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這是可以說的嗎?

第三百一十九章 這是可以說的嗎?

從李元芳開始正文卷第三百二十二章丘神績獨創的探監式審問法內獄。

楊嘉本顫顫巍巍地走了進來。

和當初薛楚玉一樣,當發現並沒有觸目驚心的血腥后,這位老者不自覺的鬆了口氣。

丘神績的聲音從邊上傳來:「別怕,血水都沖洗乾淨了,不會給你們看見的。」

楊嘉本厭惡地看了他一眼:「無禮小輩!」

丘神績掏了掏耳朵:「倚老賣老什麼,要探監就快點,不探監就滾!」

楊嘉本氣得鬍子都快豎起來了:「你!你!」

丘神績好整以暇:「現在我是官,你是民,不服氣?不服氣出去啊!」

兩人對峙片刻,最後楊嘉本一拂袖,不跟這種劣物計較,氣沖沖的進入牢房。

進入牢房后,印入眼帘的是一張幾乎都認不出來的面龐,楊嘉本失聲痛呼:「太初!」

楊執柔靠在牆邊,耷拉著腦袋,血水從嘴邊滴答滴答的落下,毫無反應。

四周確實收拾得很乾凈,偏偏楊執柔打理得很馬虎,連嘴邊的血跡都沒有擦乾淨。

這種強烈的反差對比,更增一份令人心悸的想象。

楊嘉本看著自己的身軀,被後面那道寬胖的影子包住,都哆嗦了一下。

驚懼之後,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紀了,對方終究不敢如何,楊嘉本來到楊執柔身前,低聲道:「太初,這些日子你受苦了,家中人都記掛著你呢!」

連續呼喚了好多聲,楊執柔身子輕輕一顫,腫脹的眼皮往上翻了翻,才清醒過來,呻吟道:「二叔?」

楊嘉本連聲應道:「是我!是我!」

楊執柔勉強振作精神,詢問道:「外面……怎樣了……?」

楊嘉本目光動了動,轉身看向身後,對著丘神績冷聲道:「丘武衛,老朽向太子殿下辭行時,是應殿下之命,得到探視機會的,現在請你出去!」

丘神績翻了翻白眼:「好威風啊,如果不是知道你去了正三品的太子詹事之位,千方百計的乞骸骨,還以為你是榮歸故里呢!」

楊嘉本氣得胸膛起伏:「你出去不出去?」

這回以洛州刺史鄭仁通為首山東士族橫加阻撓,他這一退確實不容易,楊氏為此付出了很多,而臨行之際,楊嘉本提出要來探監,在東宮老淚縱橫,終究得到了太子應允。

這個機會,他是用來探查楊執柔情況,回族內稟報的,絕對不會因為幾句惡語相向,就善罷甘休。

兩人對峙片刻,丘神績臉色一沉,終於做出了妥協:「我只給你半刻鐘的時間!」

目送對方消失在牢門外,楊嘉本鬆了口氣,趕忙撲到楊執柔身邊,這個時候動作也不老邁了,反倒有幾分動如老兔:「太初,你一定要撐下去,不該說的千萬不能說,族內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楊執柔艱難的點了點下巴,低聲道:「我……我會撐……撐下去的……外面怎樣了……」

楊嘉本抿了抿嘴唇:「放心,外面一切都好!」

楊執柔道:「李元芳有……有太子支持……必須……必須……把太子……能成嗎?」

楊嘉本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自從楊執柔被抓后,弘農楊氏第一時間在長安散播消息,極力宣揚太子在洛陽的威望,被有心人傳入大明宮內,讓聖人生出了大權旁落的恐懼,才會引出封賞雍王為殿下的事情……

這場風波的背後,正是楊氏在煽風點火,結果反倒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梅花內衛明崇儼在雍王府前,手持詔書,高聲封賞時,很多人都圍觀,結果李賢做出了一個讓有心人無比失望的舉動。

這位雍王先是對著長安的方向遙遙一拜,然後轉而朝著東宮方向拜下:「若無太子哥哥的教導,臣弟絕無今日,本王當入宮拜見太子哥哥,明閣領不妨同行?」

然後兩人就真的入宮拜見太子了,事後李賢帶著二館學子,回到府上埋頭校注《後漢書》,根本不理政事!

此事不僅體現出了皇子間難得的兄友弟恭,還讓太子威望再增。

原因很簡單,群臣意識到,聖人的身體是真的不行了。

如果聖人的身體還能支撐,不會出此兄弟相爭的下策,實在是遠在長安的他,能夠壓制太子的手段並不多。

要麼就令太子帶百官返回長安,但那就太胡鬧了,簡直是朝令夕改,關內災情又將反覆。

要麼就把權力再度交給武后,可且不說前車之鑒,就看武后現在的威望,依舊會引發強烈反彈。

時局到了這一步,抬舉雍王,成了聖人制衡太子的最後手段,這招不成,再出別的招數,就要以動搖國本為代價,聖人是顧及李唐天下的,終究不願做那些突破底線的事情。

如此一來,太子監國的位置徹底穩固,倘若長安那邊傳來噩耗,皇陵派上用場,這位就要正式登基了!

正因為這樣,楊嘉本才會入牢探監,就是外面實在沒辦法了,才必須指望牢內的楊執柔撐住。

他開始給這位侄子鼓勁打氣,楊執柔頭腦暈乎乎的,一時間也分辨不出真偽,確實被激勵住了:「請二叔放心……那丘賊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說!」

楊嘉本大讚:「好,打死也不說,這才是我弘農楊氏的好男兒,你的妻兒都由我們照顧,儘管放心!」

楊執柔又提出一個卑微的要求:「我是出不去了……但另外那兩個賊人……別放他們出去!都是他們……都是他們……我才落得這般下場……結果入獄后……盡拷打我……也不拷問他們……嗚嗚嗚!」

看這位眼淚湧出,楊嘉本義憤填膺,這也太欺負人了,保證道:「太初放心,我們一定緊盯那些賊子,如果李元芳敢有絲毫徇私舞弊,我們連他都不會放過的!」

楊執柔總算有了絲安慰:「好!好!」

楊嘉本覺得此行的目的基本達成了,還剩下最後一點。

那就是弄清楚楊執柔到底犯了多麼重的罪,楊氏才好做好應對,知道關鍵時刻該捨棄多少利益。

他回頭看了眼牢門,再四處觀察了一下,湊到楊執柔耳邊,以極低極低的聲音道:「你跟我說,到底是誰?」

楊執柔嘴唇顫了顫,動了個口型,吐出兩個字來。

楊嘉本瞳孔猛然收縮,雙腿一軟,一下子跪倒在地。

……

牢房外。

丘神績並沒有趴在門外偷聽,反倒是來到另一邊的牢房內,看向裡面爭論的兩人。

看著他圓臉上浮現出那股自以為很溫和,實際上說不出猙獰的笑容,別說金智照停下動作,渾身繃緊,薛楚玉咕嘟吞咽了一下口水,都有些害怕,趕忙起身道:「丘武衛!」

丘神績按了按手:「你繼續,這個賊女今天又找什麼借口了?」

薛楚玉老實的道:「她是新羅公主,不比普通貴族,要想方設法的維護自己的國家,我會好好駁斥她的。」

丘神績知道李彥如此安排別有目的,咧嘴笑了笑:「小郎君有耐心,能成事,好!如果她不老實,你儘管跟我說,我有時候累了,也要緩緩對象,六郎說過,得勞逸結合。」

金智照聽得眼中寒光閃爍,她如果恢復了武功,眼前的這些還不是砍瓜切菜,現在想要辯一辯,卻都不太敢,只能撇過頭去。

薛楚玉感受到對方的善意,對比起自己在弘文館內遭到的白眼,是真的很暖心的,也關心道:「丘武衛,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來探監楊執柔?」

丘神績笑道:「是啊,此賊嘴硬得很,我原本以為還要再審幾日,沒想到還有人送上門來,看來今天就能結束了。」

薛楚玉臉色微變:「丘武衛難道要對那探監之人動手?這恐怕不合規矩吧……」

丘神績擺了擺手:「正常情況下當然不能如此,我內衛還是很講道理的,但這楊執柔超出尋常的難審,已經讓我確定了他所犯的事情,恐怕比我想象中還要大!」

見薛楚玉滿是疑惑,丘神績乾脆解釋道:「對於高門大族來說,獲罪的影響其實分為四層:個人,至親,房屬和全族。」

「如雲丹案件,六郎對此案厭惡至極,影響確實巨大,但聖人最後下令處死的,也只是竇德成、崔守業和李思沖三個人,還有一眾販毒的參與者,並沒有波及他們的親屬,崔守業的兄長崔郎中和李思沖的父親李敬玄,都沒有被問罪。」

「唯有犯了十惡不赦的謀逆之罪,才會波及全家親屬,比如後來李敬玄家中搜出甲胄,頓時將家中老小問罪處斬。」

「但處斬了李敬玄,也不會涉及整個李氏,無論是他原本的李氏,還是後來併入的趙郡李氏,都不至於被連累,連涉及房屬都沒有,更別提整個大族了。」

「本朝只有一樁案子,涉及到了整個大族,連姻親都受到了巨大的牽連。」

說到這裡,丘神績停了下來。

別說薛楚玉聽得聚精會神,就連金智照都豎起了耳朵,但他偏偏不說了。

兩人十分難受,又畏懼他的凶威,不敢問。

丘神績不在乎金智照,對薛仁貴之子薛楚玉,搖搖頭:「不是我要吊你們胃口,實在是說不得……」

「說回楊執柔,此賊所犯的罪,影響的就不是一家,恐怕會連累全房,所以才會咬緊牙關,死活不活,不過他也快到極限了,只要當著他的面將探監者審問,他就知道外面的楊氏根本不足以影響時局了,自然會徹底絕望,而他一旦交代,連累到探監的族人,也就不算破壞規矩了……」

「出來了!」

確實出來了。

楊嘉本在牢房內,幾乎是扶著牆走的,到了牢門邊上,等了好半響,好不容易腿不再軟,再也不敢停留,匆匆而出,就要離開。

丘神績卻走了過去:「楊老,這麼急做什麼?」

楊嘉本拱手:「丘武衛,老夫探監完畢,要離開了!」

丘神績仔細打量他,突然探手,拽住楊嘉本的衣袍:「本官看你面容詭異,行色匆匆,也是楊賊的同黨,你別想走!來人啊,把他也給我吊起來!」

楊嘉本怔住,萬萬沒想到丘神績會直接翻臉,尖叫起來:「老夫是得太子殿下敕令,才能進來探監的,丘神績,你敢!」

丘神績道:「我是讓你探監了啊,太子殿下沒有說你有罪不能抓人吧?我現在懷疑楊賊把秘密透露給你知道了,吊起來!」

丘神績只是抓人的借口,但楊嘉本想到自己還真的聽到了秘密,驚得魂飛魄散,開始熟練的耍潑:「你敢審老夫?老夫一大把年紀,你是要老夫的命么?」

聽命的內衛看著他白髮蒼蒼,確實有些不太敢動彈,唯有丘神績哈哈大笑,一腳就將他踹了個跟頭,呸了一聲:「別人怕你們這等老物,動不動死給人看,我卻不怕,你死啊!你以為我沒有查過你?你去年敢娶了一房妾室,老當益壯得很吶,有種就真的去死!!」

說著,又踹了過去。

楊嘉本被踢得慘叫起來,白髮披散,在地上打滾。

丘神績探手抓住他的白髮,直接往牢內拖去,在砰的關上牢門時,薛楚玉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豆盧欽望都被大理寺辦好了,明天就要行刑,我今天把你們審完,才可以安心觀禮啊!」

聽到對面的牢內,傳出歇斯底里的哀嚎聲,金智照噤若寒蟬。

薛楚玉倒是好心安慰:「別害怕,等楊執柔審問完,他才會來審你的。」

金智照:「……」

真是謝謝你了!

……

這回是真的飛快,連半個時辰都未到,牢門再度打開。

丘神績大踏步的走了出來,也顧不上擦拭臉上濺著的鮮血,吩咐手下:「去尋個醫佐來,讓那老物別死在我內獄,然後拖去大理寺審問。」

「是!」

薛楚玉敬畏的迎了上去:「丘武衛,審問出來了?」

丘神績點點頭,神情中滿是興奮,又帶著一絲驚懼:「審出來了,怪不得死活不願意說……我要去見六郎,你繼續盯著那新羅賊女,明天等我看完行刑,就輪到她。」

不遠處的金智照瑟瑟發抖,薛楚玉實在好奇:「丘武衛,能稍稍透露一下么?」

丘神績低聲道:「我剛剛不是跟你說過,本朝的第一大案么……」

薛楚玉立於原地,思索片刻,目光突然一動。

是了,他父親也提過一回,卻匆匆帶過,同樣不願多提。

那場本朝第一,牽連無數的大案:

「長孫無忌謀逆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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