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逼婚
四月天,陽光明媚,大街上是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
顏浩烈坐在茶樓里看著樓下的人群,出現了一熟悉的身影,那人抬頭看了一眼,似乎知道有人在等他。
一會一中年男子就上了樓,「師父,您來的也太晚了吧。」
「都是你師娘羅嗦,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個性。」中年男子嘿嘿笑道。這「妻管」炎的中年男子,任誰也不會想到他就是名震一時的武林人物——崔一飛。
聞言顏浩烈不由的笑了下,「你找我什麼事?」
「呵呵……師父幫你物色了一個丫頭,長的挺水靈的,不過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崔一飛丟了顆花生在嘴裡嚼著說,「這丫頭家境清白,是京獅鏢局的二小姐。上頭有個大哥,下頭有個小弟。由於她伯父的老婆難產後就不能生育了,不久也亡故,所以她父母就把嘰嘰喳喳的丫頭送去給她伯父解解悶。」
「師父……」顏浩烈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我說過我不想……」
「什麼不想!」崔一飛板起了臉,「你是大將軍嘛,隨時要出征的,沒人幫你照看那四個小豆丁怎麼可以?」
「師父,我們這樣太自私了!人家姑娘身家清白,大可以找一個好男人。而我……」顏浩烈嘆了口氣說,「已經死了兩個夫人了。」
「你老想這些幹什麼?」崔一飛不高興了,「人家願意就好啦,過兩天小丫頭就會趕回來。你爹娘死的早,既然拜了我為師,就終生為父的嘛,我一定要幫你搞定終生大事的!」
「可是……就算人家姑娘肯答應,家裡的小鬼也不會答應的。」
「這個就交給為師,為師幫你搞定!」見徒弟又要說話,「好啦好啦,喝茶!喝茶!」
雪琅山是一座終年不化的雪山,此山嚴峻,到處是懸崖峭壁,因此山下的村民大多隻在山下打獵。誰都不曾想過,這山頂之上還有一座規模不小的莊園。
這莊園四周都是懸崖,要上來還真得有些本事。沒那麼一身好功夫,恐怕連山腰也上不了。
這時山下閃過五條人影,速度飛快,若是眼力不佳還以為看花了眼。五人身法奇快,不久就施展神功,足點石壁飛身上了百丈峭壁。
「見過少主。」開門的老頭恭敬道。
「秦叔。」為首的黑影掀下披風帽,露出了似天仙般的嬌美容顏。
「少主,主人正找您呢,在大廳坐了很久了。」秦叔已是六十開外的老頭了,可這冰天凍地的只穿了一件單層皮裘。「還有,堂主正發脾氣呢,少和他說話。」
「是嗎?看來有人沒通過測試。」美人嘴角微微扯了下向大堂走去。
走了兩三步,果然見一年輕男子冰著臉負手而立,冷眼監督場中被施以鞭刑的五人。
方瑞盈抬眼看著吊在半空的五人臉色蒼白,隨著每一鞭的降臨有著微弱的悶哼。隨著腳步的移動轉到了他們後方,「嘖!」小丫頭忍不住嘖嘴,「都沒塊好皮了,算了吧少爺。」
「方瑞盈,你還知道回來!一大早跑哪兒去了?」年輕人臉色冷的很,不過身上卻只穿了一件單衣和外衫。
他叫方天池,是瑞盈大伯方天成從小收養的孤兒。兩小鬼一起長大,一起練功,總是沒大沒小的。他長的很還算可以,就是臉部肌肉不好,永遠學不會笑。
「下山透透氣。」方瑞盈回頭朝著跟在後頭的四人說,「放他們下來療傷。」
「是!」
「你這樣只會害了他們,現在失敗他們只是受鞭刑,若是將來……他們一定會人頭落地!」年輕人瞪她一眼后,轉身入大堂,「義父,瑞盈回來了。」
方瑞盈聞言,回頭看著剛被放下來的五人撇撇嘴說:「聽見沒,好好用功啊,會人頭落地的!」說著歪著嘴巴進了大堂。
大堂里,方天成聞言放下手中的醫書看著水靈的侄女進門道,「丫頭,你別坐了,直接打包回家。」
「啊?」方瑞盈正坐一半,屁股還沒著椅呢。
「我讓你收拾包袱快回家,你爹來信說有重要事情要你回去商量。」方天成看著僵在那的小侄女同樣冷冷的說。似乎這山上的人都是這個德行,除了這丫頭之外。
「喔,好。」方瑞盈有些疑惑的回房收拾,「不會家裡出事了吧。」想著腳步不由的加快了。
京城
方瑞盈一進城門,找了間客棧換下一身勁裝。梳了發,帶了發簪,換了長裙那模樣可就更可人了。為什麼她要換衣服?因為她爹娘不許她練功,說是女兒家要有女兒家的樣子。
「娘!——」京獅鏢局裡傳來方瑞盈的咆哮,「你千里迢迢的找我回來就是要我嫁人?嫁的還是一個死了倆老婆的克妻鬼?娘,我哪裡對您不好,你要這麼罰我!」
「盈盈,你別這麼激動好不好,聽娘把話說完。」沈佳怡安撫著丫頭說,「他對我們家有恩,你大哥的命是他給救的。」
「那次的劫鏢嗎?」瑞盈想起了三年前的事。
「是的。撇去這些不談,他為了金羚百姓能夠安居樂業,犧牲了自己的家庭。兩位夫人一位難產,一位患病過世都不在身邊,這樣的痛苦你想過嗎?」
「他的確偉大,但是女兒從沒見過他,怎麼可以嫁他嘛!」瑞盈不樂意,柳眉皺的緊緊的。
「娘知道你委屈,但你非嫁不可知道嗎!」沈佳怡態度強硬,「大後天人家就會來迎你過門了。」
「怎麼可以這樣!還將軍呢,怎麼跟土匪一樣!」瑞盈真是氣瘋了,隨手操起茶杯就扔了出去。
「家裡的東西你儘管摔,但爹娘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沈佳怡說完平靜的離開,只是房門口留了倆小年輕看門,「不準小姐出門半步,好好看著。」
「娘!——」
將軍府
一家五口在廳里吃飯,氣氛有些不大好。顏浩烈看著身旁最小的女兒,順溜過去掃視了一邊兒女后,放下筷子說:「你們有話就說,憋著不難受嗎?」
「爹,瑩瑩不想要後娘,後娘打人!」才六歲的顏美瑩首先發話,小嘴不滿的嘟著。
「爹,我知道你想找個後娘照顧我們,可是這……也太草率了。」老大顏子峰皺眉道,「其實我和二弟可以照顧好弟妹的。」
「沒錯,爹。」顏少群聞言道,「我和大哥一定會好好照顧弟妹。卓溪、瑩瑩,你們會聽話是嗎?」
「嗯!」兩小鬼重重的點了下頭。
顏浩烈扯了下嘴角,臉色有些難看。「爹也不想。不過你們崔伯伯說的不錯,子峰已經快十五了,也該隨我出征練練膽。家裡沒個人照應,始終不方便。」
「爹,可您並不認識她,您連她長什麼樣都沒見過啊!」子峰放下筷子說,「爹,如果避免不了,此事就不能草率!」
「這個爹明白,爹會約她見面的。」顏浩烈輕笑一下,看著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俊臉道,「你小子是我兒子,怎麼說起話來象是我才是你兒子?」
「噗……」「哈哈……」
聞言,顏卓溪首先忍不住噴笑起來,一會大夥都忍不住笑開了。
「什麼事笑的這麼開心啊,是不是知道爹大後天要成親所以樂的合不攏嘴啊。哈哈……」崔一飛笑著進屋道。
「崔伯伯。」四個小鬼異口同聲。
「真是乖啊。」崔一飛看著眼前的小鬼心裡真是樂,找著空位就坐下了。
「師父,你剛才說什麼?大後天成親?師父,此事真的不妥,我想方姑娘也不會同意的!」顏浩烈的臉色開始板了起來,慈父和藹的樣子蕩然無存。
「事已至此,也不是她能說了算的。填房進門不需要鋪張,宮裡招呼聲,賞臉的自然會來。」崔一飛知道,現在他這個徒弟是不怎麼受大家歡迎的。若是沒戰功,恐怕皇上也不會看重他,真是老天保佑!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這種事能勉強的嗎?」這下顏浩烈的反映就更激烈了。
幾個小鬼見爹有翻臉的趨勢,一個個嚇的不敢出聲。他們知道平時爹爹很可愛,但惹火他那就要燒高香。
「這事你不懂!算了,總之人呢大後天就到,喜帖也幫你發出去了。明天我再來幫你掛掛燈籠,多剪幾個喜字。我走了,要不你師娘又要煩。」說著就起身準備走了。
「師父……」
「別再叫我師父了,是我徒弟呢就娶,不是呢你大可以不娶啊。」說著大步流星的就離開了。
顏浩烈看著師父消失的身影,火大的很,但一個將軍的素養讓他忍下了砸桌的衝動。
大喜的日子還是來臨了,兩位新人在眾人的監視下行了禮,最後押入了洞房。
顏浩烈看著坐在床頭,蓋著蓋頭的纖細身影無奈的搖了下頭,「姑娘,若是不介意我們還是掀了蓋頭慢慢說吧。」
床沿坐著的丫頭還是紋絲不動,浩烈以為小姑娘生悶氣呢,於是道:「我知道你也不願意嫁給一個死了兩老婆的男人,但事已至此,我們還是好好商量一下怎麼解決此事,如何?」
還是沒有聲音,浩烈深吸了口氣說:「算了,幫你掀了蓋頭我們再慢慢說。」拿起裹了紅繩的稱桿,他輕輕地挑起了鮮紅的蓋頭。
就在蓋頭掀起的這刻,顏浩烈不由看呆了。眼前坐著的到底是仙還是人?她秀眉描著墨青黛色,光潔的額頭上用胭脂畫上了一朵盛開的蓮花,邊上還綴了一絲「金沙」(一種顏料名),顯得更華麗大方。
黑亮又水靈的大眼,上下眨動著,很容易讓人察覺她的睫毛很長。她的朱唇點了胭脂,紅潤而有光澤。雲鬢高挽垂絲,以紅玉釵固定,附近都綴上了同色細碎的小珠花。一身鮮紅的喜服把丫頭的皮膚映襯的更加紅潤水嫩,看得浩烈久久回不了神。
瑞盈眨動著雙眼,不知道對方為什麼突然不吭聲,但唯一能獲得的信息是他也是被逼娶媳婦的。
浩烈回神,才覺失態,正想道歉卻發現這天仙似的美人還是一動不動。難道……「姑娘,你是不是被點了穴?」
那長長的睫毛快速的眨動了兩下,浩烈看著她那可愛的模樣不由的笑了,伸手解開了瑞盈身上的穴道,「姑娘,在下冒犯了。」
瑞盈身子一軟,第一反映就是扔了鳳冠、活動兩胳膊和酸酸的脖子,一聲別客氣卻說在了肚子里。不會吧,還點了人家啞穴!
顏浩烈很同情的為她點開了啞穴,看著小丫頭從床上蹦了起來,委屈萬分的喝道:「太過分了,販賣人口也不過如此!」
瑞盈活動著手腳,感覺舒服了才向不遠的圓桌走去,上頭都是紅棗、花生之類的,還有兩杯「交杯酒」。
「好餓,一天都沒吃東西了,這個應該可以吃吧?」瑞盈雖然是問的口氣,可人卻已經坐下開始吃喝了。
顏浩烈看著這樣女孩不由的勾起一絲好奇,「你真乖,按理你該哭鬧著要回家才是。」說著在丫頭身旁也坐了下來。
「沒用的,我爹娘鐵了心的要我嫁你,跑不了的!」瑞盈不甩他,只瞄了他一眼,「你長的還不賴嘛,為什麼沒人喜歡你,非要這樣被逼著娶媳婦?」
聞言浩烈更樂,「當你聽到我死了兩位夫人後,心裡怎麼想?」
「克妻!」瑞盈啃著大紅棗直截了當,根本不管他會不會受傷。
「呵,你倒是直接。」浩烈喝了杯酒說,「沒錯,就是因為這個。」
「不對啊。」瑞盈為他倒了杯酒說,「就算是這樣,你是將軍嘛,他們攀關係的也會湊上來啊。」
「但沒人願意搭上性命不是嗎?」顏浩烈舉杯笑問。
聞言瑞盈停下又去抓紅棗的手,看著那笑容里含有一絲悲涼的人說:「這也不能怪你啊,女人生孩子本來就是一隻腳踩在棺材里的。女人生病也是常事啊,只是她運氣不好些沒治好。」
顏浩烈轉眼看著面前活潑可愛的小丫頭,忍不住笑了。這一笑是發自內心的,「你幾歲了?」
「老姑娘了,二十。」瑞盈毫不避諱的說。「你呢?」
「三十四。」
「哦,我知道了為什麼他們要逼婚了。」瑞盈一雙水眸睜的大大的說,「原來是怕我老了嫁不出去,而你剛剛好也是個困難戶啊,哈哈……」說著還大笑了起來。
「哼,你的想象力不錯啊。」浩烈聞言也笑了,「好了別鬧了,我們還是商量一下正事吧。現在我們真的拜了堂,眾目睽睽下行了禮……」
「沒關係了啦,你睡床,我睡地上就成了。」瑞盈不在乎地說,「明天你讓人在房裡多添張睡塌就行了,日子照常過嘛。」
果然聰明!浩烈心裡贊道,她的想法與自己不謀而合。「還是我打地鋪好了,雖然天氣開始熱了,但晚上還是很涼的。」
「那也好。」瑞盈伸手抓了塊軟綿綿的糕點聞了下,「好香喔,這是什麼?」
「百年好合。其實就是糯米糕加桂花。」浩烈喝著他的酒說。
「是嗎?沒吃過,好吃。其實嫁你也不錯,有好吃的!」瑞盈從小在雪山上過,能吃到米飯已經很不錯了。「還有,你人也好,說不定我會愛上你喔。」
「你真是好騙!」浩烈有感而發,開始發現她的弱點。她從小生長在鄉下,不見世面,若是將來有些場合……恐怕要吃虧啊。
「沒關係啦,別賣了我就成。」瑞盈笑的好甜,生活的轉變讓她感到好奇,尤其是這個男人。
**之夜,兩人就這樣邊吃邊聊,直到太陽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