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一章、香消玉殞
東宮之內,人人自危。
自太子妃被幽禁,太子也是再沒了笑臉,哪怕是杜氏誕下小郡主,也未能令太子釋懷。東宮不止是太子妃的身邊的人被盡數換了個遍,為保計劃順利實施,景珺也撤換了黃氏身邊人,甚至在各院都安插了人手。
這樣緊張兮兮的氣氛,甚至連後宮嬪妃都覺得不尋常了。
淑妃辛若芝是明白人,所以一句也不多問,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內事,愈發兢兢業業。
而文曉荼,愈發清閑愜意,每日擼貓擼崽,肉眼可見地愈發像個米蟲了。
悠閑中,她才恍然想起,「誒,對了,先前不是說要給珺兒的長子賜名嗎?」這都翻過年來了,那孩子怕是都會滿地爬了吧?
話說辛若芝怎麼也不提醒一下?
一旁的皇帝陛下揉了揉眉心,「還不是因為易氏!」——景珺這個混小子,也不提醒朕一聲!
既想起這事兒,便也好辦,皇帝明昭立馬下了口諭,不消幾日,禮部便擬了幾個好聽好意頭的名字呈了上來。
皇帝明昭難得帶著笑容來給文曉荼過目,「朕瞧著,那個『禎』字不錯,乃吉祥福瑞之意。朕瞧著,東宮是該多添點福氣才是。」
文曉荼正想著是哪個字眼,隨意一瞥,直接斯巴達了,「崇禎啊?!!」
吃棗藥丸啊有木有!
自掛歪脖子樹有木有?!
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臉,實在不忍直視。
明昭被阿荼這個反應給弄懵了,「怎麼了?這個名字有什麼不妥嗎?」
文曉荼苦笑道:「我們那個世界,有個朝代,亡國之君就叫崇禎!」忒不吉利了!
明昭臉色忽的有點微妙了,「這麼不巧?那就算了吧。」
文曉荼忙不迭點頭,「皇上既然想給東宮添福氣,這個孩子便直接叫崇福得了!」
阿福!
明昭點頭:「也好,就崇福吧。」
在這個關頭,皇帝親爹下旨給自己的庶長子賜名,著實讓數月不得親爹老臉色的太子景珺有點摸不著頭腦,但一打聽,這賜名旨意是從鳳儀宮傳出來的,景珺便瞬間明白,這是母后心疼他啊!
這時候,春溪大嬤嬤捧著一封信箋走了進來,「殿下,這是太子妃娘娘親筆所寫,說是懇請你親覽。」
景珺揉了揉眉心,又來了。自從被幽禁,易氏就沒少哭著鬧著要見孤,孤不肯見,易氏就開始書寫信,從砌詞狡辯、到悔過認錯,以及各種訴說情腸,他早就看倦了。
他擺了擺手,「不看也罷。」
但還是照例問了一句:「最近她可還有哭鬧?」
春溪大嬤嬤道:「太子妃娘娘自診出身孕,便格外愛惜身子,再不曾哭鬧自傷。」
「那就好。」景珺點了點頭,「以後這種信件,不必再呈遞到孤面前。大嬤嬤只管照顧好易氏身孕,其餘的不必理會。」
春溪嬤嬤嘆了口氣,低頭稱「是」。
景珺隨手便將那未曾開封的信隨手丟進了一旁的紫銅炭盆中,火焰瞬間將這小小信封吞沒殆盡。
因此景珺並不曉得,這封信……其實不同於往日,乃是易氏懇求他,將腹中孩子交託辛良媛撫育。
連懷著身孕都不得自由、甚至不得見太子,這般處境,易氏豈會不明白?她擔心哪怕生下孩子,也依然無法挽回太子的心,自然會擔心自己的孩子受到苛待,所以才想著不如忍痛割愛,為自己的孩子尋一個心善妥帖之人撫育,不至於如她這般,永不得見天日。
但這樣請求信,一封封,宛若泥牛入海,得不到絲毫回復。
在憂恐不安中,易氏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
原本熱鬧的太子妃正院,如今冷落寂寥,庭院里原本栽植的珍貴花木也因疏於打理,紛紛凋零枯萎,唯獨角落裡的凌霄花反倒是更加繁盛了,小鈴鐺般的花朵開成一簇簇、一片片,成為了偌大庭院里唯一的生機。
易氏抬起手,輕撫著那簇簇花朵,照顧身孕的一位嬤嬤見狀,連忙道:「太子妃娘娘,這凌霄花又叫墮胎花,不吉利,您快別碰了。」
易氏手一顫,「墮胎花?這東西傷胎?」
「是啊,此花長於破血消瘀,一旦物服,不但有可能傷胎小產,還有血崩之虞呢。」那嬤嬤神色嚴肅地道。
易氏連連後退,俏臉也隱隱發白。
那嬤嬤又忙笑著說:「不過,只是看看自然無妨。」
易氏這才略鬆了一口氣,她抬眼望著那半牆盛開的凌霄花,忽的良久失神。
秋風蕭瑟的日子裡,滿牆凌霄萎落一地,這庭院里的最後一抹風景也消逝在了秋日嚴霜之下。
就在這樣的日子裡,太子妃易氏與奉儀黃氏在同一日都迎來了臨盆之日。
其實兩個人的身孕差了半個多月,為保差不多的時日生產,景珺特意吩咐了太醫為易氏安胎,在加上易氏足不出戶,腹中的孩子倒是安穩,足足延遲了半月有餘才發動了。
此時此刻,文曉荼與皇帝剛剛自頤園行宮回到大宣宮沒幾日,她剛剛處理完瑣碎宮務,懷裡正抱著歲歲,歲歲懷裡又抱著翡翠大胖喵,娘倆正玩得歡,便聽說了太子妃易氏和奉儀黃氏都發動了消息。
文曉荼看了一眼東宮方向,「知道了。」
這臭小子倒是安排得夠精準的,居然讓兩個孕婦同一日發動。
不過都是頭一胎,只怕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生下來的。想到此,便抱著歲歲去書房認字了。
天澤三十年深秋,東宮內院先後傳出了兩聲嬰兒的啼哭。
文曉荼晨起初醒,正在梳妝,秋桑嬤嬤便快步進來稟報:「恭喜娘娘,昨日深夜,太子妃為太子殿下誕下了一位小郡主,黃奉儀生下了一位小皇孫,龍鳳雙喜,當真是大吉大利。」
文曉荼不曉得易氏是真的生了個女兒,或抑是生了兒子、但被臭小子給換成了女兒。
一個晚上的時間,做這些事情,足夠了。
正在此時,太監小尹子躬身進來稟報:「娘娘,太子殿下求見。」
「讓他進來吧。」我正想問問,易氏到底生的是男娃還是女娃?
大約是一宿沒睡,景珺眼下有些發青,但還是步履穩健,不失禮儀地躬身問了安。
文曉荼揮手屏退了左右,「易氏真的生了個女孩兒?」
景珺嘆了口氣:「她只能生女。」
文曉荼:好吧,她懂了。
景珺旋即又道:「可否……請母后求求父皇,好歹等易氏出了個月子再下旨。」
文曉荼點了點頭:「我也不是鐵石心腸。」人家才剛生完孩子,這就要廢黜攆人,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景珺鬆了一口氣,她就知道,母后心軟。
正在此時,景珺身邊的太監慌不擇路沖了進來,景珺皺著眉頭正要訓斥,那太監卻噗通跪地大呼道:「殿下,不好了!太子妃娘娘大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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