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十八章 《伯爵夫人中邪事件》
從李元芳開始正文卷第一千零二十三章惱羞成怒的兇手對神醫下手了!「唔!什麼味道!」
何茂才翻上了畫舫,鼻子一嗅,濃郁的藥味撲面而來,還伴隨著一股說不出的腐臭怪味,讓人直欲作嘔。
他是見過屍體的,只覺得這股怪味比起死人還要臭,趕忙一手捏住鼻子,穩了穩心神。
之前喚來老鴇,劉世延嚴詞質問,對方驚懼交代,確定了杜九娘自年前就無故發病,不請藥婆,這八個月來整日藏在船上,不見外客,身邊的心腹婢女也越來越神秘。
這與伯爵夫人重病的時間完全吻合,雖然還無鐵證,但何茂才首先派人通知朝天宮,再向劉世延請命,親自一探畫舫。
作為刑名領域的官員,如果真能當場揭露秦淮妓子惡咒誥命夫人,那是實打實的政績,能讓他這種同進士出身的人嶄露頭角。
至於危險
「這妓子不知從哪裡學了害人咒術,如今垂死,全靠幾個婢女苟延殘喘,更無自保之力,我怕她作甚?」
「城內捕快都是一群酒囊飯袋,來了只會壞事,若喊了別的官員來,功勞則會被奪走.」
「只有我上!」
何茂才自我安慰了一番,對陞官的渴望,壓制住了陰森環境的恐懼,躡手躡腳,靠了過去。
畫舫原指裝飾麗的小船,方便在水上蕩漾遊玩,宴飲時觀賞兩岸的景觀,而秦淮河上的畫舫,則不少是出名妓子的個人住所,頗具特色。
杜九娘的畫舫正是其一,即便是夜間,也能看出幾分昔日的豪闊奢,多少恩客在裡面揮金如土,裝飾得自然金碧輝煌。
只是現在,兩側觀覽風景的窗戶全部被封死,外圍的一間間屋子,也都冷冷清清,沒了人氣,全無昔日的歡場氣息。
而越往裡面走,空氣越是陰冷,何茂才的腳步聲明明極為輕微,卻覺得自己每一步走下去,聲音都巨大,心都要跳出來,乾脆脫了鞋,往前慢慢移動。
終於,到了最裡間的門前,他輕輕碰了碰,就悄無聲息地開了一條縫隙,往裡面一瞧,這位同進士的瞳孔猛然漲大。
本該是閨房,卻變成了靈堂,八條黑白交錯的布幡垂下,輕輕旋動。
每條幡上各有一個字,依稀是「魂」「靈」「惡」「怨」「忿」「屠」「絕」「死」。
何茂才不能肯定自己看的對不對,因為大部分注意力,被中間一道詭異的人影吸引。
無法看清像貌,只能看到下半身跪著,上半身又軟軟趴趴地搭在地上的,四周點著三根蠟燭,照出此人身上穿著一件綉金富貴衣。
那是死人才會穿的壽衣。
除了跪倒在地上的女子外,布置得彷如靈堂的屋子內,還有三名婢女跪坐在邊上,分別用雙手環著蠟燭,一動不動。
而這四人的前方,似乎還懸挂著一張畫像,左右擺放著兩個碩大的紙人,但從何茂才的角度看不清楚。
頭皮發麻,渾身冰涼的同進士,輕輕關上門縫。
突然不想陞官了。
「還是等道士來吧,我只是個刑部主事,哪能管得了這個啊!」
「下官已將畫舫內外搜查完畢,只是不敢打草驚蛇,才佯退回來!」
看著面前威風凜凜,怡然不懼的何茂才,劉世延大讚:「何主事真是膽大心細!」
李彥也不揭穿,詢問道:「裡面情況如何?」
何茂才將自己所見詳細描述了一遍,劉世延即便沒有親眼目睹,也聽得心頭髮寒,喃喃低語道:「是誰教這女子如此歹毒的咒術,真是巧合么?本伯到底得罪了誰,要這般加害?」
何茂才道:「伯爺,此時已是證據確鑿,我們還是等待天宮道士來此吧!」
劉世延皺眉道:「那朝天宮的道士不知什麼時候才會來,我以前怒斥過道士,他們怕是一同
嫉恨上了,萬一此女接著作法,害了我妻.不行,等不下去了!現在就進去!」
「伯爺.這!」
何茂才臉色立變,看向李彥,不料李彥也微微頷首:「何主事深入舫中,安然退回,用自己的勇氣證明了裡面沒有大兇險,既然朝天宮的道士久久不至,又確定了杜九娘作法害人,我們現在入內一探也好。」
何茂才無奈,只能喚來了之前的探子,匯聚一群人,重登畫舫。
人數一多,膽子倒是大了許多,尤其是領頭的兩人腳步堅定,更讓其他人的心也定了下來。
相比起劉世延愛妻心切,感覺不到恐懼,何茂才更加挺佩服李神醫,這副淡定若素的模樣,才是真正的天塌不驚,神怡氣靜。
「呼咳咳!」
很快到了裡間門前,劉世延深吸一口氣,本想積蓄勇氣,卻被惡臭嗆到,乾脆咳嗽著推開屋門。
明明外面封閉了窗戶,一股陰風突然刮動,吹得那布幡簌簌作響,何茂才等人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來了,劉世延卻咬了咬牙,猛地沖了進去。
他先是撲到倒在地上的杜九娘面前,剛要開口質問,往前一看,身體猛然僵住。
之前何茂才沒有看到的畫像中,畫著一位容貌端坐美貌的女子,正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這幅畫很美,但左右卻供奉著兩個等身的巨大紙人。
白紙臉上,黑墨點出來的雙眼黑得瘮人,硃砂油墨畫出來的五官,更是僵硬怪誕,令人通體發寒。
最令劉世延崩潰的是,兩個紙人的身上,扎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右邊的紙人胸前,寫著一排生辰八字。
「這是賢內的八字!這正是賢內的八字啊!」
自從妻子病重,劉世延就設想了許多可能,萬萬沒想到煎熬了他近一年的原因,居然是一個根本沒有印象的秦淮妓子,做下的惡毒詛咒。
她五官扭曲,眼睛漲紅,啊的一聲狂吼,猛然衝到杜九娘面前,抬起了腳。
但看著一動不動的杜九娘,劉世延眉宇間又陡然浮現出一抹不忍,沒有下腳,滿腔的怨恨想要發泄,對準旁邊的婢女狠狠踢下:「讓你們助紂為虐!助紂為虐!」
婢女不躲不避,渾身木然,眼睛明明睜開,眼珠子卻絲毫沒有轉動的跡象,就像是泥塑木頭人,啪嗒一下倒在旁邊。
她們的身軀倒下,沒有手護住的蠟燭,燭火頓時一陣飄搖。
但晃了晃后,燭火又重新安定下來,穩定地繼續燃燒著。
「點燃這些燭燈是何意?想要奪我愛妻壽命么!!」
劉世延面色猙獰,剛要直接踢翻蠟燭,一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伯爺,冷靜一下!」
劉世延掙扎了幾下沒掙扎開,在以理服人下漸漸冷靜下來,看向阻止他的李彥:「先生,我也知道此女無辜,但我妻更無辜,難道我因為同情這不相干之人,就坐視賢內悲戚慘嚎,生不如死么?」
李彥道:「伯爺的心情,我雖然無法感同身受,卻十分能理解,尊夫人實在是遭受了無妄之災,但現在既然發生了,總要有個相對完美的解決辦法.伯爺可信我?」
劉世延毫不遲疑地道:「若無先生,我妻還纏綿病榻,痛苦不堪,我此時更蒙在鼓裡,萬萬想不到中邪竟是由此而來,先生對我夫妻的大恩,絕不敢忘,豈會不信?」
李彥點頭:「那好,請伯爺回府告訴尊夫人,我定解除惡咒,讓你們夫妻美滿,重回昔日的生活,讓她安心等待,好好睡一覺,明日或許就不同了。」
劉世延聽得神大振,露出由衷的期盼,深深一躬:「多謝先生!多謝先生!」
三更天。
月光灑落在畫舫之上,光像是水波紋一樣微微蕩漾,小倩仰首望
月,一點點潔白的氣息,從中凝聚起來,緩緩進入她的眉心。
良久,小倩停止吸入月霜,又吐了一口帶有灰黑色澤的氣息,筆直一線,由口中噴出。
練完一個大周天,她的眸子愈發靈動起來,摸了摸袖子裡面的銀票,美滋滋的。
不過下一刻,小倩又感應到了什麼,頭髮微微翹起,虛幻的身形飛速下沉,攸然間消失在畫舫之中。
而畫舫深處,李彥立於那個作法的房間內,雙目微閉。
穿著綉金富貴壽衣的女子,不再跪倒,而是躺在地上,身邊的三根蠟燭靜靜燃燒。
攸然間,一股陰風刮過,布幡再度簌簌作響,燭火也隨之飄搖。
李彥睜開眼睛,嘴角輕揚,開口道:「沒用的,這三盞命燈至少還能燃燒兩個月,你是不是已經等不及了?」
四周先是一片安靜,隨後外面突地傳來一聲悶響。
李彥道袍的大袖輕輕拂動:「是不是意識到自己不該到這裡來?如果不想著害我,一直偽裝下去,至少現階段,我沒有任何證據,但你卻不敢等下去了,畢竟這位突然續命,大出你的意料之外.你說是么?夫人?」
身後傳來腳步聲,一個人緩緩走入房內。
李彥袖袍一擺,轉過身來,看向這個骨瘦如柴的女子:「或許我該稱呼你的真正身份.杜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