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夜晚燒屍
「行了,現在還是少說話!」師父端給我一碗猩紅的液體,「趁現在天還沒黑,用這東西作墨,在整副棺材上畫滿網格。」
我接過碗,稍微聞了一下,有些腥味。
「師父,這是黑狗血嗎?」
「不是,這是硃砂和雞血,能在夜晚鎮住屍氣。」師父抬頭看天,「今天燒屍這件事怕是要在晚上進行,不提前做點準備,就怕出事嗎岔子。」
「晚上?」
我詫異的叫出聲來。
雖是初學這東西,但是我也知道,除非是特殊情況,否則燒屍這件事只能在晌午日頭最烈還未降溫的時候進行。
因為這個時候陽氣最足陰氣未生,就算是棺材裡面是什麼不好的東西,在這個時候也能最大程度的鎮住。
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絕對不能在夜晚燒屍!
「對!就是在晚上。」
就在師父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天邊的最後一抹太陽徹底消失在了地平線上,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可我就是忽然間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全都豎了起來。
就像是一種濕風吹在我身上。
不是冷風,是濕風,給人一種濕潤粘稠的感覺,隱隱感覺到自己左上臂的地方有一種灼痛。
「在這裡冷著幹什麼,還不快去?」師父在我頭上點了一下。
我如夢初醒,忙取下身上的硃砂筆,沾著混了硃砂的雞血在棺材上畫著符篆。
就算畫不出來真正的符篆,可是比著師父留給我的書本,照貓畫虎做出一個像模像樣的也不在話下。
說來也奇怪,就在畫符的過程中,那種濕潤的感覺竟然在漸漸消失,這讓我不由得不寒而慄。
終於,我強忍著那種戰慄感,硃筆在棺材上勾畫出了最後一道筆畫。
哐!
棺材猛烈的震蕩了一下,從裡面傳出一陣悶響聲。
好像是裡面的人用力捶了一下棺材。
老天,棺材裡面可不興關活人的!
「師父……」
已經做好準備面對這些事情的我終究還是沒有撐住,聲音顫抖地尋求著師父的幫助。
師父朝這邊看了一眼,隨後從棺材前一直點燃的香爐中抓了一把香灰,輕柔成團,放在嘴裡生硬的咽下。
我剛想問這是為什麼,六叔一把抓住了我:「別打擾你師父,鬼吃香,香變灰,香灰這種東西是溝通人和鬼祟的東西,你師父現在正和那老太說話呢。」
聽了六叔的話,我看向師父,只見到師父嘴一張一合,頭還稍微一點一點的。
這就是師父說話時的樣子,只是為什麼沒有聲音?
六叔笑著拍了我一下:「你啥時候聽見過鬼說話?鬼話人是聽不見的,除非你也吃下一塊香灰。」
「哦,不對,你還沒開始鍊氣,吃香灰只能讓你不消化。」
說這話的時候,六叔一臉的幸災樂禍。
切!
不就是說鬼話么?
以後我也一定會!
等會兒,說鬼話……
我忽然泛起一種惡搞的心態:「六叔,你說我師父這算不算是鬼話連篇?」
「我不知道是不是鬼話連篇,但我知道你快挨揍了!」
師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我身後,似乎要綳不住臉上的表情。
「師父……」
「老哥……」
我和六叔同時一激靈,立刻站定,就差立正稍息了。
「老太說了,她一定要等到小兒子回來,那口氣咽不下又散不去,怕是等不到貴客了,老六,你立刻架柴燒了她!」
「好!」
六叔答應的很爽快,看樣子不是第一次做。
師父的話說的很明白,那口氣咽不下散不去,要是等到月亮出來,一旦被月光照到棺木上,棺材里的老太怕是要屍變。
月亮,代表著「太陰」,月光蘊含太陰之氣,極易滋生鬼祟。
五行之中,木屬少陽,火屬太陽,正是陰氣剋星。
這也是為什麼鬼祟之屍必須火化才行,它們那口咽不下散不去的陰氣,它們自己解決不了,就只能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人為替它們祛除!
噼啪!
六叔的行動力不是蓋的,不到十分鐘時間,柴火就架了起來,火苗已經將整個棺材覆蓋住。
「小槐,等你可以感覺到體內之氣時,你就可以吞香灰與他們對話。」
看著面前燃燒著的大火,師父拍著我的肩膀說道。
「咱們雖然接的是死人活,但咱乾的是活人事。世界上絕大部分死屍在死去之後一天時間氣就會散盡,散不盡的也是因為執念。」
「只要你能夠與他們對話,幫他們了解了執念,他們的氣自然就會散去,到時候直接燒掉或者送火葬場都可以。」
「但是像這個老太無法滿足的話,就在棺材上畫上符篆,鎮住屍氣,在月亮出來之前燒了,只要一切順利,也算是萬事大吉。」
我看著這越來越旺盛的火苗,將師父的叮囑記在心裡。
這將是我短時間內最後一次聽見師父的叮囑。
「閃開!你們憑什麼燒我媽!」
我正仔細記住師父的話,卻聽見一聲怒吼,接著就是一盆水被狠狠的澆在著火的棺材上!
這明明只是一個普通洗臉盆的水,卻將整個燃燒起來的棺材全部撲滅!
呼!
我甚至都能聽見火苗忽然間熄滅的聲音。
「壞了!水火相衝!」六叔一看火全滅了,頓時就是一聲厲喝,「是誰!是誰在這個時候潑水!」
「是我!」一個穿著粗氣的西裝男人手裡拎著個洗臉盆,「不是說等我回來見我媽最後一面嗎!誰讓你們燒的!」
「貴人!」師父眼睛一直盯著焦黑的棺材,「我們是答應了儘可能讓您見到老太太一面,但我們可沒說一定能讓你見到!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在這個時候潑水!」
「屁!要不是我潑水,我媽就讓你們給燒了!」西裝男罵道。
咔!
一聲細微的聲響在入夜顯得很清楚。
是有什麼東西斷了?
嘭!
一聲巨響,被燒的焦黑的棺材蓋突然被掀起,一個焦黑碳化的手掌猛然伸出,緊緊扳住棺材邊緣。
周圍的空氣一下子冷了下來,一道幽幽的聲音從棺材里傳出來——
「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