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城裡討生活容易嗎?(2)

第二章 在城裡討生活容易嗎?(2)

范少山想起家鄉白羊峪的山,藍天,那麼單純的鄉親關係,哪有城裡這麼多事兒啊!他有點兒想家了。

第二天,有人給了信兒,范少山和杏兒又去了菜市場。派出所調看了菜市場的攝像頭資料,發現死耗子是有人故意投放的。誰呀?高大姐。高大姐是個苦命人,家裡上有老,下有小,老公還是個殘疾人,兒子正在上高中,家人全靠她賣菜為生。高大姐在他們對面賣菜,平日里親熱著呢,家裡頭蒸了大餡餃子,都要拿一飯盒送給少山和杏兒嘗嘗,她攤上有的菜賣完了,就到這邊來取,范少山也一樣,兩家有情有義的。咋會是高大姐呢?那麼好的一個人!范少山問:「會不會搞錯了?」警察讓范少山看了視頻。視頻里高大姐去了他的菜攤兒取了幾根黃瓜,順便把什麼東西埋在了高檔蔬菜下。「就是死耗子。」范少山不願相信這一事實,他不想讓高大姐受到處罰,高大姐進去了,一家人可咋活啊!警察來了,千萬雙眼睛齊刷刷盯著高大姐,高大姐將要被帶走之時,范少山走上前問:「高大姐,你這是為啥呀?」高大姐說:「我糊塗啊——」高大姐哇的一聲哭了。杏兒來了,沖著高大姐冷冷說了句:「沒想到是你。

活該!」

范少山的菜攤兒重新開業。高大姐的婆婆來了,老淚縱橫,顫顫巍巍從衣袋裡掏出一萬塊錢,算是賠補損失。范少山不想要這錢,一萬塊,高大姐得賣多少天菜呀!這不是往人家傷口上撒鹽嗎?說到底,不就是一隻死耗子嗎?又沒造成啥嚴重後果,人啊,哪沒有一時糊塗的時候。范少山說:「大娘,這錢您老拿回去吧!俺不能要。」大娘千恩萬謝,抹著淚走了。

杏兒覺得這事兒范少山辦得不對。「為什麼不能要,這錢本來就是我們的!她姓高的傷害了我們,就該賠補我的經濟損失和精神損失。一萬塊多嗎?」回到家,杏兒的話像熱鍋炒豆子。范少山說:「高大姐家忒困難,她已經認錯了就算了吧!總不能得理不讓人啊。人得有同情心不是?咱收了一萬也富不了,不收那一萬也窮不到哪兒去。你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杏兒說:「好像就你有同情心似的,好人都讓你當了。」杏兒的語氣明顯軟了。杏兒不是沒有同情心的姑娘,她只是氣不過,慈眉善目的高大姐怎麼能害她呢?范少山嘆口氣:「人啊,指不定啥時候腦袋裡就冒出個鬼來。」杏兒點點頭,氣也消了。范少山親了一下杏兒,起身要去做飯。杏兒說:「親一下就算啦?」范少山說:「那就再干點兒別的。」范少山把杏兒抱到床上,杏兒說:「就知道干這個。」范少山說:「那我還是先做飯去,吃飽了有力氣。」杏兒說:「你就這樣把人家放在半路啊?」范少山笑了,剛要動作。杏兒說:「戴套!」之後,床上就驚起了一陣風雷。

高大姐被行政拘留十天。出來后,市場方面給她調換了菜攤兒,搬走了。人總得活著,養著一大家子人呢!只是,再見到高大姐都沒話了,雙方都像不認識。一段好好的友情就這樣生生斷了。

日子就這麼過著,不咸不淡,不冷不熱的。范少山和杏兒的戀情也被日子磨得不溫不火。在日子面前,有誰還能逞強啊?

一天,范少山看到了雷小軍,他領著兩輛大貨車,給菜市場送菜來了。雷小軍前年還在這個市場賣菜,如今變成種菜的了。雷小軍是大學畢業生,一心想著留在北京,哪都不去。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就賣菜,哪怕撿破爛也要留在北京。這是啥心情?雷小軍賣菜賣出了門道,營生幹得風生水起的。可有一天他就不做了,回到了家鄉河北樂亭創業,種菜。范少山問過他:「這是為啥呀?」他說:「這幾年賣菜,也攢了些錢,再回去種菜,把家鄉菜打進來,自己個干點事業,還能回報家鄉。」雷小軍當然不是拍著腦袋做的決定,他是做了深入考察的。家鄉是平原,一馬平川,還是個蔬菜大縣,各方條件都有啊!可大學畢業,好不容易留在了北京,為啥非得回家鄉呢?雷小軍說:「人需要更大的舞台,哪裡更適合,就在哪裡唱戲。」如今,雷小軍在縣上成立了蔬菜協會,對農戶實行產、供、銷各個環節的服務。范少山說:「看你西裝革履的,哪像種菜的?」雷小軍說:「大哥,這你就不懂了。我是經紀人,我不種地。」范少山撓撓頭,笑笑。雷小軍說:「政府惠農補貼多啊,就像我們買車,政府送加油卡,我幹得有勁兒。」范少山對雷小軍由衷地羨慕,說:「你年輕有為啊!俺不中,就只能在北京混日子了。」雷小軍說:「大哥,你咋不中?我看你腦瓜活泛,能成事兒。」范少山說:「唉!也就這樣了。」雷小軍說:「大不了回老家從零做起,咱們都是窮人家的孩子,大不了過窮日子,還怕啥?」

范少山發獃。他想想白羊峪,想想死去的老德安,想想爺爺和爹娘。又想起了苦苦支撐的村民組長余來鎖……想著想著,眼角沁了一顆淚珠。世間萬般事,唯有鄉愁擋不住。

杏兒看出了范少山的心事兒。杏兒說:「想都別想。好不容易在北京立足了腳跟,還想回去?你是雷小軍嗎?人家是研究生啊,人家多大資本啊?人家老家本來就是種菜的地方。天時地利人和啊。白羊峪有那條件嗎?你能帶著錢回去嗎?」

范少山說:「我知道我就是回去啥都做不了,也就是想想罷了。」

杏兒說:「那就好好賣菜。」

賣個菜也不是容易的。范少山身處的光明路菜市場,就在街道旁,每天人流車流出出進進,每到上下班高峰,能餷成一鍋粥。政府定了決策,要將小菜市場合併到大菜市場。去哪兒?離這裡還有十來里路。說是即將建好,叫四季青菜市場。下了通知,一個月內搬清。這下還真應了杏兒做的夢了:菜市場房頂塌了。范少山和杏兒不能在光明路賣菜了。光明路離家近,人情熟,范少山和商戶都不願搬,附近的居民也不樂意,原來早上遛個彎兒就把菜買了,這回去超市買去,價錢貴不說,也沒菜市場的新鮮啊!不情願歸不情願,但大夥都知道胳膊扭不過大腿,也都表示理解。北京這麼擁堵,總得有人做出犧牲。況且政府對商戶的補償也合理;市場拆了,這裡建一座幼兒園,附近居民都受益。好事兒啊!可開發商熬不住了。過了十來天,開發商就往外驅趕商戶。你讓商戶去哪兒啊?新市場還沒建好呢!有的商戶與開發商的代表吵了起來,范少山站在人群中,也隨著喊了幾句。代表說:「你們也推舉個代表吧?」一說這個,沒人吱聲了。這年頭誰願意出這頭啊?炒了豆子大夥吃,炸了鍋可是自己個的。人家開發商是五百強企業,整你個賣菜的還不是小菜一碟?代表對范少山說:「你是代表啊?」范少山愣了,再看周圍,沒人了。范少山要走。代表說:「代表別走啊?」這時候商戶圍了過來,都支持范少山當代表,跟開發商談判,不少人豎起大拇指:「范老闆,我信你!」

范少山穩住慌亂的心,說:「這都不是事兒。大夥推舉俺當代表,俺就當了。」范少山後悔自己個反應慢,沒能躲開。眼下知道自己個不當這個代表也不中了,當就當唄,你開發商就是不佔理,政府說好的搬遷期限一個月,你咋不執行呢?這光天化日的,你還想耍渾啊?代表說:「從今天起,我就跟你這代表談。你叫啥名字?」范少山一字一頓:「范、少、山,記住嘍。」不少商戶們心裡想:這范少山平常不顯山不露水,關鍵時刻能挺得出來,是條漢子!代表說:「范代表,我們找個地方談吧!」范少山忽地心裡有了根:「俺不想跟你談。」代表問:「想跟誰談?」范少山說:「跟你們老總談!」范少山的話一出口,引起了商戶一陣驚呼。人們想:這招高啊!跟一個小混混能談出啥道理?要談就找一把手。范少山這個代表我們選對了。代表說:「你以為你是誰?」范少山臉上沒表情:「光明路菜市場商戶代表范少山。你和你們老總約個時間,俺去見他。在俺們約談出結果之前,你來這個菜市場,只能買菜。」代表灰溜溜走了。商戶一陣歡呼。

自始至終,杏兒都在人群中看著范少山的一舉一動,開始的時候,她也為少山捏把汗,沒想到少山不卑不亢,把這個雷拋給了對方,佔據了主動。杏兒打心眼裡喜歡有智慧、有擔當的男人。看來范少山這個男朋友愛對了。

范少山去見了開發商老總。老兄很準時,秘書把他領進門。老總的辦公室大,裝上球筐就可以打籃球了。老總和他握握手,請他坐在對面。這個中年男人開門見山:「范先生,你知道一家私立幼兒園提前一周開學,是多少利潤?」范少山說:「老總,俺不知道,那是你公司的賬本。俺們只知道俺們要賣菜,俺們要生存。眼下離開光明路,俺們沒出路,家家一大攤子呢。一家老小都指望著它呢!你讓俺們去哪兒,俺們還能去哪兒?就是去了新市場,也得俺們把菜賣完吧?再說了,新市場還得十幾天才能用呢!」老總說:「你帶個頭,我給你增加補償,行吧?」范少山一笑:「老總,你這不是讓俺當叛徒嗎?」老總說:「那俺用推土機咋辦?」范少山說:「商戶聯手,護衛市場。還有,俺報警。」老總哈哈笑了。他說:「你一口一個『俺』的,俺受不了了。不瞞你說,我是山西人,從大山裡出來的,如今那裡還住著俺爹俺娘呢!過去也是一口一個俺的。做了生意,就改了。俺俺的,人家就瞧不起你,說你老土。在我這辦公室里,第一次聽有人說俺,我就知道我輸了,俺們山裡人,最難對付。」最後,范少山答應,只要新菜市場達到營業條件,他會動員商戶提前搬離。范少山回到菜市場,商戶們都擁來,問他事情咋樣了。范少山不急不慌,拿起電喇叭,一下跳到板凳上,先對著喇叭吹了兩下,喇叭發出呼呼聲。范少山臉上溢出迷人的光亮,就像塗上了一層油彩。范少山說:「各位商戶,各位親人,就在剛才,本市場商戶代表范少山,也就是俺,與開發商法人代表進行了友好而親切的會晤。為維護光明路菜市場廣大商戶的權益,范代表表現得有理有利有節,圓滿完成了廣大商戶交給俺這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雙方均滿意會談結果。最後,開發商把俺送到了大門口。」一眨眼工夫,掌聲就把菜市場灌滿了。人們把范少山抬了起來,拋向了空中,一隻只有力的臂膀,又把他接住了。

事情進展挺順利。范少山幫著做工作,商戶踏踏實實賣完了最後一棵菜,陸陸續續搬到了新場地,最晚的,也提前三天離開了。搬走了,有的業主回過味兒來,為啥提前搬?這裡頭是不是有貓膩啊?有人懷疑范少山拿了開發商的好處,要不他跑前跑后,這麼積極?無利不起早啊!這三天,為開發商贏得了多麼寶貴的時間啊!時間就是金錢啊!有人算了一下,起碼幾十萬。開發商再摳搜,也得給他幾萬吧?沒想到啊,范少山當了商戶代表,撈了這麼多好處,說到底,這錢可都是從商戶身上搜刮的。他還有人味兒嗎?商戶們在范少山背後指指戳戳,見了他,都背過臉去,愛理不理的。有商戶在網上發帖質疑,雖沒用范少山的真名,但賣菜群的都能看得出來。有人留言,罵范少山「狗腿子」。

杏兒氣不過,在網上發帖,罵商戶是「一群沒良心的」。還有天理嗎?代表是你們「設計」逼他當的,他提出見老總,你們齊聲叫好,見了老總,你們生意安穩,平穩過渡了。提前搬遷是你們答應的,何況你們早就做好了,誰也沒把你們的菜攤兒扔出去啊?這好人還能當嗎?杏兒有一大幫網友,力挺范少山。范少山的心比冰還涼,從里往外冒涼氣。他每天在四季青菜市場賣菜,只和顧客說話,對左鄰右舍的商戶不理不睬的。到了新市場,商戶們各自忙各自的生意,那些捕風捉影的事兒也就隨風飄散了。畢竟,賺錢比啥都重要。

晚上,只有端起酒杯,范少山和杏兒才最放鬆,也是他倆嘮嘮體己話的時候。杏兒說:「少山哥,你常說『這都不是事兒』,又說自己個挺窩囊的。有意思。」范少山說:「就是吹牛壯膽,說到底還是窩囊。」杏兒說:「為市場搬遷的事兒,人家懷疑這兒懷疑那兒,你後悔嗎?」范少山說:「不後悔。人只要辦的事兒問心無愧,沒啥後悔的。再說,後悔也沒用。如今想想,俺不光沒後悔,還覺得自己個挺本事的。反正中國五百強的老總,俺見了,事兒成了。想想,這可是俺有生以來辦的最大的事兒了。」杏兒說:「少山哥,你臨危不亂,有勇有謀啊。我都崇拜你了。」范少山心頭一熱:「杏兒啊,俺總覺著對不住你,我年歲比你大,還有個閨女,你還這麼對俺好。俺就一句話,你啥時候覺著俺不合你的意了,你隨時都可以離開俺。俺沒二話。」杏兒喝了一口酒,頓了頓說:「有件事兒我沒跟你說……」范少山口裡說:「你有心事,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心裡卻一沉:聽杏兒口氣,這件事兒扔起來就不是塊土坷垃,是塊磚頭。杏兒說:「那我就不說了。」范少山又後悔剛才多嘴了。杏兒說:「還是說吧。咱們進高檔蔬菜那會兒,不是缺錢嗎?那筆錢,我是從他那裡借的。」他?范少山明白了——杏兒的前男友。范少山的心感覺刺溜一下,剌了口子,流的不是血,是醋。但他心裡說:許你有前妻,就不許人家有前男友?杏兒說:「那天他打電話問我幹什麼,我就說了高檔蔬菜的事兒,他就讓人把錢送過來了。前些天,這筆錢我已經還他了。打他的賬號,我們沒見面。」范少山說:「你還有他電話?」杏兒說:「我沒他電話,是他打給我的。」范少山說:「沒事兒,俺理解。俺還能不信你嗎?」杏兒說:「我已跟他沒任何聯繫了。」

杏兒的前男友,前面提到過。那天他站在亂糟糟的街頭,看自己個的兩個女朋友撕架,然後說了一句名言:「男人都是弱勢群體啊!」這個男人生得白凈,長得斯文。他叫啥名字?思文。姓思,百家姓里有。思文幹啥的?北漂。杏兒的貴州老鄉,初中同學。人家沒上高中,早就到北京了。幹啥?街頭賣藝,給人畫像。那時候照相機都普及了,畫像沒啥生意,有時候連飯都吃不起,他就餓著肚子畫。地下室的牆上、走廊都畫滿了。這裡不用花紙錢。這人一根筋,就是要當個畫家。畫著畫著就畫到了宋庄。如今都在宋庄開了畫廊了。搞藝術的嘛,就像花需要水分一樣,需要激情,沒了激情,作品的色彩都淡了。到了思文這兒,激情已經不夠了,需要刺激。他的女朋友就像走馬燈似的,還時常腳踩兩隻船、三隻船的。杏兒與他相處不到兩年,先後和三個「小三兒」掐過架,你說,這樣的戀愛還有結果嗎?范少山知道,杏兒不會和前男友和好。但他弄不明白,為啥跟思文借錢,要是提早跟俺說一聲,就是不賣這高檔菜,也不求他。還有,若是思文的新女友知道這事兒,能不鬧誤會嗎?能不找杏兒掐架嗎?

范少山感到日子越發平淡了,有點兒心不在焉的。那天賣菜,他收到了兩張一百元的假鈔,讓杏兒好一陣埋怨。范少山也不知自己個咋回事兒,那種假鈔一眼就認出來的,自己個咋就這麼糊

塗呢?

雷小軍又來了,和市場簽訂單,說話帶著標誌性的「樂亭腔」,好聽啊。如今他的蔬菜佔據了北京各大市場。范少山看到他就眼睛發亮,湊上前去和他嘮嗑。范少山問:「兄弟,如今你不在北京生活了,心裡頭有沒有不自在?」雷小軍說:「剛大學畢業那陣子,我一心想著留在北京,哪怕睡橋洞,撿破爛兒。為啥呢?就為的讓父母臉上有光,兒子是在北京工作啊!父母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我沒錢孝敬他們,總得讓他們自己個臉上有光吧?人啊,就是個虛榮心。不過,在北京賣菜,現在看來也是正確的,我起碼收穫了經營經驗,知道北京人愛吃啥菜。如今家鄉環境好,我回去幹事業,還能孝敬父母,重要的是鄉親們擁戴呀!父母臉上更有光了。連我的大學女友,也跟我回了家鄉,成了農村人兒。」

聊了一陣,雷小軍坐著奧迪走了,去了下一個菜市場。如今雷小軍北京有房子,鄉下有事業,要風有風,要雨得雨,范少山打心眼兒里羨慕:這才是男人范兒啊!

杏兒看出了范少山的心思。她說:「我知道,你心裡還是惦記著白羊峪。你看到人家雷小軍眼紅啦?你能跟雷小軍比嗎?人家有多少錢?你有多少錢?人家的家鄉是平原,蔬菜大縣;你的家鄉是山村,一窮二白,這怎麼比呀?」范少山說:「正是因為白羊峪窮,俺才應該回去。俺想啊,事業做成了,鄉親們能脫貧,俺也有收入。俺都三十的人了,再不幹就老了,想干也干不動了。」杏兒說:「你想把我和菜攤兒全拋下?你真是大義滅親啊?你就不怕我把菜攤兒賣了,卷著錢找個帥哥跑了?」范少山說:「杏兒,俺還信不過你嗎?你就真跑了,俺也認了。俺是這樣想的。先干一年試試,看有沒有起色。俺在農閑的時候回來看你,幫著賣菜。可就是苦了你了,若是忙不開,就撤倆攤位,能租就租出去吧!省得把你累壞了。」杏兒含著淚說:「范少山,你硬生生把我倆分開了。」范少山心頭一熱,說:「好像生離死別似的。北京跟河北,山連山,水連水的,我想回來,當天坐火車就趕回來了。」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杏兒也知道留不住。就說:「少山哥,等春暖花開了,我去看你。」兩人緊緊抱在一起,好一陣兒沒有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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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谷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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