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忽冷忽熱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忽冷忽熱

我懷疑,這株植物的汁液讓人恢復觸覺的原理應該是以毒攻毒,它很可能含有毒素,讓我的痛覺變得更敏感。

404的職工肯定知道這個植物的功效,而且抹過它們,難怪他們都跟正常人一樣。

我不知道這種效果是永久的還是暫時的,所以趕緊加快了腳步。

這時候,我聽到了一陣輕輕的「嗡嗡」聲,就像眾多昆蟲在扇動翅膀,緊接著,頂部那些百葉風口呼呼地吹出了熱風,難道那是中央空調?

這是誰啊,知道我冷得要死,馬上給我送來了春風。

但很快我就不這麼覺得了,溫度急劇升高,有點像燙染頭髮時的感覺,很快我就感覺呼吸不暢了,就像擠在人滿為患的地鐵里。

這是有人要把我變成粉蒸肉?

我趕緊朝前跑去。

溫度越來越高,這個通道變成了桑拿房,我彷彿看到一隻巨大的手拿著一個巨大的瓢,正朝著滾燙的石頭上一瓢瓢陰險地澆著水

終於我看到了兩扇對開的玻璃門,玻璃上都是霧,這是內外溫差導致的,看來外面溫度是正常的。我的心裡一下踏實了,只要不是防彈玻璃,我可以輕鬆踹碎它。

我剛剛來到玻璃門前,它居然自己打開了。

居然是感應門。

我一步跨出去,那叫一個爽。我大口呼吸起來,就像從火里直接跳到了冰里。

爽了幾十秒之後,我馬上又感覺不對勁了——這裡的溫度跟冷凍櫃差不多,長久下去,我會被凍死!

我抬頭看了看,那些百葉風口正在奮力地吹著冷風,我看到了一根布條,它就像一根不停抖動的棍子。

我開始打噴嚏了。

剛剛出的一身汗迅速變成了鹽分,全部凝結在了皮膚上,太難受了。我摸索著朝前走,差點失重摔倒,低頭照了照,地上居然生霜了。

鐵軌是滑的,旁邊的水泥地面是滑的,枕木是滑的,枕木之間的石子是滑的

我如履薄冰。

兩旁的牆壁上多了一些管線,我看到了一些壓力表,類似鍋爐房。我還看到一個電錶箱,我把它打開,看到了一排電閘,不知道是控制什麼的,我把它們統統拉下來,但是並沒有改變什麼。

我的左腦右腦開始對話了——

左腦:看來,這裡是檢測某些設備在極度高溫和極度低溫中的性能的。

右腦:也可能某些設備需要高溫運作,而某些設備需要低溫運作。

左腦:不管怎麼說,人的性能是最差的。

右腦:呼吸都變成白氣了,說明這裡的溫度已經是零下了。

左腦:不至於,空氣濕度大的時候,人在十攝氏度的環境中呼吸就會變成白氣。

右腦:都慘成這樣了,較那五度十度的真兒還有意義嗎?

我發現,如果溫度過低人是打不出噴嚏的,只覺得困,非常非常困。當初,我在長白山上對那個跟蹤我的人太不人道了,居然讓人家在冰天雪地里一件件脫衣服也許這就是報應吧。

我又走出了幾百米,再次看到了兩扇玻璃門,門上還是有霧氣。我衝過去,它又無聲地打開了。我一步跨出去,馬上感受到了熱度——實際上,這裡是正常的地下溫度,我之所以感覺熱,那是因為剛從冰櫃里鑽出來的緣故。

我長長舒了一口氣。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天無絕人之路。嗯嗯。

我得想想,危難之時我有沒有什麼丟人的表現沒有,我的表現堪稱完美,就像個臨危不亂的英雄。

接著朝前走,通道越來越寬,最後變成了個喇叭口。

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我懸崖勒馬地停下來,用手電筒朝里照了照,深不見底,一陣陣陰風從下面吹上來。

鐵軌被截斷在深坑的邊緣,好像火車的最終命運就是墜入深淵。

難道這裡就是當年塌方的位置?

我朝前照去,隱隱看見深坑對面還是通道。

我撿起一塊巴掌大的石頭朝坑裡扔去,想探探下面有多深。五秒鐘過去了,十秒鐘過去了沒有傳來回聲。

我又扔了一塊石頭,還是沒有回聲。

難道這個深坑通向了地心?

我照了照深坑的邊緣,它是塌陷造成的,兩旁是斷裂的水泥地面,太窄了,根本無法通行。

這時我又聞到了一股難聞的味道,好像是鳥糞,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怎麼會有鳥糞呢?難道是蝙蝠?

突然,下面傳來了一陣聲響,就像從地獄傳出來的,接著,我眼前掠過了無數白色的飛行物,正是跟無人機並排飛行的那種鳥,它們從深坑裡飛出來,朝著前面的通道飛去,轉眼都不見了。

我獃獃地站著,不知道該朝哪裡走了。

彎彎繞繞,最後還是走進了死胡同,這多像人生。

我怎麼辦?

我還能怎麼辦?

我後退十幾米,把手電筒立在旁邊,靠著牆壁坐下了,打算休息一會兒。

我太累了。

漸漸的我就迷瞪了,而且做了個頗為完整的夢,我夢見四爺在南鑼鼓巷開了一家咖啡店,裝潢風格很乾凈,跟AppleSto

e類似。小差負責面試店員,我負責寫宣傳文案,Asa負責后廚,小馬哥居然學了咖啡拉花,成了一名服務員,而店面裝修全部由老滬負責,至於C加加和碧碧,他們竟然是顧客,互相還不認識

醒來之後,我怔忡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自己的處境。我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發澀的關節,發現腳板又沒有感覺了,我摸了摸膝蓋,又雙手交替摸了摸雙肩,這才反應過來——我的觸覺又消失了。

我想過那些葉子的藥效有時限,但沒想到這麼短。

我必須馬上退回去找到那株植物。

接著,我跨過嚴冬,穿過酷暑,終於回到了那株植物前,把剩餘不多的葉子全部摘下來,用汁液把身上各處抹了抹,觸覺又神奇地恢復了。

接下去怎麼辦?

只能原路返回。

當我再次走近那幾張桌子的時候,突然停住了——那裡多出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坐著一個女人,她背對著我,好像正在翻閱文件,我只能看見她的披肩發,特別黑。

不管她是誰,不管她是怎麼進來的,不管她是敵是友,一支手電筒明晃晃地照著她,她都應該轉過身來,可是她卻沒有,一直在翻著什麼,動作很慢,一下,一下,一下

光線那麼暗,她能看見什麼?

我咳嗽了一聲,希望引起她的注意,她還是毫無反應。

我有點進退兩難了,就在這時候,她突然站起身來,我馬上蹲下了,死死盯著她的背影,她做起了擴胸動作。

接下來她就該轉過身來了,她的臉上還是黑黑的披肩發

我恨死我的想象力了。

終於,她把胳膊放下來,似乎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就快步朝前走去——我驚呆了,她的兩隻腳漸漸離開了地面,越來越高,突然就不見了。

你在一個黑咕隆咚的地方,看到了一個女人的背影,她離地三尺,行走在半空中毫無疑問那就是鬼了,這個基本不存在什麼爭議。

但我不覺得她是鬼。

她消失之後,那把椅子也隨之不見了,我認為我又看到了過去的場景。也許,當年這條通道的結構有所不同,很可能有個台階通往上一層。就算是這樣我也害怕啊,一個人總是頻頻看到過去的幻象,跟見鬼有什麼區別?

我擼了擼胳膊上的汗毛,慢慢來到那個女人出現過的地方,朝上照了照,頂部被水泥封閉得嚴嚴實實,沒有任何出口,甚至沒有修補的痕迹。

之前我看到了兩個過去的人,他們「指導」我用植物葉子恢復了觸覺,那麼,這個女人出現是為了提示什麼呢?

我又翻了翻那幾張桌子的抽屜,並沒有什麼發現,最後我拿起了那疊《檢討》,認真看起來,只能辨別出個別字跡——「沒有領會領導講話精神」、「認真反思、深刻自剖」、「羞愧和不安」、「長期以來對自己放鬆要求」、「愧對領導關懷」、「懇請給我一次機會」、「死路一條」。

沒什麼有用信息,我把它放在桌子上,繼續朝前走了。

不過,那份檢討很快又從我的腦海里蹦了出來,它讓我漸漸感到了不安,什麼叫「死路一條」?怎麼想這四個字跟檢討都不搭——「如果你們不給我這次機會,我就是死路一條」?「如果你們不給我這次機會,你們就是死路一條」?

一直朝前走,我始終沒看到那個池子,前面卻冒出了一扇鐵閘門,把通道堵得嚴嚴實實。

我的心裡「咯噔」一下。

這是我剛剛走過的一條路,怎麼突然冒出了一道門?

我湊近它看了看,牆壁兩側有凹槽,它應該是從上面落下來的。我出水之後,一心只想著朝前走,並沒有注意到這些構造。

我試著抬了它一下,它紋絲不動。

完了,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我想不明白了,難道有人想困死我?還是說這些裝置是自動的,只要有人進來就會啟動?

我第一次後悔了,早知今天,我就不該回到404。

我像個困獸一樣來來回回奔走,大概過了半個多鐘頭,觸覺又要消失了,我再次來到了那株植物前,葉子都被我揪光了,我只好掰了一根枝杈,裡面只有一點點汁液,都不夠滴個眼藥水的。

我抓住一根粗點的樹枝使勁拽了拽,被它身上的刺刺傷了。

在我有限的知識里,只知道薔薇屬和刺槐屬的植物有刺,還有微弱的毒性。月季和玫瑰都是薔薇屬,但這株植物沒有花骨朵,顯然不是,這是一株刺槐屬的灌木?

我去消防沙旁邊拿來了一把消防鎬,對著水泥牆面挖起來。

水泥牆面雖然有裂紋,但那畢竟是水泥,我的進展十分緩慢。我一邊挖一邊胡思亂想,如果我死在這裡了,如果四爺他們逃出生天回來找我了,他們看到我的屍體之後,一定想不通,這個人臨死之前跟一株刺槐屬的灌木叫什麼勁呢

百葉風口還在吹著熱風,高溫讓我的生物鐘發生了紊亂,我認為自己幹了幾個鐘頭,我發現這株植物的枝杈越來越粗,它是個大傢伙。

刨著刨著突然「轟隆」一聲巨響,而且泥沙俱下,我趕緊後退了幾步,熱氣騰騰的通道內湧進來一股寒意——牆壁塌陷,露出了一個大洞,透過飛揚的塵土,我看到了一條亮堂堂的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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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零肆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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