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他的宏圖志向
且說薛啟在府擔心憂慮難眠,雨村與杜子騰則一路跑著出鎮,在離鎮幾里的一處山坡邊找了一處破舊的土地廟將歇。
「公子,我們明日去哪裡?回府嗎?」杜子騰抱著懷裡的一大包草藥,看向雨村的方向問道。
「……」鬼知道。
雨村坐在土地廟門檻邊,看著山坡下漆黑的山影,聞聲回頭很不友善的白了杜子騰一眼,現在她心裡正煩著呢,還來問她,自己沒裝腦子嗎?
明兒個當然是回不得的,那兩個人死在巷子里,不知是哪方勢力,那些人看到自己便揚刀動手,顯然是認得自己的,嚴家不會派人直接動手,畢竟賬簿還在自己這裡,懷柔政策是他們的主要策略,那除了嚴家還有誰?
王員外王坤?不對,那夜太黑,他看都沒看清自己,那麼莫非是那個在王家射冷箭的傢伙?但是那時自己臉上糊了稀泥,鬼都認不出來……那個變態?不對,上次在河岸他沒要自己的命,顯然不會派人來多此一舉。
那就只有……
雨村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個人,那人身上有一股很特別的清冽味道,是一種花葉練就的熏香,那日在客棧遇到的氣息很熟悉的人莫非就是他?!
我靠,那步態和身上的味道,可不就是黑木寨買賬簿的那個瓜娃子嘛!!!
如果是那廝,現在回去不是自投羅網是什麼,但是現在待在這破廟裡也不是辦法,自己得想一個萬全之策回府。
雨村玉指抓撓著髮絲,那人不僅見過自己,還被耍了一次,鳳四娘留在後堂的賬簿也被自己燒了,如今又遇,不殺自己都難。
「公子?!」杜子騰見雨村久久不回應自己,以為這孩子是白日兇猛,晚上后怕起來自己在那裡躲著不啃聲。
杜子騰不會安慰人,嘴笨的厲害,但為了緩解壓抑的氣氛,起身上前拍了拍雨村瘦弱的肩膀,觸手只覺這肩瘦肖,似乎一拍就會折了一樣,不由打趣道:「瞧你這肩頭瘦的和小娘子似的,真不知你是哪裡來的力氣把那兩個漢子撂倒的!」
「……」人家本來就不是爺們兒,雨村抬手拍掉杜子騰的手,一臉憤憤在其手背上寫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可知否?!」
「何時這句子有了這般解釋?我還真不知!」語罷又抬手拍了拍雨村的肩膀,識趣的即使收回手,與雨村一起在門檻邊坐下。
「咱們也算是經歷過生死了吧,說實話,當時我很怕,嚇的楞在了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雨村見其老老實實的坐在自己身邊,倒也不再說什麼,聽完杜子騰的話到是有些納悶側身在其手背上寫道:「那你當時還捨命抱著那漢子叫我跑?」
「因為你比我小啊,我不護著你豈不是成了縮頭烏龜了!」
杜子騰笑笑,一口大白牙在夜空中很是顯眼,笑罷又繼續道:
「其實我見過殺人的場景,是六年前,不過殺人的是韃子,被殺的是村裡的鄉民,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又一個你熟悉的人在你面前倒下,尖刀刺穿他們的胸膛,血水濺到你的臉上,被姐姐拉進地窖捂著嘴不能哭,也不能叫……為了尋爹爹和娘親,姐姐溜了出去,地窖外我聽到了姐姐的哭喊,韃子的狂笑,可是我出不去,爬上地窖的梯子被姐姐出去時收了……」杜子騰描述往昔臉上神情平靜,似乎描述的不是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一樣,眼裡滿是和遜的目光,但雨村知道表面的平靜很容易偽裝,心裡不知冷成了什麼樣才會把自己的故事說成別人的一樣。
「後來,我被姍姍而來清理村寨的官兵發現,給了我一個饅頭,然後就是流浪……就在快餓死的時候,我遇到了在外辦事的薛老爺,是他把我帶了回來。」
雨村認認真真的聽著,心有所感,在杜子騰手背上一筆一劃認真寫道:「所以,你待在薛府是為了報恩?」
「嗯,為了名正言順,我簽了十年活契,活契一滿就會離開薛家去參軍入伍。」
「……為何要跟我說這些?」雨村有些納悶,這傢伙今天話異常的多。
「你武功那麼好,難道就沒有為以後作出打算嗎?去參軍,打退韃子,保家衛國?」杜子騰有些驚疑。
聞言,雨村沉默了,轉頭看向黑漆漆的夜色。
剛開始自己還對這世界的人懷著同情,看到受苦受難的人心裡會有衝動,想要在這異世界闖出一番成績來,把歪掉的歷史掰直的心也癢過,救民於水火的豪情萬丈也在心裡燒過,所有主角開掛的情節她都想過,可惜自己不是話本子上的巾幗英雄,也不是本本穿越小說里開掛到開花的萬能女主,她來到這個世界與其說是重生,還不如說是帶著前世的記憶投胎到了姜家繼續以這個身份活著,她會哭,她會流血,她會痛,她會犯錯,也會軟弱。
連最重要的人都救不了護不住的人,這樣的自己,又能救的了誰?護的住誰?唯一的自己想要護著的爹爹都護不住,救不了,還談什麼救民於水火,能把那賬簿背後的人一個個的揪出來她感覺已經很不錯了,一個個都是一塊硬石頭,自己無權無勢,也許籌劃到死還在和那些人糾纏不休……
雨村思緒紛雜,看著一旁杜子騰驚奇又急切的眼神,嘴角不由上揚,苦苦的笑了笑,搖了搖頭,起身邁步走回了破廟。
「身為男兒,該是保家衛國,見你平時很是聰明,怎的現在如此迂呢?」
杜子騰見其搖頭,站起身擋住雨村的路,心想這小子不論是膽識還是武力都如此出眾,如果能投身戰場解救的可就不是一個人兩個人,保衛的可是一方人民的安康,怎的他能明白的道理這小子擱這裡充楞呢。
「你不是我,沒有權利干涉我的事情。」雨村拉起他的手,用力在他手心寫道,略微頓了一下繼續寫著,力氣減輕似在自嘲,「你何時見過一個啞巴當了將軍?」
寫罷放開杜子騰的手,雨村看了他一眼,嘴角顯出一絲冷笑,心想這小子似乎把這世界想的太單純,那些所謂的苦難人,賣兒賣女,殺人掏心,哪一個是善人?!
爹爹死了,她的心也冷了。
既然不能幹乾淨凈的活,那麼她也不怕用那些人的血染出一條路來,那是他們欠她的,永遠還不清。
。