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節 5月(一)

短暫的4月很快就過去了。

在這個月剩下的日子裡，發生了很多事情，但引起莫非中校和軍火商關注的，只有3件——因為這3件事和他們都有直接和間接的聯繫。

第1件，是4月20日，在軍隊尚未集結完畢的情況下，蔣委員長命令部隊向閻錫山、馮玉祥的反蔣聯軍發起了進攻，中原大戰提前21天爆發。這件事情自然與中校他們有間接的聯繫——正是因為他們的之前的陷阱，蔣委員長才如此急切的發起了進攻，希望通過一次勝利來挽回自己失去的面子和權威。

第2件事情發生在美國。4月22日，美國多家權威性新聞媒體爆出猛料：位於紐約的美國聯邦儲備銀行金庫神秘失竊——比28年軍火庫連續失竊案更神秘——丟失價值3.5億美元（以1929年經濟危機前金價計算）的黃金。此新聞一經播出，雖然未得到美聯儲證實，但依然在世界範圍內引起軒然大波。受此影響，國際金價大幅度上揚，而美國的國際形象則一落千丈，同時，更有不少國家向美國政府討要自己的黃金——紐約金庫中儲備的黃金，大多數是屬於其他國家的。

這件事情，當然是莫非中校的克隆人做的——拿走埋藏在地下20米深處的黃金，對他們來說比開採露天金礦更簡單。而且他們竊取的並非僅僅是價值3.5億美元的黃金，在洗劫紐約金庫的同時，他們還順便光顧了西點金庫，拿走了那裡屬於美利堅合眾國的價值4億美元的黃金。

換句話說，莫非中校一次性就獲得了價值7.5億美元的黃金——考慮到金價上揚，這筆黃金的實際價值還要更高——這幾乎是1929年美國黃金儲備（價值約50億美元）的15%。中校和軍火商這次發大了——當然，麻煩也很大，如何把這麼多黃金變成現金和機械設備還是個問題。

莫非中校和軍火商對此的處理辦法是，既然想不怎麼處理，那就暫時不去想這個問題，總之，麵包會有的，黃油會有的，辦法也是會有的。

……

第3件事情，在國外被看作是黃金失竊案的延續。4月26日，美國聯邦調查局局長約翰·埃德加·胡佛在自己的公寓里吞槍自殺，沒有留下任何遺書。外界普遍將胡佛局長的自殺，看作是受黃金失竊案的影響，因為難以破案而在過度沮喪之下的一種正常行為。這件事情很快就被公眾遺忘了，因為黃金失竊案而自殺的聯邦調查局特工並非胡佛一人，而且，在1930年，埃德加·胡佛還遠沒有後來那麼位高權重，讓人畏懼——只有在FBI局長位置上坐了48年的胡佛，才是那個連美國總統都害怕的人物。

埃德加·胡佛死了，莫非中校和郭波笑了，而這又是一個只有他們才知道真相的秘密。

然後，時間進入了5月。

是到了和川軍做一個了結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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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日，重慶，莫非中校的指揮部。

依然是鋥亮的、顯示著自己的無情與堅硬的金屬會議桌，依然是來自牆中的燈所發出的冰冷的燈光，莫非中校的會議室就像他的辦公室一樣，始終是這樣一個冷冰冰的格調。但冰冷的環境並不能影響參加會議的將軍們的心情，每個人都知道，和川軍的決戰，就要開始了，而勝利就在眼前。

勝利就意味著獎勵，每個人都渴望得到獎勵，無論他是克隆人還是自然人類，這是人類的天性。

所以人類愛戰爭。

莫非中校環視著自己的將軍們，看著他們充滿期待的看著自己，但他並不說話。而軍火商開始說了。

「5月將是一個流血的季節。」他搖晃著一個裝滿葡萄酒的酒杯——這是他的特權，而他從不吝於使用自己的特權——不緊不慢的說，「流敵人的血，也流我們的血。瓦爾哈拉神殿將再次敞開它的大門，無論生者還是死者，都將得到屬於他們的獎勵……」

瓦爾哈拉，又是瓦爾哈拉，總是瓦爾哈拉！在座的將軍們已經無數次聽他說過這個名詞。川軍出身的將軍們並不明白這個詞是什麼意思，他們也不想弄明白，他們甚至不想聽郭波聽到這個詞——當一個東西被反覆提起的時候，人們總會對它感到厭倦。

何況現在將軍們需要的是戰役安排，而不是軍火商廢話。

「長官，安排是什麼？」說話的是安德烈指揮官，在座的將軍中，也只有他和傑拉德指揮官有資格在郭波羅嗦的時候打斷他。

安德烈指揮官的話讓其他將軍們覺得有趣起來。在很多人的眼裡，因為達綺芬妮指揮官，他和郭波的關係肯定不會好——關於軍火商和達綺芬妮指揮官的緋聞，已經在小範圍里開始流傳了，當然，所有人都認為這是郭波的不幸，安德烈指揮官的大幸——而安德烈指揮官現在的表現，似乎印證了大家的看法。現在他們都在等著看熱鬧。

實際上將軍們都想錯了。安德烈指揮官對郭波其實是很感激的——如果那些傳聞是真的——但是他不能向郭波表示感謝。首先莫非中校並沒有對此表態，其次，如果他感謝郭波的事情被達綺芬妮指揮官知道了的話，那麼他就是跑到南極，也是沒有安全可言的。

所以安德烈指揮官只能在內心中對郭波表示感謝，並默默的祝福他和達綺芬妮——實際上現在他就是這個想法。

沒有人知道他的想法是什麼，莫非中校也一樣——也許中校知道，因為他的嘴角不經意的浮起了一絲微笑——在聽到安德烈指揮官的問題之後，他望向傑拉德指揮官，對他示意到：「傑拉德參謀長，請將我們的安排告訴我們的將軍們，看起來他們已經等不及了。」

「好的，中將閣下。」傲慢的傑拉德指揮官傲慢的點了一下頭，然後傲慢的站起來，拿著黑色的教鞭傲慢的走到懸挂的地圖旁邊。

然後他開始講話了，而語氣里依舊充斥著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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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們。」傑拉德指揮官用教鞭指著地圖。「請看地圖。」

儘管對這個過於傲慢的參謀長非常不滿——僅限於川軍出身的將軍——但是所有人還是按照他的話將自己的目光集中到了地圖上。

看著所有人都已經將目光集中到地圖上，傑拉德指揮官開始講話：「先生們，關於我軍和川軍的形勢，我想你們都已經有了深刻的了解，現在我就做一個簡單的介紹。在即將到來的戰鬥中，我軍共有6個步兵師，以及7個外籍步兵營，共計9萬7千人投入戰鬥。而我軍的目前的部署，由北至南是，新26師在萬源和宣漢，第5步兵師在達縣和渠縣，『印度』第1和第2步兵營在岳池，教導師和第3步兵師在蓬溪、射洪和大英，第6步兵師在銅梁、大足和榮昌，第4步兵師及『印度』第3步兵營，『西藏』第2步兵營在瀘縣、瀘州和敘永。另有3個外籍步兵營在重慶待命。」

他所說的這些，都是將軍們知道的事情，所以將軍們聽得並不是很認真，但傑拉德指揮官下面說的，他們就必須很認真的聽了。

傑拉德指揮官繼續說到：「我們的敵人，川軍，目前總兵力為30萬左右，其中劉文輝21軍18萬，他自己指揮其中12萬，編為5個師又25個獨立團，他手下的川康邊防司令冷寅東指揮6萬，編為2個師又15個獨立團；鄧錫侯28軍兵力為6萬，編為5個師又1個混成旅；田頌堯29軍兵力為6萬，編為6個師。關於他們的部署，根據偵察，川軍已經放棄青川……」他用教鞭在地圖上劃了一下，「至南充一線，將兵力進行了收縮。具體的部署為，冷寅東部集中在內江、自貢、宜賓諸縣，鄧、田兩部集中在綿陽諸縣，而劉文輝的主力，在資陽、德陽重點設防。」

「這麼說，從地圖上看，中路的敵軍密度最高。」安德烈指揮官再次表現出了自己在身份上的特殊性。

「是的。」

「那麼我們的目標是什麼？」

「成都。」傑拉德指揮官用教鞭狠狠的敲了一下地圖上成都的位置，「但不僅僅是去佔領它，我們的任務是消滅川軍的有生力量。進攻成都，是為了迫使川軍與我軍在成都附近進行決戰。」

「那，中路的兵力不是有些不足？」這次問話的卻不是安德烈指揮官了，是第5步兵師師長潘文華——他在外籍步兵團團長的位置上坐得並不舒服（主要是難以和士兵溝通，指揮有問題），所以郭波將他調到了第5師師長的位置上。

「確實如此，潘將軍。所以在計劃中，我們的兵力部署會有調整。」傑拉德指揮官終於講到了將軍們最關心的問題上，「下面，我要談的，就是在即將開始的戰鬥中，我軍的安排。先生們，請認真的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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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面已經說過了，進攻成都是為了迫使川軍與我軍決戰。為了保證在與川軍的決戰中實現消滅它的目的，我軍的中路將得到加強。除了原有的3個步兵師，第5師，以及在重慶的3個外籍步兵營也將加入到這一路。潘文華將軍，你的部隊目前的陣地將王陵基將軍的新26師接管，王陵基將軍，請你的部隊務必在5日前完成接防工作。」

「是，參謀長閣下。」潘文華和王陵基先後起身。

「為了便於指揮，中路的4個步兵師和3個步兵營將組建為一個臨時的戰役集群。非常抱歉的是，先生們，這個戰役集群的最高指揮官將由莫非中將親自擔任，所以，你們就不要奢望這個職位了。」

「哈哈。」在座的將軍們齊聲大笑起來。當然，事實上誰也不願意擔任那個戰役集群司令，按照中校制定的部隊結構，戰役集群司令部，其實只是一個後勤保障司令部，指揮戰鬥反而不是它的主要任務，所以，擔任戰役集群司令實際上是個很鬱悶的差事。

「關於中央集群的兵力，在戰鬥部隊之外，還有7個輜重團，同時，轟炸航空兵也將全部部署到這一方向。在其他兩個方向，將各得到兩個戰鬥機小隊的空中支援。」

安排完中央集群，傑拉德指揮官開始安排其他兩個方向。「王陵基將軍，你的師的任務只有一個，防守。請注意，你的任務很重，你將防禦從萬源至渠縣的漫長防線，雖然你的當面沒有任何敵人，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你，請提高警惕，敵人隨時有可能出現。」

「是，參謀長閣下。」王陵基又站起來一次。接著他問到：「那岳池和武勝的防禦怎麼辦？」

「請不用擔心，王將軍，那裡還有兩個外籍步兵營，另外，郭將軍也將派出兩個警察步兵團進駐那兩個縣。」

「警察步兵團？」王陵基對郭波的警察的戰鬥力頗不放心，「他們抓抓土匪還湊合，要讓他們打仗，簡直就……」他在心裡嘀咕著，但嘴上卻沒說什麼——擔心得罪郭波——回答了一聲「明白」以後，坐了下去。

「范紹曾將軍。」范紹曾現在是第4師的師長。他在三峽警備司令部司令的位置上待的時間比潘文華在外籍步兵團團長位置上的時間短得多。畢竟，將他這麼一個人放到那個位置上——儘管名為司令，但手上的兵力連一個營都沒有——實在太浪費人材了。「你的第4師的任務，是牽製冷寅東，讓他抽不出兵力增援劉文輝。『印度』第3營和『西藏』第2營將歸你指揮。」

「是，參謀長閣下。」范紹曾的回答是很有特色的，他是所有將軍中，唯一還在使用四川話的人，其他的川軍出身的將軍，現在都是一溜的「川普」。

「先生們，關於我軍的安排就是這些。至於具體的戰鬥計劃，依舊由各師自己制定。」事實上，傑拉德指揮官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參謀長，所以每次他的戰鬥安排，都是給出一個目標，而具體的戰鬥計劃，則由師長們和自己的參謀團制定。但在某種程度上，這種方式也給了師長們自由發揮的空間。

「請各位注意，所有的準備工作必須在5月6日0點以前完成，我軍預定的攻擊時間是在5月6日凌晨4時。莫非中將、郭波將軍以及我，都不希望看到有部隊未能按時發起進攻。我的講話完了。」傑拉德指揮官微微的向眾人鞠了一躬，結束自己的講話，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看著他走回去，所有人又將自己的目光集中到了莫非中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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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中校站起來，緩慢的用目光掃視著自己的將軍們，然後他說話了。

「先生們，我沒有什麼可以多說的。傑拉德參謀長已經進行了安排，具體的戰鬥計劃則由你們制定，關於將要開始的戰鬥我不必再說什麼了。我只想強調一點，先生們，我需要勝利。除了勝利，我什麼都不想要。我想你們也不想要勝利以外的東西。」

「是的，中校。」一群將軍稱呼另一個將軍為「中校」，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但在21軍里卻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莫非對自己地球帝國星際遠征艦隊授予他的中校軍銜遠比一個自封的國民革命軍中將看得重。

「看得出來，你們對贏得勝利都很有信心，這很好，不過我還是要羅嗦一下。先生們，只有勝利是最真實的，其餘的，過程，手段，或者別的什麼東西，都無足輕重。希望你們能夠記住我的話。」

「明白，中校。」

「那麼，去安排吧，然後贏得勝利。」莫非中校向眾人敬了個軍禮。會議結束了，將軍們魚貫離開了會議室，而軍火商則走到中校的身邊。

「你讓他們不擇手段的去贏得勝利，中校。這只是國內戰爭而已，有必要如此嗎？」

「培養一下他們的習慣而已，我的朋友。而且有我的人在，不會出什麼問題。」莫非中校微笑著看著軍火商，「不過，你真的在乎嗎？」

「不。」郭波搖頭。「我只在乎結果，我只關心最重要的東西。」

「這就是我們能合作的原因，我的朋友。」莫非中校拍了拍軍火商的肩膀，「看來，你就要做回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