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秋季的泥潭(上)
雖然兩翼攻勢進展緩慢,但蘇軍中路部隊還是按照計劃取得了一定成功。在戰役的第一天,蘇軍裝甲部隊就攻克了寧夏最北部的惠農縣,並對石嘴山形成半包圍;第二天,石嘴山在絕對優勢炮火的打擊之下投降,但整座城市的守軍只有1個民兵師和兩個殘缺的步兵團,這說明中**隊根本沒有打算和蘇軍在這個邊陲城市耗下去。負責本次主攻任務的蘇聯坦克第8集團軍司令員抱怨蒙古方面軍司令員葉廖緬科「根本不懂坦克」,居然把進攻石嘴山這種次要任務交給坦克師去做,結果既浪費了寶貴的燃油,又損失了寶貴的時間。不過,這也不能全怪葉廖緬科判斷失誤,最重要的原因是中**隊一直聲稱要死守石嘴山,而且在石嘴山市內營造了大量巷戰工事的假象,使蘇軍情報部門大擺烏龍,以為這是一座「由4到6個師嚴密設防的城市」,必須藉助坦克的力量才能奪取。事實證明,在石嘴山浪費的24小時對蘇軍攻勢造成了致命的影響,寧夏北部的守軍利用這段時間完成了重新部署,在銀川以北的賀蘭-平羅一線調集了新的預備隊,並將許多重武器轉移到蘇軍下一步進攻的必經之路上。9月20日下午,蘇軍第9機械化軍企圖迅速攻克平羅(這座城市位於賀蘭山北面的一個山口,離銀川只有70公里),卻遭到中**隊密集火力的打擊,整個賀蘭山北麓遍布著中國人的炮兵陣地和散兵坑,一時難以攻下。黃昏時分,蒙古方面軍司令部下達了夜間作戰的命令,方面軍下轄的TB-2和TB-3重型轟炸機也再次起飛,進行夜間地毯式轟炸——可惜由於地形複雜,這種轟炸效果甚微。蘇軍坦克基本上不具備夜間作戰的能力,如果打開探照燈衝鋒,無異於把自己暴露在反坦克火力之下,因此所謂的夜間作戰不過是一句空話而已。
9月21日,聽到兩翼步兵進展緩慢的消息,心憂如焚的葉廖緬科要求中路部隊必須加快速度,以減輕兩翼的壓力。作為裝甲矛頭的蘇軍第23、第24坦克師選擇了平羅西北方向的一片沼澤作為突破方向,這片沼澤已經基本乾涸,其中有大片堅硬的陸地適合坦克通過,蘇軍認為這可能是中國防線上的一個缺口。可是直到進攻開始,第23坦克師師長才發現自己陷進了一個無底洞,誰也不清楚他們對面究竟有多少中**隊,只知道漫天都是反坦克炮火,秋天的蘆葦被燃燒彈點燃之後,立即形成熊熊的火網,與坦克協同作戰的步兵根本無法通過。後續的第24坦克師在通過沼澤時,看到遍地燒焦的蘆葦和彈痕累累的土路,每隔幾十米就有一輛冒著黑煙的T-26或T-34坦克,大部分坦克顯然是在100米以內被擊中的。中**隊的主要目標是坦克,只要擊毀一輛坦克,沼澤深處就會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對於蘇軍步兵,他們主要用輕機槍和步槍來壓制,很少使用火炮。當蘇聯人增援的第89步兵師抵達時,中國人立即調來了兩個重機槍營,覆蓋了長達5公里的沼澤地域,蘇軍步兵不得不在泥濘不堪的土地上匍匐前進,到處都是呼喚擔架的慘叫聲。中午時分,蘇軍決定發動總攻,步兵們不得不穿越尚未乾涸的一片沼澤,在齊腰身的泥水中發動衝鋒;他們得到了第9機械化軍的突擊炮和迫擊炮支援,但是中國人的火力也不弱,雙方損失都很慘重。下午2點,葉廖緬科親自下令向這片沼澤投入2個步兵師的預備隊,苦苦支撐的中國守軍終於開始退卻;沼澤南岸倒卧著數千具屍體,大部分都被泥水浸透了,甚至分辨不清是中國人還是蘇聯人。
雖然勉強突破了平羅西北方向的沼澤,蘇軍的麻煩卻還沒有結束。隱藏在灌木叢中的中國狙擊手冷靜地尋找著一個又一個目標,蘇聯人不得不抽調出十多個連隊,在茂密的灌木中進行拉網式清剿。針對蘇聯人的清剿,中國人很快發動了「反清剿」——手持刺刀的步兵小分隊迅速滲透到蘇聯戰線後方,尋找戰場上垂死掙扎的蘇聯傷兵,趕在蘇軍醫療兵到達之前把他們用刺刀捅死。據蘇軍第89步兵師的統計,該師當天陣亡的812名士兵中,有300多人是受傷之後又被刺刀捅死的。這種悲慘的景象使許多蘇軍步兵神經高度緊張,寧可在第一時間被子彈打死,也不願意受傷之後被敵人折磨而死。
與此同時,平羅東北方向的公路也成為雙方爭奪的焦點,這條公路東側有一條寬闊的水渠(著名的「惠農渠」),雙方迴旋的餘地十分狹小,公路和水渠之間堆積了無數的屍體和損壞的裝備。負責這個方向的是蘇軍第45坦克師、第29機械化軍和第100、101、104三個步兵師,還有兩個步兵師作為預備隊,他們由第29機械化軍軍長統一指揮協調。但是,第29機械化軍軍長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沒有及時派兵搶佔水渠以東的制高點,對水渠以西的主力部隊形成呼應。結果,中**隊牢牢控制著水渠以東地區,蘇軍進攻正面非常狹窄,並遭到水渠對岸的強大火力掃射,步兵幾乎不敢移動。直到下午3點,蘇軍兩個坦克連才繞過水渠,佔領了對岸的兩個制高點,雙方戰線形成了犬牙交錯之勢。戰鬥打到這個地步,雙方都懷抱著強烈的仇恨和怨氣,每一寸土地都要以生命為代價,每一名士兵都變成了屠殺的機械。憑藉強大的兵力優勢,尤其是坦克和空中支援的優勢,蘇軍總是能取得一系列勝利,但勝利的代價越來越大,步伐也越來越慢。直到9月21日晚上8點,太陽已經完全落山,蘇軍離平羅市區還有4公里之遙。
蒙古方面軍的坦克指揮官們現在開始懷念他們的老上司——現在擔任華北方面軍司令員的馬利諾夫斯基大將了,馬利諾夫斯基屬於那種真正懂得使用坦克的人,而葉廖緬科只是把坦克當作移動的火力點使用而已。第45坦克師師長在9月21日損失了12輛寶貴的T-34坦克,BT快速坦克幾乎損失殆盡,甚至不顧上下級禮節,在電話里大肆抱怨葉廖緬科的無能。這位坦克師師長精闢地指出:「我們應該把敵軍步兵交給我軍步兵去對付,坦克部隊則應該猛衝猛打,直奔敵人的主要據點和交通樞紐。現在我們卻讓坦克和步兵混在一起,喪失了起碼的機動性,這種落後的戰術怎麼可能成功呢?」不過,即使讓坦克部隊沖在最前面,恐怕也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因為中**隊的防禦體系十分嚴密,反坦克地雷、槍榴彈和分佈廣泛的反坦克炮都能使敵軍坦克防不勝防,在這種情況下,使坦克部隊與步兵部隊分開並不明智。葉廖緬科的指導思想就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參加寧夏戰役的大部分蘇軍士兵都是擁有一定經驗的老兵,從國內調來的補充兵只佔20%,經過幾個月的戰火洗禮,他們都變的更加堅強、不容易疲勞了。但是為蘇軍運送後勤物資的馬匹、騾子和耕牛卻另當別論,服役時間超過兩個月之後,大部分牲畜都會不堪重負。在西北戰場,蘇軍的一半後勤物資是用牲畜運輸,三分之一用小型農用車或拖拉機運輸,只有六分之一使用軍用卡車運輸,這一方面是因為軍用車輛不足,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蘇軍軍用車輛越野能力不足。軍事專家往往會感到困惑:為什麼蘇聯可以研製出越野能力最強的坦克,卻研製不出越野能力強大的軍用卡車?在整個蘇聯軍隊服役的30萬輛軍用卡車中,越野能力最強的居然是德國大眾汽車公司生產的六輪驅動卡車,據說它的運輸效率相當於三輛蘇聯國產的六輪驅動卡車。其實,這都是蘇聯國防工業過度重視武器生產,輕視運輸設備生產的惡果,蘇聯領導人總是認為,只有坦克、裝甲車和自行火炮才能決定戰爭的勝負,至於卡車、摩托車和吉普車則屬於半軍用半民用設備,不值得注意。
在銀川附近爆發激烈戰鬥時,我們第5裝甲集團軍也負責著保衛側翼的任務。青銅峽是整個寧夏的咽喉,蘇軍右翼的迂迴攻勢主要針對的就是青銅峽以北地區。戰役開始的第一天,第5裝甲集團軍就調出了一個步兵師、一個摩托化步兵師(其實只能算徒步步兵師)向西運動,阻止蘇軍的側翼迂迴。作為第10裝甲軍的代軍長,我暫時沒有接到出擊的命令,我們仍然是一支機動待命的預備隊。在我們的側翼,還有第31集團軍的6個師和1個民兵師,蘇軍想突破這層層阻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雖然具體戰況是保密的,我們仍然能從運輸隊和傷兵口中得到很多前線消息。運輸隊司機興高采烈的宣稱蘇軍已經被成功的阻擋在青銅峽西北的賀蘭山灌溉總渠附近,英勇的第31集團軍準備投入最後的預備隊,徹底打破蘇軍越過賀蘭山的美夢。從前線退下來的傷兵也都士氣高昂,雖然許多人傷勢嚴重,卻顯示著樂觀的態度。「既然西面的蘇聯人沒有坦克,兵力也不佔絕對優勢,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呢?除了偶爾出現的伊爾-2強擊機,我還真沒有害怕過他們。」一位獲得了果敢勳章的傷兵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