的媽媽。」
「笙兒,爸爸就是脾氣壞點,你看爸爸還給你買了好吃的。」
「笙兒,媽媽因為你受傷心疼的都哭了,笙兒,你看爸爸打過你之後難過的一個人在那喝悶酒。」
「笙兒,他們是父母,你要理解他們,不要怪他們。」
「笙兒,爺爺奶奶再好,也沒有爸爸媽媽好,你以後要孝敬他們知道嗎?」
這就是她的爺爺奶奶。
肖笙投河那次,爺爺奶奶偷偷的給她塞錢,給她一次性買了二十個五香蛋,就因為她從小就羨慕弟弟有雞蛋吃。
所有的回憶就像過電影一樣一遍一遍的在她的腦海里翻騰著,送走了爺爺奶奶,他們也該走了。
出殯之前,被徐寧中斷和肖笙的聊天後,他就一個人蹲到屋汕頭的胡蘿蔔地里抽著煙,直到有人叫他出殯了才進屋。在他進屋的時候,肖笙看了他一眼,身體已經不在像以前那般挺拔,兩鬢也已爬滿銀絲,眼睛里滿是疲憊和憂傷。腦海里再次響起奶奶的那些話,她心軟了。
經過一周的療養和休息,徐寧的傷口基本好的差不多,住院這段時間裡除了陪笙兒一起參加了爺爺奶奶的出殯儀式,基本都是乖乖的躺在醫院。
王姬和白煜天天都會來看他,每次過來都會帶好多好吃的,他一直嫌棄他們把他當小孩餵養,他們卻不削的笑話他說是帶給笙兒吃的。搞得他又要撓他們又要用枕頭砸他們,一時病房裡除了他自己每個人都笑得人仰馬翻。
白煜有徵求過他的意見問要不要把他的事情告訴他的父母和亨利老師,被徐寧拒絕了,他說人又沒事,還是不要告訴大家待他們擔心。
自己因為笙兒的事,已經對亨利老師很過意不去,這次受傷如果再被他知道,一定會心疼的教訓他批評他。
至於白煜的父母其實他的心裡還沒有做好再次面對他們的準備,雖然等傷好離開的時候一定要去再見一面,把誤會都說清楚,但是現在還沒有做好見面的準備。
白煜理解他,便也沒有強求的意思。
王姬笑著看著白煜,白煜神秘的笑著看著徐寧,徐寧莫名其妙的攤手笑著看向肖笙,肖笙則一頭霧水的又看向王姬。
「敢情這我的一個眼神和微笑就是為了讓你跟電流似的,嗤嗤一下穿過他們再到我這?」王姬故作不高興的看著白煜凶道。
「不是不是,老婆大人不要生氣,都是我的錯。」
「老婆大人?」徐寧和肖笙異口同聲的吃驚道。
「對啊!老婆大人,徐寧你什麼時候改口啊?」白煜其實和王姬一樣,有點害羞,為了緩解尷尬脫口而出。
王姬下意識的碰了碰白煜,他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尷尬的撓撓頭說道:「笨蛋永遠不會成為天才,哈哈!」
「白煜哥哥在我心裡就是天才啊!」肖笙了解他的尷尬,故意暖場的說。
「啊?笙兒的意思?」白煜更是摸不著頭腦。
「笙兒的意思是徐寧哥哥想怎麼叫我都可以,反正我這輩子只愛他一人。」
剛剛還在心裡恨的痒痒的,怪著肖笙怎麼不長記性,說好的不再叫白煜,哥哥的,怎麼又叫了。這忽然的一波狗糧撒的,別說王姬和白煜,就連徐寧這個當事人也是猝不及防。
「笙兒......」
「別想太多,我是不會現在就跟你結婚的,不把你熬成老頭怎能證明你愛我?」
「什麼?」徐寧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逗的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你,你,你不願意?」肖笙笑的已經無法順利的把話說通順。
「願意,願意!怎敢不願意!我無所謂結婚不結婚,只要兩人一直在一起過日子就好。」
「徐寧,你真敢說!」白煜聽得都出汗了,朝他指了指。
「他們與我們不同,你不懂!」王姬淡定的說到。
「又是我不懂?」
「對,又是你不懂。」
「呵呵,我懂你就好,」白煜不要臉的摟著王姬嬉皮笑臉。
王姬看著他那可愛的樣子,被逗得忍不住的笑,徐寧則一臉的嫌棄。他學習白煜那撒嬌的樣子對著肖笙說了一遍,肖笙還沒反應過來,他自己卻打了一個寒顫,說滲的慌。
這種溫馨的場景是以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終於要正式跟過去告別了,她終於要從新開始自己的生活。青春還在,下半場為自己而活;再也沒有誰可以左右她的思想,中斷她的愛情和理想,她要跟他一起一輩子不分離。
時間飛逝,轉眼一個多月過去;站在門口,熱辣的陽光打在臉上,卻一點也不覺得難受;相反覺得今天的太陽特別可愛特別溫暖。劉晧拿著戶口本扯著嗓門喊:「閨女,你能快點嗎?」
「來了來了,爸!」
一邊整理衣服一邊朝外跑的王姬也大聲的回應著:「爸,這麼著急?」
「對,著急的很呢,等了大半輩子了,終於等到這一天,你說我能不著急嗎?」
「好唻!那我們,走?」
「走!」
這時屋裡又跑出來一個人:「你們把我忘了?」
王姬和劉晧同時轉頭驚訝的看著白煜說:「真忘了!」
生活不怕有磨難,但是一定別忘了還是有甜的時候,只是酸甜苦辣的比重大小不一樣而已。有的人生活中有九十的甜,只有十是苦的,可他偏偏拽著那十不放,忽略那九十的甜;有的人生活中九十是苦的,只有十是甜的,她卻非常珍惜的反覆品味這十的甜,就覺得很幸福很幸福。
肖笙如此、他們也都如此;活在世上誰也逃不掉人的評判、生活的評判、歲月的評判,得以成長便好。
王姬正式認祖歸宗,改名叫劉好,寓意到了劉家一切都好,什麼都好。白煜一時半會還不習慣,這『好好』叫著叫著就叫成了姬兒,總是被劉好一個接一個的白眼伺候著,埋怨他連個名字都記不住。
「不嫁了!」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行,就是不能不嫁,不嫁這世上就多了一條光棍你忍心嗎?」
「我有什麼不忍心的?」
「你是人民警察啊,要為人民排憂解難!」
「敢情我這嫁給你是為人民排憂解難?」
「不,是因為我愛你,你愛我,我們彼此love著!」
「你嘔心不嘔心?」
「強吻都不嘔心,何況都算不上強詞奪理。」
白煜得意得看著吃癟的劉好,小臉瞬間通紅。有颯有嬌,這把握的尺度如果不是他了解她,真以為她是為了勾引他故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