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鏡中釘屍
等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接近晌午。
幾個小時的睡眠讓我恢復了點力氣，六叔一直坐在旁邊守著我。
「醒得正是時候，吃點吧，一會兒要去下水請客。」
我抬頭，桌子上正好有個兩個碗，一碗羊肉，一碗羊湯，裡面都放了生薑片。
羊肉配生薑驅寒溫暖補氣，正是我現在最需要的。
我坐起來先大喝了一口羊湯，然後拿起一塊羊肉就塞進嘴裡。
六叔坐在我邊上，將火摺子遞給我。
「喏，火摺子，這鬧騰一次之後，似乎只能再使用一次，而且必須是在一個月之內。」
必須一個月之內！
我頓時感覺嘴裡的羊肉變得索然無味。
這火摺子是我現在能制住老槐樹的唯一手段，只要火摺子在，就可以用瞬間燒完火摺子做威脅。
同時這也是我現階段保命的最大手段，無論如何，在老槐樹達成奪舍我身體的目的之前，它都不會允許有人傷害我。
可是如今，這個時間卻變成了僅剩一個月。
我嘆了口氣，繼續將剩下的羊肉塞進嘴裡。
六叔看見我這個樣子，有些吃驚：「咋，小槐，你就沒點反應？」
我咽下羊肉，又拿起一塊：「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自己招惹的因，就必須承擔發生的果。這是師父教我的。」
我已經想通了，既然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衝動之下沾染了血煞的因果，哪怕目的是為了救所有的撈屍隊人，我也必須承接接下來的事情。
這是有關我的事！我必須扛起來！
六叔嘆了一口氣，想用手拍我的頭，最後還是落在了我肩膀上：「這件事六叔也有責任，不過我很高興，你長大了。」
等我吃完了最後一塊羊肉，身上的陰冷感覺全部消失，撈屍隊的人也已經準備好了六叔提出的條件，派人來叫了我們。
重新回到碼頭，碼頭上已經擺好了三條小船，雖然舊，幸好還結實。
撈屍隊的人多半是直接下水撈人，船很少有用得上的，這三條小船已經撈屍隊的全部船隻。
周圍有祭祀龍王剩下的香燭，還有一地的鞭炮碎紙。
「周六爺，你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您看……」
寧本生笑臉相迎地湊上來。
「我看見了。」六叔一眼就看見了寧本生身後的公雞和鏡子，「我要的三個水性好的人呢？」
周圍站的全是撈屍隊的人，六叔也不知道寧本生選的是哪幾個人。
「在這兒。」
寧本生指了一個地方，從人群中走出來了三個壯小夥子。
「周六爺，這三個小夥子雖然年輕，可也幹了四五年撈屍的活計，讓他們下水，保准沒問題！」
六叔皺了一下眉，走到那三個人面前：「你們都是撈屍隊的老人了，該知道溺死之人大多含怨，這斷龍懸屍更是怨中之怨，這可不是件小事，沒膽子的人最好現在退出。」
年輕人也有年輕人的火氣，聽見六叔這麼說，我看見一個年輕人挺拽的張開了嘴：「六爺，要是怕水，我們就不會幹這個行當，您可別小看了我們！」
「好！」六叔一揮手，「上船！」
撈屍隊的人就是利索，五分鐘內就拾掇好了一切，划著小船就進了交河。
三個小夥子一人劃一個船，我坐一個，六叔做一個，還有一個空著留給「貴客」坐。
第一次坐小船，我有點暈，正當肚裡翻江倒海的時候，我忽然間感覺一陣冷氣直從船底往上鑽。
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可撐船的三個小夥子都情不自禁打了個寒戰，搓了搓身子，只有六叔一個人好似沒有任何感覺。
「到地兒了，停船。」
我正抖著呢，六叔一聲叫喊嚇了我一跳。
「六叔，這才出去多遠，這就到了？」
我看了看周圍，似乎才劃出沒多遠。
「冷不？」六叔冷不丁問一句。
「啊？」
「我問你冷不冷。」
「冷……」我搓了搓身子，感覺比之前更冷了。
「那就沒錯。」六叔抬頭看了下天，「我們早就劃出不遠了，你看著離岸邊近，是因為你著了道！」
著了道？
這斷龍懸屍這麼厲害？
「鏡子！」
六叔喊了一聲，給六叔撐船的小伙立刻給六叔一塊大鏡子。
鏡子足有桌面那麼大，六叔抱著鏡子，竟能把他的身子完全遮住。
我看見六叔取下腰間的桃木釘，好像是在自己手上扎了一下，然後就開始在鏡子上用他的血畫著什麼符文。
不過被鏡子擋住了，我沒看見那符文是什麼樣子的。
等六叔畫完，直接把鏡子鏡面朝下，朝水面一扔——
「去！」
啪！
鏡子穩穩地拍在水面上。
「你們都過來！」
伴隨著六叔一聲吼，三條船緩緩地靠在了一起，而後六叔讓那三個小夥子把船用纖繩牢牢綁在一起。
六叔又用桃木釘扎破了自己的手指，沾上了一滴血珠，又用這根桃木釘在我眉心扎了一下，用我們兩個人的血，在大鏡子背面畫了很小的一個圈。
「破！」
六叔一聲大喝，在畫出的紅圈之中，猛地將桃木釘一戳。
呲！
本以為大鏡子會四散碎裂，可六叔這一桃木釘釘下去，發出的聲音卻像是戳破了一層窗戶紙，桃木釘竟穩穩的穿透了整個鏡子。
「小槐，把這個鏡子撈起來。」
我點下頭，一伸手，輕易地就將鏡子舉了起來。
這麼大的鏡子我以為得好幾斤，結果在我手裡卻沒什麼重量。
鏡子很大，而且鏡面朝向水面，通過水麵，我看見鏡子里映射的竟然是水底的情況！
那個被敲斷的龍頭，以及拴在龍頭上那具懸浮在水中的屍體！
那具屍體仰著頭，皮膚被泡得發白，整張臉已經完全變形，只有一雙紅色的瞳孔緊緊地盯著上方。
六叔的桃木釘正好釘在鏡子里的這具懸屍的胸口。
「小槐，這個鏡子你可一定要舉好了，我已經通過鏡子釘住了這斷龍懸屍，鏡子離水，懸屍不動。」
「要是鏡子碎了或者再次沾水，這懸屍怕會借水遁走，到時候，再想制住這懸屍，怕是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