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節 超人

4月2日，愚人節第二天。

凌晨4點，郭波醒了，是被冷醒的，因為他辦公室里的溫度始終比外界低5度（設計如此），而且他又是睡在一張金屬的辦公桌上，所以……

郭波醒來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錶。「3點60。」他嘆了一口氣，從辦公桌上翻了下來——儘管到現在為止他只睡了4個小時，但是他實在是睡不下去了。他走到辦公室門口，拉開門，對面那間辦公室非常的安靜，也沒有絲毫的亮光。這是很正常的事情，達綺芬妮指揮官沒有在半夜辦公的習慣，她現在當然不會在那裡。

「唉。」郭波再次嘆了一口氣。自從指揮官將她的辦公室搬到他的辦公室對面之後，他就陷入了有家不能回的境地——雖然他的家就在他辦公室的上面——天天睡在冰冷的辦公室里，每天只睡3到4個小時。而這一變化，僅僅是因為他害怕從指揮官的辦公室前經過。

「我究竟在害怕什麼呢？」郭波想不明白，他覺得自己現在時刻都在擔心，時刻都在害怕——對達綺芬妮指揮官，以及其他的東西——郭波覺得這並不像以前的自己。很久以前，當他還是一個三流軍火商的時候，他什麼都不害怕，他可以面帶微笑將成堆的垃圾武器賣給非洲的軍閥，可以在子彈橫飛的街頭推銷武器，可以鎮定自若的和國際刑警玩捉迷藏，可以……但無論怎樣，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為什麼？僅僅因為上次她差一點把我掐死嗎？或者……

郭波想不明白，然後他決定不再去想這個問題。「工作，工作。」他關上辦公室的門，走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後面坐下，然後從地面撿起一疊文件，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那一疊文件都是財務報表，2月份的，包括默夫·傑拉德製藥公司，整個2月它依靠青霉素的銷售獲得了718萬美元的純利潤，這筆錢中將有300萬美元被直接送到重慶；還有私酒銷售，2月份他們獲得的純收入是140萬美元；然後還有奧洛夫武器公司，不算為自己生產的，它在2月份只賣掉了5500支各種槍械，幾乎不存在贏利；還有……然後還有他們在整個2月份的各種開支。

這一長串數字很快就將睡眠不足的郭波搞得頭昏腦脹，他將財務報表扔到一邊，使勁的揉著太陽穴。

接著他開始抱怨莫非中校。中校從來都不管這些事情，實際上中校幾乎從不理會除了軍隊以外的事情，他甚至不在公眾場合露面，除非是必須要他出面的場合。他總是把自己關在自己那間冰冷而陰暗的辦公室里，只有當他和幾位克隆人高級指揮官要見他時，他才會把門打開。一切很神秘，沒有人知道他在那裡面做什麼。

這對郭波是個很大的困擾，無法將自己手中需要上報的文件交給莫非中校的各部門負責人全都將東西交到了他這裡，這讓他非常的辛苦。而現在達綺芬妮指揮官又將自己的辦公室放到了他的對面，所以他在辛苦之餘還要承受睡眠不足的痛苦。郭波覺得自己要不了多久就會崩潰掉。

郭波認為自己有必要和中校談談。他覺得中校將自己理解錯了，他只是一個道德水準低下三流軍火商，而不是那種有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崇高精神的聖人，並且也不想做那種人。

他決定做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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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泄一通之後，郭波從地上撿起了另一樣東西，一本印刷精美的漫畫，16開，全彩色60頁，這就是今天——沒錯，就是今天，現在美國還是4月1日——正式上架發行的《超人》的第1集。作為發行商MarvelˉEntertainment——將原屬DC公司的《超人》弄到Marvel的名下，純屬軍火商的惡趣味——的幕後老闆，郭波比美國人民提前一個星期拿到了這本書。

儘管已經入手長達一周，但郭波形同嚼蠟般隨意的翻了兩頁之後，就將漫畫丟到了一邊。他不喜歡看美國漫畫，或者說他根本不喜歡看漫畫，不管哪個國家的。他看《超人》，僅僅是因為這本漫畫是他為日本人挖的一個坑，而且，他還可以保證，日本人一定會不假思索的跳下去。

郭波的思路來自於他中學時代課本上記載的一件事情，《新生》周刊事件，以及那篇引起麻煩的《閑話皇帝》。既然《閑話皇帝》里僅僅是宣稱「天皇是傀儡」就能引來日本外交部門的抗議，搞得《新生》關門，主編杜重遠坐牢，那麼，要是他在《超人》里將日本天皇作為妄圖毀滅世界的邪惡勢力首領，並且在漫畫里暗示天皇是總受或者別的什麼……

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里的軍火商突然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

他並不指望一本小小的《超人》就能讓日本與美國開戰，他只想刺激日本人，增強他們的反美情緒，並讓他們做出一些錯誤的舉動。

郭波的目的是讓受不了刺激的日本人去刺殺《超人》的作者，以及任何與它有關的人。

只要《超人》的作者一死，他就可以讓日本政府背上黑鍋，無論刺客是否與日本政府有關——德國著名宣傳家戈培爾博士告訴我們，「謊言重複一千遍就成了真理」——他就可以通過美國的新聞媒體，在美國民眾中鼓動反日情緒。他甚至還創造了一個新的名詞來向美國人形容日本人，「神道教原教旨主義恐怖份子」，郭波認為這是對日本人最好的形容。

美國那個地方，各種大大小小的報紙多如牛毛的，不得志的記者也是隨處可見，隨便花點綠色小紙片，你就可以得到讓你滿意的槍手文章，並且把它們搞得漫天都是。

在強大的宣傳攻勢面前，任何的理智都將被輕易的淹沒，何況民眾從來都是容易被蒙蔽，被欺騙，被挑唆的，要不了多長的時間，日本人在美國民眾心目中的形象，就會變得比「9.11」之後的阿拉伯兄弟更加的糟糕。

美國人反日，日本人反美，然後……

兩個國家間的關係也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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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波又把那本《超人》抓了回來。

超人，這個身著藍色緊身衣、外穿紅色內褲、披著拉風的斗篷、胸口前有一個盾形「S」標記的、擁有無數超能力的、來自一個叫氪星球的地方的肌肉男，將把美國帶入一個嶄新的時代。

一個超級英雄的時代。

在郭波的計劃里，他已經為美國人準備好了無數的超級英雄：蝙蝠俠，美國隊長，神奇女俠，超膽俠，夜魔俠，蜘蛛俠，綠巨人，懲罰者……這些屬於美國的肌肉男女們，將在隨後的日子裡，陸續出現在美國人民的面前。他們身世不同，穿著打扮不同，能力不同，性格不同，懲罰罪犯的方式不同，但有一點是相同的。

這些超級英雄的敵人，都是日本人。

郭波不在乎美國人會不會出現審美疲勞，只要日本人殺掉《超人》的作者，只要他在美國人中間煽動起反日情緒，那麼，這些漫畫的銷售就不會出現任何問題，也許以後會，但在他需要這些漫畫發揮作用的時代，不會。

當美國遍地都是反日的漫畫的時候，看著這些漫畫長大的、而又對國外缺乏足夠認識的美國青少年，將會對日本持一種什麼樣的態度？

可以確信，美國人的反日情緒，將會在戰後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如果戰爭結束的時候還有日本這個國家的話。

當然，郭波還想培養出一位有著嚴重反日情緒的總統，羅納德·里根。他選擇了里根先生做他的第一部《超人》電影的男主角，並且與正在尤里卡學院進行自己的大學課程的里根先生進行了接觸，正處於半工半讀狀態中的里根先生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思。這樣，里根先生將提前7年踏入演藝圈，就像《超人》提前了8年出現一樣。

為了能讓羅納德·里根先生搭上日本人刺殺《超人》作者的班車，電影版《超人》將在4個月之後開拍，內容將與同期發行的《超人》第4集相同——在第4集里，日本天皇將第1次出現，並被超人狠揍一頓。

郭波幾乎可以肯定，羅納德·里根將會因為出演超人而被日本人列入黑名單，不過他不會死，雖然為了增加他的反日情緒，他會在死亡線上掙扎一段時間，但他不會死，因為他是未來的美國總統——雖然里根先生並不一定能成為總統，但這個賭注值得下。

一個仇恨日本的美國總統，真的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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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波無聊的翻著那本《超人》，腦子裡充滿著對未來的幻想。有一段時間他突然很想知道今天《超人》的銷量如何，但再一看時間，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雖然有值班人員，但軍火商並不打算為了這麼一點小事情召喚他們。

何況，《超人》的銷量本身就不是需要擔心的事情，賣得好，那是必然的。

為什麼不呢？在《超人》第1集上，郭波幾乎是照搬了原版《超人》上的內容——增加了原版《超人》第1期上所沒有的關於超人的身世部分——既然原版《超人》在1938年第一次發行的時候都能擁有一個不錯的銷量，那麼他的《超人》也沒有任何理由會賣得不好。

何況，郭波還對自己的《超人》進行了廣泛的宣傳。

怎麼宣傳？打廣告。

早在3月1日的時候，美國各大城市的大街小巷裡就出現了大量印刷精美，如同電影海報般的宣傳海報，而在MarvelˉEntertainment的所在地洛杉磯，巨大的廣告牌更是隨處可見，同時，在大街上，還有大量的宣傳人員在向過往的行人散發傳單，而且，報紙上也接連的出現了關於Marvel和《超人》的新聞。

但這只是整個宣傳計劃中，最簡單的部分。

宣傳計劃中的核心部分是21軍宣傳部門的一個叫貝賢升的少校提出的，按照他的計劃，從上個星期開始，幾家預定出售《超人》第1集的書店門口，開始有「讀者」帶著帳篷等用具排隊等候《超人》上架子，而且還有多家報紙對這些人進行的採訪和報道；而按照計劃，在今天，美國的幾個城市裡，還將發生多起因為買不到《超人》而發生的搶劫案件，隨後，在明天出版的當地報紙上，將會以《一本漫畫引發的血案》為題，對搶劫事件進行詳細的跟蹤報道……

好吧，如果這樣都還不能吸引美國人的眼球，那也沒關係，郭波還為他們準備了別的東西，無數的槍手文章。從明天起，美國的報紙、雜誌和電台上將會出現無數的槍手文章，對《超人》進行全方位的吹捧和詆毀，以引起美國人對《超人》的興趣。而這場宣傳攻勢將會持續整整一周的時間，當那時，美國人想不對《超人》產生興趣都難——實際上，這也可以看成是對日後的反日宣傳的一種預演。

只要他們對《超人》有了興趣，那麼《超人》的銷量就不再是任何問題了。

其實銷量都還是次要的，關鍵是《超人》出名了，等到日本人受不了刺激而刺殺《超人》的作者時，才會引起轟動的效果。倘若是一本默默無聞的作品，就算是作者全家都死光了，又有誰會關心它？

唯一的問題是，如此大規模的宣傳，燒掉的錢是不會少的，Marvel虧定了。

說到虧損……郭波嘆了一口氣，將《超人》放到一邊，又把之前扔掉的財務報表拿了過來。

還是繼續工作吧，天亮以後，再和中校認真的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