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買馬
煥發了事業第二春的錢縣令這兩天在縣衙可謂威風八面,衙役吏員換了一大批自己提拔的人上來,縣丞主簿也對他客客氣氣,總算有了點上下級的樣子。
再想著之前顧懷許諾的幫他在京城走動,錢縣令只覺得自己那晚的決絕真是和自己之前高中進士一樣意義重大。
於是他殷勤的向後院顧懷早請安晚彙報,只想這個王爺多呆一會兒。
然而顧懷清楚襲擊他的根本不是什麼馬匪,而是暫時他還沒有證據也報復不了的楊少虹,所以也就對剿匪一事不怎麼上心。
換了一身白底藍格的閑適道袍,穿著硬底黑面軟靴,解了髮髻只在腦後束髮用紅繩系了個隨意環扣,顧懷施施然走進了柳清房間。
柳清下午時候已經醒了,替她把脈的老夫人說是沒了危險,燒退了以後再服兩天的葯就能痊癒。
柳瑩從救回顧懷柳清后也是睡了半天才緩過來,此時在柳清房裡,在和姐姐說著些什麼。
眼看顧懷進來,兩姐妹停了悄悄話,顧懷還沒開口,柳清的小臉就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柳瑩大驚:「姐姐你又發燒了?」
顧懷也被柳瑩噎了一下,他在另一邊坐下,先向柳瑩道謝:「這次能逃出生天,多虧了柳瑩姑娘引走追兵,又奔波一天搬來了救兵,辛苦柳瑩姑娘了。」
柳瑩臉上浮起壓抑不住的得意之色,大度的擺擺手:「王爺太客氣啦,不過王爺你也太聰明了,怎麼想到躲在水洞里的,我從那兒過了兩趟都沒發現。」
顧懷有些好笑:「當時也是迫不得已...我背著柳清姑娘想要渡河,走到一半才發現根本過不去,轉頭才發現了那個洞,這才躲了進去。」
他又看向柳清:「柳清姑娘身體可曾好些了?」
柳清不敢抬頭看顧懷,這下子真是連脖子都紅了,只是小聲:「好些了。」
顧懷有心想說些什麼,但看著柳瑩坐在一邊,只能尷尬說道:「那我待會兒再來看柳清姑娘,有些事想和柳清姑娘說。」
柳清看著顧懷逃也似的背影,也想說點什麼,但看著身邊的柳瑩,也沒敢開口。
柳瑩獃獃的看著這奇怪的兩人,有什麼現在不能說?
她覺得這兩人真古怪。
.....
從後院逃出來的顧懷不想去打擾剿匪熱情高漲的錢縣令,陳縣丞那天拜訪完他后也稱病放權,他也沒臉去拜訪,想了想便打算去街上逛逛。
縣衙來往的衙役吏員們都知道這是個大人物,雖然錢縣令沒說具體的身份,但那比見了親爹還熱情的樣子也讓他們猜出來背景一定了不得,當下遇見的也就恭敬肅立行禮。
顧懷點頭回禮,一路出了衙門。
他打算買三匹馬。
既然已經沒了栽培錢縣令的心思,那還是不要太占別人便宜。
他在街上走了走,看見一個大大的「當」字,眼前一亮走了進去。
當鋪的夥計也沒想到這麼個走在街上鶴立雞群氣質不凡的公子哥會進店裡,趕緊迎了上去。
這個年代道袍裝扮很常見,首先佛教雖然已經落地生根,但還沒到原本歷史上徹底壓倒道教的地步,再其次...現任魏皇不是挺通道教嘛,上有所好下必效之,道袍裝扮就這麼流行起來了。
當鋪夥計是真沒見過能把道袍穿的這麼好看的年輕男子,舉手投足之間沉穩優雅,隨意的束髮透著股洒脫的味道,負手行走的樣子還真有些仙氣。
顧懷拿出一塊玉玦:「小哥,掌柜何在?在下想當些東西。」
夥計趕緊請顧懷坐下,還給顧懷泡了杯茶,把掌柜請了出來。
掌柜朝顧懷拱手:「可是閣下有物要當?是死當還是活當?」
顧懷點頭致意:「可有區別?」
掌柜坐下開口:「閣下須知,死當乃徹底變賣,活當則是留有票據,日後可以靠票據贖回。」
顧懷瞭然,遞過玉玦:「死當。」
玉玦入手,掌柜先吃了一驚,入手溫潤,材質絕佳,而且工藝是掌柜平生僅見,他越觀看越吃驚,不由好奇起眼前年輕人的身份起來。
但最終還是忍下了詢問的衝動,能拿出這種東西,要麼非富即貴,要麼江洋大盜,哪種他都得罪不起,於是誠懇報價:「此物價值不凡,閣下可是有急事急需錢?死當的話,本店能出三百兩銀子。」
顧懷有些意外這個店家的誠懇,三百兩算是很公道的價格了,於是直接點頭:「確實急需用錢,就死當給貴店吧。」
掌柜滿意頷首,讓夥計給顧懷換了更好的茶葉,寫好了當票,遞給了顧懷。
顧懷拱手致謝,問過了牲畜交易市場,便移步出了店門。
朝著夥計指的方向走了不遠,就看到了牲畜市場的圍欄,與此同時一股喧鬧聲傳了過來:
「這兒馬老漢我養了五年,是野馬王產下來的,怎麼就不值五十兩了!」
「你這老漢何其可笑,野馬群都在人跡罕至的地方,遇見都難,你還吹這是野馬王的後代,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
「莫要胡說!老漢家住十里屯,本就有野馬群,以前野外割草遇見野馬群路過,才嚇走野馬王撿到小馬,養了五年才長大,五十兩少一分不賣!」
「大家散了散了,這老漢失心瘋了,一匹馬賣五十兩誰人敢買?」
在一旁聽了半天的顧懷總算搞明白了怎麼回事,人群漸漸散開,只剩下個白鬍子佝僂老人牽著匹馬站在原地,還有些氣憤的說其他人是眼紅他的馬,惡意詆毀。
顧懷搖搖頭,正準備走開,卻突然發現了有些不對。
他在涼州長大,西涼衛是魏國的養馬地,他也算是從小騎馬到大的,雖然以前沒在意過馬匹的種類,但一匹馬能不能跑健不健康基本算是能一眼看出來。
此刻那隻馬安安靜靜的站在老人身後,通體漆黑,只有四蹄雪白,毛色油亮,肌肉發達,確實是一匹好馬。
但顧懷可不知道所謂野馬王的後代是真的還是老人隨口吹出來的,他上前想仔細觀察那匹馬,卻遭老人阻止了。
「公子小心,這馬兒性子烈得很,一言不合會咬人尥蹶子的,公子遠觀就可,小心受傷。」
顧懷笑笑:「我看這馬很安靜,不像老丈說的那麼野。」
老人搖搖頭:「公子有所不知,這馬兒剛撿到的時候就不吃東西,後來又喜歡和老漢養的其他馬咬架,就連喂它的老漢我都輕易近不得身,發起狂來駭人的很。」
他可能是看著顧懷的打扮,覺得這是個買得起的客人,又趕緊吹噓:「公子要知道,這馬兒雖然脾氣不好,但跑的很快很遠!老漢家裡的馬全部跑不過它,從十里屯到縣城百里距離半天就到了,五十兩絕對值!」
顧懷和這匹馬對視了很久,感覺這匹馬真的很特殊,流線型的肌肉蘊藏著爆發的力量感,只是靜靜的看著他,顧懷甚至能從它的瞳孔里看到自己,他越看越喜歡:
「好,就五十兩!老丈這匹馬我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