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章 柳暗花明
胖子也咬牙，但眼中已經看不到希望：「大哥想多活會，那二弟就再奉陪一刻！」
「甭廢話！吸氣！」
我剛說完吸氣！洞壁內的水猛地一抬徹底漫過我們的頭頂。
我憋了長長的一口氣，這口氣應該足以支撐60秒。
但被水整個一泡，是真的通體透涼。
大腦一下子清醒了許多。
身體被完全泡在洞壁里，少許的浮力終於算得上不幸中的萬幸。
借著浮力，我們與洞壁保持平行像三隻收攏的章魚又往前竄了一截，龍五看到我的手勢，他知道我的意思是即便是淹死，也要看到這洞壁的盡頭。
在冰涼的地下水裡，每一點前進，耳廓里都是咕咕嚕嚕的水流撥動的聲音，龍五的水性看起來要比我跟胖子都好，他的動作非常流暢，一直在跟我們保持兩米左右的距離。
然而，前進中，突然間我看到一個東西在龍五的後背上一劃而過。
那東西慘白透頂，又像是一個什麼手臂。
在水裡我生怕是自己看錯了，但龍五突然的停下，我知道我並沒有看錯！
我正要看那慘白的到底是什麼東西，突然我的頭頂被什麼蹭了一下，回頭一看，頓時驚了一身白毛汗，感覺魂兒都向外飄了一下。我看到的不是胖子的臉，而竟然是一具透明慘白的屍體耷拉下來的一隻手！
這手臂已經扭曲變形，膨脹無比，這洞壁又狹窄，我一時猝不及防，嘴裡噗噗噗的連續吐出一串水泡，我暗叫苦也，這可糟了！
本來肺里僅存的氧氣就所剩無幾，現在被突然的驚恐給破了功，恐怕我肺里馬上就要進水！
肺里一旦進了水，就止不住了！就跟尿褲子似的，非得把這泡尿完不可。肺里一進水，我會劇烈的咳嗽，然後大腦急速缺氧，不出幾秒鐘我就會立即失去意識！
這是跟我們在游泳池潛泳的感覺是萬不相同的，在那裡面潛泳我們隨時可以探出水面，只要感覺不舒服把腦袋伸出來想怎麼吸氣就怎樣吸氣，只要你樂意，朝岸邊要跟煙都行。
但在這狹窄的洞壁甬道里，奮力的上浮抬頭只會讓腦袋無盡的撞向堅硬的岩石，沒有任何的氧氣提供。就像把一個塑料袋套在自己頭上勒緊，無論你怎樣用力的呼吸是沒有用的，因為沒有空氣可以供你呼吸。
唯一的錯覺是嗆水喝水，這種錯覺會讓我們以為通過喝水獲得了少許的氧氣，但其實這個時候，作為身體的總指揮------大腦。它的指揮部已經被大水衝垮，所有的指揮系統已經徹底癱瘓，紊亂！
這種瀕死的體驗，是我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的時刻，以至於現在躺在浴盆里，如果不小心睡著，嗆了一口水。便會立刻想起這段恐怖的記憶，如同夢魘一般，纏身無法離棄！
所以，後來在我獨處的時候，時刻會想這樣一個問題，在我們瀕臨死亡的時候，大腦所發出的一切絕望指令，它的目的到底是想救這個軀體呢？還是它本身呢？
那為什麼腦死亡的情況，身體還能繼續保持機能呢？
那又為什麼很多時候，人發生猝死的時候，腦死亡是最後的步驟呢？
大腦到底是不是寄生的一種？只不過是暫住在每個軀體之中？
但現在可以肯定的是，我面前這隻手臂包括他的主人一定早已死的不能再死。而且他是身中龍角赤尾蛾奇毒而死之人！
在這一瞬間，我突然回想起《墓里乾坤》中關於龍泉古墓的一些隱晦描述。
這時再想起來，突然意識到，那時候的程道人可能已經察覺到了龍泉古墓下面另有乾坤，只不過他沒找到真正的入口。
那段描述是：「水若平鏡，卻有旋渦，時為莫名，淹若蟻巢。」
意識是說，他經過一段平靜的地下河水面，卻有莫名的旋渦時常出現，淹若蟻巢是指就像在蟻巢里灌入水一般，開始會出現一個小漩渦，但是馬上會消失，其實水是流向了蟻巢內複雜的走勢走向更深處。
只可惜當時並未有科學的潛水設備，倒斗界的一切潛水高手全憑天賦，所以一旦有寶貝藏在水底，那便是很難盜掘，除非是官家派兵公然打撈。
我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或許這是救命的最後希望了！
會不會那程道人說的沒錯！
這龍泉古墓跟著外晉內漢墓之間的聯繫，就像蟻巢一般，一個入口，卻有一萬個出口！
我們是把屍體頂上去的，原來這屍體早就被衝到這裡，只不過是卡住了，洞壁內灌滿水，內外壓差的突然改變，使屍體又下沉一部分露出一隻胳膊才被我們發現。
雖然擠在夾縫裡，但可以大口呼氣是最美妙的事兒。
我跟胖子就像兩隻闖進蟻巢的食蟻獸，貪婪的大口的吸吮著夾縫中的空氣。
我讓胖子離我遠點，腦袋沖那邊，你搶我空氣了！
這下，每個人都吸了個飽，吸了個夠。
這才注意到剛才那透明屍體被我們頂翻了個過，慘白的臉正沖向我們，頭髮濕漉漉的趴在臉上，眼珠子已經腫成兩個白色泡沫球，嘴巴詭異的大張，舌頭就像揉爛的衛生紙貼在口腔里。
我跟胖子不是沒見過死屍，但這麼近，鼻子貼眉毛的距離還是頭一回！
何況是一具這樣極其恐怖死狀的屍體！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腦門子頂到腳趾甲蓋都通體發涼。
想要閉上眼睛不去看他，但是又怕再睜開眼，他正盯著我！
胖子看到這種死狀，心裡也是涼到了極點，原來這龍角赤尾蛾的毒性發作到最後階段會將人變成這個鬼樣子。
我向上抬了抬手，想把那屍體的腦袋給轉偏過去，但伸到一半還是停住了，生怕這麼一動萬一把他的腦袋擰下來就莫怪莫怪了。
我只好轉頭問胖子：「你怎麼樣？還能不能堅持？」
胖子一改之前的頹勢，只聽他說道：「不用考慮我，我是鐵打的，沒事！就是老三怎麼還沒過來，就算他能憋氣也憋不了這麼久，咱們不如讓開地方，把這屍體再往上頂頂，給老三讓地方。」
這屍體八成就是龍五之前認識的人，但是泡成這個鬼樣子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認出來。
我對胖子說：「這麼久還沒過來，老三肯定從前面那個口上去了，這裡面四通八達就像一個巨型蟻巢，咱們得抓緊點，去跟龍五匯合。」
「哎呦！」
胖子突然哎呦一聲，然後對我說：「快！趕緊的看看我的包兒，拉鏈沒開吧，鱟可在裡頭？」
胖子也是著急能救命的鱟血，但怎奈這地方實在狹窄，別說是轉身，就是想動動腿都是不可能。
先前我鑽進來的時候，這是一個帶有弧度的夾縫，很像一個可以容身換氣的地方，現在的情況是，我的身子完全鑽了進來，但胖子還有一半在水裡。
他一動就能聽到身下水流的攪動聲。
無奈，這樣下去我倆只會越卡越緊，胖子只好吸口氣，再次鑽回了水裡，而我攬上了這個不得不做的活兒-------把透明泡水屍推上去。
咕嚕一聲，胖子再次潛入水中，我得下半截身子也終於得到解脫，我嘴裡小聲嘟囔著：得罪莫怪，然後開始把屍體往上推。
正常人的皮膚用力按一下，會立刻回彈，根本看不到肉坑的形成。但這透明泡水屍就像一個巨大劣質塑料袋托滿了水。
輕輕一按便會陷下去一個肉坑，甚至再稍微用一點力氣就會捅破，然後裡面淡紅色的稀釋血水會嘩啦一聲流滿地。
這種手感是何等的不妙，比親手握住一個刺蝟還要難受。
但有些事兒儘管再噁心，還是得必須去做。
想著，這屍體在這巨型蟻巢里也翻騰了不少時間，既然這個「水氣球」還沒扎破，說明他還是有一定的耐受力。
我就像一個鑽進狹縫裡的人形屎殼郎。
一點點將那透明泡水屍推移挪動的過程，我實在是不想回憶，僅是隨意一想，手掌上便會傳來陣陣酥麻之意，屬實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恐怖噁心之旅。
我跟胖子的思路很清晰。
只要我們順著透明屍體出現的地方向上找，一定能找到通往龍泉古墓的出路。
同時我這個人形屎殼郎也沒有白白費力氣。
屍體身上帶著一份材料，中英雙文，有防水措施保護，被我獲取到。
胖子問我：「這英語認得不？」
我說：「當然認得。」
胖子：「那先看英語吧。」
我：「不急，先看中文。」
我邊翻著材料，跟胖子說：「待會那個金盤子該交出來了，放到龍泉墓里也算得上物歸原主。」
這下胖子急了，說我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
「知不知道男人沒錢，比扒光衣服還慘吶。」胖子聲情並茂的向我訴苦。
自打那個金盤子到了胖子的包里，我們就像是集體受到了詛咒。先是蟲王陰魂不散死跟著胖子，後來被薩特勾引著釋放出了封印在懸空石棺中的阿耶律婆羅剎！
其實我是想說，眼下這些金銀財寶之物只能算是累贅，能不能倒出去暫且不說，現在是否能活著抵達龍泉古墓還是個未知的問題。
都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不是我迷信，但總歸要討個好的兆頭。眼下大事要緊，事關兄弟二人兩條性命，凡是身外之物應當先拋棄，探險尋求生路為主要。
但我看胖子那副神情，讓他把吃進肚子里的東西再吐出來，比殺了他還難受。
無奈，只能讓他再攥一會。
通過這份資料，我大致了解到先前這一隊人尋找龍泉古墓的目的。讓我眼前一亮的是，材料中竟然提到了秦皇。這是我，也是《墓里乾坤》作者程玄清一同追求的終極秘密。
唐代至今，跨越千年，一個持續千年的秘密，在這個時代，仍在被我苦苦追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