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們在一起吧

窗外的雨點一滴一滴的敲打在玻璃上。

她的臉埋在他懷中，聲音很輕很輕，帶著一絲淚意：「你不要那麼難過，就算所有人都離開你，你身邊還有我啊，我會一直支持你的。」夏若青說完后瞪大眼睛，驚訝於自己竟然能對葉朗清說出這麼肉麻的話。

良久的靜謐。葉朗清不說話，喘息卻變得急促起來，雙臂越發收緊，勒得她肩膀生疼。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英俊的臉上一瞬間掠過某種難以掩飾的悲愴之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冰冷的水滴落在她的發頂，緩緩沁進發間，夏若青一動不動地伏在他懷裡，震驚之餘竟然不敢抬頭看。

她知道他哭了，她怕撞見他的難堪。

就在這時。

「哐——！」的一聲巨響。

不知道被誰推了一下。

辦公室的門重重地撞擊在雪白的牆壁上。

夏若青剛抬起頭來，還沒回過神，整個人就被大力扳過，緊接著臉上就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好疼好疼。

若青捂住臉，在一陣頭暈目眩中聽到葉朗清的怒喊聲。

「陳小野，住手！！」

混沌的視野恢復清晰之際。

夏若青看到。

葉朗清抓住陳小野怒目揮起的手。兩個人眼神交接，爭鋒相對。

陳小野面色失血，蠻橫地抽回自己的手，然後她噙著淚光，惡狠狠地掉過頭，咬牙切齒地瞪著夏若青，彷彿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你先前是怎麼跟我說的，你說你來這裡是為了工作，不談私人感情，結果呢！一有機會，你就跑來勾引他，你說？你到底安的什麼心？」她凶神惡煞地質問她，

「我——！」若青啞然，百口莫辯，暗暗覺得自己有些理虧。

陳小野咻咻地喘著氣，越想越生氣，衝動之餘又揚起手要打人。

葉朗清在這時挺身上前一步，直直地擋在夏若青面前。

陳小野眼神驚變，掄起的一巴掌陡然停在空中，她無比糾葛地瞪著葉朗清，手指微微顫抖著，一點一點攏入掌心，然後，她猛地放下手臂，不甘地大喊大叫：「你心疼了是不是？！我打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你心疼了是不是？」

葉朗清扯了扯唇角，急吸口氣，緊繃的眉宇間湧出有一絲罕見的煩躁。

「陳小野，有什麼話我們回家說，不要在這裡鬧。」他試圖保持冷靜。

「我不要，我偏要在這裡說。」陳小野咬了咬嘴角，不依不饒地質問：「你口口聲聲公司有事晚上要晚點回家，結果就是在這裡跟這個不要臉的女人鬼混，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滿腹委屈，泣聲如嘶，大聲質問對方。

夏若青急了，趕忙解釋：「陳經理你誤會了，我跟葉總沒什麼的，他心情不好，我只是想要安慰他而已。」

「我都看到了，你還想狡辯！」刀子一樣寒冷的目光唰的刺向她，陳小野在葉朗清出手阻止之前，又揚起臉雷霆一巴掌抽了過來。

若青一驚，急急閃避。

「陳小野——！」葉朗清驚喊，一把扯過妹妹的手臂，將她拽離了夏若青。

陳小野在他的控制下失去理智地尖叫，面目猙獰而瘋狂，樣子很嚇人。

「葉朗清，我恨你，我恨你！！」

葉朗清閉了閉眼睛，似乎不想再和她糾纏下去，他甩手扔開了陳小野，衝過來一把拽住夏若青的手，拉住她疾步往外走，邊走邊說：「很晚了，我們離開這裡。」

若青隨著他剛往前走了兩步，另一隻手臂卻被一股恨怒交加的力量死死拽住。

「誰說你可以走的，我還沒教訓夠呢！」

陳小野咆哮著揪住她，在她回過頭來的一瞬間揚手又要打。

這時，葉朗清一隻手將夏若青攬到了身後，另一隻手忍無可忍地揮起，颶風般的一巴掌斜斜地抽在了陳小野的臉上。

陳小野呃一聲，身姿萎頓了一下，險些跌倒在地。

漆黑的天邊滾過一聲驚雷。

刺白的閃電在夜幕中拉開一條纖長的傷口。

窗外，雨聲滂沱，襯托得這個時空更加寂靜詭異。

陳小野杏眸圓睜，發寒的唇齒間溢出一絲悲鳴，她古怪地哽咽兩聲，然後，緩緩緩緩地回過頭來。

素白的臉上閃著吃驚的光芒。

她驚怔地望向葉朗清，漸漸咬住嘴唇，直到唇片上咬出一片紫色的齒印，恨聲道：「你打我？」凄迷的笑謔聲，她心灰意冷，渾身簌簌顫抖起來，「從小到大，你只會怕我疼怕我受傷，可是現在，你竟然當著這個女人的面打我給她看，你太過分了！」

她眼底流露出的痛苦氣息讓他感到自責。

葉朗清張了張嘴，驀地抬起一隻手抵住眉心，樣子有些煩躁，卻仍然低低地解釋道：「小野，對不起……但是你實在太無理取鬧了！」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她絕望地打斷他，兩行清麗的淚水緩緩流淌下臉頰，絕然道：「葉朗清，今天，你打我的這個耳光，我永遠都會記住，我絕對會讓你付出代價的。」她咆哮著哭喊，崩潰的眼神里透出強烈的恨意。

「小野，你聽我說——！」葉朗清黯然上前兩步，雙手微微抬起，試圖安撫她。

然而，對方卻凄厲地甩過頭，一隻手捂住嘴，痛哭著奪門而去。

「陳小野——！」葉朗清又喊了一聲，慢慢地，他低下糾葛的雙眸，獃獃地望著自己打過人的右手，一時間他的嘴唇忽然抿得很緊很緊，眼神帶出一絲孤煞一絲決絕。

夏若青獃獃地站在他的身旁，臉色同樣蒼白失血，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片刻的寂靜后。

她聽到葉朗清喃喃地自責：「若青，對不起，我代替小野向你道歉，你別怪她。」

聽到這句話。

夏若青低下腦袋，皺皺眉，心裡亂鬨哄的一片。

葉朗清上前來，一隻手撫上她受傷的臉龐，有些愧疚的樣子：「疼嗎？都是我連累了你！」

若青後退了一步，微微搖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葉朗清想了想，忽然微提口氣，堅定地道：「若青，我們在一起吧！」

女孩瞪大眼睛，猝然僵在原地。

葉朗清深深地凝視她，又清醒地重複了一遍：「若青，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

北苑的楓園。

客廳里幽靜無聲，只開了一盞小小的落地燈。

男子向後靠在沙發上，雙腿翹放在茶几上，細細地品嘗著杯中的紅酒，神情恣意而慵懶。

這時。

一抹痛哭的身影穿堂而過，直直地奔向了樓梯口。

周顯昂驚了一驚，借著微弱的燈光看過去。

是陳小野。

她看都不看他，灑下一地的淚水，直接奔上了二樓。

周顯昂怔了怔，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放下手裡的酒杯，跟著她跑上了樓。

陳小野跑進了自己的卧室，關上門，趴在床上大聲痛哭，晶瑩的淚水浸濕了湖綠色的被單。

周顯昂追到門外，用力一擰門把，卻發現門從裡面被鎖上了。

「小野，你開門啊，發生什麼事了？」他一面喊，一面用雙手快速拍門，面色很是焦急。

躲在裡面的女子不聞不問，埋頭痛哭，哭得癱坐在床邊，雙手糾結地撕扯著被單。

周顯昂又在外面喊：「陳小野，你開開門啊！出什麼事了你告訴我啊！！」

女子搖搖頭，痛聲哭喊：「你走開啦！我不要你管。」

「你這樣我怎麼能不管你呢？」周顯昂雙手叉腰，急得在門外打轉轉。

陳小野伏在床邊上，嚶嚶地哭泣，淚水爬了滿腮。

半響后。

她聽到咔啦一聲，門被打開了。

周顯昂讓林嫂拿了鑰匙上來，直接開門進去。

第一眼。

他驚呆了。

從小到大，從沒見過陳小野哭得這麼傷心。他衝過去，將渾身哭泣的她從地上攬起來，扶坐在床邊，顫聲問：「到底出什麼事了？誰欺負你了？」

陳小野只是哭，卻不說話。

周顯昂順手拽過床頭柜上的紙巾盒，抽了兩張紙，輕輕替她拭了拭臉上的淚花，柔聲安慰道：「好了，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他拍拍她的肩膀，沖她笑了笑，試圖讓她平靜下來。

陳小野噙著淚水，胸口一起一伏，幽怨地哭泣道：「你打我，他竟然打我？」

周顯昂一時不解，「誰，誰敢打你。」他表示又驚訝又憤怒。

陳小野嗚咽著，泣不成聲。

「我……我只是擔心他，擔心他這麼晚還不回來，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狠心，在辦公室里跟那個女人鬼混……還……還當著她的面打我。

周顯昂驚呆了。

「不會吧！」他不相信。以葉朗清的性格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

「他心裡根本就沒有我，他已經被那個女人迷住了，他為了她打我。」陳小野凝噎不止，越哭越傷心。

看樣子是真的。葉朗清真的打了陳小野。

周顯昂漸漸陷入了沉思，慢慢的，他的拳頭在床單上緊緊握成拳，渾身上下透出一股陰狠的戾氣。

——

第二天早上。

早餐的氣氛有些古怪。

三人都不說話。

葉朗清昨天晚上回來得很晚很晚，整個人懨懨的，一點精氣神都沒有，彷彿遭受了巨大的磨難。

周顯昂本想找他問清楚，見他那個失魂落魄的樣子也就忍住了。

可是，今天早上，他必須問清楚一切。

窗外的天空已經放晴，有明媚耀眼的陽光在樹枝上搖晃。

用罷早餐，葉朗清擱下手裡的餐巾，起身走到陳小野面前，微微頷首，真心誠意地向她道歉：「對不起，昨天晚上是二哥一時衝動了，我不該動手，希望你原諒，真的對不起。」他語氣低沉，態度極為誠懇。

陳小野冷哼一聲，別過臉去，不予理會。

周顯昂卻在這時拉下臉，極為不客氣地開口道：「打了人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嗎？」

葉朗清轉過頭望向他，面無表情地解釋：「昨天晚上是我一時衝動，出手打了小野，但如果不是她無理取鬧，打人在先，我也不會這麼做！」

「你……」陳小野氣結，泛紅的眼底又湧出委屈的淚花，一咬牙道：「算了，周顯昂你什麼都不要說了，反正到現在他還是不肯認錯，他還是覺得我該打。」

周顯昂心中一痛，雙手按住桌面，冷森森地站起身，直直地盯向葉朗清。

「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你為了別的女人打小野就是不對，你打了小野，我就不能坐視不理。你今天必須給小野一個交代，否則你就別想去公司。」

萬般無奈中，葉朗清嘆息一聲，冰涼的目光再次投向妹妹：「陳小野，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固執了，可不可以不要再這麼折磨自己，我今天就一次性跟你把話說清楚講明白，從小到大，我只拿你當妹妹看，除了兄妹親情，我對你沒有任何的想法，更談不上私人感情，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陳小野的雙眸漸漸睜大，兩行清淚失神地滑落下來，她驚恐地張了張嘴，然後拚命地搖著頭，哭喊：「不，我不聽，我不是你的妹妹，我不是，我不要你當我的哥哥。」

看到她情緒又激動起來，葉朗清微微向前探出一隻手，想安撫她，周顯昂已經先他一步。

「小野，你冷靜一下。」他握住她哭喊的肩膀，搖晃著讓她清醒過來。

陳小野泣聲如嘶，使勁向前伸出一隻手，似乎想要抓住遙不可及的葉朗清。

葉朗清卻在這時清傲地別過身去，他閉了閉眼睛，輕聲對周顯昂道：「你今天給鄭醫師打一通電話，就說小野的病情好像又加重了，讓他來看看。」

周顯昂一邊抱住渾身亂動的妹妹，一邊無意識地點頭。

陳小野卻瘋狂地叫喊起來。

「我沒病，我不要看醫生，我不要。」雙手抱住頭，眼神凄亂不堪，神態已然瘋癲。

葉朗清最後又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流出一絲悲傷的憐惜，然後他絕然地轉身離去。

客廳里，陳媽和女傭們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陳小野埋下頭，失聲痛哭，「葉朗清，你回來！你不要走！」

周顯昂目光里錯綜複雜，勾了勾下巴，他用力抱住她，不讓她追出去。

陳小野靠在他的懷裡號啕痛哭，幾乎把所有的傷心，所有的憤怒，所有的不甘都在那一刻哭盡。

周顯昂抿著嘴，任由她哭，任由她任性地拍打自己，似乎也不覺得痛。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

陳小野哭得抽搐起來，幾乎沒有力氣再站著。周顯昂彎下腰，默不作聲的將她打橫抱起，將她抱到了二樓的卧室，放在床上，然後細心地替她蓋好被子。

陳小野睜著紅腫的眼睛，漸漸安靜下來，雖然不再叫喊，嘴裡卻依然傳來陣陣嗚咽，一行行晶瑩的眼淚順著她慘白的顴骨滑下，滴落在枕邊。

周顯昂看了看她，眼神有些擔憂也有些傷心，然後他低下頭，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隨手帶上門。

空靜典雅的走廊上，周顯昂一隻手扶住牆壁，心事重重地給鄭醫生打了一通電話。

「鄭醫生，請你馬上過來一趟，小野她，她又發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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