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絕筆
「夠了,讓你來指認一下人,誰授權你在這胡言亂語的!」王姬看也差不多了,便起身走到刁民面前呵斥道。
「對不起對不起警官,這孩子也就是在發泄發泄,不會真的做出出格的事的,請你息怒,息怒!」嬌的父親趕緊上前頷首低腰的道歉。
「好了,警察辦案是看證據的。」
「謝謝謝謝!」
「你們也指認過了,可以回去了,關於肖乾用煙頭燙傷你女兒的事我們會對他進行教育的。」
「啊?警官,只是教育嗎?」
「那你還想怎樣,他還是未成年構不成坐牢。還有,他的壞有你外甥的功勞,你們也算是自食惡果,聽過老人一句話嗎?害人一千,自己八百。」
「警官,這樣可不行,構不成坐牢就不坐牢,只是坐在這裡聽你們教育幾句就算完事了?那我們撤案,不告他了!」刁明走到王警官的面前說道。
「幾個意思?」
「我們不告他,你們不得要立刻放了他們一家嘛,等他們出來我讓我這兩個妹妹也讓他吃吃煙頭的味道。對了,我的兩個妹妹跟他一般大,也是未成年,到時候不需要他們家告我的兩個妹妹,我們自己來自首,這樣的話是不是教育的話都會免了,直接安撫兩句就讓我妹妹們回家了。」
「對不起刁先生,我看就讓他們賠償這位妹妹的醫藥費和精神療養費,這事就這樣結束吧!你們也痛恨像他們這樣的人,再燙回去的話不是跟他們成了一樣的人了嘛,何必呢!」
徐寧不是想要袒護肖乾和他的父母,只是不管怎樣他們還是笙兒的家人,今天這一切又是發生在自己的眼前,怎能不管。坐牢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人家女孩確實被燙的讓人不忍直視,就這樣被教育兩句就放人,任誰都接受不了。
「好,賠錢!一個燙傷五百,我妹妹身上一共有二十幾處燙傷,精神也嚴重受到創傷,你們自己算算該怎麼賠吧!」
「好好好,都可以都可以,刁先生,小妹妹,你說個數,我來替他賠償給你。」
「你腦子壞掉了吧,我說徐寧,你差點被他殺了欸!你不找他賠償你,還要替他們賠償我們?」刁民不能理解徐寧的做法。
「我有要求的」他沖著刁民他們微笑著,又轉頭看向肖強問道:「需要我幫你們賠償嗎?還是說你們不想回去,打算在這裡繼續待著。」
「你嚇唬誰呢,剛剛王警官已經說了我們乾兒是未成年構不成坐牢的,我們就不賠償他們又能拿我們怎樣?」肖強到現在終於聽到一句與他們有利的話,便死死攥著不放。
「你知道嘛,像你這種人別人想幫你都沒地方找手。構不成坐牢,警局可以拘留你們的,而且可以一直拘留,半年、一年、兩年,都行。」
「你騙誰呢,當真以為我不懂法律。」
「是!」
「拘留最多也就,也就兩個月吧!」
「不管是兩個月,還是兩天,警局可以在你拘留期滿時放了你,等你們還沒走到警局大門口在找個理由把你們拘留起來。」
「你、你、他們不敢,這是玩忽職守!」
「不錯叔叔,您還知道玩忽職守,那怎麼就不知道虐待婦女兒童罪呢?」
「......」
「叔叔,我不想為難你們,只想請求你們放過笙兒,至於肖乾這次刺傷我,我也不用你們賠償。還有,嬌姑娘的事,我幫你賠償,他們說多少我賠償多少。我只有一個要求,永遠也不要跟我聯繫,就當你們從來沒有生過笙兒。」
「......好!」肖強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如果徐寧真的以虐待婦女兒童的罪來控告的就是直接指向自己了,那他這輩子估計就要在牢房裡孤獨終老了。
「不行!笙兒是我懷胎十月所生,我不能當從來沒生過這個孩子,她是我的孩子,是我的閨女啊!徐寧,徐寧,不行!真的不行,阿姨求求你,求求你,你換個條件可以嘛!換個條件!」
「好,那我就在你們都還沒被放出去之前,把我手裡所有你們虐待笙兒的證據交給警方。我想不可能只有叔叔會坐牢,你也會在裡面陪伴著他的,至於你們的兒子,那就只有隨他自生自滅了,也許一出去就會被嬌妹妹先用煙頭燙一波再說。」
這一天一夜過來,本來就疲憊加恐懼的蕙蘭,此時聽了徐寧的話更加的臉色煞白,跌坐在肖乾的身邊。忽然哭喊著拳頭像雨點一般落在肖乾的身上,抱怨他為什麼要用煙頭燙人家小姑娘,為什麼要用劍刺傷徐寧。此時的肖乾早已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未成年根本不是自己的保護傘,父母也無法做到任何事都能保全自己,便一言不發,任由母親一拳一拳的砸在自己的身上。
「徐寧,笙兒身上留著我們的血,不是你說斷就能斷的。」
「幾千年以前,我們每個人身上都留著同一個祖先的血,那又能怎樣?世上沒有同樣的血嗎?同一個血型的人數不勝數,那些對於我們來說都不重要,我們只想你們這輩子都不要出現在我們眼前就好。」
「......徐寧!」此時的蕙蘭是真的捨不得跟笙兒斷絕關係,也許是母子連心,也許是怕以後再遇上難事連個能幫忙的人都找不到。
「別廢話了,我們答應你,趕快把事情解決了讓我們回家吧!」肖強低吼的阻止著蕙蘭繼續說下去,他擔心萬一惹怒了徐寧,他真的起訴自己就完了。
他的心思全部被徐寧和王姬兩看在眼裡,彼此對視了一眼,叫進來另外一名警官,那個警官把早已列印好的條款放在肖強他們面前,要求他們三人必須都簽上名字按上手印。徐寧替他們賠償了刁家十萬元,這場鬧劇就算結束了。
一直站在審訊室門口偷聽的白煜此時正興匆匆的跑到肖笙的面前,把剛剛裡面發生的一切栩栩如生的跟她講了一遍,肖笙聽得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好似在聽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虛假故事,或是別人家故事。在她心裡,她想的是徐寧的那十萬塊錢自己要怎麼還,先把自己唱歌得來的兩萬塊錢不到還給徐寧吧。
雖然欠他的遠遠不止十萬塊錢,但是這次這個錢一定要還,肖乾刺傷他害他險些傷命,沒得到一分一毫的賠償,反過來還替他賠償十萬元,這算什麼事。
刁家人得到賠償已經離開警局,二十四小時馬上就到了,王姬卡著點放了肖家人。她和徐寧跟在肖家人身後一起走出審訊室,在警局門口他們遇到了肖笙和白煜。蕙蘭張大嘴巴欲喊,被肖強阻止了,面面相覷了幾秒,轉身默默離開。
此時的肖笙心裡五味雜陳,眼前瀰漫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她曾經恨透的人就這樣跟自己像陌生人一樣插肩而過時,心裡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反而像被掏空一般難受。她真的如願以償了,她真的成了孤兒,跟流浪狗一樣到處搖尾乞憐,到處尋找溫暖尋找愛。
「笙兒,別難過了,你還有我!」徐寧已經走到她的身邊,今天選擇這樣處理這件事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不管怎樣他首先要先保她周全,其他人和事往後再說。
「我沒有難過,我是高興,我終於可以擺脫他們的桎梏,我非常高興,謝謝你徐寧哥哥。」眼裡噙著淚水,臉上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嘴裡倔強的口不達心。
「在哥哥面前不用堅強不用偽裝,哥哥知道你難過,肩膀借給你,想哭就哭吧!」
「不想哭,誰說我想哭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把整張臉埋在了徐寧寬厚的胸脯上哭成了淚人,即使傷口又被扯動了一下,他還是強忍著疼痛撫摸著她的頭髮不停的安撫著:「沒事了,沒事了。」
世上每一個孩子都是父母生的,那種說孫悟空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人類是女媧娘娘用泥捏出來的說辭,也只有神話故事裡會那麼說。所以凡夫俗子誰也做不到像孫悟空那般無畏無懼,像女媧娘娘那般施愛不分善惡,普通人類都需要溫暖需要母愛父疼,肖笙也一樣渴望這樣的生活。
「我會讓你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我會像父親像母親像哥哥像愛人一般疼你,世人所有該有的愛我都會給你。乖,不哭了,哭的像個小花貓就不好看了哦!」
如果非要再糾結肖笙為什麼選擇徐寧而沒選擇白煜,這段話就是最好的理由,什麼冠冕堂皇的嘴巴愛情都抵不過一句『我懂你。』人與人是不同的,不愛不代表這個人就是不好的,只是他真的不適合她而已。
「哥,暮色已經壓下,一會天就要黑了,我送你們去醫院吧,你不宜在外面待得太久,傷口還裂著呢。」王姬擔心的提醒著。
他看了一眼王姬,朝她點點頭,又轉頭撫摸了一下肖笙的頭髮。
「對不起徐寧哥哥,我忘了你還有傷在身,我剛剛是不是又弄疼你了。」聽到王姬的提醒,她才恍然過來,像觸電一般立刻退出他的懷抱。
「沒有,不疼。」
徐寧滿眼都是寵溺。
他們把徐寧和肖笙送到醫院,又找來主治醫生給他做了一個全方面的傷口檢查,得知一切都還好時才跟他道別離開。因為他已經沒有任何生命危險,此時需要做的就是待在醫院裡好好休養,所以白煜也就不需要再留在醫院,其實徐寧也不想他留在醫院,整天像是被監視一樣難受。
有肖笙一直陪在身邊就夠了,這樣的生活他甚至想一輩子不出院都可以。
肖家
床上躺著穿戴整齊的二老,天還沒有大黑房間裡面沒有開燈,外面的光亮從緊閉的窗戶照射進來,一絲光正好打在二老的臉上。他們只覺得脖子上有點涼颼颼的感覺,讓人一下子毛骨悚然,安靜的一根針掉下都能聽到聲音的房間里充滿了腐臭味。
肖強忽然『爸、媽』一聲大哭跪在了床邊,緊跟著蕙蘭和肖乾也一同跪了下來。老夫人睡在裡面,肖老睡在外面,手裡還抓著一張紙條。
強子:
強子,我的兒啊!老肖家是書香人家,爸卻只會一些單薄的文字,不過這樣也好,過於複雜的文字你也理解不了。
爸媽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始終是你。都怪我,沒有文化不懂教育,我小的時候就應該好好念書,如果好好念書就不會把你教育成這樣了。
強子,笙兒是個好孩子,她每一次回來看我們都說想讓你和蕙蘭能夠抱抱她,然後又苦澀的搖搖頭走了。父親也是做爸爸的,父親這輩子可曾剝削過你和你姐姐?即使在十年大逃荒的日子裡,父親可曾讓你出去掙錢養家?沒有吧!我想你心裡一定早就明白小時候你是誤會了父母親,父母親不但沒有吃你反而更加倍的愛你,知道你對胡蘿蔔有感情就冒著種種危險去你姥姥家要來了一些胡蘿蔔種子給你種了整整一大塊地的胡蘿蔔。
肖紅也是女孩子,我們有沒有像你對待笙兒那樣對待姐姐?我們不但沒有,我們還處處為她著想,雖然也做了不少錯事,但是我們從來沒有虐待、毒打過她,或是為了你去剝削她。笙兒是你的女兒,是你的親骨肉,是你的第一個孩子,也是最像肖家人的孩子。
你們都把日子活成了什麼樣子啊!我的兒啊!
大男人,一把年紀的大男人了,不如一個小孩,不如一個小姑娘。你活著卻早已死去,還培養了一個一模一樣,甚至更勝於你的死掉的活人兒子。
至於蕙蘭,父親什麼也不想說,我們老肖家欠人家一個人生啊!
爸爸和媽媽也已經活了一大把年紀了,早就可以死了,可偏偏就是死不掉。我們兩商量著你們連自己都養不活了,還怎麼來孝敬我們兩個老骨頭,我們不想看著笙兒再受苦,如果我們兩個老骨頭也一直在花她的錢,那跟你們兩還有什麼區別。
笙兒已經二十二歲了,徐寧是個好孩子,成全他們放過他們吧!給自己有生之年也積點德,將來老天爺會賜你一個好死法,不用病痛折磨你。
強子,我的兒啊!人這輩子可以什麼都不圖,平平淡淡、和和美美、有人關心有人愛的過一生足也。那些魚翅海參是一頓飯,粗茶淡飯也是一頓飯;那些高床玉枕睡一晚,硬板棉褥也能睡一晚;何必攀比?攀比攀比,越攀越鄙。
最好的人生不過是:晚上睡個好覺,暮年畫個句號。
父母親沒有修到這樣的人生,連死都死在了六月天。但是父母親會一直在天上看著你們的,我們會祝福你們保佑你們。
父母親絕筆
滿目薄涼的心臟那麼卑微,如浮葉隨風層層盪開寂寞斑駁的文字,如高高在上的神邸一般俯視著他的蒼涼,他的懦弱。他不是弱者,只是一個寂寞者,一個因為害怕失去卻讓自己完全失去的失敗者。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錯的,卻一直在潛逃良知的拷問,因為他害怕絕望。他的孤單來自她的單純,他不想用世人骯髒的觸手去玷污她的眸子,他只是一個被繁華拋棄的角鬥士。他要為她築起高高的圍城,城外的煙火如何絢爛,統統與他和她無關,他只想守護著她的孤單。
他不是悲傷的載體,更不是惡魔的化身,父親的所說也並非無中生有。只是他的胸膛里插著一把刀,那是他的軟肋也是他的武器,傷在肖笙身上,同樣也反覆傷著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