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幽靈和飛鐮

第九章幽靈和飛鐮

在一座丘陵的山頭,可以看見戈壁之晨,清冷的月亮凝懸天宇,對應著的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戈壁的丘陵起伏如線,在這片裸露的紅土與黃沙的胸懷裡,一座小鎮,遠遠的露出一個模糊的影子。

此刻,白日滾燙的沙石上滴水成冰,比起白日酷暑更多一絲陰險的透骨寒意,常在這邊死亡沙漠中穿行的商旅都知道,對於沒有經驗的旅人,這片沙漠的清晨,比中午更危險。

一個披著兜帽,蒙著面紗的身影,站在丘陵上,凝視著遠方的流沙鎮。

在這片戈壁,他的身影猶如鬼魅,似乎是荒丘上徘徊的幽靈一般,輕巧的跋涉在這片死亡之海中。

不過三兩轉瞬,身影便已經順著丘陵的脊線,落在了地上。

身後傳來一身呼喚:「師父!」

赤紅頭髮的混血魔種,手中套著兩個鐵環,拖著一對飛鐮,腳下踩著流淌的沙子,從遠方的沙丘上滑了下來:「這次你可別想甩掉我。」

魔種少年眺起腳,一手抓著頭頂亂糟糟的紅色毛髮,大耳朵微微煽動,咧嘴露出四顆尖銳的小虎牙,他的眼睛映著晨光,認真的猶如紅色火焰一般燃燒。

他堵在那鬼魅一般的身影前面,就猶如兩人昔日相見一般,止步彷彿又在一個起點。

「我已經是雲中最好的賞金獵人了!無論師父你要做什麼,我應該都有資格幫你。」

少年笑得很囂張,眼神卻很認真。

「那就跟上吧!」幽靈淡淡道:「還有,不要說我是你師父。我也不需要弟子!」

…………

清晨,守約坐在拓跋老爹的墳前,臉上的傷口已經結疤。

守約撫摸著一個破舊的玩偶,玩偶是一塊木牌刻的,上面是一個長著毛茸茸耳朵的紅髮孩子,勾勒出來的五官略顯幼稚。他微微垂下了頭,遮掩住自己的眼睛,低聲喃喃道:「玄策……你在哪裡?」

「我又一次孤獨一人了!」

「為什麼,我總是要失去家人?」

一滴渾濁的水珠滴落在木牌上,被守約小心翼翼的擦去,愛惜的將木牌掛回了自己胸前,放進衣服里,貼著肉帶著。

花木蘭風風火火的騎著馬跑來,跑到守約所在的丘陵前,勒住馬英姿颯爽翻身下去,走到守約跟前。

「你就在這裡睡了一夜?」她打量著四面漏風,還透著一股清晨未散去寒意的丘陵,「我以為你會回鎮子……」

「我在流沙鎮已經沒有家了!不如來陪陪老爹……」

守約拍了拍身邊給老爹堆起的墳塋。

花木蘭嘆息一聲,拋出了一個小包裹,被守約伸手接住,打開一看,卻是一截槍管和許多機關零件。

「你的槍快壞了吧!這把槍應該是上古遺留的機關物,威力很大,但已經太破舊了。你之前連續開槍的時候,對槍管磨損更大,估計快報廢了吧!這種情況下,最後一槍還能打中鎖……姐不得不說,好槍法!」

花木蘭將自己的重劍從肩膀上卸下來,砸到守約身邊,砰的一聲震動,讓守約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

花木蘭卻恍然未覺,只是對守約道:「換上試試?」

守約檢查了一下零件,微微皺眉,遲疑道:「你又回去了一趟?」

花木蘭伸了伸腰,活動了一下背著重劍的肩膀,點頭道:「嗯。本來想看看昨天我們打草驚蛇后,那貨棧是什麼反應。如果他們要藏起來那批貨,我就可以跟著他們,說不定能找到機關工坊的所在。」

「不過,殺死老爹的神秘組織大概率就是秘玉會,他們的勢力很大,機關工坊未必會在流沙鎮。」

「不,我覺得工坊一定就在流沙鎮……」守約卻斷定道。

花木蘭饒有興趣的問道:「為什麼?」

「因為它!」守約指了指旁邊酣睡著的小傢伙,它蜷縮著有些不安,眉宇間似乎還有點殘餘的驚恐,但已經敢拉著守約的披風裹著自己,呼呼大睡,鼻子都快冒泡了。

「玉仔?有道理……玉仔是秘玉會為了尋找玉礦奴役的奇異生靈,如果流沙鎮沒有玉礦,也就沒必要將這小東西送過來。而要製造玉石機關,非但需要玉石作為機關的能量核心,就連一些部件也需要玉石粉末為材料。流沙鎮如果有玉礦,那麼確實有很大幾率,存在製作玉石機關的機關工坊。」

花木蘭點點頭,認可了守約的猜想。

「還有就是老爹。」

守約面無表情,手中卻已經下意識的拆開狙擊槍,開始例行的保養和修理。花木蘭睫毛微微顫抖,看穿了守約平靜外表下的偽裝。

戰士保養自己的武器,需要冷靜的情緒和平和的心境,當守約下意識的做這件事的時候,就證明他要藉此來控制自己的情緒。

此刻他的心,絕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

守約淡淡道:「以老爹的本事,絕不至於為了摸清一個我們一下晚上就能找到的線索,就丟了性命。他一定是發現了機關工坊,才讓神秘組織警覺起來。」

花木蘭抱著雙臂打量了守約片刻,這才開口道:「姐收回之前的話,現在的你或許還不合格,但你絕對有作為優秀戰士的潛力。跟我回長城吧!把這裡的重要情報帶回去,然後我們再一起回來,為拓跋老爹復仇。」

「我不會去長城的!」

守約換好了槍管,零件,抱著槍站起身來,「就算沒有你,我也能一個人為老爹復仇。」

他拋起身邊的靜謐之眼,然後接住了它,「我已經有把握了。下一槍,我絕對不會空。」

「下一槍空了,你會死!」

花木蘭提起他的衣領,瞪著他道:「真正的斥候,絕不會因為空了一槍就陷入絕境。因為他還有隊友!我的劍刃會擋在你身前。沒人能越過我靠近你……姐還以為你已經學會了合作!」

「那是你拋棄了合作!」

守約眼神堅定,毫不畏懼的回看著花木蘭的眼睛:「我昨天幫你,是為了對付神秘組織時能多一個人。既然你已經找到你想要的線索,也不算辜負我昨天的出手……但復仇是我和自己的約定,我一定會遵守!既然你不願意幫忙,那後面的事就與你無關。」

「這些能干擾機關核能量的玉石機關對長城萬分重要,我必須帶著它先回去!」

「只要揭露神秘組織的陰謀,我們也就能帶更多的人回來,徹底剷除神秘組織。給拓跋老爹報仇!讓他死的值得!如果因為一時衝動,孤軍深入,致使神秘組織的陰謀得逞,那麼雲中和河洛都會血流成河!那些依靠著長城的人們,更會失去庇佑他們的家園!」花木蘭嚴肅的勸告守約。

「三天……」

守約淡淡道:「還記得貨倉里,那個黑袍人說過的話嗎?」

「三天之內,這批貨物要萬無一失。昨天我們打草驚蛇,今天貨棧卻只是加強戒備,並沒有轉移這些走私品。一是說明神秘組織在流沙鎮勢力極大,並不畏懼我們兩人。二也說明近期這些走私品便會轉移,所以不需要再臨時藏起來,免得出岔子。」

「這個期限,大概是三天……」

「三天之後,這些玉石機關和違禁走私物便會被送走,神秘組織必然有大動作。」

「它們會成為神秘組織的武器,會被另一群狼盜,另一群馬賊拿在手中,去屠殺……去為惡!」

「三天之內,你的長城守衛軍趕得到嗎?」

守約握住了胸口下面那一塊玩偶木牌,低聲道:「你要守護長城背後的人們,我也要守護長城之外,雲中的人們。讓曾經玄策的悲劇……不再發生!」

「那個孩子叫做玄策?」

花木蘭指了指守約藏在胸口的木牌,遲疑道:「他……」

「他和我走失了!在一次馬賊襲擊中,被人掠走……」守約低聲道:「所以我不能和你去長城,因為我答應過不會和他分開。我一定會找回玄策。」

花木蘭沉默良久,突然背起重劍,回頭看向流沙鎮的方向,招呼守約道:「走。我們只有三天時間!」

「三天一到,無論有沒有線索,你都必須和我回長城!守衛軍這麼多人,總比你一個人瞎找強吧!」

守約有些吃驚的抬起頭……

卻看到花木蘭側著頭,戈壁的風吹著她的髮絲飛揚,這一幕英姿颯爽,她扛著重劍,高馬尾的髮絲拂過那雕刻瓣鱗花的大劍。

「長城,保護的是所有人!不分雲中和河洛!」

「機關工坊的線索,還得從貨棧那裡著手。我去抓個舌頭,你在遠處接應,要是我死了!你一定,一定要帶著玉石機關回到長城,交給守衛軍!」花木蘭轉頭對守約交代道。

守約卻微微搖頭:「貨棧必定會加強防備,甚至會有埋伏,這麼動手太莽撞了!」

「現在可沒時間給我們調查其他線索。」

花木蘭扛著劍,流露出一絲絲危險的神色,沒好氣道:「不然,你說怎麼辦?」

「現在就說沒有其他線索,未免太早了!」

守約拎起玉仔,平靜道:「別忘了!我們還有它……這個小東西肯定去過不少地方,而且它能和玉石共鳴,就算蒙著眼也能辨別道路。跟著它,就能找到大量的玉石,不是工坊,就是玉礦。」

「而且那天晚上襲擊老爹的黑袍人,能操縱黃沙移動,可能是雲中流傳許久的魔道喚沙師。據我所知,唯有魔道法師才能奴役玉仔,為他們尋找玉礦。「

「小小的流沙鎮,總不會有第二位魔道法師了吧!」

守約眼中閃過鎖定目鏡中獵物,才會有的危險光芒。

花木蘭看著守約的眼神卻越發欣賞,她露出誘拐一般的姨母笑容,壓低聲音道:「守約,為老爹復仇后,你有什麼打算?」

「繼續尋找玄策……」

「那麼找到弟弟之後呢?總該有些理想吧!有沒有興趣加入我的木蘭小隊?你是姐看中的第一個隊員……加入的早的話,我可以讓你做副隊長哦……」

「人生的理想么?做飯,打掃,照顧弟弟!」

「剛剛你說要保護雲中人們的時候,可不像現在一樣沒志氣。」

花木蘭和守約一同搖醒了玉仔,可憐的小生靈擦乾了濕漉漉的眼睛,迷茫的看著兩人,花木蘭湊上去道:「看姐的……我可會和孩子溝通了!」

她瞪著眼睛,神色儘力緩和,但還是顯得兇巴巴的,湊上去問道:「小東西,那些綁架你的壞人,他們老巢在哪裡?」

玉仔被她嚴厲的神色嚇得小腿亂瞪,一副快哭了的樣子。

守約只得接過這隻小生靈,他氣質溫和的抱起玉仔,給它餵了一些玉石,玉仔很快就放下了戒心,守約像照顧孩子一樣柔聲跟它說話,指手畫腳溝通完畢,玉仔便搖搖晃晃的帶起路來。

看著花木蘭僵硬的神情,守約微微笑道:「玄策小時候,可是我帶大的!」

…………

一隻鷹在貨棧的上空盤旋,倏而落下,一個身穿絲綢白袍的光頭男人站在貨倉前,伸出胳膊,架住了這隻矯健的鷹隼,輕輕地撫摸著那鷹的腦袋。

他微微抬起頭來,面孔赫然是昨日殺死老爹的魔道喚沙師,此刻他穿著來自長安的暗紋絲綢長袍,身上佩戴著各種華貴的首飾,手中的黃金權杖上鑲嵌著一塊拇指大小,溫潤的猶如羊脂的玉石。

走進貨倉嗎,男人站在那些屍體面前,這裡還保持著花木蘭和守約闖出去時的狼藉,就連屍體都沒有收斂,保持著原樣。

「兩個人。」

男人緩緩開口道:「僅僅是兩個人,一個被拓跋帶回來的孤兒,再加上一個長城守衛軍派來的女人。就撕破了你們自稱萬無一失的保證,衝破了天羅地網嚴密的封鎖,還殺了七號。」

「甚至發現了密室,掠走了我的玉仔。找到了那些決不可暴露的機密貨物。」

「大人!」

貨棧的管事額頭冷汗淋漓,解釋道:「都是七號這個蠢貨,想要借密室誘捕守衛軍的密探。所以才鬧出了這麼大的亂子。」

男人此刻的臉色讓人望而生畏,他的目光落下,就讓管事彷彿承受了什麼重壓一樣,踉蹌跪倒在地,不敢抬起頭來。

男人的手緩緩落在了管事的頭上,低低地開口道:「我最討厭的,就是推諉責任的人。」

管事雙腿抖若篩糠,渾身顫抖的看著地上的白沙猶如蛇一般遊動到了自己身上,沙流纏繞著他,漸漸收緊,伴隨著凄厲的慘叫和骨骼的碎裂聲,一切歸於沉默。

馬上就有人將屍體拖了下去,又有一個黑袍人來到他的耳邊,耳語片刻。

「至今為止,領取的賞金任務無一失敗的獵人——飛鐮?」

「這麼巧,就來到了流沙鎮?這幾天的流沙鎮可真熱鬧,人都死不完的嗎?正好,我也有一件賞金任務要情人來做。派人找他過來……」男人低聲說道,他微微仰起下巴,就有人飛奔去做了。

幽靈和飛鐮站在老爹酒館的廢墟前,紅髮的魔種少年咬著牙冷聲道:「誰幹的。」

旁邊被他抓著的本地賞金獵人顫聲道:「是馬賊。本地的獵人據點就是拓跋老爹的酒館。前天夜裡,一夥馬賊來襲,將酒館付之一炬,老爹也失蹤了。」

「馬賊!」

少年咬牙切齒道:「又是馬賊。這些可惡的東西是殺不光嗎?我的飛鐮,渴望著他們的鮮血。」

「馬賊也死了很多人,聽別人說,那天被老爹收養的獵人守約就像惡鬼一樣,殺了很多馬賊。你要想找老爹的下落,就只能去問他了。」

獵人看著那標誌性的雙鐮,有些崇拜,又有些畏懼的說道。

「哈。」少年一聲輕笑:「熟悉的傻瓜……守約?誰會起這麼傻的名字啊?」

幽靈拂開地面上的黃沙,露出櫃檯下一塊帶著花紋的石磚,那花紋來自於雲中一個古老的城邦,如今已是一片廢墟,沉浮在海市蜃樓的幻象之中。

幽靈褪下了面巾,臉依然隱藏在兜帽下的陰影里,他嘴唇嚅動,念出了那個古老城邦的名字——「金庭!」

「禁衛軍永生永世守護他們的真王!」

他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對自己背影的呼喊。

「只要王願意歸來。禁衛軍會從三十六部族,從雲中各地奔赴而來!」

幽靈像是觸碰到了灼燒他的火焰一般抽回了手,任由風吹起黃沙,掩埋那來自故土的磚石。

他低聲道:「不,我不是你們的王!我也不配做王。我讓你們失望了……」

幽靈掩蓋了這個拓跋老爹藏的最深的秘密,讓這塊來自部族傳承的石磚,長眠在了廢墟之中。

他站起身來,抓上飛鐮的衣領轉身就要離開,但卻有人攔住了他們。

「閣下可是最近聲名赫赫的賞金獵人飛鐮?我家主人達奚有一個重要的賞金任務,想要委託給閣下。」僕人帶著帳車,對少年邀請道。

男人在貨棧見到了被請進來的幽靈和飛鐮,而他的視線只在飛鐮年輕的面龐上停留了一息,便將目光轉移到彷彿影子一般藏在飛鐮身後的幽靈身上。

似乎對這個無名的影子,更有興趣。

但他始終沒有靠近幽靈,跟他保持著至少十步的距離,臉上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低聲道:「我讓人去請近年來最好的賞金獵人飛鐮。沒想到還能把獵人中最神秘的幽靈也請了過來。那麼這次的任務,卻是讓我更有信心了。「

幽靈依舊像個鬼魅一般,停留在那裡,一個距離男人不近的地方。他彷彿知道男人的心理臨界線在哪。

他就站在那裡,卻給男人一種如芒在背,十分不舒服,但又不應該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的感覺。就像衣服背後隱藏的小刺,鞋底的一顆砂礫,讓人不舒服,但又不好調整,那種尷尬的位置。

但男人知道,這個影子可不是什麼小刺。他是雲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相比起來,這個自稱飛鐮的少年,便沒有什麼城府……

男人淡淡笑道:「在下達奚,是一名商人,經營著一家小商團,而這家貨棧就是我的產業。昨天晚上,有兩個兇徒闖進了我的貨棧,盜走了一部分珍貴貨物,還殺了我的護衛!」

「我聽說過飛鐮從未失手的名聲,所以想頒布賞金,請你們幫我捉回昨天夜裡闖入的兩人。他們的資料我已經調查了出來……「

一位護衛取來幾張紙,玄策接過來匆匆看了兩眼。

「咦?是那個守約?還有一個女人?」

「你這些資料都太簡單了。對於那個女人,只提到了幾句武藝很好,善用一雙短劍和一柄重劍。這個守約用的是槍,連一張畫像都沒有。」飛鐮搖頭道。

「若是閣下接下這個任務,我自然會讓下面的夥計幫忙。這流沙鎮小半都是我的產業,找出幾個見過他們的人,卻也不難。」達奚低聲道。

「那你為什麼不自己抓他們?」

飛鐮對這份委託並不感興趣,他有興趣抓的是馬賊、強盜、壞人。對於敢殺馬賊的人,那個叫守約的傻瓜和女人都不感興趣。

「術業有專攻!」

達奚轉了轉手上鑲嵌著玉石的戒指,平靜道:「我相信專業人士。事成之後的賞金,也絕對會讓兩位滿意。」

幽靈兜帽下的眼神,隱蔽的掃過了剛剛男人用流沙勒死管事的地方,悄無聲息的觀察著沙子的形態,隨即目光越過達奚看向了他背後陳列的屍體。

他突然開口,低聲道:「這個任務,我們不接……」

說罷,便示意要帶著飛鐮離開。

大商人達奚沒有阻止他們,只是讓護衛送他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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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筆計劃:守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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