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青草青
就林楓來講，不管之前有沒有因為老達明的話而產生什麼誤會，他對扎娜的印象還是一直一樣的。在他的心目當中，扎娜是個很溫和很愛笑的小結巴，笑起來略有些靦腆，笑多了還會臉紅，加之人也漂亮，又很勤勞，林楓對她的印象是是相當不錯的。
之前趙如常就開過玩笑，認為林楓可以娶扎娜當媳婦，林楓對此笑而不語。如果說林楓的心裡還在想著弱水鎮里肉食店的小丫頭，當然是有些誇張了，事實上當時老里昂隨便那麼一問，林楓也是隨便那麼一答，也許在他心中那小丫頭是挺好的，但當時的他，對於男女之事懂得極少，只是模模糊糊有那麼一點點想法而已，距離愛情的程度還遠得很呢。
但如果說林楓就不喜歡扎娜做媳婦，這當然也是不準確的。事實上一直到現在，對於媳婦這種東西，林楓心裡還是沒有一個準確的定義，如果一定要一個定義的話，那麼會生孩子大約可以算一個定義，其它的，他根本沒有想法。
對於趙如常的玩笑，他只能笑而不語，因為以前在弱水鎮得到的印象，把誰誰誰當做自己的媳婦，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會被笑話的，媳婦這種事情好像是一種比較難以正式談論的事情，特別是對於小孩子來說尤其如此。
他當然不怕被笑話，但那是在不相關的人面前。他可以理直氣壯的說想要把肉食店的小丫頭娶來當媳婦，但那時他跟老里昂還不算太熟，加之老里昂是個老頭兒，笑話他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在趙如常面前，他可不想被笑話。不小心鬧出笑話另當別論，但要自己去鬧笑話，他是不幹的。不過在趙如常的玩笑話里，他倒也真的想過這個問題：扎娜當媳婦，好不好？
扎娜人長得不錯，脾氣也好，又會做飯，除了瘦點，別的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於是最後得到的結論：扎娜可以當媳婦。
那讓扎娜當自己的媳婦，可不可以？
只不過這個問題，沒有想下去，一想到如果扎娜當了他的媳婦，兩個人以後就要住在一起，自己這臟髒的樣子，跟愛乾淨的扎娜……林楓覺得臉紅，羞愧，於是他就不想了。也沒有決定什麼，反正這種事情，他想過一次之後，就不會再想了。再想的時候，只會覺得扎娜是個好女孩兒，好朋友，我們曾經一起放過羊，等等之類的事情，媳婦這種事情卻是再沒有想過。
所以當聽到老達明提醒他扎娜曾經念叨他的說法，他倒也沒有懷疑。大約老達明是想支開他而後跟老里昂說些事情，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們都是老頭兒，也許有些老頭兒的話題吧。而說扎娜念叨他，這個也很正常，扎娜整天一個人，未免無聊了，想念自己這個能跟她說會兒話的小乞丐，也有道理可講的吧。
但不管怎麼樣，那樣一個愛乾淨愛笑的漂亮女孩兒，曾經念叨過你，那種感覺還是相當不錯的，所以忘掉了那一點被大人們忽視的不快，林楓的心情馬上就快樂了起來，奔著東方，他就跑了起來。
有人想念的感覺，真的很好。
附近能放羊的地方他也知道幾個，加上老達明說扎娜在東邊，於是林楓一點冤枉路也沒走，很輕鬆的就找到了那個正在放羊的小女孩兒。他高興的跑起來，一邊向扎娜揮手一邊喊著對方的名字。
扎娜當然也看到了他，也站了起來，也向著他揮手，於是林楓更高興了。
「咦？你在割草啊？」林楓明知故問。
「嗯，割草……留……起……來。」扎娜很認真的解釋道。
很久沒聽到小結巴的說話，林楓一時間覺得很是親切：「來，我來幫你割。」
林楓並不是一個勤勞的人，割草這種事他其實並沒有做過，不過見總也見過的，這種活計又沒有什麼技術含量，他上手也很輕鬆。
「天……會……冷的，草……會……沒有……的。」扎娜看他搶去了自己的小鐮刀，幫忙割草，便又跟林楓說話。
「我知道啊，天真冷了，草就都死了。我們現在割點草留起來，留著天冷的時候餵羊對不對？」林楓邊割草邊說話。
「嗯！」扎娜用力的點著頭。
「咦？這邊的小筐子是幹什麼用的？」除了大布袋，還有一堆約有十幾個小筐子，高度剛到人的膝蓋，粗細則是和腰差不多，其中還有幾個是裝滿了草的，不過難道要一個個提著回去？
扎娜笑嘻嘻的把兩個小筐子用繩子一拴，搭在了一隻成年羊的背上，然後拿著小鞭子揮動：「喲！」羊就馱著兩隻草筐走動起來。
「哈哈哈，你真聰明。我還在想，這麼筐子，要怎麼提回去啊，沒想到是這麼個用法啊。」林楓一見就樂了。這裡成年羊約有十幾隻，隨便挑幾隻就能把草馱回去了。
大布袋裝了草，拖著來回走，滿了就分裝到小筐子里。小筐子是不用動的，最後回家的時候馱到羊背就可以了，林楓很快就看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你……去……哪裡……了？里昂……回……來……了……么？」雖然說話結巴，但扎娜還是很努力的跟林楓聊天。
「啊哈，我這次去的地方可遠了，不過總算把老師找回來了。不過，趙如常你知道吧？就是那大個子啊，他現在留在離這裡幾百里地遠的一個小村子里了，他找了一個老師，在學習武術。那個地方，是我們去的時候發現的……」林楓一邊割草，一邊給扎娜講他的見聞。
扎娜認真的聽著，不時的插一兩句嘴，最後兩個人乾脆席地而坐，完全忘記了還要割草這回事。
「我還帶回來了一本書，是符咒師的法寶哦。這個很好玩的，學會了畫符，可以出去賺錢呢，一張符紙一個銀幣。」林楓賣弄的掏出高老頭兒給他的符咒真解：「你看，就是這本書。不過裡面的字我都不認識，有空你要教我啊。」
林楓說靠這個可以賺錢的時候，扎娜捂嘴偷樂，最後林楓表示希望她可以教學識字，她很是認真的點點頭：「嗯。」
「對了，扎娜，我很久沒有聽到你唱歌了，不如你唱個歌給我聽吧。」林楓提議，扎娜當然也不會反對。
也許在別人面前唱歌還有些矜持，但在林楓面前，扎娜卻是習慣了張口就來的。扎娜的歌唱得好聽，林楓許久之前就領略到了，這次再聽到，卻又有著一種不同的味道。
扎娜每次唱歌都有不同的內容，至少林楓聽了很久，還沒有發現有哪首歌被扎娜唱了兩遍的，也許有相近的，但很快又有著不同的音調兒了。這種情況其實挺讓人奇怪的，要知道即便是很好的游吟詩人，他們也是有著習慣用的樂調兒的，把想要說的話編成歌詞，用熟悉的樂調兒唱出來，這就是很好的游吟詩人了。
不過林楓對這些當然也不懂，他只是覺得扎娜會唱很多，唱得好聽。聽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自己也會唱兩句的，於是興緻勃勃的對扎娜說：「扎娜，我也給你唱一首歌吧。」
「好！」扎娜絲毫不在意他打斷了自己的歌唱，對於林楓的提議大聲叫好，並且熱烈的鼓起了掌。
「咳！」林楓清清嗓子，在扎娜的注視下，亮起了破嗓子唱起了弱水鎮的小調兒。
「青草青，黃花兒黃
高黍地里耍流氓
妹妹害怕淚花兒閃
哥哥樂得把歌兒唱
妹妹哎…………」
林楓到這裡時，非常歡樂的把頭轉向了扎娜，他以為可以看到扎娜欣賞的表情，但是沒想到，他看到的是一張怒氣滿面的小臉兒。
扎娜生氣了，她臉脹得通紅，嘴緊緊的抿著，眼睛瞪著林楓。林楓一時間慌神了，他忽然意識到了他剛才唱得是什麼歌了，那是一首歡樂的小曲兒，除此之外，據當時教他的那個大人說，這是唱得夫妻兩個才能做的那種事兒，林楓當時還不明白所謂的夫妻兩個是一種什麼樣的概念，但現在，他大約能明白一些了。
於是他也臉紅了，那下一句的「咱天作被來地當床，歡歡喜喜來洞房」這樣的詞兒，終究是沒能唱出來。氣氛一時間尷尬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再看對方，而是各自低了頭，看著地面上的草根發獃。
過了很久，林楓也沒有敢出聲，倒是扎娜最先有了動作。
「咳，回……回……家。」扎娜站起了身，開始把草分裝到小筐子里。
好像已經不生氣了，林楓暗暗的想，不過他還是很勤勞的幫著扎娜。不小心兩個人碰到了一起，林楓嚇了一跳，這在東大陸，如果嚴重一點就算流氓罪了，不過扎娜好像不怎麼在意，兀自把小筐子用繩子兩個一組的拴在一起。
草並不多，最後還有三個小筐子是空著的，因為筐子帶出來的是正好的雙數，各自成對，於是傻傻的兩個人為了那個單獨的一筐草頭疼了半天，最後扎娜提了空筐子拿著小鞭子，林楓抱著草筐外加大布袋，兩個人趕著羊回家了。
路上兩個人還是沒有人說話，氣氛還是很靜，偶爾扎娜揮揮小鞭子，嘴裡喲嗬兩聲，把走得發散的羊趕到一起，或者把停下了想要吃側面同伴筐子里的草的羊趕起來，除此之外，就是微微的已經發涼的晚來秋風了。
「青草青……」一絲若有若無的調子傳來，林楓機警的一轉頭，正好看到扎娜也看向他，然後在片刻之間，扎娜神色慌亂的低下了頭。
林楓倒是無所謂，仰頭看天，天色深青，這是天將要黑下來的徵兆，於是，可以開始耍流氓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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