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很清醒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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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寒的雨夜。

SK集團頂層的辦公室里卻燈火輝煌。

葉朗清還沒有下班。

夏若青小心翼翼地推開那扇堅硬的玻璃門，輕輕將腦袋探進去，四下觀望著。

坐在辦公桌前的葉朗清很快就發現了她，他不動聲色的，翻看文件的手停下，目光微抬，一順不順地凝視她。

若青不好意思再躲下去，便大大方方的走了進去，笑著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葉朗清低下眼睛，繼續看文件：「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

夏若青撓了撓脖子，不知所措的目光輕輕落在對方倨傲冷淡的面容上，心裡微微有些迷惑。

怎麼一下子覺得他好遙遠，好陌生。

這時，葉朗清又抬起頭來，低沉沉地問：「你身體好些了嗎？為什麼著急出院？」

若青笑了笑，鄭重其事地道：「我早就好了，呆在家裡也沒什麼事，就想著來公司看看。」

葉朗清看著她，表情一肅，眼神漸漸認真起來。

夏若青目光清澈，靜靜地凝望著他，半響后，嘴角擠出可愛的笑容，鼓起勇氣問：「葉總，我想知道，一直以來，你想要我進你們集團，在你手底下工作，到底是因為什麼？」

葉朗清心中一動，微微笑了起來：「不是你自己投的簡歷嗎？」

「可是，我之前拒絕了你很多次，而且以我的專業來說，我根本沒有資格進入像SK這樣的國際大集團，我對彩妝護膚品這一塊是一竅不通，你們為什麼還要招我進來？」夏若青問得也很認真，眼底有股執拗的光芒。

葉朗清怔住，眼神微微波動兩下，精緻的唇角慢慢彎起落寞的弧度，低下眼睛，卻不說話。

夏若青茫然不解，雙手局促地玩弄著衣角，靜靜地等待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後。

透過眼角的餘光。

她看到。

葉朗清合上文件，起身離開了辦公桌，靜靜地走到了她的跟前。

對方居高臨下，高大的身影隱射出莫名的威嚴。

若青望著他的胸膛，心跳卻漸漸開始加速，她用力握了握手指，努力剋制著那股突如其來的異常感覺，半晌，又微微咬了下嘴唇，才讓自己緊繃的身體不至於顫抖。

葉朗清近距離打量著她慌張的神情，腦袋微微一偏，低澀地詢問：「你在懷疑什麼？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有什麼非分之想？」

夏若青傻傻的瞪大眼睛，然後，她忽然不敢再看他，雙手搖搖，屏住呼吸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女孩懊惱地咬住嘴唇，話還沒有說完。

這時。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喧嘩。

緊接著一個颶風般的身影推開門，硬生生闖了進來，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小跑的女子。

夏若青驚訝地回過頭，葉朗清也舉眸望去。

「葉總，是他硬闖進來的，我攔不住他。」曼妮上氣不接下氣，非常抱歉地彙報說。

葉朗清看了一眼凶神惡煞的裴子諾，表情卻異常鎮靜，只微微一轉頭，示意道：「沒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是！」曼妮怔了怔，轉身退出。

葉朗清雙手負后，站得筆直，眉宇間的光芒恢復了以往的冷漠和自信。

他望著裴子諾，淡淡地道：「你終於來找我了？」

裴子諾渾身充滿煞氣，眼神也極度冰冷，他抿嘴咬牙，聲音壓得很低。

「葉朗清，我問你，現在外面有人大量收購我們裴氏的產品，然後賤價賣出，是不是你搞的鬼？」

「沒錯！」葉朗清看一眼他處，冷靜的臉上沒有絲毫變化，直接開口承認，「這一切都是我在幕後策劃並宣布執行的。」

「你——！」

裴子諾體內驀地竄上一陣怒火，緊握成拳的手指抽搐著，發出咯咯的碎響，他瞪著對方，猛地一勾下巴，一拳狠狠地揮向對方的面部。

葉朗清沒有防備，被他咆哮如獅吼的重重一拳打得背過身去，雙手扶在辦公桌上。

站在旁邊的夏若青驚得死掉了，她啊一聲，抬起手捂住嘴。

她不知道裴子諾所為何事？更不明白他為什麼一見面就要動手打人。

「子諾，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女孩在旁邊膽戰心驚地問。

一室的寂靜，時空彷彿都凝固住了。

葉朗清慢慢地回過身來，眼底幽黑難辨，冷冷地打量著來人。

裴子諾上前幾步，劈手揪住他的衣領，他的手指冰冷好似千年的寒冰，惡狠狠地揪住他，咆哮道：「……我們裴氏到底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這麼處心積慮的對付我們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葉朗清渾身的血液一點一點凝固變涼，然而，他滿不在乎地揚起眉，眼神冷酷到底。

裴子諾發瘋似的咆哮一聲，雷霆萬鈞的一拳又狠狠擊向對方的面部，這回葉朗清有了防範，他腦袋一偏，猝然抬起一隻手，冷定的，一把攥住了對方揮過來的拳頭。

此時此刻。

夏若青實在看不下去了，她大驚失色地沖了過來，張開雙臂，橫擋在兩人中間，嘴裡叫喊著：「你們不要打了，有什麼話好好說媽？幹嘛要動手打人啊？」

「不關你事，走開！」裴子諾悶聲大喊，手臂用力往外一擋，豁開了夏若青。

若青身姿踉蹌，重心極度不穩，低喊一聲，狼狽地隻身往後方摔去。

雙手在空氣中亂抓，眼看著後腦勺就要撞在玻璃門上，

這時。

門外有人沖了進來，手臂一伸，借勢攬住了她后倒的身體。

夏若青倒在了他的懷裡，呆怔地轉頭看著他。是周顯昂。

然而。

周顯昂卻並沒有看她，他的目光直直落在劍拔弩張的裴子諾和葉朗清身上，怒喊：「都住手！否則我報警了！！」

深夜。

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敲打在辦公室的玻璃窗上。

四周猝然一靜，緊繃又壓抑的空氣中彷彿迸出了熾烈的火光。

聽到周顯昂的訓斥。

裴子諾扭頭望了望，先是一愣，隨即抿緊唇角，大力地、氣恨不平地鬆開了自己的拳頭。

葉朗清跚跚後退兩步，隨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領，英俊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挺直的背脊和深夜般漆黑的眼眸依然給人強烈的倨傲感。

夏若青也在這時回過神來，她局促不安地離開了周顯昂的臂彎，跑上前去問：「葉朗清，你告訴我？你和子諾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為什麼恨你？」她滿眼恐慌，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葉朗清目光深黯，慢慢的一搖頭，忽然一伸手將若青拽到了自己的身後。

她怎麼會在這裡。

望著站在一起的兩個人。

回過神來的裴子諾無意識地皺眉，目光漸漸冷凝起來，心裡充滿了疑問。

她為什麼會一直出現在葉朗清身邊。

這時。

一旁的周顯昂賠著笑臉，試著安撫他：「裴總，有什麼話好好說嘛，大家都是老相識了，犯不著動手是不是？」

裴子諾冷笑一聲，沉聲道：「你們SK在美容護膚界也算是有名的大公司了，可是居然在背後用這種卑鄙手段打擊同行，肆意破壞別人產品的市場行情，這樣做，你們不覺得很丟臉嗎？」

「我是光明正大的做生意，只要對公司有利的方案我都會去執行。」前方的葉朗清挑眉，一派氣定神閑，「再說了，你賣，我買，我有什麼好丟臉的？」聲音是一貫的冷漠和靜定。

「我知道你最終的目的是要我們裴氏的化妝品在市場上滯銷，然後藉機低價吞併裴氏，但是我告訴你，不管接下來你要用什麼什麼手段對付裴氏，我都不會屈服，我一定不會讓你得逞的。」冰冷的恨意凝固了他體內的血液，裴子諾壓抑著內心的憤怒，一字一句，直直盯著對方。

葉朗清面不改色，卻在這時驀然別過身去，無謂地望向窗外，然後，他淡淡的說：

「裴子諾，我提醒你一句，你現在要做的，是趕快回你的倉庫，看看你的庫存還有多少，然後再去查查公司賬上可用的資金還剩多少，是不是會周轉不靈？」他話中有話，蓄意深刻。

裴子諾瞪大了眼睛，頓時氣結。

爭鋒相對的這一刻，多少年的兄弟情義瞬間化為灰燼。

站在身後的夏若青臉色漸漸蒼白，眼神也急劇變化著，似乎在分辨什麼

窒立在一旁的裴子諾手指微微發抖，似乎想抓住什麼卻顯得無能為力。然後，他抬起頭直視著葉朗清，平漠的眼睛里再沒有了一絲溫度。

「葉朗清，做生意有競爭是難免的，但是如果你眼中只有利益，而不顧道義的話，總有一天你會害了你自己。」

葉朗清長身玉立，波瀾不驚的面容里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然後似笑非笑的，用不亢不卑的語調冷冷回擊道：「謝謝你的提醒，我會銘記在心。」

裴子諾愕然，半響后，笑著斜下眼睛，無所謂地點點頭。

好吧。既然這樣，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轉過身，帶著絲奇怪的眼神看向了夏若青，有氣無力地道：「夏若青，你現在和葉朗清在一起了嗎！你了解他的為人嗎？你這樣做對得起蕭俊辰嗎？」

若青張了張嘴，臉龐漸漸煞白如霜，此刻，她有了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腦袋裡亂糟糟的，根本不明白對方為何會這麼說？為何會突然提到蕭俊辰？

「葉朗清，你呢？你對得起蕭俊辰的付出嗎？」裴子諾死死地瞪著葉朗清，冷厲的眼角布滿了憤怒的陰霾，半響后，才僵硬地轉過身，大步走出了那扇玻璃門。

周顯昂轉身也走了，頭也不回：「他喝酒了，我去送送他！」

夏若青怔怔地凝望著那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回過頭來的她卻看到。

葉朗清一隻手扶著辦公桌，緩緩閉上眼睛，彷彿放下整個身心所能承受的一切重量一樣，沉沉地垮下了肩膀。

若青怔怔然看他，沉默半晌后，也準備離開。

就在她轉身的一剎那。

葉朗清忽然抬頭，漆黑的眼睛里迸出孤寂脆弱的痛光：

「夏若青——？」他喚她。

若青咬住嘴唇，轉頭望向他。

葉朗清孤零零站在那裡。

燈光將他的影子斜斜投在地板上。

在他的眼中。

夏若青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沉痛。

「你怎麼了——！」看到他那樣，她忽然也覺得很難過。

葉朗清面色沉鬱，慢慢俯下身，一隻手緊緊扶著辦公桌的桌角，像是要攥住一個什麼倚靠：「從小到大，我想要抓住的東西一個都抓不住，我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放下一切，可以真正做到冷酷無情，但是為什麼，眼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地棄我而去，我還是會覺得難過？」

他閉下眼睛，消瘦的身軀竟然在燈光的映照中微微發抖。

夏若青胸口悶悶的，很痛苦又很清醒，也不知哪裡來的衝動。她快步走過去，伸開柔軟的雙臂，從身後抱住他，緊緊地抱住他，她的臉蛋貼著他的後背，呼吸抖得像樹上的蟬鳴。

葉朗清的身軀在她的雙臂中微微僵硬，他呼吸凝結，慢慢轉過身來，晶瑩的雙眸高高抬起，手指穿過她的長發，環抱住她的肩。

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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