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小晗子之死

學校又開始進行了一次規模宏大的砍柴割草活動，因為冬天就要來臨，草木即將枯萎，務必趁秋天儲存一些柴火以備冬用。這場勞動成果頗豐，堆在學校廚房的柴火成堆，儼然座座小山。柴火堆柔軟而富有彈性，加上下課玩耍工具和場所匱乏，孩子們經常上去蹦跳，和小灶里的火焰一樣富有生機。

今天輪到晗子燒火，他很積極，因為終於可以擺脫那些沒有意思的課了。到了廚房，他很高興地燒著火，聽著教室里跟讀的聲音，很是痛快，時不時地在教室門口偷看其它在上課的人，發出得意的笑。這種清閑，讓孩子們羨慕不已。正巧課上正在講小貓釣魚的故事，孩子們三心兩意，邱校長自然看不下去了。

「你們幹嘛？上課不聽講啊！上課看外面有出息嗎？誰看外面就給我滾去外面，滾去外面就別給我回來了，回家種田去！」邱校長這話極富邏輯連貫性，好似恐龍嘴裡噴出的火舌，讓人招架不住，沒一會這火舌就如魔法般飛出教室，遊走危房走廊，進入廚房。

「著火了，著火了，廚房著火了！」

那堆火在廚房燒著，乾草已經著了，嗶嗶剝剝地燃燒著，像無數條新生火龍，四處亂竄，竄到木窗子，漸漸把木頭燒成黑炭，僅存的幾根鐵棍已被熏得發紅，竄到天花板上，整個廚房就變成了火海。

大家已經聽不?##獻穎掖蜆齙鈉嗖彝唇校鳶岩磺卸紀淌閃恕?

「晗子還在裡面，救人，救人啊！」和睦喊道。

不想剛分出一絲理智大喊，身後的屋子就發出一陣奇響：教室倒塌了！那些精神病患者建造的房屋果真不夠結實，全校儼然一個危房窩，處處皆隱患，人人都危險。

看著這正在倒塌的圖景，和睦等人臉色發青，睜著恐懼的眼睛，大聲叫喊，淚流滿面。嘴巴不自禁地顫抖著，任何強大的信念都被吞噬了，小孩們好似回到侏羅紀，處處都是噴火的恐龍。

而晗子，已經找不到了。

和睦咬了咬牙，大喊「大家跟我走！繞道去火後面！」因為此時刮東南風，如果朝西北方向奔進，肯定會面臨更大的威險，只有繞道前往較為開闊的東南方向方可逃命。

邱校長此時竟然毫無理智，不管孩子死活，逃避救人重擔，慌亂逃竄。這一刻，這位江湖騙子終於露了原形。他，作為一名馴獸師，在東南市動物園馴獸，奉行人和動物相差無幾的怪異思想。因為有一回動物撓了遊客致其重傷而解職。隨後拉關係改行教幼兒園或小學，和一位已經前往沿海教書的老師兄弟相稱，那老師奔赴沿海，推薦了他。

晗子的奶奶，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就昏過去了。村民們趕忙打120救助，和醫院接線員辯論一番說這裡的路可通車之後，一輛白色的救助車才緩緩開來，可沒想到救護車還沒到，奶奶突然醒來，指著天邊的霞光，神色急切。眾人轉身一看，大叫「壞了，火燒山了！大家快拿傢伙滅火！」，花娥大叫救火，並叫貴兒撥119火警，貴兒不負眾望，火警緊隨救護車之後。花娥救火期間，分出一些理智，「不能讓那個騙子逃了，報警！」於是貴兒撥通了110，警察緊隨火警之後。陣勢嚇人，引來無數路人駐足觀看。

打完120，又撥119，再撥110。救人、滅火、抓人，一片慌張。到最後，火雖然被滅了，可很多珍貴的樹木已經燒毀了，作為森林保護區的金箍山脈，損失慘重。村人看見晗子家的老黃牛在火中翻滾。

滿村「誰放火，誰坐牢」的標語不是鬧著玩的，邱長江被抓了，作為放火的小晗子（初步調查是小晗子點著了廚房柴火堆致火的）雖然已死，但是遠在廣東打工的父母為其擔責。醫生護士被晗子奶奶送往郊區醫院，奶奶淚流滿面，一路上一個勁地問：晗子，晗子，我的孫兒，你在哪？

和睦等人親眼見到晗子的死，哪裡受得了這般可怕的場景，睡覺的時候，常常冒一臉冷汗、說一堆怪話，不停地輾轉、不停地顫抖。

「爸媽，我夢見晗子在火里打滾了，我怕！」孩子們時時做噩夢，爸媽給予溫情，把他們揉在懷裡，說「不怕不怕」。

和睦他們看到晗子的舊書，用過的東西，想起晗子說過的話，擁有的心情，變得深沉起來。和睦跑到九曲河岸找孔爺爺，孔爺爺對小晗子之死心懷愧疚，不該叫那些精神病患者去那裡建房屋蓋學校。又想到中華大地學校危房萬千，孩子每年都有死傷，更添悲愁，只能以歌聲解憂。

還記得那時學武你特別勤奮，你說混混狗屎特別狠。

還記得那時玩鬧你特別謹慎，你說桃花樹前面有人。

還記得那時學龍你特別逼真，你說大爺我多麼精神。

還記得夜晚哭泣你傷心的很，你說爸媽回來肯不肯？

詩科說你別在河裡勉強稱王，你說沒志氣不算好兒郎。

和睦說好好上課不要進廚房，你說小哥我燒火最擅長，

思慕說那邊的花你想不想要，你說我只要爸媽的臉龐。

我們多麼想念你的哭和你的笑，在我們心目中你最堅強！

我們多麼懷念你孤獨時的憂傷，在我們心目中你最堅強！

那時候你連老師都不放在心上，在我們心目中你最堅強！

在我們心目中你最堅強……

孔爺爺回想著，嘴巴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胡言亂語地好似精神分裂。和精神病院抑鬱症患者的癥狀極為相似。孔爺爺嘆了一聲，收起那本嶄新的《孝經》，想起晗子對菱角兒的那句話「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損傷」，很有感慨地說「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了！」，而那可憐的白髮人也瘋了。

這火災，讓曾經衝進沒有生機的教室的黃牛葬身叢林，發表激進言論的鸚鵡也不知蹤影，直到安葬小晗子那天，有人傳言，小晗子家的那頭黃牛復活了，它不但復活了，而且還進化成了一個年輕人。眾人議論著，村頭來了一個人，身披黃色長袍，頭髮蓬亂，眼神如炬，背著一大袋子的東西，自稱是黃牛的後代。

由黃牛變成人是什麼意蘊？難道是生物突變，進化加快？無人得知，只有聽那人自己言說。

「我曾經不是人，被人們當作牛鬼，雖然很荒誕，但卻是事實，大家看見在火中死去的黃牛活活燒死了吧，不，她已經復活了，她現在就站在大家面前，就是我！」晗子家的黃牛死了，卻沒有見到屍體。

「西遊記裡頭還有豬八戒呢，不奇怪不奇怪。」那人一番話，雖然在樸素的農民心中造成很大的震撼，但是林興權卻不買賬。

「您不是牛！您是正正噹噹的人！」和睦竟然說出這般富有深意的話來。

「我現在是介於牛和人之間，不是牛不是人，更不是牛人，而是遭人厭惡的牛頭人身的怪物，是一個沒人要的流浪天涯的孤兒……」

「晗子，晗子，你在哪裡？是你在說話嗎？爸媽不要你，我要你，奶奶要你！」小晗子的奶奶竟然摸著黑過來了。「晗子啊，晗子，你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你長高了啊，奶奶等你放學回來，煮了好吃的給你呢！你喜歡吃雞湯，你喜歡吃炒綠豆，你喜歡吃油花生，你看，都有，奶奶都給你做了……」李奶奶竟在那人旁邊坐下，輕輕摸著那人的頭，溫柔地說。大家看著都驚呆了。

那人眼淚中竟然流出濃濃的眼淚，一下子就投入奶奶的懷抱，大聲叫了一句「奶奶！」，大家都很驚異；其實他就叫晗子，名叫吳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