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東去
告別了千恩萬謝的老人,又花了三十兩銀子在市場挑了兩匹馬,讓商戶送到縣衙,顧懷自己牽著那匹特殊的馬走在街上。
說來奇怪,雖然老人一直強調這匹馬性子很烈,但顧懷交錢之後不管是摸它還是牽它,它都顯得特別溫順,甚至還蹭了蹭顧懷的臉。
他摸了摸馬頸:「給你取個名字吧,四蹄雪白,就叫『踏雪』了。」
它甩了甩鬃毛,打了個響鼻。
牽著踏雪,顧懷又買了些必需品,就回到了縣衙。
柳瑩在院子里逗著剛買的兩匹馬,顧懷鬆開踏雪,踏雪氣勢洶洶的跑到兩匹馬中間,左頂右撞,還一口咬在了一匹白馬脖子上,引得柳瑩氣的拍了幾下踏雪。
顧懷眼見柳瑩沒注意自己,輕手輕腳朝著柳清房間摸了過去。
他敲了敲門:「柳清姑娘,我來了。」
說完他就感覺有點不對,光天化日坦坦蕩蕩,他有什麼可心虛的,這一開口味兒都變了。
柳清倒是沒想那麼多:「王爺請進。」
顧懷進門,柳清氣色已經好了很多,靠著抱枕半坐在床上,被子蓋到了膝蓋,雙手交叉放在被子上,這次倒是沒臉紅。
顧懷鬼鬼祟祟看了看門外,眼見沒人,趕緊關上門。
這一下就讓柳清破了功,她臉紅嗔道:「王爺!你關門幹嘛?」
顧懷一愣:對啊,我關門幹嘛。
他咳了咳,繼續把門打開,坐在了椅子上,想找杯茶喝。
房間一時又沉默了下來,顧懷思考了片刻開口:
「柳清姑娘,那天的事情雖然是事急從權,但我會負責的。」
「只是此行去往京城可能會有風波,你可以帶著柳瑩姑娘回涼州等我,帶著驪龍佩和我的信在王府住下,等我回來以後,我們就完婚。」
在床上的柳清被顧懷這一番直白的話語驚住了,她壓抑下砰砰跳著的心臟,又有些黯然:「王爺說笑了,小女子是南乾人士,連家都沒了的普通女子,怎能嫁入王府?」
顧懷搖頭:「普通人家又如何?我父母都不在了,要娶誰我能自己做主的,以前父親也教我,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著柳清:「我喜歡你。」
怎能不喜歡這個女子呢?總是溫溫柔柔的,能為了他劈出那一劍,能在生死關頭都不後悔和他在一起。
柳清怔怔的看著顧懷,她的心瘋狂的叫嚷著:答應他,答應他!
但她卻猶豫了,她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自己的年紀,想到顧懷未來可能會因為娶了自己引起的非議。
她忍著心疼,咬著嘴唇掙扎開口:「多謝王爺厚愛,但王爺可想過,小女子是否喜歡王爺呢?」
顧懷愣住:「那一夜不是...」
她打斷顧懷:「江湖兒女,本就不會太在意這些事,更何況王爺只是為了救小女子而已,我能理解的。」
「你不是說...」
「只是危在旦夕,寬王爺心而已。小女子已經習慣如今的生活了,實在不敢想象嫁入王府一事。」
顧懷臉色蒼白,覺得很難受。
是的,你喜歡別人,有沒有想過別人喜不喜歡你呢?
憑什麼你喜歡別人,就要求她嫁給你,改去浪跡天涯的習慣,住進牢籠一般的王府?
他點點頭:「我明白了,姑娘好好休息。」
他起身告辭,出門回了自己房間。
而在他的身後,柳清早已在他轉身時便淚流滿面。
......
彆扭的柳清和顧懷終究沒能走到一起,而在休養幾天後,錢縣令開始了他的剿匪大業,柳清也康復了。
顧懷這幾天只覺得羞窘難過,一直沒敢去看柳清,倒是和柳瑩聊了許多天,知道了許多她們以前的故事。
四月十二日,天色晴朗,萬里無雲,也到了該出發繼續上路的日子。
顧懷牽過踏雪,和柳清姐妹一起走出縣衙,顧懷讓衙役帶給錢縣令自己出發的消息,便沒有再在意了。
出了城門,到了官道上,一條向東南,伴著黃河去長安,一條向西,繞過雙江縣去涼州。
顧懷停馬看著柳清姐妹,洒然道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以後在涼州一定還能再見的,就此後會有期了。」
柳瑩看了一眼從出了縣衙就一直沒說話的姐姐,只能依依不捨的很江湖氣抱拳道別:「王爺一路平安...王爺你一定要早點回涼州啊。」
旁邊一直沉默的柳清突然開口:「王爺要一人獨自東去長安嗎?」
顧懷點頭,也有些詫異柳清的突然開口,還以為柳清從那天之後就不再想理自己,今天更是沉默了一天。
柳清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本來已經打算好和顧懷相忘於江湖,但還是鬼使神差的繼續詢問:「此去長安尚有一千多里,王爺孤身上路是不是不太妥當?」
顧懷倒是坦然承認:「確實,但侍衛都已經捐軀,一時也等不得涼州來人了,六月前必須要趕到京城,所以才匆忙動身。」
柳清沒注意一邊柳瑩古怪的神情,繼續開口:「王爺不會武功,可需要小女子姐妹護衛?承蒙王爺幫了大忙,卻一直沒能報答,如果能夠護送王爺到達長安,也算是報恩了。」
顧懷神情也古怪起來:「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我並沒幫上姑娘什麼忙,反而是因為姑娘才能得救。」
柳清大義凜然:「先是柳瑩刺殺王爺,王爺寬仁沒有追究,還幫小女子姐妹解決了麻煩,然後又對小女子有救命之恩,豈能不報?妹妹,我們就護衛王爺一趟,然後再趕回涼州,如何?」
柳瑩看了看跟平時完全不同的姐姐,一時有些疑惑,但她對顧懷確實很有好感,而且也想看看北魏京城,所以愣愣點了點頭。
顧懷只是默默的看著柳清,直到後者又開始臉紅起來,才洒然點頭:「那就麻煩柳清姑娘和柳瑩姑娘了!」
三人沒再扭捏,繼續打馬沿著官道東走。
顧懷騎著踏雪一馬當先,柳清在後面看著前方顧懷的背影,有些羞惱剛才的大膽,但又開始自我催眠:
只是多陪他走一段路罷了,他不會武功,一個人上路多危險呀,我沒有奢望什麼的,只是想再和他多待一段時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