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現場說活兒
大半個小時后,唐雲風帶著燒餅回家。
他發現家裡風平浪靜,便知道事情已經過去了。
唐雲風不管過程,也不管結果,只要別讓他勸架就行。
實在是,何芸偉這人太膈應了,他說不出他什麼好話來。
反正,人的命運是由性格決定的。
該來的事情就一定會來,繞不過去,躲避不了。
於德芸社來說,也不過添了些黑料而已,不影響大局。
唐雲風連書房的門都沒有敲,自己上樓回了房間。
時間緩緩,轉眼過去兩個星期。
《全國相聲大賽》的初賽終於到了。
這天清晨,唐雲風起了個大早,連早餐都沒吃,便開車離開了家。
因為他還得去接自己的搭檔侯振。
這傢伙真的太懶了,快三十的人,對象不搞,也不愛動彈。
像蒲公英似的,落在哪裡,就貓在哪裡玩兒。
他爸爸是侯家的長子,媽媽也是很傳統的婦女。
老倆口哪裡受得了他這樣,成天嘮嘮叨叨的催他結婚。
侯振也受不了他爸媽,乾脆自己出來租房子住,躲清靜。
等唐雲風來到樓下,樓下連個鬼影都沒有,電話也還關著機。
「八成不會是還沒起呢吧?」
唐雲風無奈的搖頭,只能上樓去敲門。
「梆梆梆~~~」
敲半天,侯振屋裡毫無反應。
反而隔壁的鄰居大媽先驚動了,推門探出頭來。
「你找誰?」
「我找我朋友,他住這裡。」
大媽疑惑的說道:「這屋沒人住吧,我進進出出可從來沒見過呀。」
唐雲風也疑惑了,趕緊翻了一下簡訊,再對了一下門牌號。
沒錯。
他便對大媽笑道:「是住這兒呢。可能您出去的早,他回來的晚,你倆不得拜的街坊吧?」
「是嗎?」
大媽搖搖頭,回屋關門。
這邊侯振終於開門出來,睡眼朦朧,哈欠連天。
原本捲曲的頭髮,更亂的比雞窩還雞窩,簡直是雞窩中的戰鬥窩。
甚至看到唐雲風,他的神情貌似還非常疑惑。
「你怎麼找家來了,有事兒?」
不是吧。
三十歲就老年痴獃了嗎,這也太早些了吧?
唐雲風無語的瞅著他:「您昨晚幾點睡的?」
「昨晚睡什麼?」
侯振理所當然的搖頭:「我一般都是凌晨才睡的。有事兒趕緊說,別耽誤我補覺,要不咱倆一起睡也行。」
「比賽啊,師叔,您真的是可以啊。連這麼重要的事情說忘就給忘了?」唐雲風恨不得把這傢伙倒拎起來抖一抖,幫他抖掉點腦子裡的水。
侯振皺著眉頭想了片刻,終於「噢」了一聲。
「是是是,是有這麼回事,瞧我這腦子,差點給記了。」
「您不是已經忘了嗎?」
「嘿嘿嘿嘿,你進來坐會兒,我洗漱下,咱倆馬上出去。」
侯振將門推開一些,把唐雲風往屋裡讓。
可唐雲風看了一眼他家,發現吃過的飯盒子,都快堵到門口了。
瞬間,一點進去坐坐的想法都沒有。
「算了,您快著點吧,我在樓下等您。」
說完,唐雲風立馬下樓,坐在車裡等侯振。
這下倒是挺快,五分鐘不到,侯胖子便下來了。
一腳油門,汽車就已經上了大路。
屁股一挨座兒,侯振又下意識的伸手摸手機。
可身體的困頓,又讓他眼睛通紅,滿是血絲,哈欠也止不住的一個接一個。
唐雲風實在看不下去了:「師叔,不行您就再眯一會兒吧,到地兒我叫您。別一會兒該比賽了,您還是沒精神,那咱們就麻煩了。」
「放心吧,不就是一個小比賽嗎,多大點事。」侯振滿不在乎的搖頭。
唐雲風有點急道:「這還是小比賽嗎,全國性質的,央視搞的啊。」
「玉皇大帝搞的也一樣,你別太較真了。」侯振手機已經拿在手上,正挪動屁股,尋找最舒服的姿勢。
唐雲風真的來火了。
他之前猶豫的是,要不要參加比賽。
現在已經決定參加比賽,那肯定就得認真對待。
名次上也是奔著最前面去的,最好是能把冠軍拿到手。
可一個好漢三個幫,搭檔不能拉垮啊。
於是,唐雲風掃了侯振一眼,悠悠道:「我師爺可是下過軍令的,拿不到冠軍,咱倆的腿都得被打折,您看著吧。」
「嘶~~~」
侯振拿手機的手抖了一下,半信半疑的問道:「真的,我三叔真這麼說的嗎?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嘿嘿嘿嘿。」
唐雲風壞笑道:「要不我現在給他打電話,再確認一下?」
說著,作勢就伸手掏兜。
侯振哪裡敢讓他問,趕緊止住:「別,還是別問的好,這麼早打擾他不好,老人家需要休息的。」
「您可真孝順。」唐雲風不咸不淡的誇了一句。
侯振嘿嘿傻樂,終於忍痛把手機放回兜里。
然後又挪動了幾下屁股,靠在椅子上補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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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小樣兒,還治不了你?」
唐雲風瞥了他一眼,繼續開車往賽場趕。
初賽是按省市片區來的,比之前的彩鈴大賽分的還要散。
外地基本上是以省為單位,而燕京作為首都也單獨成為一個賽區。
這裡面除了行政級別的原因,還有相聲跟燕京的關係。
按行話講,那就是:相聲起於京城,火於津城。
作為這門手藝的發源地,氛圍還是非常濃厚的。
能不能說的來不論,至少很多人都愛聽上幾段。
聽的人多了,想上台體驗一下,過過癮的人肯定也多。
賽制上專門設計出非專業組,估計也是出於這個考慮。
按唐雲風估計,非專業組的前三名,要不出自京城,要不出自津城,跑都跑不到哪裡去。
而燕京市的官方,對這個活動也非常支持。
人員、資金、場地、宣傳,方方面面都有扶持。
燕京賽區的場所,就在朝陽的文化館劇場。
這裡是全國的門面,很多外國人會來,區文化館也建設的很有檔次。
當唐雲風來到文化館時,看到門口已經有不少人在排隊進場。
不是觀眾,而全都是參賽選手。
至於觀眾?
唉,電視上播放的節目,哪裡有真的觀眾?
比賽主辦方很細心,專業組和非專業的入場通道都是分開的。
非專業組熱熱鬧鬧,專業組的人則少的可憐。
侯振補了大半個小時的覺,不是更精神,而是更困了。
困的他連哈欠都懶得打,眼睛也懶得睜。
這傢伙也聰明,扯著唐雲風的外套,閉著眼睛跟他走。
倆人這一前一後,跟大街上的導盲人和盲人一模一樣。
「台階。」
唐雲風無語的提醒了一聲,牽著侯振往裡走。
可在四九城這片市場上,說相聲最火的是郭德剛和於慊。
倆老頭之外,差不多也就是唐雲風,曹芸金幾人。
所以唐雲風剛排上隊,就有人認出了他,是非專業組那邊的人。
兩條通道隔開,但也就隔了一步半步的,並不遠。
唐雲風一瞧,嘿,好幾個都是熟面孔。
雖然說不出來人家叫什麼名字,但在園子里演出時,經常能看到他們坐在台下。
當下,唐雲風也不端著,笑呵呵的朝人家拱手招呼。
很快,場面變得愈發熱鬧。
可這份熱鬧,落在其他相聲演員眼中,除了疑惑,還有羨慕。
媽的。
這人誰啊,這麼年輕就有粉絲了?
我這都快三十了,走在大街上也沒被人認出來過呀。
唐雲風哪會管他們,只要把自己的衣食父母伺候好就行。
雙方正熟絡的閑聊著,有一個三十來歲的大哥,突然從兜里掏出幾張紙,遞給唐雲風。
「小唐老師,這是我的本子,能不能麻煩您給把把脈,看我攢的地不地道,包袱什麼的合不合適?」
唐雲風瞬間愣住了。
就聊兩句,打個招呼的事情,怎麼還冒出個改本子的任務來?
不過,看到人家那眼神里的期待,他又很自然的接了過來。
還笑道:「您隨便問,我就隨便看,隨便說,說的在不在理兒,您自己參考,說錯了,您也不許怨我啊。」
「那肯定的,咱地道的燕京爺們,不能辦這不講究的事兒。不過您在台上的活兒是真好,要我說啊,比您師父也差不了多少。」
大哥說著話,直接挑起大拇指,語氣也很誠心。
但唐雲風沒接話茬,笑著搖搖頭,開始幫他看本子。
相聲雖然門檻低,只要會說話,就能說相聲。
但真的是這樣嗎?
至少在攢本子,裹包袱上面,它的門檻就一點都不低。
甚至別說這些相家,連很多相聲門內的藝人,都完全不行。
他們能做的,不過是把前輩傳下來的本子,或者別人攢的新本子,拿到台上去表演。
說難聽一點,就是上台背台詞去了。
完了,又把滿堂的賀彩,全都當成了自己的功勞。
到處去商演,去代言,給觀眾簽起名來,合起影來,心裡也半點不虛。
所以掃地的,掂勺的,開拖拉機的,都來說相聲了嗎。
相比之下,唐雲風肚子里有東西。
不但老活兒會的多,新包袱也存著不少。
關鍵……他有文化啊。
把人家的本子前前後後大概看了兩遍,直接從兜里掏出一支筆。
正要落筆修改時,才醒悟過來,這不是自己的本子。
那位大哥也是個人精,一瞧就笑道:「小唐老師,您儘管改,想怎麼改就怎麼改?」
唐雲風沒有改,反而把本子還給了他。
然後湊過頭去,拿著筆在紙上連點帶畫,同時仔細的講解建議。
「噢。」
「哎呀。」
「是是是。」
大哥聽完恍然大悟,蹲在地上就開始修改起來。
他蹲了,唐雲風也不好站著講解,只能跟著蹲下去。
唐雲風蹲了,侯振也不好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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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牽著唐雲風的衣袖睡覺啊,萬一唐雲風趁他睡著,把他丟半道上怎麼辦?
於是,一蹲就三個蹲。
一個蹲著改本子,一個蹲著指導,一個蹲著睡覺。
問題不少,改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把本子初步捋順了。
是的,只是初步。
一個本子要想成熟,得反反覆復的打磨。
打磨完,還得拿到台上去表演,接受觀眾的檢驗。
最後通過觀眾的反應,再回來繼續完善各種細節。
如此台上台下,來來回回的重複,才能最終磨出一個全新的好本子來。
此時此刻,自然沒有這個條件了。
單是現在,唐雲風看到修改的密密碼碼的字跡,都建議他:「您這馬上要上場,臨時改台詞就怕記不住。實在不行,您也可以按原來的台詞來,順順利利的演完比什麼都重要。」
大哥是個樂觀人,搖頭如撥浪鼓:「不,這是我頭一回攢的本子,還經過了您的手修改,我說什麼都得拿到台上去演一下,得不得名次都無所謂,但必須要展示最好的玩意兒。」
唐雲風還能說啥?
「行吧,那您得抓緊時間,趕緊背詞兒,回頭上園子里告訴我演的怎麼樣。」
「哈哈哈哈,您就擎好吧。回頭再請您吃飯感謝!」
唐雲風沒說話,只笑了笑。
可等他剛站起來,又有幾張紙伸到了他面前。
「嘿嘿嘿嘿,大唐老師,我這個,您能不能也幫我瞅瞅啊?」
唐雲風:「……」
要開班了嗎,這是?
……
……
侯振這一覺睡的可香了。
簡直比在家裡,躺在床上睡的都香。
可等他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正坐在台階上,背後靠著柱子。
披在身上的一件薄薄的外套,明顯就是唐雲風的。
可左右一掃,又根本不見人唐雲風的人影。
「他人呢,真把我扔半道上了?」
侯振站起來,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因為腿麻了。
等暈眩感過去,緩過勁來,他站起身,才在不遠處發現了唐雲風。
此刻的唐雲風身邊圍著一幫子人,腦袋湊在一起,不知道在幹什麼。
侯振撓了撓頭,疑惑的走過去一瞧,發現人人手上都拿著幾張紙。
他們一個接一個,圍著唐雲風問來問去。
唐雲風則耐心的一個個解釋,臉上始終溫暖如春,溫聲細語,溫……
侯振當然聽懂了內容,不過心裡反而更加疑惑。
「我們不是來比賽的嗎?他怎麼給人現場說起活兒來了?」
「還一對多,他的腦子不亂嗎?」
「還有,這收不收費的,有沒有我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