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燃燒的大火
剛才的鬧劇算是給整個院子增添了一點活躍的氣氛，李家來新人請客這事才變得更加熱鬧。
二叔和大姑、二姑以及李成坤的父母在屋裡忙著商量二人的吉日，李老頭子還是找來了本破黃曆，但最後依然是二叔翻看了許久的手機才敲定了日子，還是正月初一。
這一次誰都沒有懷疑日子的不妥，但也沒有誰肯定王喜來的技術。
他們相信手機里的看得見的白底黑字，相信科技，就像他們相信二叔是一個有文化有見識的人一樣。
二叔書讀得比他們多，又是一個跑江湖的，所以二叔說的每一句話都比較有水準和威信，特別是當他一臉嚴肅對某事很專心的時候。
張婄婄默默地在心裡笑了，二叔一個怕鬼怕得要命的人，居然說他相信科學?而且還是一本正經地被人崇拜?從此二叔的這個被敬仰的人格被張婄婄敬而遠之。
等李老頭子向眾鄉親們交待了日子后，中午飯也漸漸臨近。
於是有人開始幫忙收拾瓜子殼，有人扛桌子，有人搬椅子，有人找了他認為比較好的位置坐下等著開飯，還有人鑽進了廚房。
張婄婄看李成坤去陪了客人，自己也不好意思閑著。她見廚房裡的人要麼切要麼炒，還有人端盤子，忙裡忙外的，自己好像也插不了手。
看了半天，正好灶門前幫忙燒火的一個阿姨走開了，於是她趕緊坐到了灶門前。
這算是佔了一個比較自在的地方，燒火這活就是一個獨立空間，既表現了自己沒閑著，也不會被動和人聊一些自己都不知道該聊什麼的話題。
「這媳婦真能幹，」一個傳菜的笑著跟旁邊的人說，「懂事。」
「我看現在的媳婦都愛往灶門前鑽。」旁邊那個人回答。
「為啥？」傳菜的問。
「估計是才來，害羞，不想和人說話。」旁邊那個人回答。
她們後來的對話雖然不想讓張婄婄聽見，但是還是赤裸裸地讓她的臉紅了起來。
她摸著那迎著熊熊火光更加滾燙的臉，突然感覺到一片火光把整個屋子照得通亮，同時還聽到一聲尖叫。
「呀！」炒菜的師傅趕緊把鏟子丟到了一邊。
由於灶坑裡放的柴過多，導致油鍋迅速燃燒了起來。灶房裡的人嚇得都不知所措，干瞪著一鍋的大火越燒越旺。
炒菜的師傅急得在屋裡轉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一隻鐵皮鍋蓋，往那鍋里一扔，哪知道那鍋蓋小了，瞬間被大火吞沒，火勢也越來越起勁。
張婄婄盯著那些被熏黑的牆壁和樑柱，心裡邊七上八下的一點解救的辦法也沒有，她知道這次自己是真的闖禍了。
這時候，從外邊闖進來一個人，拎著一桶水，眼看著就要朝鍋里倒，突然就被二叔給攔下了。只見二叔抱著一大把豬草，猛地朝火鍋里一扔，那一鍋子火瞬間就滅了。
「你看你們一屋子的人，怎麼都這麼笨，這麼簡單的問題，一下就解決的事，還讓火燃了這麼久。」
二叔陰陽怪氣地數落著一屋子的人，當然也用一種不知道是責怪還是情有可原的眼神看了一眼張婄婄，然後指著要往鍋里倒水的人說，「大哥，你記住，油鍋起火不能放水，要不然火會騰起來，小心把你房子給點著了。」
二叔說話的時候，沒有人反駁，就連張婄婄都心生敬佩。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可別把我家的房子給點了啊？」李老頭子后怕地問屋子裡的人，沒有人回答。
這個時候，先前負責燒火的阿姨回來了，她見到眼前的一切就傻眼了，「我才去解個手的功夫，怎麼就成這樣了？」
「哎，火燒得太大了。」炒菜師傅說。
「我走的時候沒有放柴了呀，都是火星子，燃不起來。」燒火阿姨說完，所有人都看向灶門前的張婄婄。
「對不起，我只是想幫個忙，沒想到會是現在的樣子。」張婄婄哽咽著說。
「沒事沒事，這房子不還是好好的嘛，要是真燒了，就修座小洋樓。」
令張婄婄沒有想到的是，這句安慰人的話居然來自她有些鄙視的二叔。而李成坤的父親卻始終不苟言笑，讓她感覺很不自在。
當大家都忙著擺桌子的時候，一個高高瘦瘦的老頭子背著雙手，昂首挺胸地從院門口走了進來。大黃見了他直搖尾巴，四隻腳還很熱情地往老頭兒身上蹭。
緊跟著，表叔一家三口也笑嘻嘻地跟著進了院子。最後一位，是一個老太太，她和前面的四個人都有一些距離，嘴裡不知道是在念叨些什麼，一直沒有停下來。
「前面那位是我爺爺，中間那是我表叔，昨晚你見過的，旁邊的是表嬸和二爺，後面那位是我奶奶。」李成坤向張婄婄介紹。
「哦，知道了。」
張婄婄點了點頭，為了彌補過失，她不想怠慢了客人，於是趕緊主動給幾位長輩安排起座位來。
她把正對堂屋高位的兩張椅子拉了出來，先招呼挨她近的爺爺坐下來，爺爺聽了笑嘻嘻地就坐下了。可奶奶怎麼也不願意坐下來，彷彿沒有聽見似的，還一臉的不高興。
張婄婄心想，自己到底又是哪裡做的不好了?吃個飯還有其它什麼規矩不成？還是這位看起來還比較富態的奶奶聽說了王喜來的話就不喜歡自己了?
「奶奶，過來坐這裡。」李成坤在另一張桌子拉開椅子朝奶奶喊。
一直嘟囔著的奶奶這才笑嘻嘻地一邊誇她孫子乖一邊坐下了。
「李成坤，怎麼回事？我到底又做錯了什麼？」張婄婄有些不高興地問。
「你沒錯，錯的是你不知道爺爺奶奶之間的關係。李成坤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關係?」張婄婄無法理解，「除了夫妻關係還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他們兩個從來不坐在一起，在一起就吵架，誰也看不慣誰。」李成坤說。
「為什麼？」張婄婄問。
「他們從年輕的時候就一直吵架，到老了還是吵，也從來不一起住，這個全村人都知道。」李成坤繼續說。
張婄婄剛才還擔心因為王喜來的話會使得李成坤的父母對自己有成見，現在終於鬆了一口氣。她覺得爺爺奶奶這樣吵吵鬧鬧就過得了一輩子，他們自然也會對王喜來的預見不理不睬。
張婄婄要求李成坤講一些關於爺爺奶奶的故事，李成坤被逼無奈只好大概說了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